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林血珠》第2/125页


  老和尚伸出个指头。
  “一百两?”
  老和尚摇头。
  依然摇头。
  “一万两?”尚洪石带着椰榆的口吻道,“出家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老和尚依然摇头。
  “那么说,是十万两了?”
  看热闹的庄丁们笑起来,这不是说笑话么?十万两银子,有谁见过了?
  “不对,是一千万两!”老和尚终于开了口。
  尚洪石笑道:”大师搬得动么?”
  “用不着搬。谅你飞鸿庄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把话说穿了,不过是要两件东西充抵。”
  “哪两件东西可以抵押一千万两银子?”
  “一是萧强项上的人头,一是飞鸿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庄丁们破口大骂,叫嚷着要赶走老和尚。
  湛蓝娇叱一声:“老和尚,你是什么人,竟敢到飞鸿庄来撒野!”
  老和尚不答腔,只把两只眼睛瞧着尚洪在,等他说话。
  尚洪石冷笑一声:“如此说来,老和尚是到飞鸿庄寻仇来了?”
  老和尚道:“叫萧强出来一见高低!”
  尚洪石道:“敝庄主何等身份,岂能轻易与人动手。老和尚,你为何事到飞鸿庄寻衅,把来历说个清楚。”
  “囊!囊!……”木鱼敲得又响又重,声音刺耳震心与前大不相同。
  首先受不了的是那五个庄丁,他们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去蒙耳朵,木鱼响一声,他们的心房上就如同挨一下重击,个个大声呻吟着坐在地上。
  湛蓝与尚家父子情形虽不如庄丁们糟,但也感到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尚洪石叫声“不好”,忙就地坐下,运功相抗,逼住心中的翻腾。
  尚剑云、湛蓝也仿效他的样儿,赶紧坐于地,念起本门内功心法,抵御这不可思议的木鱼声。
  这自然是十分危险的事,若老和尚突然放下木鱼出手,那是躲也躲不过的,尚洪石心中虽然明白,但也无可奈何,只有听天由命。
  “囊、囊、囊……”木鱼声毫不留情地撕扯着他们的内腑,搅扰着他们的头脑,催逼着脉管中的血液,使他们头脑昏眩、内腑翻腾、浑身如火焚烧,难受得心志大乱,恨不得以自己的手掌,一掌击破天灵盖,或是把手捅开胸膛,把那颗蹦跳慌乱的心掏出来扔掉!
  情势十分危急,再无人制止木鱼声的肆虐,三人只怕就要狂乱地干出自残的惨事来。
  湛蓝已调集了全身功力,拼命抵挡着邪恶的木鱼声。她只支持了片刻,就感到浑身冷汗直冒,魂不守舍,内腑的翻腾使她再也无法坐着运功,心智也有些迷乱起来。
  她惊得想张口大叫,却老是发不出声来,一种绝望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她身不由己举起了纤掌,想赶快结束这受不了的折磨……
  “好个恶和尚!”这如雷霆般的一声大吼,突然在湛蓝的耳边响起,使她开始迷乱的心志倏地镇定下来,那啮心撕肺的木鱼,总算停止了敲击。
  湛蓝睁眼一看,只见爷爷萧强已和老和尚动上了手。
  老和尚左手抓木鱼,右手持木槌,与萧爷爷的双掌交锋,双方动作之快,令她目不暇给。
  她看出爷爷使的是“飞鸿”掌,招式飘逸轻灵,变化多端。这套掌法萧爷爷曾教过她,她觉得姿势曼妙、翩若惊鸿,自是十分喜爱,已把它练得滚瓜烂熟。但今日见萧爷爷与老和尚动手使出这套掌法,才知道其中的奥妙自己只领会了三分。萧爷爷七十几岁的高寿,须发皆白,使出的掌法如此飘逸潇洒,攻守腾移、举手抬腿之间,真如天上仙翁下凡在闻鸡起舞,哪里象是在和人作生死之斗。
  湛蓝看得呆了,顿时把所受的折磨抛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琢磨萧爷爷的掌法变化。
  老和尚的招势怪异诡诈,常常虚多实少,在萧爷爷双掌的逼攻下,他似乎应付裕如,并无紧迫之感,而且常常是怪招迭起,迫退萧爷爷的攻势。
  这时,尚家父子在一旁议论开了。
  “爹爹,这和尚功夫如何?”
  “哼,还问什么如何不如何,你不瞧瞧,老和尚不是与庄主战个平手么?当今江湖黑白两道,有几个人能与庄主相提并论?少林、武当、华山、九华、峨嵋、恒山、五台,不管哪一派吧,他们的掌门人,论班辈都在萧庄主之下,论功夫只怕无一人能及得上。你想想,这不知名的老和尚居然与庄主动手三十回合不落败,这份功夫还不惊世骇俗么?”
  湛蓝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暗吃惊,这老和尚当真了得,怪不得只敲敲木鱼就让她吃不消了。
  这时场中两老的拼斗越来越烈,双方都加强了内力,打出的掌风呼呼有声,湛蓝和尚家父子被逼退了两丈。声势之大,实在惊人.
  湛蓝图也不瞬地盯着萧爷爷,发觉老人家使来使去都是这套飞鸿掌,只不过渐渐加进了飞鸿剑中的招式,而且有逐渐增加之势。萧爷爷的臂当剑,以食、中两指为剑尖,招式飘逸中带着狠辣,运手之妙之奇,使她喜不自禁,真想大声赞好。
  她觉得这个老和尚未得再好不过,若不是他上门寻衅,飞鸿庄的日子平平淡淡,她的功夫也不会突飞猛进。观他二人一战,胜似她独自练几年功夫。因为纵使她将飞鸿掌、飞鸿剑练得多么纯熟,也无法领会到在实战中的巧妙运用。尽管萧爷爷给她详释了招式中的奥妙,但一旦对敌起来,还得依靠自己的悟性和应变之力。今日观看萧爷爷与他功力相若的人动手,可说是已将飞鸿掌飞鸿剑的威力发挥到至极,令她大开眼界,一下子悟通了八成。
  这时,她耳边又听到尚剑云的声音。
  “爹,庄主使的就是飞鸿掌么?”
  “不错,岂止飞鸿掌,连飞鸿剑也使上了。”
  “唉,庄主什么时候才将这套掌法教给孩儿,孩儿日思夜想……”
  “嘘,不要再往下说!”
  湛蓝听在耳里,眼睛却不离开拼斗,心中的感慨也被强压了下去,顾不得去想尚家父子俩的谈话。
  此时场中越斗越猛,交手已是一百回合。
  忽然灰影一闪,场中争斗停止。
  老和尚站在五丈外,阴沉沉地道:“老施主名不虚传,他日再来讨教!”
  不等答话,双肩微晃,人已掠出十丈外,几个起落,没人一片林中不见。
  “咦,爷爷,怎么不追呀!”湛蓝一个纵跃跳了过去,拉扯着萧强的袖管直嚷。
  萧强道:“你以为和尚败阵了么?错了,他并未落败,一千招内,爷爷胜不了他。”
  尚洪石大惊:“庄主,这和尚是何来路?竟有这般高的身手?”
  萧庄主摇摇头:“我也纳闷,并不认识他呀,何以到飞鸿庄寻衅?”
  尚洪石道:“飞鸿庄十数年不再过问江湖恩怨,也不再与江湖人来往,莫非就被肖小之辈当作软弱可欺、后继无人了么?想当年,飞鸿庄威名赫赫,只有朝圣的香客,哪有寻衅的武夫?飞鸿庄庄主一席话,可以化解武林人天大的恩怨,飞鸿庄庄主的一份武林帖,各大门派乃至黑道袅雄,无不遵守办理。自从庄主遣走了五怪客和大部分护院和庄丁,在飞鸿庄闭门谢客以来,飞鸿庄便渐渐被江湖豪杰忘掉了,以至于今日老和尚敢找上门来寻衅。在下以为,这不过是个开端,飞鸿庄当年结了不少仇家,他们难道不会乘庄中势微、与江湖各派互不通音讯之际,到飞鸿庄来寻仇么?”
  萧庄主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先救治这些昏死过去的庄丁,有什么话,到招凤楼说吧。
  我知道,你大概憋在心底已久,极欲一吐为快。”
  尚洪石观察着萧老爷子的神情,似乎并未发火,心中暗暗高兴,当下喏喏连声,招呼儿子救治那些横七竖八昏睡在地上的庄丁们。
  萧强对湛蓝道:“走吧,丫头。适才跟老和尚交手,你看出了些什么?”
  “呀,看出的东西可多啦,爷爷要是再跟老和尚打上个三四百回合,孙女学到的东西还要更多呢,只可惜老和尚不争气,一百个回合就吃不消了。”
  爷孙两人边走边说。。
  萧强道:“老和尚并非吃不消,实话告诉你,他并未出全力,你爷爷也未出全力。”
  湛蓝听得大吃一惊:“未出全力?爷爷,那他为何不打了?”
  “他今日的目的不过是试探于我,瞧瞧我的功夫可撂下了。他与我斗一百回合本属多余,但他怕我深藏不露,故尔打了一百回合。”
  “爷爷是说,他今日是来试探的?”
  “不错。”
  “那么,他还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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