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第277/679页
“自然是不同的。”
御天行未曾解释许多,但已足够御紫炎了解。不过末了御天行又似乎忆起某事,说了一句,“不过炎儿若是不愿回想那些,我便不听了。”
“天不必担心,那些旧事早已无法影响我的心情了。”
与眼前人相比,御紫炎觉得前尘过往、种种人事物全都变得不再重要、如过眼烟云飘过即逝。
“如此我便放心了。”
得了御紫炎回答,御天行舒展眉峰,再次催促道,“如此,炎儿便快些回答我先前的那些问题吧。”
“呵,好吧。既然天如此好奇想要听故事,我便说与你听。”
前世种种,说成“故事”,意味着眼前人儿当真已经全部放下。对于这一认知,御天行满意的露出一丝笑意――他不曾言明,但炎儿幼年时常常显现出的那般淡淡疏离之感令御天行即便如今依旧偶有担心,担心曾经的过往仍横亘在这人儿心中,阻碍其安心现世的抉择。
其实说是抉择与有失恰当――从最初,这便是一个并不公平的选择。转世重生,却带着前世记忆,这一切都不是炎儿出于本心的自愿。
除了许愿做个无情杀手,他的炎儿当初在阎府可是没有对阎君提出第二个要求。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对过去没有一丝挂念,对未来也没有半点期冀。
或许当真如炎儿所说,是淡漠性子使然。但他同样知道,在那淡漠性子深处,其实包裹的是一颗不喜寂寥的心。如此的矛盾,却又好像本该如此。
便是这般的一个人儿,深深的攫住了他的心,令他想要付出全部爱宠,扫尽那人儿全部顾虑,令其能够恣意人生、开怀生活。也侵入那人儿的淡漠外表,占据其中全部的柔软敏感。
并非御天行太过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也并非他瞻前顾后、患得患失,只是太过心疼爱人过往,也因此更加担心有朝一日这人儿又会重拾那淡淡疏离的隔膜离他远去。
只因太过重要,于是不容有半点闪失。小心翼翼的呵护握在手中的爱与幸福感触,这是遇到御紫炎之前御天行连想象都从未想到的问题。
知晓御天行心中担忧,御紫炎并未觉得可笑或是赘余,心中腾起的,是满溢的感动也暖意。
此刻,他觉得自己完全能够理解幻瑛为何甘愿舍弃自由之身,甚至是十分期冀将暝成为他的主人――心底总是挥之不去的孤单寂寞之感,并非三言两语可以抹平,也并非简单的朝夕相处便能冲淡。
无论是幻瑛,抑或是他,需要的是一种强烈的羁绊,强烈到无人可以拆散,使“在一起”这回事成为理所当然的一种羁绊。
于幻瑛,那羁绊便是与将暝的主从关系;而于他御紫炎,前世尘缘、父子亲缘,还有,天对他倾尽所有、也渴望所有的深刻眷恋,一切的一切交糅融合,成为足以令御紫炎去相信的情意。
莫非,被这般索取要求着,他才反而觉得比较安心?御紫炎蓦的想到,抿唇一笑――如此又有何不可呢?前世夜禹桥曾尝试追逐过,却似乎失败了。今生,就让他宠一宠自己吧。
思及此,御紫炎抬头望着正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微笑问道,“天,这般的我是否很自私?”
明了爱人突然而至的一问,御天行将御紫炎拥入怀中,额头相抵柔声说道,“相爱的方式世间何止千万,炎作如此正好。莫若说,我还希望炎儿能够更加自私些,自私得对我要求更多。”
“呵呵,天这么说,我们倒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
御紫炎眨眨眼,略带顽皮的说道。
一句话引得御天行挑眉,“难道不是一个愿给,一个愿要么?”
第二五五章 初探宅院(三)
“天还要不要听故事了?”
对御天行一语双关的话恍若未闻,御紫英桃花眼一横,染上一抹绯色,说出的话却是故作凶狠。
御天行宠溺一笑,揽过明媚动人的人儿,“自然是要听的。英儿继续说吧。”
“这还差不多。”
御紫英嘴上说得轻松自得,心中却是刚刚褪去些微忐忑。
御天行自然知道爱人方才那一问并非随口说说。眸中怜惜之意更胜,却并未点破,只静静听御紫英回忆一般将前世身边的人和事娓娓道来,“将世间险恶看得更通透一些,一则是因为养父母经营一家不算太小的医院,也就是相当于此处的医馆。只不过医院中的大夫更多,能够容纳的病人也就更多。”
由御紫英心中回想,御天行倒是不费许多力气便理解了医院的用处。见御天行了然点头,御紫英满意一笑――忆及数年前对御天行讲解前世之事每每总要大费周章,不禁莞尔。
“英儿可是觉得我们彼此心意相通甚是方便?”
一经提醒,御天行同样忆起当初种种,唇角扬起,心情不错。
“呵呵。”
微笑点头,御紫英说道,“自然是方便得紧。”
二人意见一致,从未觉得有另外一人分享自己心事有何不妥或是不便,仿佛如此才是理所应当。
“英儿前世,从未想过去追寻自己生身父亲到底是谁呢。”
御天行早已知道,御紫英前世生母早早去世,而夜禹桥的生身父亲是谁,似乎其母未对任何人说过。
“幼年时自然是想过的,但是人海茫茫,半点线索都没有,即便去追寻,又有多少可能被我寻到呢?退一万步讲,若当真被我寻到生父,一面时亲生父亲,一面时一直抚养我长大的养父母,到时我又该如何抉择呢?又或者,我的存在,对生父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这种可能反而极大,那么,我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御紫英语气平淡,缓缓说着自己当初的决定。虽然是轻描淡写的几句,但御天行可以想见,当初一个稚龄孩童是经过如何让一番心理挣扎才能克服本能对父爱的渴望,又是如何一直在心底清楚知道自己在家中微妙地位而严于律己生活着的。
思及此,御天行心中便又是一阵酸楚疼痛。忆及当年在御华殿外凉亭内,看到小小的紫衣人儿负手而立,喃喃话语之中对着并不存在于此世的“清”诉说着心中对于父慈子孝的向往之情,御天行便觉得一阵懊恼――为何前世他不曾陪在英儿身旁,给他毫无保留的疼宠,以免那人儿即便转世重生后,依然露出那般孤单脆弱背影……
“这些又不是天的错。”
御紫英微微一笑,反来安慰御天行,“天还记得么,之前在寰午湖底密道中,我们曾分别陷入幻境。”
见御天行点头表示肯定,御紫英牵着御天行的手继续说道:“现在我已记起,那时我陷入的幻境,一半是前世经历,而另一半,则是遇见了幻瑛。”
“英儿在那时便已见过了幻瑛?”
御天行扬眉反问。
“是。”
“那幻瑛都对英儿说了些什么?”
御天行黑眸之中金光流转,猜测着幻瑛会对英儿说些什么,又为何令英儿如今才想起,再次记起幻瑛曾提及‘时机’,不知到底所指为何。而眼下,英儿记起曾一度被遗忘的幻境见闻,又是否证明‘时机’已到?
与御天行渐自沉重的神情不同,御紫英倒是笑得有些无所谓,“当时我恍惚记起,自己前世与生身父母无缘,与心喜之人无份,种种皆是命,天煞孤星之命。”
“‘天煞孤星之命’――”
一字一句缓缓吐出,重复着御紫英最后一句,御天行眸色蓦地沉下,“幻瑛本是九天幻狐,命运不在轮回簿中,因何又会成了‘天煞孤星之命’?或者说,是谁令英儿成了‘天煞孤星之命’――”
感受御天行周身寒气,并非初次见得,御紫英也收起了轻松笑意,不经思索握住御天行双手,柔了声音说道:“天,莫要动气。一切皆已过去。而且,幻瑛似乎曾经设法改变过那天煞孤星命格,是以前世夜禹桥才能得了清与筱阳两位挚友。如此,我已是十分满足。”
被御紫英的话驱散周身寒易,但御天行紧蹙的眉峰并未完全舒展开来,冷润的声音也依旧带着几分晦暗之意吐出二字:“咒术。”
“怎么?天莫非忆起了什么?”
并非今生属于天的记忆,而是前世属于将暝的记忆。
“不,并不十分清楚。但心地有个声音如此说到。”
御天行摇头,同时御紫英也却是捕捉到御天行心地一闪而过的声音,些微冰寒冷漠,些微隐晦怒意,有些熟悉,却并非熟知的天拥有的情绪起伏。
“将暝?”
御紫英想到一种可能。
“或许是的。”
御天行并不肯定,但与御紫英有着同样猜测。熟悉咒术,知晓幻瑛在神界发生何事,且会因此而生出极浅淡的怒意。将暝,最为可能。
“幻瑛之死,咒术,天煞孤星之命……”
口中念诵着几个似乎关联紧密的关键词语,御紫英脑中灵光一闪,“莫非是当年幻瑛不仅身死,还被人下了咒术,打入轮回,且身负‘天煞孤星之命’?是谁会与幻瑛有此深仇大恨,害他身陨尚不满足,还要幻瑛千百年轮回往生,且注定孤独――”
叹息似的话语,似乎说的并非自身之事,但御天行却知道,正因为关系切身,他的英儿才能显得如此淡漠无谓,若是换做旁人,慢说是熟识之人,便是一无干路人,听说有此遭遇,善心的人儿也会免不得同情唏嘘一番。
但。这人儿自己可以不在乎,将这人儿捧在心尖爱着的他却不能无动于衷。
倾身将面前一脸平静淡然的人儿紧紧拥入怀中,御天行声音愈发深沉了几分,“无论是谁,日后让我得知了真相,定要生事之人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