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霰》第5/113页


苏培盛大惊,慌忙跪倒:“皇上――”

好久。雍正手一递:“别声张,拿去造办处修补。”

“吒!”

苏培盛问:“那个在翊坤宫行刺的宫女,她……”

雍正的眼睛亮了亮,神色略缓。

苏培盛又问:“她……”

雍正竟然微微一笑:“她很有胆识。”

第 三 章

芙惆在地上跪着,不知跪了多久。太阳悬到当头,毒辣辣的炙烤着,太阳偏了,太阳落了……砖地有些凉。

一个嬷嬷悄没声息的站在面前:“贵妃娘娘传你。”

芙惆撑着地面站起身,膝盖麻了,身子一载――咬紧了牙。

年贵妃就坐在正殿的出廊前。宫女嬷嬷站了两排。芙惆在宫女嬷嬷间走近来。

所有目光都回避她,所有心思都猜度她。

芙惆在年妃跟前跪下,头低着,不去看。

年妃一言不发,只玩弄自己的甲套。

她其实恨她。这恨深深植根在惊采绝艳的第一瞥。她恨她,甚至不因为兄长的遇刺。她冷眼旁观,看另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淡薄的眼睛,天子的眼睛。她在素昔的淡薄里看到了今日不寻常,这不寻常让她心如油烹。

皇上不发落,她是后宫之主。一个宫女,可以逼问,可以刑讯,可是,她换了另一种方法。

“你进宫来,什么目的。行刺,受谁指使。结怨,是何渊源。我都不问。”

芙惆依旧低头跪着。

“眼前,两条路。”长长甲套指一指宫门,“往回走,储秀宫、钦安殿,出了贞顺门,就是神武门。出了神武门,离了紫禁城。外面,天高地阔,自由自在。”

芙惆一句也不说。

“往前走,重进这翊坤宫――”

芙惆依旧不答话。

年妃大为光火,忍无可忍。身边是人来高的大青花瓷瓶,挥袖拨到,‘哗――’,一地碎瓷片,“往前走,就只有这一条路。”

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喘。剑拔弩张,一种阴晦的兴奋。

芙惆抬了头――窄窄的出廊,一地的碎片。

上了绝路,哪能回头。

她缓缓起了身,膝脚仍旧麻木。鞋是桐油平布底,足尖踏到第一片碎瓷,‘哧――’。有宫女轻轻惊呼。

第二片、再一片……踏在脚下。

血在她的身上烧,四围都在烧,都是火,都是喊杀。刀光剑影,男人们倒在刀下,女人们悬在梁上。还有匕首。匕首□同胞姐姐的胸口。血汩汩流,盈满了刀刃的沟槽……

瓷片刺破鞋,扎进肉里。她切肤感受着亲人们的痛。泪不落,血顺着磕破的唇角,血让两世相隔的亲人们阴阳相通。

年妃稳然端坐,心却惊悸。带血的碎瓷片,雪地里的血巴掌。她吭也不吭趔趄着转过影壁去,那是一条最最柔而韧的妖藤。年妃突然满心可怖,天旋地转一阵晕阙,坐不稳。

宫女们惊惶抢上:“贵妃娘娘――”

晚膳就在养心殿。大臣站了一地,折子摆了满案。雍正逐一看。直隶总督李维钧的上奏:直隶亏空白银四十一万两,本年六月已追偿二十万两,其余明年也可偿清。河南布政使田文镜的上奏:臣不遗余力发布檄文,令各州府互相纠察检举,立法严查、彻底澄清……

清查亏空,惩办贪污,一切尽在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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