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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找我,想必有事。”
“你若还是自重自爱的烈女,便有事。若是雍正皇帝的宠妃贵人,便无事!”
“自始至终,芙惆只有一个。”
勒时亨静一会儿,长长叹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忧愤而无奈,朝她靠近些:“芙儿……”
她很自然地朝后闪一闪:“到底是什么事?”
大事当前,且将儿女情放下。
“如果,你还记得血海深仇,如果,你还念着你我的情分,助我——我们,一臂之力。”
第二十六章
“今年,二月。雍正责八爷‘怀挟私心,遇事播弄’。三月,议总理事务王大臣功过时,说八爷‘无功有罪’。工部所制兵器粗陋,御责管工部事——又是八爷。后又语其‘存心阴险’。你见过哪一朝哪一代的皇帝,对亲生的兄弟、朝廷的鼎臣,这般严苛?”勒时亨攥了拳,敲在一旁的廊柱上,“一叶而知秋!这是一个讯息。雍正处死年羹尧,架空隆科多,大权独揽。腾出手,磨好刀,刀头已指着八爷了!八爷与雍正,已是水火之势,势不两立!”
“朝廷的事,我不过问,也不懂。”
“除恶务本!与公与私,你不该作势不理。”
芙惆只沉默,眉尖微一挑:“他……是个好皇帝……”
勒时亨一愕。戾气一股冲到喉间,生生压下去:“你忘了你家的血海深仇?”
芙惆的心猛一剜。永远绕不过的坎,打不开结。
“你爹是怎么死的?一刀砍下半个膀子,血淌了几个时辰,才淌干。你娘呢?抱着官兵的腿,地上拖出去丈来远,斩断腕子,到咽气,那手还死抓着不放。你逃掉的侄子,大的才不过十岁吧?乱马踩成肉泥,你大哥……”
“别说了!”魔魇是钝刀,一刀一刀剌着心,缓慢的惨烈。
勒时亨近身过去:“芙儿……”
她躲开,声音颤抖的哽:“你……别说了……”
“一个姑娘家,行刺昏君,太难为了你。以往,是我疏忽。”
她只拼力的咽着哽噎。
“眼下,不要你冒风险,只要你……”
她把眼泪擦干。
勒时亨便静静的等。
“什么?”
“过些日子,开春,雍正会去木兰围场春嵬。”
静一会儿。
“向来是秋獮,今年怎么是春嵬?”
“这你不用管,八爷自有安排。你只要设法随驾,其余的,随时联络。”
养心殿。
领侍卫内大臣马尔塞禀道:“木兰围场秩官总管达尔罕上疏:‘东庙宫骤现异兽。装如鹿,生四角,疑为‘夫诸’。见‘夫诸’则其邑大水,恐为不祥。是以请旨御驾春嵬,一来围捕‘夫诸’以安民心,二来遵制狩猎以告先人。”
雍正听罢,且不言语。寻思一会:“达尔罕……耳熟。”
“回皇上,达尔罕,黄带子,安亲王岳乐的嫡曾孙。”
“算起来,是胤祀的内甥。”
“正是。”马尔塞正色,“涉及廉亲王,臣请皇上三思。”
雍正冷笑:“什么‘夫诸’,不就是四不像么,一头驼鹿,水灾,亏他们想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