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几年长》第559/679页


  于是,幻瑛完全没有料到外界竟是因为他而将将暝说得如此不堪。
  一时之间,愤怒、不平、懊恼……种种情绪齐聚于心。
  突破了人世界的幻狐,比过去更加了解世间复杂,所思所想也更多了几分人性。
  与他在一起,会让将暝受到如此多的责难么?
  在众人眼中,他只会加害将暝么?
  “我们不知道?那么你又知道些什么?”
  嘲弄的口气使得幻瑛怒极,却又在下一刻,景天的声音变得有些飘渺神秘,“你一味纠缠将暝世侄,又怎知他心中如何作想?他……可愿与你为伍?”
  将暝又是如何看他的?将暝可愿与他为伍?
  被景天如此一问,幻瑛竟是一愣,目光也有些呆滞。
  “催眠术……”
  注意到景天声音变化、再见幻瑛神情反常,御紫炎眉峰深锁,口中喃喃说道。
  御天行侧目看了一眼爱人。由爱人心中得知,“催眠术”类似于他御寰皇族有些后人拥有的控制人心的异能。
  想了想,御天行沉声说道,“很有可能是巫灵诀之中的某些秘法。”
  御紫炎点点头,目光依然停留在幻瑛身上。
  即便他们知道这一点,却也无法传达给幻瑛知道――眼前只是万年前的过往,他们,只是看客。
  将暝是如何看他的?
  幻瑛的心绪持续流入御紫炎心底,恍若失去方向的孩子一般,幻瑛此刻心中满是不确定。
  将暝总是那般面无表情的唤他“劣狐”、说他“野性难驯”,将暝总是那般冷漠的对他说“与你无关”。更甚于,同样是妖修,龙女敖碧能给他龙血帮他提升修为,而自己,却只能令将暝被万夫所指么?
  沮丧、懊恼、失望、心酸……似曾相识的种种情感交织在一处,那么真切,却又有些虚幻。
  仍是隐隐纠痛的感触,那是曾经在前世占据了夜禹桥一生的记忆,转世重生后的御紫炎没有想到,万年前,同样也是属于幻瑛的记忆。
  抬手覆上自己胸口,御紫炎抿唇不语。如此奇妙的感觉,是因为自己与幻瑛有着相同的灵魂,抑或只是因为曾经经历过相似的经历?
  无论是哪一种,御紫炎都真心希望幻瑛能够从这种消极情绪中走脱出来,却也清清楚楚的知道,想要走出来,是多么困难。
  看向景天的目光沉如墨海,御紫炎知道令幻瑛陷入不可自拔的负面情绪中,正是景天目的所在。这个男人,看准了幻瑛的致命之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不!!!
  就在御紫炎为幻瑛捏着一把汗之时,一道否定的声音蓦地由幻瑛心底深处爆发而出,也使得御紫炎眼中一亮。
  “将暝从未在乎过这些!那么冷漠的将暝,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入得了他的眼!!”
  扬声说出事实的幻瑛令景天眸色一闪。
  并未错过景天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意,御紫炎脸上泛起一抹笑意――景天本以为一切已尽在掌握之中,却没想到,早已对将暝性情了解入骨的幻瑛,竟是靠着这样一个答案冲破了他的控制。
  看了一眼幻瑛,清醒过来的幻狐在心中默默重复着,是的,什么都入不得那个冷漠男人的眼,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有些沮丧,却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至少,将暝不会因为这个怨恨他不是么?
  御紫炎清楚感受到幻瑛的“自我安慰”,心中却是叹息。经历了这一次,幻瑛似乎对将暝的用心愈发深切了。
  “所谓‘自以为是’,便是这么回事了吧。”
  见自己计策失败,景天并未露出惊慌之意,反而扬起唇角,再次嘲弄说道。
  紫眸恶狠狠瞪向景天,幻瑛咬牙切齿的说道,“闭嘴!”
  声音未落,一道赤紫火焰已是逼至景天面前。
  然而景天却是一挥衣袖,一道幻影自地底升起,挡住了那一道来自冥界的业火,化作一缕青烟。
  “老匹夫!竟拿孤魂野鬼做挡箭牌!懦夫!”
  幻瑛看清景天用以抵挡他幽冥之火的乃是冥界无辜魂魄,扬声喝道。
  “比起你们人妖相交、离经叛道,本天师此举算不得什么。”
  “我叫你闭嘴!!”
  再次被提起此事,幻瑛怎能不恼?然而恶名已成、再难挽回,何况即便幻瑛早就知晓自己缠上将暝的结果会是如此,当初他当真便不会逼迫将暝与他立下主从契约么?
  ――
  看着幻瑛怒发冲冠模样,御紫炎心中知道,即便令得将暝与天下人为敌,幻瑛大概也不会愿意放开将暝的吧?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此处――敖碧为了一滴龙血要挟将暝与他解除主从契约。于是,他便只有两条路可选,一则死在将暝手中,契约自解;二则,他此刻便杀死景天老匹夫,那么失去了报仇对象的将暝,也便再也没有理由答应敖碧的要求。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非放开将暝。生生死死,幻瑛认定的从来就只有一人;而只要他活着一天,他也只允许将暝认定他一人。
  近乎于偏执的坚定,使得御紫炎眼中不断变换着颜色。
  若是换做他处在幻瑛的位置上,而天面对着将暝所面对着的一切,那么他也会如此毫不犹疑的做出同样选择么?
  他真的可以眼看着爱人面对众口铄金的压力而依然坚守着信念绝不放手么?
  身为九天幻狐的幻瑛可以全不在意他人舆论,可以认为冷漠的将暝从未因为那些传言而受到影响,但是他呢?从前世起便受够了他人异样眼光与窃窃私语的他,能够做到同样满不在乎么?
  “炎儿已经做到了不是么?”
  温柔的声音中带着点点责备语气,“不要告诉我炎儿直到现在还会存着这种怀疑与不确定。”
  蓦然回首对上御天行深沉目光,御紫炎心中微微一动,“天,那不――”
  “有何不一样呢?”
  似是知道爱人想要说些什么,御天行反问道。
  “我――”
  御紫炎张口刚要说出心中想法,一时之间言语却又僵在唇边。
  “没有什么不一样。无论是同性相恋、血缘相绊,也无论是人妖疏途,都是常人眼中无法接受的另类。但即便在所有人眼中多是不可原谅的存在,我也希望炎儿不要因此而动摇退缩啊――”
  御天行叹息一般的话语深深刻入御紫炎心底。
  是啊,天说得不错,这些禁忌之事,又有哪里不一样呢?
  前世自己喜欢同性的事招来不少异样眼光,然而今生身边的人全都十分轻易便接受了他与天之间的恋情。于是一时之间,他竟是忘记了这禁忌之恋在常人眼中同样是不寻常的。也因为如此,当方才亲眼见到世人如何议论将暝与幻瑛之时,才会扪心自问,心生怀疑。
  然而他却忘记了,他的天又岂会在意这些?明明知道在天心中他有多么重要;明明知道天为他付出了多少爱恋与疼宠;明明知道,比起江山天下、权势荣耀,天却独独只在意他一人,而他,却仍旧以为旁人眼光会影响爱人决意。这种想法,实在错得离谱。
  眼中复杂颜色缓缓褪去,御紫炎唇边重新现出笑意。点了点头,御紫炎说道,“天说得正是。是我想太多了。”
  见爱人主动承认“错误”,御天行又是宠溺又是气闷的说道,“虽说什么样的炎儿我都爱,但这其中并不包括炎儿想要放开的念头啊。”
  “呵呵,我知道错了。天就莫要再气了。”
  自知理亏的御紫炎微笑着再次认错,终是换回爱人温柔一笑。
  “……”
  在一旁将二人对话尽收耳中的上官敬此刻若有所思。
  虽然早已知道这对父子的另一层关系,然而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目睹了二人之间的默契信赖,令上官敬心底莫名腾起一份羡慕之感。毫不觉得同为男子、甚至流着相同血脉的两人之间的恋情为道德伦理所不容。
  这样的两个人就这样脉脉相视,只是如此一幅场景,已是令他这个观者忘记了不远处翻天覆地的打斗。这该是怎样一份坚定不渝的感情?
  他们彼此关怀、彼此珍惜,彼此扶持、彼此包容,这样美好的感情,让人怎能忍心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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