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40/101页


  银凤出来找寻楚楚,眉开眼笑,异常开心,“大姐姐,这下子好了,搬到了罗阎王,我心里也就无所求了。”
  这话说的诛心,才刚十八岁的年纪,如何就无所求了?楚楚估计她是因为许福的缘故才说此话,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劝起了。但是,楚楚还是想努力劝说劝说,于是亲热的拉了银凤手道,“人生的机遇有时候很难预料,你要相信大姐......”
  两姐妹正说话,姜秀才摇摇摆摆出来了,他这回的打扮打眼多了,朱红的底色缎子料,绣满团福的员外衫子,同色员外方帽,手里的大蒲扇换了体面的纸折扇,朱红的柄,撒金的扇面,扇一扇飘着檀香味。整个人看起来文气多了。
  楚楚来时早有预备,空带了一辆车架,此刻小山早预备好,楚楚帮着银龙,搀扶着姜秀才上了马车。
  楚楚本想跟姜秀才说点什么,忽然发觉自己面对沉默寡言的姜秀才之时,竟然毫无把握,更别提交谈商议了,心下惶恐,连忙一拉银凤退到一边,“我好怕你爹爹的样子,怕得简直不敢跟他搭话,要不,我们劝服你娘,让她跟我们一起进城,这样子既可让她收服你爹,又可以让你娘去我家松散松散,高兴高兴,也让我一尽尽地主之宜,表表谢意。”
  银凤其实也很怵她爹爹,楚楚一提,她是正中下怀,俩忙与楚楚两个一左一右夹持住银凤娘,一个接客,“亲家太太一起去城中家里逛逛去,让楚楚好好款待您,沾沾您的福气。”
  一个撒娇,“娘亲去吧,您不去,我也不去了,渥到家里闷死算了。”
  银凤娘被她们稀里糊涂就糊弄着上了车,姜秀才一见,以为自家娘子有话嘱咐,一顿足,折扇一指银凤娘,“又来罗嗦,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银凤娘本来还要推辞推辞,客套客套,见了姜秀才的样子,索性不推辞扭捏了,笑嘻嘻坐下一仰头,“谁愿意搭理你,以为谁稀罕跟你废话,我是亲家小姐接我去家里逛逛,不是占你的光。”
  觐见
  姜秀才马车走了老远,老两口的音声不时飘落回来,落在路边草丛,飘入楚楚银凤耳里。耳闻他们变相的打情骂俏,楚楚会心一笑,招呼银凤上车。
  不一刻,银龙在路边等候,楚楚连忙吩咐停车,“亲家少爷,怎么下车啦?不去了吗?”
  银龙皱眉,继而红了脸嗔怪,“他们,唉,让我与你们同车吧!”
  楚楚了然一笑,“上吧!”
  银凤不免赫然,“我爹娘常年这样言语官司,我说了他们多少次总也不改,让大姐姐见笑了。”
  楚楚摇头,淡然一笑,“为什么笑,大姐姐真羡慕你有如此爹娘,有爹娘真好!”
  银凤连忙拿话劝慰楚楚,楚楚其实是想起了自己现代的爹娘而感慨,他们也是这般吵吵闹闹,丁丁波波,感情却在吵嚷中日益浓厚。自己愿意为可以承欢膝下,呵呵乐乐一辈子,谁知竟然这样子。
  唉,真是世事难料!感慨之余,楚楚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亲翁大人是否十分畏惧暑热?那样大的蒲扇,他扇的呼呼生威?”
  银龙一囧,摸摸脑袋呵呵直乐,掉头看望窗外。
  银凤闻言抿嘴笑,“哪里呀,蒲扇一文钱一把,折扇好的要几两银子,寻常的也要几十文,我娘勤俭,贪图便宜,在家拘管着不让我爹使折扇,我爹最爱斯文,嫌弃蒲扇丢份儿,迫于我娘的威仪又不得不使,他心头有气,有了外人就拼命乱摇蒲扇,为的是引起旁人注意,提起蒲扇与他身份不符的话题,好让我娘给他换折扇使用。”
  楚楚扑哧一笑,这个姜秀才忒可爱了。
  “,原是这样,有效吗?”
  银凤掩嘴笑,“乡下地方都用蒲扇,谁理他配不配呀!人家觉得那把蒲扇满顺眼,反而拿了纸扇显得别扭。所以我爹爹才一直郁闷,你没见他刚说到出门,提到折扇那神情儿,跟过年似的神气。”银凤说着笑得歪倒楚楚身上了。
  楚楚也觉得好笑,这老两口子还真有趣儿,乐呵呵对银凤道,“赶明儿我送你爹爹二十四把折扇,作为你爹爹的润笔费,只不过这里有些轻了。”
  银凤笑,“那感情好,我爹定然高兴,你送别的贵重东西,他也到不了我爹爹手里。”
  楚楚听出银凤的话意,手指银凤道,“哟,你的意思,你娘是个.......”
  银凤慌忙捂住楚楚嘴巴,“嘘!”自己慌忙扒开车帘往外瞧。
  楚楚拉下银凤手掌笑,“隔的远了,听不见。”
  银凤与楚楚笑作一堆,两姑嫂嘻嘻哈哈的笑声洒满乡间小路。
  姜秀才一行到了宜城,已经是下半晌了,银凤说反正她的院子空闲着,她一个人冷清清的,不如一家人一起居住。
  楚楚想着桂院一应摆设齐全,又有银凤熟门熟路亲自照料,遂让姜秀才一家人在桂院安歇。
  傍晚,楚楚在许园大排宴席招待亲家老爷一家。
  姜秀才虽则迂腐,办起事来却也利索,当晚就带了银龙去巡抚衙门拜谒张巡府,楚楚为他准备见面礼端砚湖笔,也被他摈弃了。
  冷脸拂袖道,“有辱斯文!”
  银凤娘有些尴尬的打圆场,“他是倔头,他说不要就不要吧。”回头瞥眼老伴道,“你可思量好了,这可是正经事情,别办砸了,不好交代。”
  楚楚虽然没他扫了脸,还是耐着性子跟他掰扯,“这两样东西不值什么,张大人是满腹才华之人,我们送他文房四宝不过是见面的礼仪,代表我们对他的崇敬。”
  一群人好说歹说,最终他方妥协了。
  楚楚银凤坐车送姜秀才到了巡抚衙门,她俩个多在车上,大气不敢乱出,偷瞄着巡抚衙门情势。只见姜秀才摇摇摆摆上前,抱拳拱手,递上拜帖,与门官一番言语,门官收了他的拜帖递进门房,不一刻,姜秀才被人请进衙门去了。
  姜秀才摇摇摆摆进门之时,且没忘记回瞥楚楚银凤藏身的车辆一眼,楚楚也不计较他是白眼黑眼,见他进去了,兀自欢喜不尽。
  楚楚正高兴得一塌糊涂,银凤忽然拉拉楚楚衣袖,“糟了,大姐姐,我爹爹拉下东西忘记带了,这可怎么好?”
  楚楚闻言一瞧,端砚湖笔正好好的摆在车上,不由乐了,怪不得他进去之时那样的眼神看过来。这个老爷子,还真倔,都已经走这一步了,还要跟自己别苗头!
  不过,楚楚也安心不少,张巡府既然肯答应接见空手落魄的同窗,应该是个真诚正直之人。
  “没关系,张巡府是清官,不会计较这个。”
  说也奇怪,之前报仇无望,楚楚还能泰然处之,这一会儿,胜利在握了,楚楚的心倒慌乱得很了。
  正在他们俩姑嫂患得患失之际,忽见巡抚衙门里走出两个官差模样人来,走到楚楚车马之前拱拱手,“请问哪位是许楚许小姐?”
  楚楚下车弯腰一福答道,“小女正是许楚,敢问大人有何公干?”
  “我们巡抚大人有请许小姐,,还有一位许姜氏在不在?”
  银凤闻言下车,吓得有些哆嗦,“小妇人正是许姜氏!”
  “好,你们一起跟我来吧,我们大人有话问你们!”
  银凤紧紧依偎着楚楚,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大姐姐,我有些怕!”
  楚楚握住银凤的手掌微微一笑,“别怕,我们照直说就是了!”其实楚楚自己也很怕,这么大的官,莫说在古代,就在在现代,楚楚也没见过县长以上的官员。楚楚强压心里的恐惧与好奇,与银凤互相搀扶着,支撑着,慢慢跟着官差往前行走,亦步亦趋,且不敢东张西望,错行一步,生怕一个不谨慎让人看轻。
  走了一段,楚楚感觉自己到了一间厅堂门口,就听差官言道,“启禀大人,许小姐她们到了。”
  “,快些带他们进来吧!”
  厅堂内响起一个清亮和善的声音。
  屋里有人出来轻声对楚楚等言道,“小姐请跟我来。”
  楚楚低头说一声“谢谢!”便老老实实跟着来人走了进去。忽然间感觉有人在轻轻拉扯自己衣衫,楚楚警觉已经到了,这是暗示自己行跪拜礼,连忙一拉银凤双双跪下,“民(妇)女许楚(许姜氏)叩见青天张大人,大人安好!”
  耳听姜秀才的声音响起,“张年兄,这就是我刚刚与你说起的许楚,许家大小姐,这是小女银凤,也是许家大少奶奶。”
  “,好好好,请起,看座!”
  楚楚与银凤拉拉手,一起言道,“大人面前,焉有民女(妇)座位,我们站着就好。”
  “哈哈哈,姜兄好家教,这是内室,不碍的,侄女儿但坐无妨。”
  姑嫂两个低头谢过张大人,然后闷头坐了个椅子边边,怯怯的低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小腿绷紧,双手交握于膝上,挺胸收腹低头装淑女。
  沉默片刻,就听有人问道,“你是许楚?”听声音,楚楚知道是张巡府再问自己。连忙起身预备跪下,耳听张大人说道,“这是内衙,不是公堂,你坐着回话就好。”
  楚楚弯腰一福道谢,“虽不是公堂,大人问话,没有小辈坐着回答的道理,楚楚站着就好。”
  “嗯,也好,你要告黄明罗阎王,我受了,可是,你为何要告刘县令?”
  楚楚心里一愣,自己状告刘县令的原因,状纸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因何又问?
  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吗?
  可是眼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楚楚心里一横,啥也不管了,且故眼前再说,盈盈弯腰一福道,“大人容禀,民女状告县令大人理由有三,其一,黄州府同治已经发下缉捕漏网盗匪文书,县令大人闻而不动,放任大盗逍遥法外,为祸乡里,有失察祸民之罪。
  其二,罗阎王设局骗赌证据确凿,县官大人却不听民声,不理民怨,任凭苦主倾家荡产,苦不堪言,有包庇纵容恶贼之嫌。
  其三,罗阎王无视法典,典当□,强行逼迫欲行不轨,致使苦主无奈自裁,导致已经足月的胎儿夭折,差点一尸两命。县官大人身为百姓父母,竟然不与民做主,严惩恶贼,反而纵虎归山,这是严重的失职渎职,草菅人命。”
  “嗬,好厉害的一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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