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第32/679页


  得了御颙岚的回答,御紫炎遂回身对缘枫说道,“缘枫去请月准备些茶点,请洁到内室将我的琴取来。”
  缘枫回道,“殿下,洁姐姐方才说去药园一趟。不如缘枫去取琴来。”
  “也好。”御紫炎点点头,想想又说道,“那琴太大,你一人搬来吃力。请凌烟宫其他得闲的宫女或侍监帮你一起,不要勉强、仔细伤了自己。”
  缘枫心中一动——自懂事来从未有人如此细心关照过他,眼眶微酸,领命而去。
  “既是他人小抬不动,三皇弟为何不干脆叫别人去做?”御颙岚有些不解的问道。
  “缘枫心高气傲,况且昨日刚刚被紫炎收下。他既已说了要去取琴来,若紫炎另命他人去做,他难免会觉得自己是无用之人。何况缘枫身为男子,遇事自然不可一味仰仗他人,自食其力才可活得坦荡心安。”
  御紫炎淡淡解释道。
  “三皇弟待奴才们真好。”看着缘枫离去的身影,御颙岚叹息道。
  “缘枫不是奴才,月与洁更加不是。”
  御紫炎转过身去径直往前走去,只留下一阵云淡风清的声音悠悠飘过御颙岚耳际,虽是听不出半点起伏,御颙岚却似乎隐隐觉出了御紫炎的怒气。
  一行人一路边走边聊来到凉亭,霜月已备好茶点等候在亭外。待三人落座,缘枫也抱着琴赶到,远远看去,帮缘枫抬琴的并非其他婢女侍监,而是墨雨。缘枫双手合抱在琴的三分之一处,而墨雨则站在琴下头顶在另一端,双手举起高过头顶托着琴底。眼见着兄弟二人走的满头大汗却仍然咬牙努力渐渐走近的模样,御紫炎的脸上现出一个春风般和煦温暖的笑容。
  待二人将琴抬至凉亭之内,放于石桌上,御紫炎对缘枫说着,“缘枫辛苦了。”
  随后又伸出手揉揉墨雨的头,“墨雨也是好样的。”
  见二人闻言扬起红扑扑的小脸,眼中闪烁着骄傲自信的光芒,御紫炎的笑容逐渐扩大,直印进兄弟二人的心里,更是看呆了一旁的御颙岚。
  净手焚香过后,御紫炎则端坐在石桌前,羊脂玉般洁白莹润、又带着些许婴儿肥的双手轻轻拂过琴弦。调好音,御紫炎阖目深吸口气,待缓缓吐气之时,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
  一曲荷塘月色轻盈灵秀,仿佛眼前的莲花池正在朦胧月色之中传来阵阵清新幽香。潺潺的流水声似乎为每一个人心中送去一阵清凉,顿时耳聪目明。明明已是晚秋时节,却又觉得耳边依然回响阵阵虫鸣。忽而又仿佛眼前星星点点的闪着萤绿的光芒,那是夜幕中悠然飞舞的萤火虫……
  待众人回过神来,环视四周,依旧是天高气爽的晚秋午后,依旧是莲花池中央的凉亭之内,眼前人小指一勾,一曲终了。
  “三皇弟好厉害!我方才好像亲眼见到了月色荷塘。三皇弟的琴艺比宫宴上的琴师厉害百倍!”御颙岚满眼崇拜的看着御紫炎。
  “大皇兄谬赞了。紫炎不过应个景,借了莲花香气而已。”
  御紫炎刚说完,发现一旁站立的墨雨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手下的琴。
  “墨雨想学?”御紫炎淡淡笑着问道。
  “嗯——”轻轻的一个鼻音,几乎微不可闻,却未逃过御紫炎的耳朵。
  御紫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愈发开心的干脆将墨雨抱起,将他的小手搭在琴上,“既是想学,便让月来教你可好?”刚说完,又摇摇头,随即兴致勃勃的说道,“不,我亲自来教你!”
  “——”墨雨眼中闪烁着喜出望外的光芒,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出不了声,显得有些急切。
  御紫炎将那只小手又贴在自己的喉咙处,一边示意墨雨观察自己的口型,慢慢说道,“谢——谢——。”
  “西——”墨雨努力模仿着御紫炎的口型,并且感受着御紫炎喉咙处的震动。
  “谢——”御紫炎再重复道。
  “谢——”
  “谢——谢。”
  “谢——谢。谢谢。”墨雨终于完整的吐出两个字。弯弯的嘴角透露着小主人的好心情。
  御紫炎亦愉悦的将墨雨高高举起,口中不住赞扬道,“对,‘谢谢’!没错,说得对。墨雨好聪明!墨雨做得好!”
  深秋午后的凉亭中,御紫炎愉悦的声音似乎感染了每一个人,甚至带动着整个凌烟宫沉浸在温馨的气氛之中。
  正文 第一卷 转世 第三十章 梦中几多殇 (改后)
  第三十章梦中几多殇
  傍晚回到御华殿,御紫炎依旧保持着好心情。用过晚膳,御天行抱起御紫炎坐在书案后的梨木椅中,在御紫炎耳边沉声问道,“炎儿今日心情很好?”
  “嗯。”心情极佳的御紫炎甚至没有似平常一般反抗御天行抱起他的动作,愉悦的说道,“父皇,今日下午在凌烟宫墨雨开口说话了。”
  “父皇听说了。”其实那时御天行就在凌烟宫,远远的看着眼前这紫衣的人儿在凉亭中对着那兄弟二人展颜欢笑,为御颙岚等人展现慑人心魂的琴艺。
  “呵,父皇果然消息灵通。”没有丝毫不满于御天行布下眼线的监控,御紫炎只是随口说道。
  “身为帝王,不得不时刻掌握后宫的动向。”生怕怀中人儿生出半点不满,御天行沉声解释道。
  “紫炎并无不满啊。”御紫炎拍拍御天行紧握的手,说道,“紫炎自己不也属于父皇手下的眼线之一么?”
  “——”
  你并非父皇手下的眼线之一,而是占据了父皇的全部视线。炎儿你可知,你那明媚的笑颜父皇多想独占不与任何人分享——
  “咦?”全然不曾感受到御天行灼灼的视线,御紫炎拿起书案上的一柄卷轴,“这是?”
  “霜洁在晚膳前送来的。”
  御紫炎好奇的展开卷轴,竟是前一日在后山竹寮内随手画下的《登高》。
  “呵。炎儿的书画有长进呢。”
  “父皇取笑紫炎。”看着卷轴上写得有气无力的题诗,御紫炎有些气闷的回身看着御天行放大的俊颜,那笑容无论如何看都像是在笑话他的字。
  “父皇哪里是在取笑炎儿?明明是在称赞炎儿有长进。”虽是如此说,御天行却掩不住笑意更浓。
  “父皇不必取笑紫炎,紫炎也有自知之明。”御紫炎垮着一张小脸,望着自己的字闷闷地说道,“杜甫一首气势恢宏言情悲怆的的好诗,被紫炎有气无力的字迹糟蹋了。洁也真是的,紫炎随手写写画画,无聊玩玩的,她怎得当真装裱起来,害我在父皇面前丢脸。”
  “哈哈,炎儿在父皇面前怕什么丢脸?反而是炎儿此时涨红脸的模样像颗可口的苹果,可爱的紧呢。”御天行如此说着,也便当真低下头在御紫炎柔软的脸庞落下一吻。
  光滑的皮肤、温凉的触感、同样熟悉的冷香却带着一股御紫炎特有的淡淡馨香,唇边残留的触感令御天行回味无穷,意犹未尽。
  御紫炎却被御天行的举动愈发羞红了脸,“父皇!你做什么?!”
  莫说御紫炎的心性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便是这七年来渐渐习惯了小儿的身份、心态,从未被御天行如此亲密对待的御紫炎,一时之间也足以惊得不知如何是好,甚至忘记了,他自己曾亲口对御天行提起过自己喜欢男子之事。
  御天行佯装无辜的说道,“父皇做什么炎儿不懂么?那父皇要不要再做一次?”
  说罢便又要俯身过来。
  “不必!父皇不必再做了。”御紫炎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吓得惊呼道。
  御天行心中虽然感到有些遗憾,却已是对看到御紫炎如此可爱模样感到心满意足,决定不再逗他,胸膛不住起伏的闷声笑道,“怪只怪炎儿方才的模样实在是可爱的紧,父皇才会忍不住占些便宜去。”
  “——”御紫炎只觉得御天行越来越坏心,总爱戏耍于他。
  “好了,炎儿莫要气了。”一面安抚着御紫炎,御天行一面拿起一支毛笔塞入御紫炎手中,“来,父皇与你一起再将这诗写上一遍。”
  看在今日墨雨开口说话使得心情奇好,御紫炎不再计较御天行的“无赖”行为,更加由着他故意转移话题,就着御天行宽阔有力的手,握着毛笔落下一行又一行苍劲有力、洒脱不羁的诗句。
  收住笔锋,御紫炎为御天行霸气十足、豪气冲天的书法暗自感叹。都说见字如人,御天行本人便是如此自信、高傲、坚定而果断的男人吧。心中想着,只听御天行朗声念诵起刚刚写下的《登高》绝句: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因低沉而添了几分磁性,将杜甫诗中壮志难酬的不甘,放眼壮阔景致的豁达,身处困苦却依旧心系天下的心境表达得淋漓尽致。御天行的才情再一次令御紫炎深深折服。
  “父皇好厉害!不过第一次见这诗,便将诗中丰富交织的情感理解的如此深入。”御紫炎不由赞叹道。虽然几年来的相处,他早已知道御天行是个博学多才的男人,但每每发现自己父皇的过人之处,他还是忍不住一阵憧憬向往。
  此刻的御天行,在御紫炎眼中,当真是一位父亲的形象,那样的伟岸,那样的出众,那样的令他折服。方才的坏心戏耍,便也被御紫炎忘在九霄云外。
  “确是首好诗,只是太过悲壮了些。炎儿的心思总是如此沉重,父皇很是心疼。昨日也是,那二人之事,本是父皇下令处死的怜沁,炎儿如何将所有的责任揽于自己身上,叫父皇情何以堪?”
  怀中人儿温软触感令御天行深深眷恋,不想放手。方才手掌相叠,柔软的肌`肤落于掌心,竟让御天行心中想到,若是时间能够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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