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第484/679页
“!”
御隽兖的话仿佛重锤,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上官敬心上。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于一个少年――那该是如何的痛苦煎熬?!
难以置信的看向祈怜铭靖,上官敬却无法从前者脸上看出半分情绪。
心中涌出无数痛楚,上官敬无法想象,是怎样坚强的意志,使得这位年轻帝王明明承受着非人的痛苦,却还能够一直展现给他人那般温暖和煦笑容?
那总是苍白的脸孔,那总是虚浮的脚步,那总是轻飘飘的声音,一切的孱弱底下,竟是无人能够想到的坚强!
就在上官敬沉浸在震撼情绪之中时,御隽兖的讲述并未停止,“这么挣扎求存着也便罢了,谁知厄运再次临头。陛下体内的龙气被不知名的原因影响,发生了变化。魔化的龙气成了催命符,一点一点侵蚀着得来不易的生命。哎……老天还真是不公啊!”
怪只怪御隽兖讲故事的天赋实在太高,害得上官敬一颗心随着御隽兖抑扬顿挫、感染力极强的话语跌宕起伏,紧张得快要忘记呼吸,一双手也在不自觉时紧紧抓住祈怜铭靖的手臂。
“但是!有道是天无绝人之路,一个出海归来发生异变的渔民,一条在渔民神秘死亡后以更加匪夷所思方式出现的偈语,却又为命不久矣的启仙皇帝陛下指出一条逃生之路。”
“‘天罚将至,帝君劫危。麟子献祭,朝元更侵。忠孝两难,梁栋拳心。神龙显威,王土平安。’”
上官敬喃喃念出那印象深刻的几句话。正是这几句话,被自己解读成牺牲幺子的天示。
然而他心里一清二楚,那解释,是多么的牵强。
那么,此时这几句话再次被提出,又是何意呢?
上官敬疑惑的看向祈怜铭靖,却发现对方也在望着他。
那般深沉似海的目光,直直撞入上官敬心里,引起他灵魂深处一阵悸动。
为何……
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感触,却令上官敬不敢相信。
不,这怎么可能?
压下心中预感,上官敬此刻更加关注的是自己外甥的性命。
第四五零章 救命之法
“不错,就是这几句话。”
御隽兖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几句话是何人所留,但确是点出了启仙陛下保命的法子。”
“既是有法子――”
不待上官敬说完,祈怜铭靖突然出声打断对方话头,“够了。”
“靖儿!”
满是不赞成的看向祈怜铭靖,上官敬说道,“性命攸关之事,靖儿怎得到了此刻还在坚持?”
“我说够了便是够了。”
祈怜铭靖面沉如水,压抑的声音令人莫名升起一阵不祥预感。
距离祈怜铭靖最近的上官敬自是察觉到这微妙气氛。原本面前的这位是启仙帝王,是他的君主,他本不该如此三番两次忤逆。然而此刻在他心里却是一股无名火起,音调也扬高了几分,“生死攸关之事我怎能眼看靖儿如此儿戏?!”
“放肆!”
许久未曾出声的启仙太后厉声喝道。然而那凤仪威严却未曾令上官敬退缩半分,反而转过身来愈发理直气壮对自己的妹妹,启仙的太后说道,“上官玉容!你要端出太后的身份治我一个犯上作乱的罪名是你的自由!但是在那之前我倒要问问你,皇家威仪与靖儿的性命比起来,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你――”
启仙太后显然未曾想到上官敬竟会当着众人的面直呼她的姓名,并且如此不留情面质问着她,一时之间竟是气极,说不出话来。
然而上官敬显然并未打算就此作罢,指着祈怜铭靖继续对上官玉容说道,“刚刚你也听到了,这么多年来,为了我们之间幼稚可笑的赌气争斗,已经害得靖儿受了这许多苦。这是你的亲儿啊!是你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难道你都不会觉得心痛、不会感到愧疚吗?”
“我……”
被上官敬逼问得无言以对,启仙太后只说出一字便再也无法出声。
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站立在下方怒斥自己的上官敬,又转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祈怜铭靖。半晌,上官玉容忽的凄然一笑,话中满是苍凉与落寞意味,“心痛?愧疚?那些情绪,早在十几年前我得知自己的兄长与自己的丈夫纠缠在一起时便已没有了。
兄长觉得幼稚么?兄长觉得可笑么?不错,或许就是幼稚可笑的。哀家身为一国帝王的女人,身在这三尺宫墙之内,便注定了要与许多人共享一个丈夫、一个君王。既然如此,哀家为什么会对兄长与先帝之间的关系耿耿于怀?
不要问哀家为何会如此,便连哀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当哀家注意到时,已经沉沦在与兄长的赌气争斗中不可自拔了。
也或许,哀家只是在嫉妒吧?兄长身为男子,虽然不能在后宫中占有一席之地,名正言顺的与先帝在一起,但是兄长却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与才干站在先帝的身旁。而哀家,除了嫉妒,却也只剩嫉妒。
而皇儿他……当哀家得知皇儿的名字并非先帝所取,而是出自兄长你的口中时,便连自己的亲生骨肉,哀家也无法以平常心面对了。
兄长,你以为哀家想要将皇儿当做登上太后之位的工具么?你以为所谓的皇家威仪哀家还有么?你以为,这样狼狈的哀家,还有多余的心力与精力去在意其他么?”
“――”
上官玉容长长的一段自白使得上官敬如遭雷轰,怔然呆站在原地。悔恨与懊恼的情绪充斥在脑中。此刻的上官敬恨不能一头撞死以谢罪。
为什么?!为什么他是如此的自私,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被那人玩弄利用,一心只想着自己如何被亲妹毒害,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亲妹同样是被害者,并且,那个曾经柔弱婉约的女孩儿后来变得那样冷硬无情,心中该是受了多大的创伤?
“玉容,是我对你不起。”
放开祈怜铭靖的手,上官敬沙哑的嗓音唤了一声,而后一步一步缓缓走向玉阶之上神色黯然的妇人。那是启仙的太后,母仪天下的女子,他的妹妹,也是因为自己的“情不自禁”而赔上一生幸福快乐的可怜人。
然而,就在上官敬快要来到妹妹面前时,手却被一股力道阻住。
上官敬疑惑回头,却迎上祈怜铭靖深邃目光。金色狭长的瞳眸看起来诡异非常,然而上官敬却莫名读懂了其中含义――那是阻止他继续前进的意思。
然而,为何要阻拦他?
上官敬正自疑惑间,却蓦地看到脚下光可鉴人的汉白玉阶上闪过一道亮光。
身为一国之相焉是等闲之辈?仅是一道亮光,足以令他了悟。
心情复杂的扬头看向上方面无表情、镇定自若的上官玉容,上官敬默然停住了脚步。
玉容对他的恨,已是深入骨髓。方才的那一番示弱自白,未必是假意做戏,但正是如此,自己此刻诚心上前道歉,对方却依然因为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的恨意而选择兵刃相向。
明了了妹妹对自己的杀意已经不可动摇,上官敬在心中叹息一声――
玉容,是我这个兄长太过失职。但是如今,我已不能轻易赴死。至少,我要先弄清靖儿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更加要设法帮靖儿渡过此劫,否则,我今生犯下的罪过、欠下的债,怕是连一死,也难以偿清。
如此想着,上官敬脸上满是坚毅与决然。
牵起祈怜铭靖的手,迎上年轻帝王关切目光,上官敬蓦地粲然一笑道,“靖儿不必为我担心。反倒是你,此刻才是最为挂怀的。”
被上官敬突然而至的灿烂笑容晃花了眼,祈怜铭靖愣怔片刻,金色狭长的瞳眸愈发收缩成一条直线。
岂料就在他愣神的须臾功夫之间,上官敬已是重拾旧题,对御隽兖说道,“还请六殿下指点救助靖儿的正途。”
被这一句话惊醒,祈怜铭靖对御隽兖厉声喝道,“不准说!”
方还满脸笑意的御隽兖闻言面色突地一冷,凉凉说道,“启仙陛下,本殿可不是你可以颐指气使、呼来喝去的人。”
见御隽兖露出不悦之意,上官敬生怕对方一个不高兴便刻意隐瞒了祈怜铭靖活命之法,加之对祈怜铭靖一再阻拦又恨又气,上官敬语气不善的说道,“靖儿当真还要如此胡闹下去么?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六殿下将救命之法说出?”
“自然是因为,这保命的法子几乎等同于一命换一命啦。”
御隽兖抢过话头,终于不再卖关子,一口气将话说了出来,“因为要抵抗魔化的龙气,需要两条,一,以纯净的龙气相易;二,便是体内被魔化龙气侵染的血液也需要彻底换掉。就好比有些剧毒若要解开便需要推宫换血。
龙气来源暂且放在一边不谈,这换血所需的血液,则是需要来自血脉至亲,且最好是男子,方能与至阳至刚的龙血更容易的相融。只是如此一来,贡献出鲜血的那一方便会因为大量失血而性命岌岌可危。”
御隽兖话音刚落,便接收到祈怜铭靖杀人般的目光。
不过御隽兖却是满不在乎的耸耸肩,甚至恶劣的故意对着祈怜铭靖绽开一个灿烂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