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第228/679页


  “哎~王爷又何须这么严肃呢?琉璃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王爷,我那洛青弟弟当真是个情种子,无论是附庸风雅的伪君子,抑或至情至性的真男儿,他对某人早已爱进了骨子里,任凭心中有多苦,身份有多尴尬,他对某人的牵挂,本就不曾改变过。即便是在心早已伤痕累累之时,也能轻易为了一只琴曲,甘愿放弃了保命机会,只为不负那人一番心意。王爷你说,我那洛青弟弟是不是傻得可爱,也傻得叫人心疼呢?”
  燕琉璃一番明示暗示的话,使得陵王脸上再次颜色数变,歉意、心痛、心虚、安慰、焦急……种种情绪交织表现在陵王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模样?
  最后,他终于找出了燕琉璃一番话中关键,心里纠痛着,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纸告情之传书,竟变成了洛儿的催命符,“姑娘意思……洛儿他——”
  艰难的吐出破碎的问话,却在最后,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心中早已得出的、却宁可不曾得出的结论。燕琉璃分明看到,陵王十指扣在桌沿,生生的将那上好的楠木桌面,压出几道痕迹。
  “对啊。明明陛下与殿下为他想好了万全之策,既能脱去杀人性命的罪名,又能娶得美娇娘,更是成了皇亲国戚。比起在启仙受人白眼、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做人,不知强了多少。可我那洛青弟弟却偏偏要拒绝了陛下与殿下一番美意,不止拒婚,还因此惹恼了御寰陛下。陛下勃然大怒,此刻只怕——”
  燕琉璃摇头晃脑,似是叹惋不已,将一番话说得绘声绘色、有模有样,而陵王祈怜铭瑄的脸色,则是随着燕琉璃的话,一分一分变白,直至全无血色。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陵王难以置信的喃喃自语着,整个人瘫坐在原地,两条手臂无力的垂在身侧,仿佛失去了知觉。
  燕琉璃则一脸无事人模样斜睨着失魂落魄的陵王,心中则是冷笑——此刻知道心痛了?对于陷在权利漩涡之中不可自拔,只会在失去后知道后悔惋惜的人,她燕琉璃不会如紫炎一般付出多余的同情。
  “不会的。陛下他,陛下他与本王尚有盟约在身。”
  陵王突然忆起一事,不知是想要说服燕琉璃,抑或想要说服自己,“陛下乃是真龙天子,一言九鼎,不会轻易违约的。”
  “违约?”
  燕琉璃轻笑一声,无情的打击着陵王那脆弱到极点的理由,“与陛下定下盟约的是陵王爷,与上官洛青何干?王爷莫非是忘了,那上官洛青可是上官丞相之子,更加是曾经企图刺杀陛下的元凶!”
  “!”
  被燕琉璃毫不留情的话语惊得再次睁大双眼、瞳孔紧缩,陵王下意识的摇摇头,双唇微微颤抖着,反驳道,“不!那件事陛下已经表示不予追究,三殿下更是对洛儿表现出不同寻常的关心。虽然——虽然本王不知理由为何,但是本王看得出,那位三殿下提及洛儿之时眼中的柔和关怀之意!”
  “那又如何?紫炎确实有意对上官洛青施以援手,是他自己亲口拒绝。在陛下盛怒之下,王爷以为,紫炎是会顺从陛下的旨意,还是坚持维护上官呢?”
  燕琉璃再次轻松的驳斥了陵王的话。
  “……”
  陵王再次无言以对,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抬起紧紧抓住胸前衣襟,用尽全身力气一般,压抑着自己心中不断涌出的绝望与痛苦,“我不信!我不相信!洛儿不可能就这样,就这样——”
  燕琉璃坐在陵王对面,好整以暇欣赏着原本意气风发、自信从容的陵王此刻露出的绝望无助神情。此刻的燕琉璃,面上的笑容冰冷刺骨,将右眼之下的闪电形疤痕凸显得愈发骇人,或许,这才是原本的燕琉璃,冷心无情,可以毫不在乎将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中,甚至以观赏旁人苦痛为乐的燕昭太子。
  “主子。”
  突然,门外响起一个男声。
  “什么事?”
  陵王压低了嗓音问道。脸上,依旧是痛苦神情。
  “这——”
  门外之人似是犹豫了一下。
  陵王抬眼看了一眼燕琉璃,却还是对门外人说道,“进来讲话。”
  “是。”
  一名男子应声推门而入,看到陵王脸色,先是愣了一瞬,随后收起脸上神色,三两步来到陵王面前,俯身低声说道,“主子,落碧传信来,说是逐月公主要找主子您。”
  “她找本王做什么?”
  陵王听到祈怜逐月的名字,微微一愣,脸上痛苦之色似是淡了几分,侧首问道。
  “属下不知。”
  男子简练的回了一句。
  “——”
  陵王凝眉沉吟片刻,说道,“不见。”
  燕琉璃在对面状似无意,其实却是凝神倾听着陵王与其属下的对话。以她的功力,自然将二人所言听了个一清二楚。此刻,听到陵王竟是拒绝见祈怜逐月,燕琉璃挑眉。
  “皇兄!你为何不见本宫?”
  谁知陵王话音刚落,边听门外一女声响起,正是那祈怜逐月。
  正文 第四卷 世争 第二零一章 茶轩相见
  陵王这一回很是不悦的看向身旁之人,男子迅速低头告道,“属下知罪。”
  男子确实不知祈怜逐月人已经来到,方才与他见面的分明是落碧,并且落碧也未曾提及公主一同前来。但,在陵王面前,一切理由都是狡辩,因此他也不赘言,只是垂首告罪。
  陵王眉头深锁,以他对自家皇妹的了解,猜也知道是祈怜逐月自作主张尾随落碧前来。深知自家皇妹虽然飞扬跋扈惯了,但武功确实不俗。是以,她若有心尾随落碧至此,并不是什么难事。
  因此,对于祈怜逐月现身在此,陵王并未苛责于落碧,也没有责怪男子。但,刚刚听燕琉璃言下之意,洛儿分明处境极其危险,甚至,甚至……思及某种可能,陵王只觉心乱如麻。
  不!不会的!洛儿只是有些危险罢了!陵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念道,越是此刻他越需要冷静,他需要尽快想出新的对策,务必要将洛儿完好救出。御寰陛下虽然因洛儿冒犯言行而发怒,但他相信御寰陛下并非意气用事之人。陛下明明知道自己与洛儿的关系,为了盟约,他相信陛下不会当真因此便结果了洛儿。
  对!没错!仔细想来,方才燕琉璃字字句句皆是含糊不清,没有一句说明洛儿已遭遇不幸,言辞之间,似乎是有意诱导他朝负面想去。他早就知道,这位燕昭太子一向心思莫测,心狠手辣、以玩弄人心为乐最是出名。因此,燕昭太子之言,未可尽信!
  陵王在心中极力说服自己,令自己不要太过绝望。这样才能更加准确的判断出洛儿的安危。但,即便努力说服自己,陵王还是抑制不住心中担忧与恐惧。种种感触交织在一起,令他根本无心理会突然而至的刁蛮皇妹。
  况且房内还有燕琉璃在场。若是祈怜逐月说出、做出什么落人口实的言行,岂不是在这危机四伏之时火上浇油?但,祈怜逐月人已在门外,若是不让她进来,陵王不知这娇惯成性的皇妹会不会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情,为他惹祸上身,更甚者,会令洛儿陷入绝境也未可知。
  须臾之间,陵王心中辗转思虑,终是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口说了一句“进来!”
  男子应声打开房门。
  “主子。”
  房门外,祈怜逐月身后落碧见了陵王,单膝跪倒唤了一声。同时祈怜逐月也开口唤道,“皇兄。”
  陵王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男子,男子会意退出房间,房门重新阖上。他与落碧自站在门外看守,谨防他人偷听。而后,陵王才收回视线对已来到他面前径自坐下的祈怜逐月沉声斥道,“逐月,你做事情太不谨慎了。此处是大央,并非旁处。你身为御寰的玉妃,竟如此大摇大摆擅自出宫。有什么天大的事,也该让落碧提前来知会一声再作打算。你已嫁作人妇、贵为皇妃,凡事该当省得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玉妃?皇妃?本宫算哪门子玉妃?!何方的皇妃?那御寰帝连碰都不曾碰过本宫一下就在今日早朝上交出皇位,还一下子不见了踪影!他在拿本宫开玩笑吗?!简直是目中无人、欺人太甚!”
  不提玉妃的头衔还好,听到这两个字,仿佛点中了祈怜逐月的死穴,全不顾形象的扬声说道,更加不曾注意到房间内还有另外一人,并且那人,还是从未见过的陌生脸孔。
  “什么?你在说什么?御寰陛下禅位了?失踪了?”
  陵王并未理会祈怜逐月的抱怨之词,而是敏锐的捉住了话中关键所在。
  “哼!可不是这么回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御紫炎!这不是明摆着,父子两个双宿双栖去了!哈哈!真是讽刺!本宫原本还以为那御寰帝是何等英雄豪杰般的人物,却不想不过是个好色之徒。分桃短袖也便罢了,找上的还是自己的亲子!”
  祈怜逐月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一个声音。只是,这一回,疏冷的声音令陵王倏地站起了身子,“朕行事,凭你,也敢妄论?”
  房门应声打开,站在门口的,正是那“不见了踪影”的御天行与御紫炎。然而,令陵王身子不住颤抖的,并非这二人,而是越过二人肩头,看到的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洛儿——”
  颤巍巍的声音之中带着难以置信,以及,喜出望外。陵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门外,御天行揽着御紫炎的腰侧身让过陵王踉跄身形,便见陵王张开双臂将上官洛青拥个满怀,口中只一遍一遍喃喃念着,“洛儿,洛儿你没事。洛儿没事,没事就好——”
  “瑄,我没事,没事。”
  被心爱之人紧紧拥在怀中,那份强烈而毫不掩饰的珍而重之,令上官洛青泫然欲泣,心中原本有着千言万语,此刻却只能回拥住陵王,低声呢喃道。
  “王爷,紫炎与父皇今日便完璧归赵,将上官公子送回了。”
  御紫炎站在门口看着一对情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轻轻笑道。
  “多谢陛下与殿下!所谓大恩不言谢,日后二位若有何事用得着小王的,小王定当竭尽全力!”
  陵王听得御紫炎开口,放开上官,向着御天行与御紫炎父子二人深深鞠了一躬。上官洛青见状,一起上前,躬身到底。
  听陵王由之前“本王”的自称改为“小王”,御紫炎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道,“王爷不必如此,你我既为盟友,出手相帮也是理所应当,不是吗?”
  谁知御紫炎就事论事一句话,听在陵王耳中却是另一番滋味。思及之前御颙岚将缘枫、墨雨交与他带走时,他并未将人还给三殿下,而是只将二人退还给御颙岚。若是认真计较,他此举已是有违盟约之义。而三殿下却是不计前嫌,为了洛儿尽心尽力。
  不仅如此,御寰陛下能够为了心中所爱,宁愿舍弃皇位。而他,却在爱人与权位之间挣扎不清,险些因此害心头人儿无故丧命。回忆至此,陵王苦笑一回,心情颇复杂的说道,“殿下好胸襟,小王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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