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64/101页


  吴婆子竟然用滚烫的开水烫过楚楚,还有一次用锅铲将楚楚顶门心铲得鲜血淋淋。说到最后,主仆甥舅四人抱头痛哭不止。
  三人的大丫头琥珀芙蓉书画一起进来,又拉又劝,四人方才渐渐好了。
  范三太太伸手摸摸楚楚头顶,“可留疤痕没有。”
  楚楚摇头,“我不记得了。”
  小茶又告诉各人,楚楚被吴家折磨,有一部分悲惨的事情忘记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范二太太哭得比谁都凶,“忘记也好,苦命的姐姐,苦命丫头啊。”
  范三太太忽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齿恨道,“不能便宜这一家子。”
  范二太太点头,“嗯,等到大爷二爷回来,一起商议,绝不能放他们。”
  范三太太冷冷一笑,“杀鸡焉用宰牛刀,楚楚,你说,要如何?”
  小茶抢着道,“依我说,来个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范三太太一拍小茶,“好丫头!”
  商量已定,丫头打水服侍几位主子洗脸补妆,一时厨房传饭,二太太也不回房去,陪着楚楚在三房用餐,席间不停给楚楚布菜,自己反而没吃什么。
  范二太太带着芙蓉,范三太太后面跟着琥珀,楚楚身后站着小茶书画,几个女人商议棒打薄情郎的具体实施方案。
  门子来报,柿饼脸求见,大家匆匆确定采用芙蓉的方案,三房丫头齐齐出动,各执棍棒埋伏后花园里,由小茶开后门引贼入瓮。
  棒打薄情郎
  一听门子传话,大家各自准备起来,忙乱间,工具一时不凑手,棒子长了惹人注意,轻了打不得人,正在纠结,书画一句提醒大家,“哎呀,瞎忙什么,浆洗房有现成的捣衣棒,打人正趁手。”不等范三太太令下,琥珀便去了。
  琥珀一吊钱打发了浆洗房粗使婆子,三房院里大丫头小丫头粗使婆子十二人,加上小茶书画芙蓉拢共十五人,各人藏了捣衣棒在袖内,挺直了腰杆,不是有心,一点看不出异样。
  范三太太一声咳嗽,“三奶奶问你们一句啊,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一小丫头最嘴巴快,“打贼子去。”
  三奶奶笑而不语。
  琥珀柳眉倒竖,一个板栗敲在小丫头上,“胡说八道,分明是花园里梨花、桃花、牡丹花、杜鹃花、海棠花都开了,奶奶今个心情又好,赏脸让我们陪着去观赏观赏。”
  范三太太一声笑,“琥珀说的好,这月月钱双份。其他人也有赏,琥珀记下,凡今晚跟三奶奶赏花者,每人二两赏钱。”
  范二太太接声道,“二奶奶也每人打赏二两,等会赏花用心些。”
  计策已定,小茶自去前门打发柿饼脸。
  范二太太范三太太并楚楚相携,乘着月色去花园子观赏夜景,身后摇摇曳曳丫头一大溜,花团锦簇去向范府后花园。
  楚楚等到达不久,小茶一路奔跑,喘息不止,“鱼上钩了,我这就去开院门,还是等会子?”
  范三太太轻声吩咐,“挨过一刻再开,别叫他跟你碰面。”
  却说那墙外吴正君,颠颠小跑到后墙根儿,瞧见后门留了一条缝儿,满心欢喜推门而进,一身石青便袍,同色凉帽,手持折扇,摇摇摆摆,端的是志得意满,倜傥风流。听得园内有脚步声响,以为佳人踏月而来,一颗心儿不免荡漾起来。
  正在左顾右盼,寻觅佳人踪迹,忽然吃了一闷棍,脑袋嗡的一声就被人兜头罩住,小茶坏心眼,把麻袋打个死结,任是吴正君如何拉扯,只是套着扯不脱。
  一时人声鼎沸,言称贼人闯园,头上身上棍棒如雨点洒落,吴正君还当是误会,大声叫唤,“是我呀,我是,啊......”
  众丫头心头暗笑,不吴正君,我们还不打了。口里却一声声责骂,这个骂,“打的就是你个贼子。”那个又啐,“竟然敢私闯宰辅后园子行窃,狗胆包天。”
  众丫头一头骂一头打,吴正君见事不对,大喊救命,谁料,他越叫打得越狠。那吴正君脑袋被麻袋罩住,又看不见路,也不知是谁打自己,左跳又跑,哪里跑得脱,是跑哪儿打哪儿,只得放开嗓子哀嚎,“我是吴正君啊,妹妹,楚妹妹,我是你夫君......啊......”
  听他满口胡说,小茶那个气呀,赶上前来一通乱捶,“好你个贼子,入室行窃,竟然敢满口胡言,这里是宰辅花园,哪个是你妹妹,我打死你个满口胡言的疯子。”
  吴正君一通乱跑,后面也不追赶,反正各处有人,躲哪儿也躲不开棍棒。
  楚楚等看戏一般在亭楼上观看,忽然瞥见荷花池,对小茶做个手势,小茶等留个口子,三面捶打,赶牛马一样,把吴正君往莲池边上撵,吴正君哪里知道方向,他没头没脑四处奔命,最后一头栽进荷花池里瞎扑腾。
  众丫头等在池边,等他慢慢往起爬,一爬起来,就给他打下去,东爬东打,西爬西捶。渐渐的,那家伙喊声没了,也爬不动了,抖抖索索,在池子里打飘飘。
  众丫头犹犹豫豫停了手,范三太太喝令,“怎不打了,狠狠打,贼子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活腻味了。”
  楚楚原本恨不得而打死了吴正君才好,现在见那吴正君似乎只剩一口气了,心里也畅快多了,想着若自己为了图痛快,打死了人,虽说范府不怕打官司,相信最终也摸得平,到底与外公舅舅们官声不利,若闹出去,范府的名声也恶了。连忙打个手势给丫头们,回头轻声劝说三奶奶。“三舅母,四肢残缺无关紧,取他性命犯不着。”
  范三太太一声冷哼,“他那般作恶,打死了应当,我范家也担得起。”
  楚楚悄声道,“是的,我知道他贱命一条,范府一贯的清誉被他连累就不划算了,况且若要整人不一定要他死,正的他活不好死不了才是最痛快。”
  范三太太点,“留他一口气吧。”
  楚楚眼波一转,却给他布个疑阵,悄悄附耳与一阵,忽然变换声音,“三奶奶,这个贼子方才嘴里嘟囔着说他是吴正君,还说什么楚妹妹,什么夫君啥啥的。”又换个声音,“楚妹妹,快些问问清楚,莫不是小茶那个小蹄子作怪?问清了一并拿来打死。把那吴正君交刑部去询问。”
  范三含笑一点楚楚额头,“鬼丫头。“
  楚楚又换回声音,“,我去问问呢。”暗中给书画琥珀使个眼色。
  书画琥珀便逼着问,“你真的是吴正君?新科进士吴正君,那正好,我们奶奶说了,果真是吴进士那就更不能姑息,一定送官究办,没得糟蹋皇家恩典。”
  吴正君昏头昏脑,恹恹待毙,闻听此话,他心里道明白了,觉着这个吴正君的名号不能认,遂拼了老命喊一句,“不,我不吴正君,也不是新科老爷。”
  琥珀回头喊一句,“三奶奶,他又说自己不是吴正君了。”
  楚楚忍住笑意,“那你问问他是谁?因何到此?”
  琥珀呀喝着,“喂,听见了没,你是谁呀,来此作甚?”
  吴正君抖抖索索,“我不是谁,我过路的,喝醉了,走错门子了,奶奶们,姐姐们,你们发发慈悲,饶了我吧。”
  范三太太不等楚楚回话,张口就骂,“小王八羔子,灌些黄汤就找不桌北了,跑到这里来扫姑奶奶的兴致,快些给我打出去。”
  “是!”
  丫头们一瞎吆喝,“嗨,灌黄汤的酒鬼,快些爬起来滚,等着讨打呢?”
  吴正君四脚并用,爬上岸来,小茶乘机又给他一闷棍,“还不快些滚。”把他往后门子赶,他因为右腿折了,左腿也疼得厉害,眼睛又看不见,拖着个断腿没命瞎窜,跛着跛着就偏了方向,就近的丫头又给他一棍子把他给打直了。
  小茶不解气,临出门又给他一闷棍,直接给他打出门外,狠狠关紧门子。
  丫头们全部上了望台,乐呵呵看着吴正君蒙着头套,拖着个断腿,丧家爱犬一般跛远了。
  楚楚也跟着笑,默默告慰心底残留的那份不甘,“从此撩开手吧。”
  第58章
  楚楚默默慰藉心中那一丝残留的伤痛,手上金龙一闪而逝。
  折回房间一番梳洗,再戴镯子,却见金龙又回,弯弯嘴角,会心一笑,“你这人又凑了什么热闹?”
  “没什么,帮你寻摸一匹小母马,栓在门口了,明个自己去取来备用。”
  “?半夜三更市场早收了,你哪儿买的?”
  小青嬉笑一笑不再开言,心里美滋滋乐呵得很。
  原来小青化阵清风,跟随吴正君一路踯躅归家,吴婆子一家正巴巴的等信儿,好容易盼得儿子归来,欢天喜地开门迎接,惊见儿子披头散发,脸也破了,腿也跛了,胳膊也折了,浑身上下湿嗒嗒的,婆子唬了一跳,忙搀扶进门,以为儿子遭了强盗,一连声追问,无奈吴正君是憋着一口爬进家门,进门晕厥,再也说不出一句多话了。
  吴婆子一声声嚎叫,喊他媳妇过来帮着给吴正君沐浴换洗。
  那媳妇子这几日已经与一大官儿搭上线,正在蜜月期,刘凤娇为了捞父亲出狱,百般奉承,一个是路边野花不采白不采;一个百般屈就迎合,一个换口味图新鲜迷上刘凤娇的野性;一对露水夫妻好的颠三倒四,大官儿说了一车甜言蜜语。刘凤娇这会子一心等着大官儿来接自己入府,好永远攀在高枝上,把个吴正君看的猪狗不如了。
  更兼之前初到京城,吴婆子因为儿子做官,口口声声要休她,刘凤娇恨得要死,这会子根本懒得理会吴婆子,稳稳坐着也不动弹,还拿话呛人,“刚刚不是说您儿子要跟宰辅之家攀亲戚,我不贤要休我,现在就休吧,叫那宰辅小姐过门伺候是正经。”
  刘家老婆子也来帮腔,喊着叫快些给她女儿写休书。只气得吴家一对老贱皮七岔八仰要吐血,吴婆子撸了袖子想打人,结果被母女联手推搡个四脚朝天,摔得七荤八素,刘家母女却关了房门与吴婆子对骂。
  吴婆子无法,只得自己个烧了热水替儿子擦洗,却见儿子浑身没得一块好皮,又去唤刘凤娇拿钱请大夫,刘凤娇只是装睡不理,吴老头身无分文,万般无奈,只好出去央告房东,请个郎中回来,房东看在他儿子面上去叫了街上一个卖草药的游医回来,乌漆巴黑的给吴正君摸了一身草药膏。
  临了,吴家拿不出诊金药费,游医不干了,刘凤娇不管,吴婆子只好撸了手上一只银镯子抵押,讲明了有银钱就赎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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