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素素》第152/153页



  洗如站在原地兀自生了一会儿闷气,见慕隐无论如何都是那副任君打骂的模样,顿时也失了耍性子的兴致,干脆撇撇嘴转过身去不理人了。

  慕隐见她似乎当真恼了,这才装模作样的上前欠身道:“仙子莫恼,还请仙子看在在下为了求得这朵‘鬼莲花’,在小西天外整整跪了三年的份上,原谅在下的一时失态,致使仙子名节受损……”

  这原本不过是慕隐的一句玩笑话,可没想到,洗如却为此沉默了许久。

  久到慕隐开始觉得不安,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却突然听到她低低地说了一句“慕隐,辛苦了。”

  慕隐一愣,随即很快便笑了开来,他上前一步将洗如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脑袋柔声道:“那些都过去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恩,说得对,我们终于,在一起了……”洗如将脑袋枕在他的胸口,轻声应道。

  两个人靠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洗如先忍不住了,只听她把脸埋在慕隐胸口处闷闷地问道:“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慕隐闻言笑了笑,并没有立即作答。

  直到他慢条斯理的替洗如将散在肩上的长发一缕缕都理顺了,这才缓缓道:“原本包括我和天君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次能不能祸乱六界,是玉枢能否成真魔的劫数,可是其实我们都错了,错的离谱……”

  “我们都忘记了,魔界作为六界中不可忽视的一个族群,自然有它必须存在的理由。如今它既然已经群龙无首了三千年,那么下一任魔君的出现,就是理所应当的,而玉枢,便是这个命定的魔君。”说到这里,慕隐微微顿了一顿,“玉枢成真魔的时机早已经成熟,但他却迟迟无法蜕变的原因,是因为在他的心里,始终有一个一直无法放下的牵挂……”

  听到最后,洗如的身子几不可察地震了一下,可她却并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埋首在慕隐怀里,一动不动。

  慕隐抬手绕过她的肩背,环住她的肩膀轻轻握了握,继续道:“而自那日之后,这唯一的牵挂,他想必也终究是放下了。”

  “他现在……可好?”洗如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慕隐笑得很淡:“好不好,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反正自那之后,仙、魔两界就一直保持着僵持的状态,虽然明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动作,但私下里却也差不多势同水火了。”

  “自古以来,仙魔两界向来是势同水火的,如今也不过是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而已……”洗如微微一叹。

  “所谓世事,不过就是一场永无止尽的循环往复罢了。”慕隐柔声道。

  “那,公冶罹呢?为什么忘川河畔的大战中一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这不是他一直以来的期盼么,他怎么可能缺席……”

  “他当然不会缺席。”慕隐轻声笑了笑,那笑声里非但没有嘲讽,反而多了一丝复杂与沉重,“我也是后来才发现的,原来他,一直在忘川河底。”

  “什么?!”洗如呆了一呆,“他在那里做什么?”

  “我猜,最后就算没有我的干预,他也会以自己的元神作为代价,阻止封印的开启吧?”

  “什么意思?”洗如微微皱眉,对公冶罹这番自相矛盾的行为很是不能理解。

  “他是应天地浩劫而生的天妖,是世间一切罪恶所集,身上所拥有的,是与所谓的‘正’截然相反的力量,习惯上,我们通常称之为‘恶’。然而,混沌处分,始化天地,自那一天开始,世间便有了阴阳、正负之分,唯有如此,才能够使这个世界达到平衡。当初天君就是忘记了这一点,忘记了所谓‘万物自然’这条最重要的演化规律,因为浮生镜一个无头无尾的预言而对公冶罹痛下杀手,这才衍生出了往后这许多事端。”

  “所以?”那一瞬,洗如似乎有些明白了。

  “也许他真的曾经因为对天界的仇恨而想过要灭世,因为如果他想的话,他的确拥有那样的力量。可若是从他满不在乎的用自己半身修为助你恢复记忆来看,不管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可以看出,最晚从那个时候起,他恐怕就已经打算好了当日的结局,所以,才总是有恃无恐的给所有人添乱。”

  “但我还是不大明白,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和玉枢合作,搅得凡间修仙界鸡犬不宁……”洗如忆起了当初作为青染的那段时光,心中不禁五味陈杂。

  在那些日子里,她那样真切的哭过、笑过、幸福过、快乐过,那些自以为是的凡人虽然可笑,却也拥有着这世上最丰富的感情世界,说句实话,很多时候她还真是挺羡慕他们的。

  “也许,是因为不甘心吧?虽然决定放过人界,但却始终看不惯天界的神仙们那般逍遥自在,所以在最后的那一刻来临之前,想看他们所有人担惊受怕、惊疑不定的样子……”

  “他真是……”洗如叹息一声,“那后来呢?你既然先了他一步做出牺牲,那他如今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吧?难道又跑到魔界去兴风作浪了?”

  “那日之后,他就跟着阿卿回了无妄崖。”慕隐笑答。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洗如的意料之外,只见她怔了片刻,才抬起头来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万俟师……万俟卿究竟是什么人啊?我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应该很不简单,只是……”

  她蹙着眉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来到底“只是”什么。

  慕隐见了她这副冥思苦想的模样,不由得朗声笑了起来,洗如只觉手下的胸膛也随着他的笑声在不断震动,一下一下,直擂在她心上一般的响亮。

  “一旦活到了他这把年岁,所谓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如同名字一般的称呼罢了,你也无需介怀什么。总之,你的一句‘万俟师伯’,他是绝对当得起的。”说到这里,他似笑非笑的低头看了她一眼,轻而易举地戳穿了她的小心思。

  洗如被他看得俏脸一红。

  好吧,她承认因为有了颜言这个前车之鉴,所以当她对万俟卿的身份有所怀疑的时候,就下意识的不愿喊出“师伯”这两个字,唯恐又是个年龄辈分都比自己小的。谁想,慕隐居然这么不给面子,一下子就揭穿了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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