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春风》第88/101页


  子青却焦急的摇头:“不是,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子青说着话,忽然又扭捏起来,瞬间红了脸,乌黑明亮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楚楚,嘴角弯弯上翘,眼眸中有几分欢喜,几分羞怯,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楚楚儿,我说的媳妇儿的事,你你,怎么样呢?”
  楚楚见他这般娇羞的神情,心中暖暖的,甜甜的,透着一股莫名的喜欢,可是楚楚知道,自己的婚姻自己不能做主,至少不能完全自己做主,这个时代也不允许私定终身,楚楚在离开的瞬间说了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楚楚说的什么,子青当然不懂,他要的是楚楚说喜欢或是不喜欢,这种直白的语言,是以,他准备追上楚楚问清楚。
  楚楚见子青追赶,心下着急,远远看见菊香扶着马太太正缓缓往这边而来,楚楚不知道他们是否刚刚到达,甚至有些怀疑,先前听到那模糊的脚步声,或许正是她们回避的声音,不过眼下,她们救了楚楚大驾,楚楚一闪身贴近扶住马太太,笑道:“干娘来了,楚楚扶着您。”
  马太太我这楚楚的手,两人亲切自然的挽着并行,满脸的慈爱的看着楚楚笑问:“你义兄有跟你耍宝他的书房了?义兄跟你谈些什么?他没耍横毛躁得罪你吧?”
  楚楚忙摇头:“没有,没有,义兄很好,书房布置的很有特色。”
  娘儿们刚说不到两句话,子青随后赶来,却见楚楚与母亲一处,忙笑着与母亲见礼,看着楚楚,心中万分焦躁,却不敢动手动脚,因楚楚有言在先,人前不得拉拉扯扯,否则翻脸了。
  子青已经不是之前的子青,他嘿嘿一笑,迅速挤占菊香的位置,于楚楚一左一右搀扶着马太太,眼睛不错的看着楚楚。
  马太太见了叹口气,暗中为自己痴儿担心,怕他冲撞楚楚徒惹笑话,遂想那话岔开:“子青啊,你舅父伯父们都来了,你去前厅陪他们喝几杯去。”
  子青不愿:“不是有子文吗,让他去。”
  马太太皱眉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自今年起,子文不来我们家了,你要学着担当责任,这样才能成人成才,别人才会瞧得起你,怎么又忘记了?”
  子青听了此话,不知想起什么开心事儿,脸上喜气盈盈,依言放开母亲,正正经经一躬身辞别母亲:“娘娘教训得是,子青这就去前厅。”又转身对楚楚一揖:“楚楚儿,我去了,你别走啊。”
  楚楚见子青走远,迅速跟马太太辞别:“干娘见谅,今日许禄有许多学友上门,我是抽空出来一趟,委实不能多待,这就跟干娘告辞了。”
  马太太心中不舍:“用了饭再走不迟呀,再说怎么的也要跟呢干爹义兄辞别一声才好,你干爹义兄可是时时念叨你。”
  楚楚最怕子青人前发痴,或是把自己所说之话泄露了,哪里还会再去辞别,忙躬身一礼:“就请干娘代为转达一声楚楚歉意,今日实在不能多待了。”
  楚楚言罢,逃窜一般离开了马太太,菊香随后跟上:“小姐别着急,仔细跌了。”赶上来不由分说搀扶着楚楚。
  楚楚这边上车半晌,小茶才姗姗迟来,楚楚不由嗔怪道:“你跑哪里去神游,连个影子也不见?”
  小茶满脸委屈:“我先是被荷香冬香两个小蹄子缠住,帮他们描画样子,完了,他们又说要谢我,不由分说拉我吃酒,还道小姐你要陪伴马夫人用餐,我一听要去伺候,他们不由分说的摁住我,说小姐是府上大小姐,老爷夫人少爷眼珠子似的宝贝,自有人伺候得好好的,还说知会了小姐,说今儿让我松散松散,我一想这话很是,才安心跟她们耍乐去了。”
  楚楚一顿足:“行啦,快叫石泉来驾车,别是也吃醉酒了。”
  石泉赶来的工夫,子青带着冬香来了,楚楚明眼一瞧,就知道她们暗通了消息,看来马太太菊香不是刚刚来,而是在给子青楚楚瞭场子。
  一时想通透了,楚楚连耳根子也红了。
  子青一见楚楚要走,急的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劝楚楚留下,只是人众潇潇不敢动手。
  楚楚不知道别人听见多少,少不得忍了羞涩,招了子青近前言道:“义兄,我的话只你知道,可别说与别人,不然,我再也不来了。”
  子青眼弯嘴角翘翘的:“知道,可是,楚楚儿,你几时再来?我去找你好不好?”
  楚楚忙推辞:“不好,义兄不是说要考武状元吗?四月就要下场了,你的好好练练,王夫子些的策论,你要记熟了,到时候或许用得上。”
  子青哪里肯这般容易就范,跟楚楚缠磨嘟囔:“楚楚儿,我明天就去看你去,好不好嘛?”
  楚楚怕他真的去了,撞上许禄的枪口,忙与他分解:“你这般去了要说什么?许禄见了你又要生气,你何苦惹他不高兴?”
  子青这才依了,放了楚楚车驾去了。
  楚楚一路回家,心中忐忑,一时喜一时忧,脸色变幻不停,惹得小茶连连追问:“小姐那里不舒服?”
  楚楚今日有些毛躁,先是闷头不理会,架不过小茶念经似的追问,终于发了毛:“我那那都舒服,你把你这只嘀嘀咕咕火斑鸠拔了毛,我就更舒坦了。”
  此后,子青人虽不来,时不时会让菊香荷香送些点心吃食来,几次让许禄碰上,许禄满脸不悦,只差没开口赶人了。
  鉴于许禄时不时会跟楚楚说起许福的变化,眼下之意是让楚楚给许福一个改过的机会,其实现在的许禄完全可以之言要求处处如何如何,因为他现在大小是个官绅,是在衙门吏部挂了号的举人,他不强行而是祈求,是尊重楚楚这个大姐,想起许禄一路支持,就连黄氏去乡下另居也没说什么,而是劝服黄氏随遇而安,安心静养。这虽然也有为他自己考虑的成分,也实实在在给楚楚省了许多的麻烦。
  一番思虑,楚楚觉得自己在许福事情上也不好做的太绝情了。又想起银凤的现状,楚楚决定去山上见许福一面,想着许福果真洗心革面,就撮合他与银凤,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在银凤也好过嫁去别家,让人嫌弃。
  再者,自己总有一日要出门子嫁人,那时也不好再干涉娘家事物,许禄为官,许家的大本营总要有人看护才好,银凤经此一番变故,应该知道如何拿捏许福,当然,最后交与不交,还得看一看许福到底是真改还是伪善。
  这一日,楚楚起个早,与许禄一起步行上山,先去菩萨面前添了香油,点了一盏长明灯,为阖家老小祈福。
  而后装成寻常香客在庙里游逛,暗暗查探许福的行踪,许禄暗中指点一扫地僧人给楚楚瞧,楚楚初看吃了一惊,只见许福身板壮实,面色黑里透红,就连握笤帚的手指也是古铜颜色,实实在在一双劳动者之手。
  楚楚心中有所感慨,面上不动声色,不是楚楚心狠,实在是之前的许福让人憎恨不齿。一天下来,许福不仅扫地,还到了半山腰打柴,后又去山下提水,再后来去了厨房劈柴。
  午饭后,许福跟一般僧人一起去了后山坡上翻土破苗施肥,回程时又在松林中捡了一箩筐松塔背回庙里,送到厨房做引火之用。
  楚楚又翻看了许福所做账簿,字儿楚楚认得,却是许福手笔。
  晚上,楚楚许禄写在庙里客房,却见许福饭后又随众僧人敲了一个时辰的木鱼方才回房歇息。
  听了主持介绍,楚楚知道许福确乎学会了农耕秋收,洗衣做饭,从开始来时的浮躁疏懒饿肚子,后来慢慢主动做事,与庙里僧人关系也融洽起来。
  楚楚一笑,哪里都一样,所谓融洽,不过是许福渐渐接受庙里排外的行径,接受一般老僧人的欺压盘剥,变得认命了。
  要说许福心里没有一丝怨怼,楚楚不信,可是许福现在自食其力却是事实。
  楚楚决定跟许福谈一次,给他一次机会。
  许福被主持叫进禅房,起先是一幅木然痴呆的面容,死灰无心一般,待主持退出,许禄出言唤他:“大哥,快做,我与大姐姐看你来了。”
  楚楚清楚看见下许福申请的变换,他先是吃惊,衣服不能置信的神情,继而嘴唇蠕动,而后低头,再后噗通跪地,爬行至楚楚面前,一头点地,默默垂泪,渐渐嚎哭出声:“大姐姐,我错了,我不是人,我是该下十八层地狱之人,我不值得你们牵挂,不知你们来看我,我不是人......”
  楚楚挥手,让许禄扶起他:“坐下说话。”
  许福起身就做,犹自低头垂泪:“大姐姐放心,我会听从大姐教诲,日日劳作操持,自食其力。也回日夜念经,为阖家祈福,保佑举家老小平安顺畅。”
  楚楚不想跟他罗嗦,单刀直入:“你今后有何打算?”
  许福摇头:“我想剃度,师傅不收,我现在也学会了田间耕种劳作,或许一日庙里不容我安身了,我也可以去为人耕作挣一碗饭吃。”
  许禄插言嗤笑:“你自信凭你耕种劳作,可以养活父母妻儿老小?”
  许福垂头丧气:“我已经被父亲除名,现在是无父无母忤逆之人,何谈娶妻生子。”
  许禄恼道:“这一切你曾经都拥有过,父母慈爱,妻子贤良,都是你自作孽,怨得谁人呢?”
  许福头垂得更低:“这一切都是我是自作孽,命里无福,绝不怨怼任何人。”
  楚楚口张了几次口,却没说什么,想起他卖自己卖银凤,楚楚实在是愤恨难平,不愿意再看许福的嘴脸,一起恼怒,起身走出门去。
  楚楚很难理解自己,不见许福之时,楚楚可以平心静气思考一切,可是乍见之下,楚楚却是难以坦然面对,也不能好言好语与他交谈,楚楚在想,或许自己的心胸不够宽阔。
  想起许福其人,那般恶言恶行,可是因为他由着许家的血脉,楚楚就不能不时时的听人提起他,楚楚再厌恶,也不能斩断他与许家的血脉联系,还得要替他打算一番,想到这些,楚楚怄得很。
  隔天,楚楚到底什么没说下了山,许禄虽然有些失望,可是也能理解楚楚,稍稍冷场一刻,便一路劝说楚楚节后跟自己一起回武昌,去探视范三郎夫妻,还绘声绘色讲述范家小少爷如何如何可爱聪明爱淘气。
  楚楚知道这个小表弟已经由外公亲自命名为‘范世铎’,与他哥哥范世泽。形同以不同,明眼人一看名字就知他们是嫡亲的兄弟。
  此刻听许禄说起他如何粉妆玉琢,如何聪明伶俐,倒把先前的恼恨驱散了不少。可是,楚楚只是听凭他谈及范家一家子,却不准备去武昌依附舅舅一家。
  因着许禄耽心许福的前程,也想着许禄将来要做官教化一方百姓,若让人知道他自己嫡亲兄长不成器,说出去也不好听,楚楚临回房时给许禄吃了一颗定心丸:“许福的事情你放心,我会让与父亲商量,或是让他下山学医也好,或是让他去学习管理农庄也好,不过一条,家里的钱财我短时间不会让他沾惹,他必须自食其力,希望他能改好了,将来与你也是个照应。”
  许禄却道:“这个也不急在一时,一切但凭大姐姐做主,他若实在不成器,也勉强不得,只好由他去了。”
  正月十五过了,许禄因劝说楚楚无果,不得不起身去武昌,因今年又是大比之年,许禄这个恩科举人,蛰居两年,今年要下场了。
  许禄临行一再邀请楚楚同行,楚楚知道,他去京城要住范府,拉上楚楚他安心一些,可是他舒服了,楚楚就不舒服了,楚楚可不愿意再陷京城。
  楚楚提议许禄带上英翠伺候衣食住行,无奈许禄似乎不愿意有女人贴身服侍,婉拒了。依旧带了毛豆同行。
  楚楚考虑毛豆上有寡母,下有妻儿,提议今年是不是换人跟随,无奈许禄用惯了毛豆,毛豆也不愿意离开许禄,楚楚也考虑到毛豆熟悉京城情形也就依了。只是为许禄准备了一些卤制品,油炸物品做路菜食用。又为许禄写下了进开场需准备食品清单。
  许福却笑言,这几年他在武昌跟着范三太太已经学会了自己煮饭烧菜,这话说得楚楚一阵狐疑,不知这许禄如何得了三舅母青眼。
  楚楚略问一问,许禄笑得云淡风情:“都是沾了姐姐光。”
  毛豆一边笑得颇有意思,楚楚明知有些问题,却想不透彻。只是细细给许禄打理了春夏秋冬四季衣衫,楚楚明白,许禄这一去,说不得就鱼跃龙门,要常驻京城了。
  送许禄上车,楚楚一路交代,路上要晚起早歇,尽量挑熟识的客店打尖,别跟陌生人搭讪,路边街上的女人切勿招惹等等等等,之说的许禄唧唧只笑:“大姐姐,我十三岁就去过京城,那时也被被人骗了去,如今十五近十六了到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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