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28/101页


  “无论如何,我也不离开这里半步,你们若要逼我,我就去死。”
  奶娘之前还是很同情她,儿子不孝老无下场,谁知今天听说她如此恶形恶状,顿时满心只剩厌恶了。
  黄氏嚷嚷半天要死要活,满屋之人包括许禄在内都没有丝毫反应,她作势起身要撞墙去,眼睛瞟着个人,见并无半人前来拉劝她,便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捶地大哭起来,“许禄你个白眼狼啊,连你也想我死啊,我活不下去啦,我的天啊,我的娘啊,我的命好苦啊。”
  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众人只觉得好笑。地保见她如此撒泼丝毫不顾及形象,也无奈的笑了,“哎哟,我也活了一把岁数了,当这个地保我也当了几十年了,经过我调停说和的事儿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了,我还从没见过你这般是非不分,不识好歹之人。”
  地保说罢起身与楚楚忠伯拱手作别,“大小姐,老管家,告辞了,许家今日之事,我与你们做见证了,大小姐您该如何就如何,至于街坊邻里有人说嘴,自有我去解释,绝不会损伤大小姐一丝一毫。”
  楚楚弯腰一福说声谢谢,让忠伯送他出去,就在这时候,黄氏忽发神勇,一阵风似的赶上地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地保大人啊,你要为我做主啊,我离开这里为是没有去处啊。”
  地保皱眉,“据我所知,夫子街的楼房三开间三进的院子,你去居住并不会拥挤,怎说没有去处?可不是睁眼胡说。”
  “可是大人啊,那许福如何靠得住啊,他若赌起兴来,还不得把我给买了啊,他若几天不回家,我媳妇又不在,我饿也是饿死,大人,你是一方地保,你要给老妇人做主啊。”
  “唉,我真是不知道如何说你了,你一个妇道人家,难道自己没有手脚,饭菜都不能弄到嘴里吗?据我所知,你娘家并非大富大贵,如何变成这般模样,这话你也说得出口。”
  地保被她缠住,脱身不得,再说被她三哭两说也软了心肠,俗话说好男怕缠女,大概就是说的黄氏这种人。
  地保看着地上的包裹,露出来的衣衫不是绫罗,就是绸缎,摇头看着黄氏,“你看看你这些行头,那一件卖了小户人家不得吃上个一年半载的?你忒不惜福了。如今闹成这个样子,叫我如何为你做主啊?”说罢看向楚楚,“大小姐,你看?”
  楚楚一笑,“不是我拨大人的面子,实在是没法子跟他一起住了,她不但自己瞎闹腾,还成天拘着许禄不叫他上学读书,吃喝拉撒都关在房屋里,最可恶是,她还教许禄打叶子牌,大人您说说,许家出了一个许福还不够吗?纵为了许禄,我也是万万不能再留她了。”
  地保一听也火了指着黄氏鼻子骂,“我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啊?你已经教坏一个大儿子,现在又来祸害小儿子,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轰。你这个女人我不管了,大小姐,告辞了。”
  黄氏哪能让这根救命稻草走掉,再次扑上去抱住地保大人的脚踝,“大人,您给我求求情,我改,我都改,我不使坏了,不再教许禄打牌了,我也是成天没事情做,闲得慌,找个乐子解个闷罢了。哪能真心毁坏自己孩子。”
  地保坐下问那黄氏,“你改?你说说,要如何改?”
  黄氏看看楚楚,看看许禄,见二者都不看她,低头哭的抽抽噎噎,“我知道许家败了,我在不是什么夫人了,我愿意帮着做饭洗衣服打扫院子,只要不赶我出去就是了。”
  奶娘眼睛瞪得老大,“你会吗?我眼见你进了许家门,连碗茶水也要丫头递到手里,你才会喝的,还要嫌好嫌歹,慢一点你就喝斥打骂丫头。”
  黄氏擦把鼻涕抹把泪,“我会的,我在娘家也是做惯了的,我当时那般也是我娘家嫂子教我的,她说要让人敬我,就必须要让人怕我,不然,我一个小家之女,必定会让人踩的死死地永无翻身之日。”
  地保挥手让她别说废话,转头跟楚楚商议,“大小姐,我就替黄氏跟你讨个情面,那许福不着调,说不得真会把他娘给卖了,果真如此,若有一日你父亲回来,你也不好交代不是,你就当可怜街上要饭的,留下她在府里有口饭吃行不?”
  楚楚想想黄氏的作为,实难答应,黄氏见楚楚犹豫,生怕她不答应,连忙跟楚楚表示,“我会做很多事情,我可以帮助玉芝她们种菜园子,还可以帮着奶娘养猪喂鸡放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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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楚不知道奶娘还要做这种事情,以为她只是照顾自己而已,有些吃惊的看着奶娘,“奶娘?”
  李妈妈笑着道,“养鸡养鸭种园子,都是轻松活儿,奶娘自从做着这些事情,精神比之前好多了,身体也比以前硬朗多了,再说玉芝她们都是行家里手,做起来一点儿也不费事,家里蔬菜鱼肉也都不用买了,虽然不多,也能省下几个菜金。”
  楚楚唤声奶娘眼圈都红了,奶娘每天坚持伺候自己早起晚睡,衣服被子都替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屋子收拾的整整齐齐,她如此疼爱自己,拼命帮助自己,就是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反观黄氏,楚楚越发心寒。
  黄氏见楚楚叉开了话题,急得什么似的,只给地保许禄使眼色,让他们帮忙提醒楚楚自己的事情。
  许禄被她伤了面子伤了心,扭头不看她。
  地保只好咳嗽一声,“咳咳,大小姐,你看?”
  黄氏见楚楚看向自己,连忙表示,“大姑奶奶,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今后跟着奶娘,她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以后绝不白吃饭了,你行行好,就让我在这里等你父亲回来好不好?”
  许禄也殷殷的看着楚楚,不过他因为自己母亲做得太过,咬牙没开口求楚楚。
  楚楚实在是被黄氏所做事情寒了心,倘若隔几天她再来一手,自己就防不胜防了。
  再一想,他若果真被许福怎么怎么啦,许老爹回家还真不好交代,想了又想,楚楚决定永除后患,她转而向地保一福,“论说,地保大人您一直在帮着楚楚,这个楚楚一直心怀感激,您的面子我不得不给,可是出了上次的事情,楚楚实在怕了,我有一个条件,大人觉得合适,继夫人也同意的话,我就同意继夫人继续留在府里,否则,我也没办法,只好驳了大人的面子了。”
  黄氏立马表态,“只要大姑娘不赶我走,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地保也说,“大小姐请说。”
  “继夫人若要继续留在许园,必须自今日起自己打理自己的衣食住行,她住的院门必须上锁,我每月会把粮食给她送进去。除非病了需要看大夫,否则,此门绝不开启,一直到我爹爹回来为止。继夫人如果同意就留下,不同意,我也没办法,只还请您移居夫子街许宅去。”
  黄氏嘴巴张的老大,“什么?”
  决裂
  平时小白兔似的小丫头今天忽然厉害起来,黄氏有些不能置信,他十几年来养尊处优,说一不二,哪能接受如此的轻视侮辱,极度的愤怒让她泼妇本性毕露,叉腰划手大放厥词,“你个恶毒女人,凭什么关我?好,我走,不过许禄必须跟我一起走,我们娘两死也死在一起,许禄,来,跟我走,娘就是讨饭也要带着你。”
  许禄上前一步跪倒在地,“母亲,儿子希望你留在府里等爹爹回家,锁起来也没什么不好,反而可以少惹是非,与母亲有益无害。孩儿会去白云庵替母亲请一尊观音像回来,您没事就拜拜菩萨烧烧香,修心养-性-福泽儿孙难道不好吗?”
  黄氏手指差点指到许禄眼窝里,尖叫着怒骂许禄,“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爹爹若一辈子不回来,娘岂不要关一辈子,老死在这屋子里!”
  许禄惊呼,“母亲,你说的什么话,儿子坚信,爹爹一定会回家来,求您不要诅咒爹爹。”
  满屋子奴才都是许老爷旧部,见继夫人如此说话,都是满脸的愤懑,只不敢发声罢了。
  地保手指黄氏摇头苦笑,“你呀你呀。”
  楚楚了然一笑,“大山,放大少爷进来接她母亲。”
  黄氏觉得自己受了莫大委屈,眼神怨毒的瞅着楚楚,恨不得扑上去咬死楚楚才解恨。
  待到许福进屋,黄氏觉得自己有了依靠,拉着许福一通哭诉,许福却不知道楚楚叫自己来是为了何事,此刻进门一见地保老爷,还以为楚楚告发了自己,吓得腿都软了,“大姐姐,你说过的,只要我都交代清楚了,你不追究我的呀,为何?”
  黄氏见许福不理自己反而祈求楚楚那丫头,气不打一处来了,劈头盖脸就给许福几个耳光:“没用的东西,白长一张男人皮啊!”
  许福吓得抱头鼠窜,大家只看热闹,并无一人拉劝,最后还是楚楚看不过眼,弯腰对地保一福,“请大人相劝一二。”
  地保方伸手拦了黄氏母子,“好啦,既然决定了要跟徐福走,就快些收拾东西启程吧。”
  许福此刻方才明白,母亲今后要靠自己养活了,眼睛瞪得老大,手指自己鼻尖,“靠我养活,有没有搞错?我连自己尚且养不活,如何再养别人。兄妹三人,为何偏要我养。”
  黄氏闻听许福说自己是别人,扬手就是一耳光,“我打你个白眼狼,对别人你一口一声大姐姐,老娘倒成了别人啦,不中用的东西。”随即拧了许福的耳朵进房去收拾东西。
  玉芝在门口又丢出一个大包裹,“继夫人不必麻烦,奴婢都替继夫人收拾好了。”
  黄氏猛力用肩膀一撞玉芝,饶是玉芝年轻,也被她撞了一趔趄。
  黄氏进房一顿翻箱倒柜,“许福,去叫几个人来帮忙,把这屋里的家具都给我拉到新居去。”
  玉芝出来告诉楚楚,“大小姐,继夫人把老爷的衣衫鞋袜都收进包裹里了,连,连。”
  楚楚奇怪,“连什么?”
  “连老爷一把银夜壶她也收起来了。”
  “啊?”楚楚愣了,她倒不知道,许老爹竟然如此奢侈,夜壶也用银质的。不由红了脸。楞楞的不好说什么。只好挥挥手任他去了。
  许福一听他母亲让他找人拖家具,高兴了,要知道许老爷房里的家具都是红木打造,那可价值不低。喜得他一蹦三尺高,“好咧!”说话间就要出门。
  谁知半天没出声的许禄忽然伸手拦住了许福,“慢,大哥你等等,我有话说。”
  他阻止了许福,几步走到黄氏跟前,“请问母亲,这些家具可是母亲嫁妆?”
  黄氏没好气瞟他一眼,“你管不着。”边说便把许老爹一件绸袄往包裹里塞,许禄劈手夺过绸袄,“母亲,您为什么把爹爹绸袄也收走?让大哥当了去赌吗?家俱拉出去送给黄明与罗阎王吗?”
  黄氏恼羞成怒,啪嚓打了许禄一个耳光,“我打死你个乱嚼舌根子。”
  许禄哭了,“母亲,您求您不要拿走爹爹的东西,不要拖走家俱,求您把爹爹的东西都放回去,放回去,爹爹一定会回来的,我们厅堂的家俱现在都摆在罗阎王的家里,都是大哥偷出去的,您让大哥拖家俱,不如干脆让黄明来拖算了。”
  许福看着满屋子的红木家具,不亚于看见满屋子银子,见许禄要坏自己好事,心里异常恼火,上前去推搡许禄,“你干什么?胆子不小,敢忤逆母亲,你活得不耐烦了,啊!”
  毛豆见他推搡许禄,他是许禄长随,连忙上前护住许禄,他只把胳膊往许福面前一拦,把许福鼻子撞的生疼,许福顿时龇牙咧齿,“你个狗奴才,竟然敢欺负主子,我打死你。”
  毛豆抱着膀子往他面前踏出一步,许福吓得一哆嗦,自己摸摸鼻子找台阶下,“我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跟你下贱奴才一般见识。”
  楚楚为了铲除黄氏这个毒瘤,觉得舍弃满屋子红木家俱也未尝不可。
  这会儿见许禄为了许老爹与黄氏僵持不下,心中感叹,难得许家还有许禄这个明白人。
  为了他对许老爹一份赤子心意,楚楚不愿意让他绝望,决定帮助许禄搭成心意,哪怕被人说成狠毒绝情也在所不辞。
  楚楚知道,跟黄氏说理是行不通的,楚楚对奶娘耳语一番,奶娘旋即抱来了装着分家文书的红木匣子,楚楚直接拍出分家文书,对黄氏说道,“当日救爹爹的赎金,继夫人应当出资二千五百两,这笔银子就用着满屋子家俱还有我爹爹所有的东西抵消,继夫人如果实在喜欢这些东西,您何时筹足银子,我何时把这些东西交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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