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第11/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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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听得这话,也不言语,只斜挑起了眉,看着丁梧微微地笑开来,丁梧被笑得心里有几分发毛,硬着头皮继续说:“笑什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啊!”周桐仍是倒笑不笑的,“我是在想啊,跟着我住到你家之后,你就会让我辞职,把我养起来了?”
“这怎么可能!”丁梧连忙接口,以他对周桐的了解,周桐是决不能接收这种建议的。
“唉!”周桐状似失望地叹口气“我还以为你有这个意思,空想了一场。”
“你要愿意,那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丁梧只道周桐被自己的态度打动,心中暗喜,已开始构想每日周桐在家象个小妻子一样等待自己的甜蜜生活了。
“你知不知道,我的同事小方曾有一段很经典的话,给我印象很深。”“是什么?”丁梧不明所以,不知他为什么转了话风。
“他说啊,”周桐继续说下去“我们努力读了十几年的书,好不容易来到大城市,可每月就挣千多块,经常走上街看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美女一身名牌的从名车走下来,真不平衡极了。”
“嗨,那些不过是有钱人包的二奶,有什么可比性。”丁梧不以为意。
“是啊,我们当时还说来着,要有个富婆让我们也傍傍好了,没想到今天我美梦成真了,不过呢,我傍的不是款姐,是款爷。我听人说但凡傍款,都得多要点钱啊,房子什么的,你说我要点什么给自己做后路啊?”
丁梧终于缓过味儿:“我说你怎么变着方儿损我来着,我什么时候说要你辞职了,不过是担心你的身体才让你搬来住的,你又说三说四的。”
“难不成你不想我不工作,可刚才那脸色怎么象耗子偷了油似的乐?”周梧毫不客气地揭穿丁梧心中的所思所想。
“算了。”丁梧举认输“我承认,我恨不得你一天到晚围着我转,不干这个累人耗神的活儿。不过我认识你也算久了,我想想,怕有四五年了,知道你不是那号人,刚才还道你转性了。你不搬来也行,不过只要有假我们就得见面!”
“你不上班了?”“上班,真是不好意思,我是老板,自己管自己。”丁梧重新又神气起来。看着周桐颇不了然的摇头,丁梧又扔下话来“还有,我提醒你一件事,和我在一起,我就是你今后的路,没后路这一说,你别书读迂了,整天想东想西的。”[自由自在]
这个人,总是能不经意打动自己,周桐的心下一窒,却是真真的笑了。
回到单位报道,同事们自是少不了问长问短的,不过监狱里工作本就很多,生活节奏又快的很,周桐被刺的事虽是激起不少波澜,时日久了,随着黄力被定了罪,渐渐的便是没人再提起了。周桐的生活与平常一样,接收新犯人,做犯人思想工作,管理他们,防止滋事什么的,他仍是象往常一样温和平静,安定从容,所以周围的人谁都没有发现这个不爱说话的,勤劳工作着的老实人的秘密。
周桐每月休假那几天总是会到附近城郊的一个私人别墅去度过,这个别墅是丁梧新购的,理由是离监狱近,又很清静,自带的小院可以种周桐所说的蔷薇花。主人们多是放假才来一会儿的,丁梧也是与周桐见面才会来这里。
周桐没让丁梧雇园丁和佣人,每次来都会亲自打扫卫生和悉心打理花园,除了让父亲寄来蔷薇花种外,他还让顺便捎了几种故乡其他的花种,所有的花都在整个园子里篷篷的生长着,势头很好。怕是整个小区都没有这样只有很便宜花卉的园子罢,周桐经常自嘲地想,而且,自己与丁梧每每在这个少人的,与故乡有几分联系的别墅见面,那种偷情的罪恶感也会不时袭来。
尽管心里隐隐不安,但却也很安于现状,起码,这样见面,碰见熟人的机会就少很多了,虽是和丁梧两情相悦,他仍是不能象丁梧那样视礼法为无物,对两个人关系处之泰然,自是不欲人知了。
但是,和丁梧每次见面都是很快乐的,丁梧玩乐的本性一点也不受冷清环境约束,在别墅里玩出不少花样,两人在宽大的客厅里跳舞,在游泳池拥吻,甚至在撒满阳光的玻璃阳台上做爱,这些都是周桐一辈子都不会想到的事,所以每次想起来,都有一种发颤的甜蜜,一面欢欣着,一面又为怕它瞬间消逝而不安着。
这天,丁梧硬拉着周桐出来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不用他做饭了。周桐最近虽是做得手熟,偶有一天不做倒也也是乐得清闲的,开开心心地换了衣衫出来,近日丁梧带他购了不少衣服,看着丁梧孩子似的笑容,他倒也没推拒,横竖上班穿警服,回了家,也便穿穿丁梧购的衣服让这个大孩子高兴高兴罢。
两下到了西餐厅,点了菜,丁梧却是说肚子不舒服,急急地去了洗手间。周桐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难掩嘴角的笑意,丁梧吃自己的地道川菜每每肠胃不适,偏又逞强得很,发现自己口味弄得淡了还不依,这下吃苦的便只有自己了。
“你切牛排已经很熟练了。”耳畔传来的声音让周桐一怔,已经多久没见过这个人了,绕来绕去,还是碰头了。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过奖了,范先生。”
范宁生今天倒真是偶然碰到的,自从那次摊牌后他便没有再让人跟踪纠缠了,他是个输得起的人,人生阅历也很丰富,他自问有这个时间与魄力,他等得起。
“你最近样子变了很多啊,怎么说呢,气质不是那么淡淡的,有一种绝望的美。虽然是很惊才绝艳,可是很难长久啊。”范宁生直言不讳。
“怎么,范老板等不及了,这么快就想看我摔下来?”周桐的口气较之以住尖刻了许多,这是这份爱情带来的吗,范宁生察觉了,他微微一笑,“你忘记我的话了,我只是希望你运气好可以快乐得久一些。”说完,象是看见什么,便微微颔首去了。
周桐回神看去,却是丁梧回来了,他不满地看着范宁生背影,“那家伙又来干什么?”“大家认识,打个招呼而已。”范宁生的话在周桐心中芥蒂未消,“还有,好象你的朋友过来了,你不问候一下?”
丁梧转过身,却见郑晓和叶萍走过来,他不由地恼怒地拍了下头,今天出门没烧香怎的,专碰上不想碰的人。
叶萍与丁梧已如今已是正式分了手,人瘦了不少,看着丁梧眼中仍是有怨意和不舍的,郑晓是一贯地大方,看了周桐一眼,虽是愣了一下,末了还是伸出手去相握,周桐也是以礼相待。反倒是丁梧,心下烦燥,失礼很多,连敷衍都不耐烦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只盼两个不合时宜的人快走,周桐心下暗幸两位小姐走得快,否则还保不定被精明的郑晓看出端倪。
好歹终于清静了,丁梧停止了无意识叉牛排的动作,抬起头:“我跟我妈说了,星期日要带我的恋人,也就是你,去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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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桐手猛地一抖,刀子没切下牛排,却是在盘子里刮出一声钝响。他自嘲地笑笑,自己终不是吃西餐的人。
放下了餐具,他用手帕擦擦嘴,抬头看着丁梧,“你说要带我见你父母,他们知道我是谁吗?”
丁梧眼神发亮,“知道,他们知道你是男的,知道你是我的管教,只不知道你的姓名罢了。”他嘴角微微扬起,想起了告诉自己母亲的情形。
“妈,我有个人周末带给你和爸见见,叫王嫂多弄两菜。”“好啊,我去给你爸知会一声。”丁英红答得很自然。[自由自在]
丁梧调皮地转身,“你不问我带的是谁?”“你小子我一手带大的,还不知道你转什么主意,怕是被哪个小女生下了套子套牢了,带回来见家长过关了吧。”丁红英说得很笃定。
丁梧看见母亲并无诧色,多少有几分失望,“哎,我说妈,你问都不问是什么人,不怕我带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来?”“哎――”丁英红长出一口气,“你是我们家的小祖宗,我还管得了你,你带来的是大家闺秀也好,小家碧玉也罢,我还不是一句话,认了。”
“哪,这可是你说的!”丁梧要的就是这句话,“我的恋人有点不同,他是男的,而且,还是Q城监狱的狱警。”
丁英红的手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你小子,又玩什么新花样,在外面玩玩就罢了,非要搞回家来,故意气你老头怎的?”
“妈!”丁梧不满的拖长了声,“我是很不爽我家老头子,一天都是道貌岸然地假正经。可这回是当真的,你不是知道我是同性恋就假装没听见吧。”
丁英红没马上接话,忙忙地去倒水,丁梧在一旁不耐地抖着脚,端了水过来,将水递给丁梧,丁英红已是神色如常:“我会给你爸讲的,星期天准时点啊,少睡点懒觉。”然后一切就归于宁静了,不过丁梧不知道的是,他刚一出门,他的母亲,Q市海关关长丁英红,在10分钟内,就拨了五个电话。
所以现丁梧不无得意地想,看来老妈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嘛,轻松搞定。“你做什么这高兴!”周桐的问话将丁梧从得意洋洋的情绪中扯了出来。
“噢,我高兴是因为我妈很欢迎你,叫我们周末早点去。”是吗,周桐苦笑一下,不期然想起范宁生警告的话,很高兴?这个丁梧,倒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干嘛又是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的表情?我老爸老妈有这么可怕?”丁梧看见周桐的表情忍不住火大,自己在家中虽说是骄横惯了,可是这话真搁到面前直直地说出来,多少也有些自知之明那是极不妥的。他是不忍见周桐委曲,虽说每次见面两下倒也快活,自己也不是什么心细如尘的人,可情人间特有敏感仍是告诉他,周桐有着很大的隐忧,大笑时也带着悒色,所以今儿个立下心要给他一个定准,到这时他倒犹豫不决了。
“没有。”周桐掩饰地一笑,“我在想,你母亲必是个很强很强的人罢,见面有点儿不自在。”“嗨!”丁梧松口气,还以为他在担心什么呢“放心吧,我妈虽说是个女强人,那是外人眼里的,我可是她的心尖子,在家里,是她说了算。你是我喜欢的,她也不会对你如何。”
“看得出来!”“什么啊?”“你是你妈的心尖子啊。”周桐笑答,所以你才这样任性,不知进退,可是对我,相信她不会如你一样吧,他在心里补了一句。
见面的日子到了,周桐尽管心中满是不安与惶惑,仍是随着丁梧前往省委机关大院了。
丁梧父母家是大院里一座独门独院的小院,里面是一排平房,看着倒也平常,可是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界有这么一块闹中取静的地方,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进得院来,便是满目的花草,周桐细望去,自己认识的竟是极为有限,便是认得的那几种,也是价值不菲的珍贵花卉。
进了屋里,桌上早是放了几个冷盘,丁英红热情地迎了上来。
“妈,我介绍一下,这就是我说的……周桐。”丁梧停了停,想着周桐面浅,终于没有厚着脸皮说出那爱人两字。
周桐看着丁梧的母亲,满脸干练,穿着一身得体的套装,虽不是什么美人,倒也清爽。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有着审视的意味。周桐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也是落落大方的回看过去,礼貌地打了招呼。
丁英红倒是心下一怔,这人还真是个角色呢,这种情形下还安之若素。她不露声色,招呼着大家上了桌。在饭桌上,周桐见到了丁梧的父亲,平素在电视里见了无数次的,省第一把手―柳济帆。他本人比电视上俊挺了很多,是年过不惑的人,身形却保持得很好,眉梢眼角依稀是当年的风采,丁梧的外貌便是遗传于他吧,周桐暗暗的忖度着。
柳济帆只看了周桐一眼,便埋头吃饭了。这一眼里周桐看到的除了漠然,竟还有一丝隐约的――怜悯,待得他想去看探个究竟时,柳济帆却再是不转头了。
饭桌上只有丁英红的声音响着:“小周啊,你不是本地人吧。”“是,我是四川的,考上警校分这里的。”“早知道,让王嫂去买两个四川菜的。”
“不用了,丁阿姨,我出来很久了,吃得惯的。”“我们小梧啊,平时忙得很,朋友也没几个我们知道的,你们好朋友,可得互相帮衬,他还小,不懂事,意气行事,凡事不知轻重的,只有劳你多思量了。”周桐一怔,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要自己多思量思量自己与丁梧的关系么。
一顿饭便是客客气气地吃完了,最高兴的人只有丁梧,他看到母亲很热情,对周桐问长问短的,而周桐应对得体,看来自己告诉母亲果然是对的,他不禁有些飘飘然了。看看这个,望望那个,不觉给两个人碗里挟满了菜。
待得丁梧周桐走,已是下午三点了。送走了两人,丁英红躺在沙发上若有所思。柳济帆走了过来,“你倒底是怎么想的,真叫他把人带回来。这事闹出去,人家怎么看?”“闹出去怎的?”丁英红一反刚才的温和,“也未必能比你当年更轰动!”
柳济帆一时语塞,“那你打算怎么办。”“怎么办,不怎么办。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那个人今儿我也见了,是个难啃的骨头的。不过我所知道的他的工作表现,还有今天看他那性子,”丁英红冷冷一笑“是断放不下这张脸的,我们知道又怎样,他可是千方百计的瞒着别人哪,我们也别声张,等他们这样不声不响地拖着。”
“那你的意思是不闻不问了?”“小梧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对他管得紧,怎么样,他理你?你越不同意,他越来劲儿,反助了他的兴了。我们不说话,两个人也未必就能长久了,这世上,凡事难敌一个拖字,男女间结了婚,有了孩子,还有散了的,何况两个关系都不能公开的男人!”还有,丁英红不屑地看一眼柳济帆“小梧倒底是你的孩子,我想那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喜新厌旧的性子也多多少少有几分的。”1
"立正--,向--右看齐!报数!""1、2、3、4......"整齐的报数声在Q城上空的监狱回响着。这是每天午饭前的一次例行公事,腹内空空,等着进餐的犯人在这时候往往特别老实。
丁梧吊儿朗当地站在队列里,连口都懒得张,反正已待了半年,也没什么人敢拿他怎么着,他嚣张惯了,谁叫他后台够硬!
进了饭堂,在管教的监督下,每个犯人都老老实实地排队打饭,打得饭便寻一个位置埋头苦吃。按规定这时是不准说话的,但管教少而犯人多,仍有不少人钻空子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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