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素素》第146/153页
结果呢?如今在他们眼前站着的这位,可不就是那个一脸温文笑意的子离么?
他来这里,莫非是要阻止万俟师伯带走她?洗如脚步一动刚想从万俟卿背后站出来,就被他一反手按着脑袋又塞回了背后。
万俟卿上前一步,用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笑睨子离道:“怎么?你是赶着来阻拦的?”
“不,且不说我原本就没那个意思……”子离轻笑着摇头,而后斜斜扫了旁边四个呆若木鸡的魔兵一眼,转回头来时便笑得更加温柔,“就算真的想拦,看到万俟真人这一手漂亮的‘镇魂术’,子离哪里还敢造次?”
当洗如听到“镇魂术”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快得让她连影子都抓不住。她抬头看向眼前一头白发的挺拔背影,心下狐疑。
“恩哼~算你识相,行了行了,既然不是来找麻烦的就赶快给大爷让路吧!”万俟卿一脸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是,万俟真人请……”于是,子离就在洗如的目瞪口呆中,毕恭毕敬地躬身让开了路。
直到被万俟卿拎着衣领腾云而起,洗如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子离那个笑里藏刀的笑面虎,居然在万俟师伯面前低声下气地躬身让道?
这是除了玉枢之外,她第一次看到子离对其他的人这么言听计从。
子离这个家伙,虽然平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一张令人无从分辨喜怒的温柔笑脸,但她好歹也算是和他相处有一段时间了。他到底是在戏谑敷衍,还是真心实意的敬畏,这点她自认至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洗如转头看向身边的万俟卿,依旧是当初她在玉清山初见他时的模样,满头银发再加上浅蓝色的袍子,俊秀挺拔的身姿宛如人间二十来岁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可是……
目光从万俟卿英俊的侧脸上渐渐游移往下,突然间,被他腰间的某样东西吸引住了注意力。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探究打量的目光,万俟卿微微偏过头来,对着洗如眨眼笑道:“怎么样?师伯比你师父好看吧?”
洗如被他突如其来的调侃弄得一怔,随后也不答话,反而满脸复杂之色地看着他。
万俟卿挑了挑眉,不禁有些好笑地道:“哟~小丫头少来啊,在你万俟师伯面前玩儿深沉!”
洗如仍旧不肯说话,就这么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后,突然露齿一笑:“我好像才发现,原来万俟师伯的扇子上,刻得竟是‘七星连珠’之图。”
万俟卿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收在腰间的扇子,那把状似浅蓝色半透明水晶打造的扇骨一侧,整整齐齐地雕刻着七颗用简洁线条连接而起的珠子,可不正是七星连珠吗?
万俟卿大袖一挥,抬手宠溺地摸摸她脑袋,顺势遮住腰间的扇子:“咳,这个……很稀奇吗?七星连珠又不是稀有的图案,在人间,稍有身份的人家都会在壁室啊、棺椁啊之类的刻上这种图案的。”他耐心的解释道。
“哦?那还真是凑巧了呢!我曾经在天界的《太上神年纪》里看到过,当初天地初分,阴阳初化之时,六界之间尚未如今日这般界限分明,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明确的天界、冥界、魔界之分。那时候,天地间的神魔皆是由空蒙虚无之中自然化出,当然也不像现在这样以善恶区分。当是时,所有的古神魔们齐心合力,各自统领一方,为的不过是顺应天地、造物化人而已。”
说到这里,她瞥了明显还在惊讶中的万俟卿一眼,继续道:“其中,有东岳泰山神掌管阴阳、生死,是为‘东岳大帝’。传闻中,其法器乃是一柄东海蛟龙骨所制的折扇,扇骨刻有七星连珠之纹,世间只此一把。传说,此扇一开,天地变色……”
这刻的万俟卿倒是已经恢复了原来的神色,正似笑非笑的用眼神示意她“继续,我在听”。
洗如叹了口气:“然古神早已陨灭,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为什么会有那把扇子,但‘镇魂术’是冥界独有的法术,所以,你至少应该是和冥界脱不了关系的。”
“恩哼~然后呢?”万俟卿笑眯眯地点点头,神情看上去很是愉悦。
洗如看了他一眼,突然也笑了起来:“然后,慕隐他到底要干什么?”
“恩?”万俟卿一怔,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一下子会转到这个问题上去。
洗如转过身和万俟卿面对面,神情认真地道:“如果不是看到刚才子离对你的态度,我也许还想不到,如你这般厉害的人,慕隐不留在身边助自己一臂之力,却反而遣你来把我带离冥界,除了接下来会有他不想让我看到的事情发生以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噗……”万俟卿笑了,笑了一会儿后又满脸惊叹地摇摇头,“丫头,虽然你说的还算是有点道理,不过你的想象力会不会有点太过丰富了?慕隐他不过是太把你这丫头放在心上了而已,所以才大材小用,派我来做这个苦命的差事……”
“哦,是吗?”洗如淡淡道,“那……颜言呢?”
“他……”万俟卿一时语塞。
对面的洗如却迅速地接口道:“颜言最不想与玉枢为敌,让他来带我走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话锋一转,她突然对着万俟卿甜甜地笑起来,“但是他拦不住我,对么?一旦让我察觉了什么,颜言他是绝对拦不住我的,这点,慕隐很清楚……”
这回,万俟卿脸上是真的变色了,他瞪了洗如好一会儿,才浅浅地叹道:“丫头,既然知道了,那就乖一些,我真的不想对你动手。慕隐那边自有他自己的考量,你不必管那么多。”
“我没有要管,而且也管不住,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慕隐这个死人老是这副混账样子,不管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一个人默默地背着、扛着,真是讨厌死了……”洗如低头,最后一句话说的近乎耳语,却把万俟卿听得一愣一愣的。
但一愣过后还是什么都不肯透露,只笑道:“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徒惹担心外也没有别的用处啊!”
“那现在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会担心了?你告诉了我,我心里至少还能有个底,可若是不告诉我,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瞎猜瞎想的,岂不是更惨?”洗如立马就呛了回去。
“啧――”万俟卿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以前我还挺羡慕慕隐身边能有你这么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可现在倒宁愿你是个哑巴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