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夫君》第4/4页


  东方啸天一愕。
  东方磊双眉。「娘子。妳.....」
  「别吵!」梦巧豪爽地说:「说吧,花雕、五加皮、茅台、竹叶青,只要你说出来我都奉陪!」
  东方啸天反倒迟疑了。「这.....」
  「要不。待会儿来行酒令。」梦巧简直是眉飞色舞,她兴致勃勃地说:「大家一起来有趣的多了。不过,磊哥不能喝酒,就由他来猜,我来负责喝酒。如何?」
  东方磊紧愤眉。「娘子.....」
  「别吵!」她以挑衅的眼神环绕众人一圈。「怎么?各位堂堂男子汉怕了我这小娘子?」
  这话一出,没有男人受得住,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大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梦巧。这可是要喝不少酒的,他们全是男人,妳.....」
  「放心,娘,瞧我的。」梦巧拍拍胸脯。「别说以磊哥的聪明恐怕让我喝不了几杯酒,就算一杯对一杯的喝.我想在座的几位都没人能喝得过我。」她微带得意地轻轻一笑。「我可是有十醰花雕的酒量,你们.....有谁及得上我吗?」
  双眼瞪得大大的,「十.....十醰?!」东方啸天不禁结巴起来。「妳.....妳有十.....十醰花雕的.....酒量?怎.....怎么可能?」
  梦巧嘿嘿一笑。「我外公说女人醉酒最易吃亏。所以从小就让我把酒当水喝,这一喝,可不就喝出十醰的酒量来了!」
  「哇!令外公真.....有先见之明。」东方啸天喃喃道。
  「不只酒量。」梦巧又说。「其实我刚出生时也跟磊哥一样脆弱。几乎是养不活的,所以从出生三天后,我外公就日日夜夜将我泡在各种补身的药水里。泡到五岁后,我的身子壮了,他又开始将我泡在别种药水裹。譬如.....」她诡异的笑了笑。「各种毒药.....」
  东方磊惊呼一声。「毒药?!」
  恍若未闻。梦巧继续说:「毒物、各种迷药等等。到我十岁时,我已经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了.甚至我的血都有解毒功效。而且.....」她缓缓垂下眼睑。「因为从小泡在各种药材,毒草中长大。所以我的鼻子能闻出各种药、毒、迷香的味道,不管你藏得多隐密、量有多么少。我都能知道.....」
  东方威神情突地一紧,旋又恢复原状,一紧一松在一瞬间,让人无所察觉。
  「例如在座当中的某一位身上就有一种害人的玩意儿,」眼睑依然低垂,梦巧淡淡地说。「我不指出是谁。我只想警告各位,有任何人想伤害我家相公的最好就此打消主意。只要有我龙梦巧在,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家相公一丝一毫!」
  她蓦地抬眼,严厉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视过众人。
  「明白了吗?」她沉声道。
  东方蓉以全然崇拜的眼神注视着气势凛然的梦巧,东方啸天则是惊异敬服地微张着嘴,东方磊更是满脸的又爱又敬。其它人却是一脸乌黑,神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除了东方威,他仍是一径的平静淡漠,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可在眼底深处却隐约有一丝不安存在。
  她终于可以真正的放心了。大夫人想,这个媳妇虽然年轻却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照顾磊儿。媳妇绝对能做的比她更好、更周全。
  是啊,这个媳妇真的比她厉害多了!

第六章
书斋裹,东方磊母子俩正在讨论帐簿的问题,而在镂空格子扇另一边的则室裹,罗汉床上炕桌两旁分别坐着梦巧和东方蓉,两人各捧着一杯热呼呼的香茗啜饮,炕桌上还有几小碟瓜果。东方蓉满足地吁口长气。“我喜欢这儿。”梦巧用询问的眼睛睇着她。“这二哥特意设计的四季斋,小巧玲珑的结构、一花一草、一山一石的刻意点缀,呈现于园中的深远情境,有若置身在古人诗词般的优雅景致中,令人陶醉而流连忘返。”东方蓉轻叹。“还有这儿的气氛,轻松自然、随和融洽,有家的气息,亲情的感受……”她再叹一声。“我真的好喜欢这儿。”梦巧随口道:“春斋空置着,让给你好了。”“嗄?”东方蓉愕然。梦巧啜口茶。“明儿个我让小月去打扫整理,后天你就可以住进来了。”满脸惊喜光彩。“真……真的?”东方蓉喜问。“当然是真的,你什么时候听我讲过虚言?”梦巧斜睨着她。“不过,二娘那边……“东方蓉轻笑。“从冬至夜后,我娘就不爱理睬我了。其实,以前是我年纪小,我娘教我不准来我就不敢来,现在我大了,是非黑白我自个儿分得清,便不再样样听着娘的话了。”“那就后天搬来喽?”直点头,“就后天,”东方蓉喜孜孜地应道。“明天一天该够我整理了。不过,我有两个贴身婢女,她们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可不可以……”“一起来吧。”她笑得好开心。“谢谢二嫂!”“甭谢了。”梦巧从镂空格子看过书斋那边的东方磊,嘴里不经意地问道:“蓉蓉,磊哥说你大我两岁是不是?“”是啊。“视线转回东方蓉脸上,梦巧疑惑地问道:“没有订过亲事吗?大户人家子女不都是早早便订了亲事的吗?”东方蓉脸色陡地黯然下来。梦巧看她脸色不对,忙道:“如果你不想……”勉强笑了笑,“没关系,”东方蓉幽幽说道,“其实我也想找个人吐吐苦水,自个儿闷在心里可还真难受呢!“梦巧赶紧坐正。”说吧,我听着了,说不定我能帮点忙。“未语先叹,东方蓉凝视着窗外秋山石景。“二嫂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什么是情爱吗?”梦巧点头。“二嫂说你是时刻不愿分离,而我……”东方蓉长长叹息。“却只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了。”梦巧静听着。“我爹是帮我订过亲,可在我十岁那年,我那未婚夫就过世了。大娘虽然曾提过要替我再订门婚事,可我娘总说她自个儿的女儿她自会安排,大娘也没法子。”她苦笑。“其实我娘的心思都在大哥、三哥身上,哪会顾上我呢?一年过一年,大娘又提了一次,我娘还是拒绝了,横竖她就是不让大娘干涉到她的事就是了。”“然后……”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惆怅迷蒙。“那一年我十七岁,就你现在的年岁,我带着丫头偷偷溜出去逛庙会,玩着玩着就……碰上了他……”仔细聆听的梦巧脱口问:“他?他是谁?”“那年他二十岁,刚考上秀才,因为家中清苦,只有他娘规一人以制鞋为生,他便出来摆地摊卖字画以便贴补家用,我们……”梦巧嘻嘻一笑。“一见钟情了?”脸一红,东方蓉嗫嚅道:“好像是。”梦巧忍不住哈哈大笑。“是就是,哪有什么好像是?”脸更红了,东方容不依地娇嗔道:“我不说了!”梦巧忙收起笑容,“好,好,不笑,不笑,你继续说吧,之后怎么了?我猜你是常常溜出去找他,然后就山盟海誓喽?”她问。东方蓉羞涩地点了点头。“我不在意他贫穷,我知道他将来会有出息的。”“那好啊,叫他来提亲嘛。”东方蓉倏然垮下了脸。“他是来提亲了,大娘也认为他有出息便同意了,可我娘……”她咬着下唇。“我娘大骂他居心不良,贪的是东方家的财势,说了许许多多难听的话就把他给气跑了,而且他还让我暂时不要再去找他,他说……他说他不是没骨气的人,不会由着人侮辱的!”梦巧直皱眉。“这二娘可真是嫌贫爱富啊!”“去年,我听说郾城县知县的千金也看上他了,三天两头往他家跑,他并不想理会她,可那位小姐总不肯放弃。““我明白了。”梦巧抓抓脑袋。“嗯,这事儿应该不难解决,只是得好好想想就是。”她瞟着东方蓉。“你……还喜欢他吧?”东方蓉轻点头。“我那时候问二嫂。就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感觉。”“他呢?”东方蓉长叹。“他没变,可他说要等他当了官儿才会再来提亲。”“哇!那至少还得两年呢!”东方蓉无语。梦巧沉吟半天,终于说:“明儿个带我去见他,我得先看看他的人才能决定该怎么做才妥当。”“二……二嫂,你……真的有办法帮我们吗?”东方蓉满脸希冀之色。“辨法是人想出来的不是吗?多用点脑筋就是了。”梦巧自信地扬了扬下巴。“二嫂,我……”美目一瞪,“你敢说一些无聊话,明儿个我们就哪儿也不去!”梦巧威胁道。束方蓉忙闭紧嘴巴。梦巧满意地点点头。“好,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她眨眨眼。“你喜欢他什么地方啊?”脸颊又是两抹酡红,“二嫂……”东方蓉娇嗔。“耶!你问我,我就告诉你,怎么我问你,你却不肯告诉我?小姐,这样不公平吧?”梦巧不服。“好嘛!”东方蓉扭捏半天才开始说:“他……他很斯文……”梦巧瞪大了一双写满好奇的眸子。“嗯,他很斯文,然后呢?”“也……挺有才华……”“还有?”“也很风趣,他顶爱开玩笑,总爱逗着我玩儿,有时候……”在城北马行街道新封丘门大街有许多前店后厂的民宅,这些店铺中以经营不同地方特色风味的小吃店为多,是城内热闹的街市之一。但若往旧封丘门去,在那附近则是属于比较沉静人稀的街道,大部分是一些药铺、郎中大夫和掌鞋、刷鞋带、修朴头冠帽、补角冠、修扇子柄等手工的店铺营生。其中有一家店面极小的邓家鞋肆,房舍破败狭小,店架上摆了各种鞋履,圆头履、分梢履、蒲履、暖鞋、花纹履、丝履等。此刻,在狭小的鞋肆前却停置着一台四人轿、一匹马,还有一位气宇轩昂、剑眉星目的男人负手而立。店里则有一位衣饰华丽、态度傲慢娇纵的美艳千金小姐和一位斯文清秀的年轻人正对着话,另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则一脸厌恶地斜睨着千金小姐。年轻人颇为忍耐地说:“周小姐,门不当户不对,小生实在配不上小姐,请小姐保重千金之躯,莫要再来此等……”“我才不管什么门不当户不对的,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其他一概不论,横竖我跟爹说过了,只要你去提亲他一定点头。邓公子,你就快点教人上我家去提亲嘛!”周小姐拉着他的手臂直摇。年轻人摇头。“请恕小生不能从命,官家千金怎能屈嫁我这寒酸书生?就算不怕人家说话,我这儿也养不起小姐这等尊贵之躯。”门外轩昂男人闻言进来说道:“舍妹有嫁妆、陪嫁丫头,家父也打算资助邓公子,让邓公子能专心于求取功名上,只要邓公子能出人头地,哪怕人家说什么闲话?”年轻人胸口一挺。“我不需要人家资助!”男人暗暗点头,眼露赞赏。“你有骨气我明白,但你也要知道接受资助并不代表折损志气,只是将出头的日子提前罢了。”年轻人摇头,那两位官家兄妹继续游说他,小姑娘颇为厌烦地走到店门外四下张望,随即目光一凝,定住从新封丘门方向来的两条人影””那正是梦巧和东方蓉。午后,梦巧哄着东方磊去午睡,他才刚躺下,她就拉着东方蓉一溜烟不见了。轿子在新封正门停下,梦巧又哄着东方蓉陪自己一路逛过来。天儿实在冷,但东方蓉没反对,现在就算梦巧让她爬过来,她也不会说不。“就那家,前头有个小女孩站着的就是了。”东方蓉抬手指着。“那是小萱,书宇的妹妹。”拉下披风的帽子,梦巧仔细瞧过去。“挺可爱的嘛,你跟她处得如何?”东方蓉也拉下帽子。“很好,我们俩都很喜欢彼此。”看着那小萱兴奋地冲过来,梦巧笑道:“那就好,小姑先伺候好了,其他就没那么难了。“东方蓉怀疑地瞟着她。”是吗?”梦巧未来得及回答,小萱便跑到东方蓉身前又跳又叫着。“蓉姊,蓉姊,你怎么好久不来了?我好想你喔!”“这不来了吗?哪,”东方蓉露出宠溺的笑容。“梅花包子,给你的。”她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小萱。“哇!梅花包子,我就如道蓉姊最疼我了!”小萱喜孜孜地接过手。“来,大哥也好想你呢,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全看在眼里了。”她拉着东方蓉就往回拖。“小萱,大娘呢?”“给客人送鞋样去了。““那……那顶轿子是……”小萱回头扮了个鬼脸,“没不是那个鼻子长在头顶上的千金小姐,好烦人哪!大哥都叫她不要来了,她还是不要脸皮的老往这儿跑,今儿个还拉了她大哥来帮腔呢!”她瞟一眼梦巧。“蓉姊,她是谁啊?长得好漂亮喔。”“我二嫂。““二嫂?”小萱一脸讶异,忙返到梦巧身边仔细打量。“不是吧……她看起来好像比你……”“小?”梦巧笑盈盈地接道。“我是比她矮,也比她小,可她还是得乖乖的叫我一声二嫂。”“哇!”一声低呼余音未散,正不耐烦地与周家兄妹俩辫论的邓书宇突地双眼猛睁,喜色立现,马上甩开周家兄妹急步往店口走来。“蓉蓉,你……你怎么来了?这天儿这么冷,你不应该随便出门的。”他半欢喜半关切地说着。“没事的。”东方蓉瞄了满脸怒意的周家小姐一眼。“我打扰你们谈话了吗?”“没有,没有,他们要走了。”邓书宇忙抓着她的手急道。“你可千万别误会,蓉蓉,他们只是来……来……”“谁说我们要走的?”周小姐怒冲冲地冲向前来。“她是谁?你为什么跟她这么亲热?她尖声怒叫。一走到店门口便被周公子惊为天人地盯上的梦巧。就在此时笑盈盈地开了口。“耶,邓公子、你们还养鸡啊?我怎么听到老母鸡在叫啊?”“噗哧!”一声,小萱忙转身过去掩嘴偷笑。周小姐正想破口大骂,却被周公子一把拉开,他惊告地瞪了妹妹一眼,然后朝邓书宇客气地问道:“这两位姑娘也是邓公子的红颜知己吗?”邓书宇紧握着东方蓉的手。“这是东方世家的东方蓉姑娘,那位是……”他询问地望着东方蓉。小萱凑了上来。“她是蓉姊的二嫂。”“二嫂?”好几声惊呼同时响起。谁都知道东方二少爷病人膏肓,大夫人为他娶媳冲喜,却没料到竟是这么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真是可惜!不过,还是有机会,听说东方二少爷差不多就要……所以,周公子立即上前一拱手。“我叫周腾渊,可否前教姑娘芳名?”姑娘?哼!又是一个讨厌鬼。“你不知道吗?”梦巧嘲讪道。“复性东方,名二少奶奶,东方二少奶奶就是我的芳名。”小萱再一次转过身去偷笑,东方蓉也强憋着笑,双肩却耸动不停。周腾渊尴尬地轻咳两声,“当然,是二少夫人。”他又咳了咳。“不知二公子好些了吗?”“他好些了吗?”梦巧以有趣的眼神望向东方蓉。“有劳周公子关心,我二哥好得很。事实上……”东方蓉也望着她直笑。“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二哥可能就要亲自接掌家业了。“惊讶的眼神不只一双,而两道蔑视的目光则投注在周腾渊脸上。“所以。周公子,”梦巧冷冷说道。“不该觊觎的话勿生贪念才好。”三女一男伫立在邓家鞋肆店门口目送一马一轿离去。“二少夫人好厉害喔,三言两语的就把他们说跑了。”小萱眉开眼笑地说。“叫我二嫂吧,小萱。”梦巧瞄邓书宇一眼。“早晚是要这么叫的。”小萱回屋后去做鞋,店角落处一张小方桌旁,坐着梦巧和正眉目传情的东方蓉及邓书宇。梦巧轻咳一声,两人赫然低头。“我说,”梦巧瞄一眼邓书宇。“邓大秀才。”“不敢,二少夫人不知有何指教?”邓书宇忙道。她轻笑。“指教是不敢啦,我只是想请邓大秀才解我一点疑惑。”“二少夫人尽管问,邓书宇知无不言。”梦巧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来喝了口。“听说……邓大秀才有志明年的秋闱?”他立即点头应是。“男儿有志功名,这是好事,蓉蓉也称许你有才气。”芬巧也点头赞许。“那么,秋闱过后就是京师会试了?“邓书宇再次点头。“会试过后两个月就是殿试,你……”她双目一凝。“有把握吗?”邓书宇自信一笑,”书宇不敢妄自菲薄,自信至少能参与殿试。”他朝东方蓉送过去允诺的一瞥,在心中诉说,到时就是迎你入我邓家门之时了,蓉蓉。“哇!那不就是进士了?”梦巧大加赞赏。“不亏是蓉蓉慧眼所钟,果然有才能。”“不敢,不敢说有才能,是书宇多年寒窗苦读才有此结果。”邓书宇谦虚道。梦巧仍然笑咪咪的。“那么说不定能进三甲之内喽?”“或许,书宇希望如此。”“是吗?那么既然你未婚又未文定,皇上也有可能……赏你个驸马做做喽?”邓书宇霎时愕然,“驸……驸马?”他低呼,“不……不能……““不能?”梦巧脸色蓦地一沉。“皇上的旨意。谁敢说不?想全家抄斩吗?”他张着嘴啊了半天啊不出个所以然来,东方蓉忧惶地暗中拉了拉梦巧的手,梦巧回以安慰的一握。“不过,这话又得说回来,”梦巧斜瞟着他。“也有可能你运气不好,没能上殿试,也或许连会试也过不去,那么……就得再等上三年了。”邓书宇挥去一头冷汗。“或……或许。”“届时你衣锦还乡之时,”梦巧悠哉游哉地望着店外来往的两三个路人。“咱们东方蓉大小姐也不在东方府候教了。”“不……不在?”邓书宇满脸惊疑之色。回过头来。梦巧眼带嗔怪。”那当然,你以为像咱们东方世家这种大户,会由着姑娘家留到年上二十吗?会给人家笑话的!”邓书字白着张脸愣住了。.用力捏着东方蓉的小手免得她出状况,梦巧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所以赶这两年,东方家便得将她给嫁出去了!”“可……可是……“邓书宇结结巴巴的。“那……我……她……”“所以喽,”梦巧低头挥去裙衫不存在的丝线。“对咱们家蓉蓉有意思的话,便得赶紧上门提亲,慢一点可就要来不及了。”她抬起头来端庄的笑着。“你知道,喜欢蓉蓉的可不在少数唷!”邓书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征愣地凝睇着东方蓉那张哀怨的娇靥。梦巧不再出声,现在就看邓书宇对蓉蓉的深情够不够让他放弃自尊了。良久,邓书宇幽幽一叹。“可是,二少夫人……”绽开一朵如花般的笑靥,梦巧笑盈盈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包在我身上,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准能让你顺利迎回美娇娘!”怜惜地望着东方蓉喜极而泣的欢容,邓书宇不由得衷心道:“那就谢谢二少夫人的成全了。”“二嫂。”她纠正他的称呼。“呃?喔……呃……二嫂。”邓书宇微红着脸唤了声。笑得阖不拢嘴,梦巧得意万分。“太好了!现在我有两个比我大的妹妹和妹夫了。”

第七章
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东方磊呼出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来,一眼便见到梦巧坐在榻前的小凳子上,两手托腮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到他睁眼,她便满意地笑道:“看你的情况,大周天应该运行得很顺畅了。”“嗯。”东方磊两腿一下床,她便习惯性的上前帮他穿鞋。“我自己来就好了。”梦巧还是替他穿好了鞋才起身,“等等。”她忙从衣架上拿过来大骜帮他穿上。“想走动,得多加件衣裳才行。”坐到摆满帐簿的书桌后,东方磊拉着她一同坐着。“你这几日好像特别忙,都不见你来关心我了。”他话里居然有点酸意,梦巧不禁失笑。“你这算什么?吃醋啊?晨起晚睡,三餐吃食,喝药练功,我哪时没陪着你了?倒是你,比我还忙,成天捧着帐簿不放,就差点抱着上床睡觉了!”“哪有,”东方磊忙叫冤。“我不都抱着你睡的?”轻啐一口,梦巧脸微红地嗔道:“滑嘴!”“娘子,”他讨好地说。“只要你说一声,这些帐簿不急着看,我可以……”“可以什么?不管吗?“梦巧的脸微揾。“以前你身子不行还情有可原,现在你身子骨壮了,该你的责任还是要自个儿担着,不能老让娘忧心,我自然会看着你不让你过劳……”“娘子,”东方磊叫道。“我没说不管啊,只是说可以慢点嘛!怎么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了一大箩筐。”“慢点看?”梦巧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啊了一声。“那好,我有点事正想问问你。”想讨好却被骂,东方磊有点沮丧。“喔,什么事?”“你知道前两年有人来提亲吗?”梦巧直截了当地问。“蓉蓉吗?知道啊。”“娘觉得对方怎么样你知道吗?”好奇地看了她一眼,东方磊没多问,只是略微回想了一下。“好像……娘对那个人的印象还不错,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是挺有志气也有那份才华,人也长得眉清目秀,最重要的是娘说他们彼此情投意合,所以娘并不反对。”“可是二娘反对,因为对方配不上东方家,对吗?”东方磊点头。“但是……”梦巧蹙眉思索。“以当家主母的身分,娘大可以不必顾虑二娘就把蓉蓉许出去,为什么娘不坚持呢?“东方磊苦笑叹气。“因为当时娘已有打算,若是我撑不过去,就让羽堂哥接掌东方家……”“所以你大哥和弟弟就只能干瞪眼了,”她接下去说,“而娘对二娘就有了歉意,便不忍再拂逆二娘的心意了,对不对?”“全让你给说着了,娘子。”“娘也太心软了,”梦巧喃喃道,“真不知道当年爹怎么会选上娘来接手的?娘并没有经营大事业的那种魄力啊!”“没有旁人可信了,”东方磊叹道:”爹是想着还有我可帮忙顾着经营方针,而那一条但书也可以防止有心人搞鬼。想想也知道,这继承人未定,就谁都有可能接任,既然每个人都有可能,谁会希望自己接下来的是个坑坑洞洞的事业啊!”“所以不但没有人搞鬼,而且为了给娘一个适任的好印象,还会拚命施展身手将所负责的部分发展得更壮大。嗯,这么说来……”梦巧笑笑。“爹还真是顾虑周全,面面俱到了。”“一条但书保了东方家的事业完好如初,而每个人就等着一日衰过一日的我归天后便可以……”“呸、呸、呸!”连呸三声,梦巧才怒道:“早说我不会让你出事的,你怎么送在说那些个霉气话!”“我只是……”“不必多说!”她断然道。“以后你再让我听见你说那些个霉气字眼,我就三天不跟你说话,知道了吗?“东方磊微低头。”知道了,娘子。”“好,现在大事底定,只要我有了孩子,就没人敢来觊觎了。嗯……”梦巧沉吟。”只要一发现有身孕,得立刻通知外公才行。”“为什么?”“我答应外公,什么都可以不知会他,可一有身孕就必须立刻通知他才行。”有答等于没答,东方磊再问:“为什么?”脑袋里正专心回想着第一次圆房的时日,还有上一次月事又是什么时候,梦巧未经思索便随口答道:“我外婆是因生产时血崩而过世的,然后我娘也是生我的时候血崩去世的,外公说虽然我不一定会有那种状况,但还是小心点好。其实那都是他多虑了,我外婆和我娘的身子都那么娇弱,哪像我身子壮得……”正唠唠叨叨着外公的杞人忧天,耳际突然传入喘息声,梦巧不由停嘴往东方磊看过去,却被他惨白的脸色吓了一大跳,她立刻搭上他的腕脉。“我的天!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发作了?快告诉我,你哪里不对了?”东方磊并手紧抓住胸口,满脸痛苦,嘴唇逐渐发紫,他整个上身一直往下弯,嘴张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来。“我……好痛……好闷……不能……呼……呼吸……”“该死!怎么一发作就这么严重。”梦巧立刻从怀里掏出药瓶,取出淡金色的药丸往他嘴里塞。“来,快吞下去,快!”她左手扶着东方磊,右手抵在他后背,热力便从她手心传透进他体内。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呼吸才慢慢恢复,但仍比正常稍微喘急了些。梦巧放下抵在他背上的手。“你觉得怎么样?”微微扯一下淡紫色的嘴唇,东方磊微弱地说:“好……好累。”一语不发,她取来大氅将他紧紧裹上,再轻若无物地将他抱起往冬齐如飞而去。小燕一看到梦巧抱着东方磊进冬斋里来也吓了一大跳,忙问:“二少奶奶,二少爷怎么了?”“快多生两盆火来!”梦巧吩咐着,还把东方磊放在床上,在他上半身后面多塞了好几颗枕头让他半坐半躺着,除去大氅和鞋子,再以棉被紧紧盖上。正要打身去取药箱,原是阖着双眼的东方磊蓦地睁开眼并一把抓住她,他的手是冰冷的。“巧……巧巧……别生……孩子了!”愣了愣,梦巧才恍然大悟地轻呼。“原来你是……老天,我不会有事的!我娘跟外婆都是身子太虚弱了才会支撑不住生产的痛苦,可我不一样,我的身子比牛还要健壮,别说一个,十个八个我照样生。”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巧巧,我……我不能……失去你……”坐在床边,梦巧两手包住他的手,她温柔地凝睇着他。“放心,你不会失去找,我也不会离开你。如果你真不放心……这么着,我现在就找我外公来,从头到尾让他老人家监视着,这样你就应该可以放心了吧?你没听啸天堂哥说的吗?活死人肉白骨,虽然我没见他老人家救活过死人,可也没见活人死在他手里啊?何况我是他的宝贝孙女儿,他就是拚了命也不会让我出事的。”“可……可是……”东方磊仍然犹豫着。“拜托,少爷,你听我说过白话吗?没有吧?别操心了,我还没玩够你,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我……任你玩,别……离开我。”他这般深情教梦巧不由心头感动、鼻头酸涩,她轻柔地抚着他的脸颊。“要我不离开你,你得乖乖聪话。来,你累了,阖上眼睡一下,待会儿你还得多喝两盅药呢。”东方磊不放心地瞅着她。“不离开我?”她怜爱地在他唇上亲了下。“绝不!”他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这才阖上眼,眉宇间的忧虑却仍未散去。梦巧直等到他呼吸平稳熟睡了之后,这才起身去准备煎药,并写了一封信给欧阳彻,因为她算了算日子,自己极有可能已经有喜。晚些时候,大夫人问讯赶来,望着东方磊的苍白睡容,她皱眉问道:“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怎么骤然间就发病了?”梦巧愧疚地垂下头。“是梦巧不好,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知道梦巧不会是有意的,但她仍是要问清楚。“是什么话?”“当时我正想着别的事,否则我是断断不会告诉他的。”梦巧长叹。“我告诉他,我娘和我外婆都是因为生产时血崩去世的,所以我外公坚持在我一得知怀孕之后便得立即通知他以防万一。”大夫人惊然低呼,“生产时去世的?”“娘,她们两位身子都很娇弱才会熬不住生产的辛苦,所以我外公才特意将我调养得像条牛一般康健,再有外公的照拂,我绝对不会有事发生的。”大夫人凝神注目梦巧良久才谓然道:“梦巧,你可千万不能有意外啊,别说磊儿的身子需你照看着,仅就他对你的那份海样深情,他绝对承受不住失去你的痛苦,你可千万要保重啊!”“娘,不会有事的。”梦巧再一次声明,然后从怀间掏出一封书信交给大夫人。“娘,这是给我外公的,麻烦您让人专程送去。只有外公早一日到,磊哥才能放下心来。”医圣要来?大夫人立即道:“我让啸天专程送去。”“啸天堂哥回来了?”每一年,东方啸天总是在过了冬至后便外出四处访友,直到快过年了才回来。一直到过完元宵后,他才回到边陆去。“再不到十天就要过年了,他当然得赶回来。”大夫人说。“那……不会误了啸天堂哥回来过年吗?”大夫人笑笑。“他不会在意的,也只有让他去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而且不会出任何差错。”“那就这样吧。”梦巧话落随即接道:“喔,对了,娘,这几日我恐怕得专心照拂着磊哥,没心思去操心别的,所以找想托娘一件事。”“说吧,你只要专心在磊儿身上,其他的事全交给我了。”“是蓉蓉的事……”信送出去了,蓉蓉的婚事也托给大夫人,梦巧便随时随地伴着东方磊。东方磊这一次的发作虽然不轻,幸好及时被制止,所以在过年时他亦能与全家围坐共吃团园饭。只是他苍白了些,疲惫了些,而且似乎满腹忧虑。不管梦巧如何抚慰他,总是打不开东方磊眉头间深锁的结,他的身子也因此一直无法回复到发作前的健朗。于是她知道,除非医圣外公能给他一个保证,否则他始终会睡不好、吃不下。所以……外公大爷,请您快一点来吧!元宵节起于汉朝,汉武帝每逢正月十五祭神,四处张灯,从傍晚祭到十六的天明。到唐代,由于城市繁荣,人民生活安定,元宵节张灯由一天延为三天,到南宋又延为六日。而到明永乐年间,明成祖下诏“元宵节自十一日为始,赐节假十日”,这是我国元宵节最长的节期。上元之夜,梦巧偷偷溜到玄武门去摸了一下城门上的铜钉,据说这样能够生男孩。虽然确定自己已有身孕,但她始终不敢教东方磊知晓,怕他穷极无聊又发作一次。还好她害喜的情形很轻微,使只是晨起略感恶心。很容易就瞒过去了。听外公说,娘跟外婆的害喜都非常严重,而且整个孕期几乎都是在床上躺过来的,这……算得上是个好兆头吧?正月十八,尚是节期,豪迈爽朗的东方啸天带回了一位神态萧洒的中年人,白面无须,英挺俊朗。虽是大寒夭,却只是薄薄背杉一件亦不见任何寒意,令人啧啧称奇。由下人口中得知大夫人在竹园,东方啸天便直接将客人引至竹园。他只让小云通知有贵客来访,小云匆匆往里通报。他随即带路往秋斋去,远远只见秋斋前一排三人中的梦巧一看到来客后便一声尖叫。“外公!”娇小的身躯如箭一般射向中年人怀中,中年人摊手接住,梦巧就攀在中年人脖子上边磨蹭边撒着娇。“外公,怎么这么久嘛,人家好想您喔!”欧防彻一脸慈祥,宠溺地抚着梦巧的黑发。“你这丫头,怎么嫁了人还这么疯疯癫癫的。”梦巧整个人就挂在他身上,只差没双脚夹缠上去了,她兀自埋在他胸前咕哝。“就算十老八十了,我也是外公的小孙女嘛!”“好了,丫头,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吗?”欧阳彻笑骂。“总得先让我见过亲家再来听你撒娇吧?”“好嘛!”梦巧不情不愿地放开手,欧阳彻也松了手,一落地她便拉着他往满脸惊愕的大夫人母子俩走去。好年轻的外公!“娘,这位就是我外公。“大夫人倏然回过神来,忙检为礼。“欧阳先生,久仰大名,今日能得见,真是三生有幸。”欧阳彻尔雅一笑。“不敢,大夫人,愚孙女生性顽劣赫顿,还望大夫人……”“喂、喂,外公,”梦巧毫不客气地插进嘴来。“我是您的孙女耶,您怎么可以那样说人家?”欧阳彻哭笑不得。“巧巧,你……大人讲话,小孩子不要插嘴!”“希罕!“梦巧嘴一嘟,回身拉着东方磊就要往里走。“走啦,磊哥,外公嫌我们多余,让我们赶快滚蛋哪?”“可……可是……”东方磊左右为难,长辈不能不先拜见,可妻子的话也不敢不听,这……怎生是好?“你这丫头,真是无药可救了!”欧阳彻摇头,随后打量东方磊一眼便说:“这位是你相公吧?看他脸色不怎么好,还是先让他到裹头坐着吧。”“就是看他脸色不好才要他进去的嘛!”梦巧硬拉着东方磊往里走,大夫人、欧阳彻、柬方啸天在后跟进去。小月奉上茶水后,大夫人首先唤着东方磊。“磊儿,还不快拜见亲家老太爷!”东方磊刚起身,欧阳彻便直摇手。“免了,免了,我最怕来这一套了,别让俗礼给束缚来。你就跟着巧巧叫我外公,我呢,也叫你磊儿,瞧,这不亲近多了!”“是,外公。”东方磊恭敬地应道。欧阳彻凝目仔细打量他好一会儿,然后就满意地直点头。“嗯,好,好人品,果然是百中选一的人中之龙。来,过来我身边坐。”东方磊听命过去,他一坐下,欧阳彻便伸手搭上他的腕脉,两只精光闪烁的眼睛再一次在他脸上仔细端详着。医圣问诊,谁敢打扰,室内无一声息。片刻之后,欧阳彻才开口问:“巧巧,你开给他吃的可是……”接着,祖孙俩就开始讨论起东方磊的病情与梦巧的调治方式,旁人听不懂,却仍是不敢骚扰半分。最后,终于””“好,你做的都没错,只是在情形许可的范围内,他的运动量应该可以再多一些。另外,服用天王补心丹不能间断,清晨那一剂汤药也不能断,如果情况良好就可以除去木防己那一味。”梦巧仔细聆听谨记,末了,欧阳彻又瞄了东方磊一眼。“心疾之人最忌忧心,巧巧,磊儿目有隐忧,做妻子的你该与丈夫分担才是。”梦巧轻啊一声,随即尴尬地嘿嘿两声。“这个……嘿嘿,是我不小心将娘和外婆的死因告诉他,他当下就吓得魂飞魄散,连病也给吓得发作了。我……我一直在安慰他啊,可他这个死脑筋就是听不进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嘛!“欧阳彻喔了声,若有所思地望着东方磊暗藏焦虑的双眸。“我很欣慰,你对巧巧的深情厚爱。”他慈详地拍拍东方磊的手。“知道我为什么要学医吗?”东方磊摇头。欧阳彻苦涩地笑了笑。“因为爱妻就死在我的怀中,而我却束手无策,为了同样娇弱的稚龄女儿,我立志学医,发誓绝不让女儿走上亡妻同样的路,结果我却为了救治另一位濒死的幼儿,延误了救治我女儿的时机,我赶到时,只见到女儿冰冷的尸首和脆弱的孙女儿。”他黯然垂首。“母女俩同样那么娇弱,也亡命在同一个因素,所以我用尽各种方法,让这惟一的孙女儿脱离娇弱的危险,将她抚养成一个又健康又活泼的女孩。她已经不同于她的娘亲和外婆了。可我还是要亲眼见着她平平安安生下她的孩子,才能对亡妻及亡女在天之灵有所交代。”“你想,”欧阳彻态度极为严肃地望着东方磊。“已经有两位挚亲挚爱之人死在我面前了,我还会让这第三个再死在我之前吗?上天为证,磊儿,拚了我的老命我也绝不再让老天取了我第三个挚爱之人的命去!”如此坚决的目光,如此肯定、断然的誓言,东方磊双眼中的疑虑终于逐渐散去,微笑慢慢绽放开来。“外公,谢谢。”东方磊真心诚意地说。不为欧阳彻的安慰之语,为的是他保证不会让梦巧有所闪失。“放心了?”欧阳彻揶揄道。束方磊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那……”欧阳彻朝梦巧望过去。梦巧拉着他走时,他就暗中把过她的脉,她的孙女儿已经身怀六甲了。梦巧脸一红,扭捏不安地垂下脑袋。“磊哥,我……呃,已经有了。”“有了?”东方磊怔愣地问。“有了什么?”东方磊是愣头愣脑,大夫人却是一听就明白,她几乎是跳起来大喊了一声。“梦巧,你有孩子了?”她的神情惊喜至极。孩子?巧巧有他的孩子了?刚启口,却是什么都来不及说,束方磊竟然身躯一歪就昏过去了!几声惊呼,众人全凑拢了过去,满脸焦急万分的望着欧阳彻为他把脉,欧阳彻随即抬脸微笑。“他太兴奋了!”元宵过后,原要回返边陲的东方啸天被大夫人留了下来,大夫人说她需要帮忙,至于版什么忙暂不说明,往后自知。东方威尚未排定航期,也留在府中,东方羽则被东方胜留下来,说是要让他“帮忙”东方磊接手。东方蓉搬回原来的住处,一来是为了暗中准备出嫁,二来是为了将春斋让给欧阳彻居住。二月十五为花朝节,此时城外已是柳枝吐芽,一派大好春色,在城市中久居之人,便趁此时节去野外踏青。大夫人与东方蓉趁此机会,在新郑门外的琼林苑与邓书宇及老实温和的邓母碰面并相谈甚欢。相约在三月三日由男方直接到东方家订亲下聘,届时大夫人将以当家主母的身分接下聘礼,旁人不得有异议。男家不富,但该有的礼品仍是一样不缺,邓书宇毫无自惭之色昂立在大厅中,大夫人高坐上位,侧旁的二夫人脸色阴沉正想破口大骂””“二妹,”大夫人倏然冷喝。“你还认我这个大姊吗?”没见过大夫人如此森严的神色,三夫人不觉心凛瑟缩呐呐道:“大……大姊,你怎么这么说,我怎么敢不认呢?”威色不减,大夫人沉声道:“那就好,既然你还认我是大姊,就把你的嘴紧紧闭上,这件事由我来处理就好了!”满心不甘,二夫人却只能脸色铁青的看着大夫人收下聘礼,一股窝囊气几乎悠死她!儿子继承东方家的希望,在东方磊宛若无事般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顿成泡影,现在连女儿的婚事也由不得她作主,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嘛!她实在不甘心,总该有什么辫法扳回一局才是。或许,她该考虑和人联手了,譬如,曾向她提起合作意愿的……

第八章
四月底,竹园夏斋的大厅堂内坐满了人。双颊红润的东方磊与小腹隆起的梦巧相依偎坐在罗汉榻上,两旁的太师椅上分别坐着欧阳彻、大夫人、东方啸天和东方蓉。“情况如何?”大夫人问。“胜堂叔已经和七家商行勾结上了,两家是以利诱之,另五家则是以陷阱害之。”东方啸天顿了顿。“恐怕他不会就此满足,我已托江湖中的朋友接替我继续盯紧他,有任何消息都会以快马传递给我。”大夫人嗤笑。“还真难为他忍到现在才下手。”“有野心的人都宁愿期待我早日死去,好来光明正大的接手。”东方磊接道。“现在既然接手无望,当然要自己想办法能捞多少是多少了。”“那羽堂哥为什么被留下来?”东方蓉不解地问。东方磊摇头。“我看羽堂哥对东方家并没有什么野心,他的意向不在此。”东方蓉脱口问:“那他的意向是什么?”东方磊瞟了梦巧一眼没说话,梦巧怒哼,东方蓉恍然轻啊一声。大夫人皱眉。“你们兄妹俩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这样不声不响的谁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冷眼旁观的欧阳彻微微一笑。“想必是大夫人那位堂侄对咱们巧巧有不轨的心思吧。”大夫人讶然。“羽儿?不会吧?他为人一向知书达礼,不会做这等违背伦理的奢望吧?”“大娘,是真的!羽堂哥甚至希望……”东方蓉瞄一眼东方磊,她的声音骤然转小。“希望二哥早日归天,好让二嫂再嫁给他。”大夫人不敢置信地瞪着东方蓉,倏而又转向梦巧,因为梦巧开始矶哩呱啦的咒骂起来,字字难听,句句苛刻,就连饱读诗书的东方磊也讶异不已,他都不知道骂人也有这么丰富的词幂。每个人都不可思议地呆望着梦巧,她愈骂愈顺口、愈骂愈流利,连换气都不用,而且毫无停止的迹象。东方磊还发现,她没有一个词是重复的。只有欧阳彻连连皱眉,最后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巧巧,够了!”遽而住口,梦巧小嘴一噘,哼一声撇过头去。大夫人忍住笑。“别怪她,别怪她,其实我也想骂,唉!好久以前就想骂喽,可是碍于身分,我什么都不能说,现在有梦巧帮我骂一骂,呵呵,老实说,我心里真是舒坦多了!”梦巧的小下巴朝欧阳彻得意地扬一扬,快乐的朝东方磊怀里钻去,东方磊微笑着搂住她。欧阳彻也只能摇头叹息,然而心中却也欣慰无比,婆婆疼惜她,夫婿深爱她,只要能平安产下胎儿,宝贝孙女儿的一生将是幸福无限的。大夫人也满意地瞧着小夫妻俩恩爱的模样,她慈详地笑笑,继而朝东方啸天望去。“我说,啸天哪,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想着娶媳妇儿了吧?”东方啸天愣了愣。“大娘,怎么说到我身上来了?”“什么话?”大夫人蹙眉。“豪儿、磊儿都娶了,蓉蓉也快嫁了,就你还孤家寡人一个让人操心,你多大岁数了,快三十了吧?这可不行,改明儿个得……”“别,大娘,”东方啸天忙道。“威堂哥快四十了,您应该先为他操心才是吧?”大夫人还没开口,梦巧便先说:“那人是个阴险狡诈之徒,替他操心是多余的。”东方磊诧异地俯首看着怀中的妻子。“娘子?”梦巧坐正身躯。“记得冬至夜我说有人身上藏有毒物吗?”“不是二嫂故意危言耸听的吗?”东方蓉诧问。梦巧摇头。“就在东方威身上。”众人愕然,她转朝欧阳彻。“外公,无情散不是四川唐门禁用的独门毒药吗?”欧阳彻皱眉。“你确定是无情散?”梦巧点头。“确定。”“嗯……”他沉吟。“听说无情散在两年前从唐门密室被偷了。”梦巧惊讶得张大了双眼。“从唐门密室被偷?哇!身手不是普通的厉害哦!”欧阳彻抬眼。“东方威的身手如何?”众人面面相觑,东方家不是武学世家,会武功都是各自在外学的,而东方啸天注重的是外门功夫,是测不出像东方威这种内外兼修高手的深浅。梦巧犹豫了下。“东方胜和东方羽的武学都在我之下,但东方威应该和我在伯仲之间。”欧阳彻蹙眉。“那就真有可能是他偷的了。”东方磊忍不住好奇。“娘子,无情散是什么?”梦巧斜睨他一眼。“一种慢性毒药,食用后骨骼合逐渐无力乃至瘫痪,然后肌肉开始渍烂,直至整个人腐成一滩水,视下毒量而定,溃烂而死的过程可由一个月或长至一年,那种痛苦非常人能忍受,所以被称之为无情散。”众人听得张口结舌、惊骇不已。梦巧还似不满意。“最可怕的是,这毒明明很容易解,但是中毒者往往以为是瘫痪病症,一般大夫更是查它不出来,往往因此而延误了解毒时机。等到肌肉开始溃烂之后才会知道自己中了无情散,那时已是无法可解了,只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摊水。”吞咽口水的声音清晰响亮,东方蓉颤巍巍地开了口。“那……那我们不是好……好危险?”“我本身不怕任何毒,而磊哥也不必担心,因为他日日服用的天王补心丹里就有解无情毒的成分,至于其他人……”梦巧朝欧阳彻望去。欧阳彻颔首。“我会拿解毒丹给你们,只要感到不对立时服下,一个对时后便可解。”松气声同时响起,梦巧好笑地看着大伙儿。“可是他既然已经被我发现他藏有无情散,相信他不会那么傻去用它,可能……”梦巧撇撇嘴。“可能会改用别种毒也说不准。”霎时,抽气声此起彼落,欧阳彻瞪梦巧一眼。她耸耸肩。“我说的是实话啊!”“娘,”东方磊这时开了口。“有外公在此,还怕什么毒呢?”大夫人双目一亮。“啊!对啊,有医圣在此,我们近担什么心呢?只是,害我差点吓死了!”东方蓉也抚着胸口。“二嫂就喜欢整人了!”“哪有?”梦巧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是你们自己没想到的嘛!不过……外公,您看过东方威那个人,城府极深、高深莫测,恐怕需得劳动您这只老狐狸才应付得了他了。”“什么老狐狸!”欧阳彻笑骂。“哪有晚辈这么说长辈的。”“不是吗?”梦巧一派无知模样。“那人家为什么叫您冷面玉狐啊?”“冷面玉狐!”东方啸天陡然一声大叫,惊得众人齐齐一跳。“您就是当年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冷面玉狐?”“干什么啊,叫这么大声?差点吓死人了!”梦巧抱怨道,边还轻抚着实被吓到的来方磊胸口,“别怕,磊哥,不过是啸天堂哥在发神经而已,不必去管他。”恍若未闻,东方啸天兀自喃喃道:“当年武林七大高手联手对付毒尊、鬼尊、邪尊,合力除去几乎毁去整个武林的三大魔王,这件武林中近百年来最大盛事至今仍为人所津津乐道,赞叹不已。没想到……没想到我今日居然能亲眼得见当年的七大高手之一,这真是……真是……”欧阳彻淡淡微笑。“这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东方啸天仍直直瞪着他。“据说当年能诱齐诡诈狡猾的三尊并围堵住他们的计谋,完全是出自前辈的策画……”“那是多亏众人齐心合力才有的成果。”倏而再向大夫人,东方啸天轻唤一声,“大娘,您可放心了,只要有前辈在此,绝对没同可动得了东方世家?”“那当然,东方威再狡诈也没有我外公这只老狐狸奸猾。”梦巧得意洋洋的说。众人不由齐声失笑,欧阳彻啼笑皆非地骂道:“你这丫头,真是没大没小!你道究竟算捧人还是贬人哪?”咧嘴一笑,“都有!”她调皮地皱皱鼻子。众人又是一阵哄然大笑,欧阳彻依然只能摇头,他再怎么狡猾也奈何不了这个宝贝孙女儿。笑声稍歇,梦巧才催促道:“好啦,外公,快点帮我们想想嘛,这些野心份子到底该怎么对付才好?”又瞪了她一眼,欧阳彻才施施然道:“其实东方胜很容易解决,只要找个特别名目将他调回开封来常驻,而查收帐、各地巡规则委由啸天负责,但是以啸天的耿直个性怕又不能揪出有问题的人,所以最好搭配一个较细心精明的人,譬如东方羽。”经过梦巧的叙述,他对东方世家的成员多所了解。“外公精明。”东方磊立时脱口赞道。“有羽堂哥接任,堂叔便不会怀疑我们对他有所猜忌,而且他会认为羽堂哥必会替他遮掩他所做下的丑事。同时,啸天堂哥可趁在各处巡规的机会,给各个负责人一点言语上的惊示,让那些心有不轨的人知所警惕。再有,啸天堂哥可暗示羽堂哥,我们知道堂叔所为,但不打算予以计较,相信羽堂哥会明白该怎么做才对。”经过东方磊一番详细解释,众人了悟地点头,欧阳彻却是以一种赞赏的眼光望着他直点头。“巧巧告诉我,你极聪明却太过善良,凡事不愿起始就将人估测得太恶劣,又不擅人际,不懂狡诈奸猾的技巧,所以无法应付人世丑恶的一面。依我看,你都懂,凡事也都看得很清楚,一切的估计更是精准明确,该怎么应付你都成竹在胸。可就如巧巧所说,你太过善良而不愿下毒手,甚至于根本不顾意去相信他们会这么狠,宁愿等到对方当面拿刀表明要除去你时,你才肯回手。”欧阳彻摇摇头。“可你要知道,到这种地步时,通常已没有你还手的机会了。”东方磊惭惶地垂下头。“磊儿,”欧阳彻正色道,“你要明白,如果你不先保护好自己,将来受你连累的还有你的娘亲、妻子和儿女。你以为人家会放过她们吗?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你狠不下心,他们可没有你这么善良,你要她们陪着你白白抵牲吗?”梦巧心疼地看着满头冷汗的东方磊惶然无措的神情,不禁开口:“外公,磊哥他……”“你闭嘴!”梦巧一惊收口,外公的脸色明明白白写着不准人插口,严峻冷森的声调更是清清楚楚的表明这时候所有的撒娇、开玩笑、耍赖统统无用,任何人都只有乖乖听命的份。而其他人也是一语不发,东方啸天与东方蓉是被欧阳彻的严肃神情所震摄,大夫人虽然不舍,却也明白欧阳彻是为了东方磊好才会如此严责。“磊儿,你自己要考虑清楚,”欧阳彻继续严正训示,“要像个男子汉保护你的妻小,或是让她们陪你死得不明不白,你只能选择其一。巧巧可以照料你的身子,她也有力量帮你应付强硬的冲突,但是能洞烛先机的只有你,你必须告诉她,然后由她来替你处理,你承受不了那种压力,她可以。你明白了吗?巧巧必定会站在前头,但是你必须在背后告诉她该怎么做,否则头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你懂吗?”双手冰冷,身躯更是微微颤抖,东方磊倏然仰起苍白惶恐的脸庞。“我懂了,外公,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他的声音也是颤顶的,可更有若坚定的决心。欧防彻注目良久才缓和下严峻的脸色。“好,那么告诉我,东方威会如何?”“等等,外公。”梦巧端起茶杯揍到东方磊唇边。”来,磊哥先喝口茶镇定一下。”东方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谢谢。”他抖着手端起茶来慢慢喝完,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看起来似乎真是镇定多了,他略一思索。“很多人都看得出我娘原先属意的继承人是羽堂哥,威堂哥应该也看得出来,若是他有意入主东方家,他就势必要找一个合伙人,这个合伙人必须有光明正大坐上掌权人大位的资格而又易于掌握,这个同样有野心的合伙人选应该是二娘。”他轻喘几下。“大哥有资格,三弟也有资格,但是包括二娘在内,他们三人都仅拥有普通的智力,非常易于掌握。同时又因为他们想法单纯所以也会觉得没必要和人联手,因此威堂哥应该是找二娘谈过却被拒绝了。直到现在,威堂哥一定会趁机再去和二娘商谈,而这次二娘绝对会同意,因为除了暗施手段外,大哥和三弟已无机会继承大位了。”欧阳彻点点头。“好,假设他们已联手,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来夺权呢?”沉默了下,东方磊才轻叹道:“除去娘、除去我、除去怀有身孕的巧巧。”“为什么?”东方蓉惊骸地低喊。“他们有必要那么狼吗?”“除去我,因为我才是继承人,除去巧巧,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除去娘,爹的但书就不再有用。”东方磊黯然道。“也只有这样,大哥才能以爹的儿子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坐上大位,若有其他阻碍,相信威堂哥也能够轻松将之除去才对。”“你认为他们会用什么方法除去你们?”欧阳彻又问。这次沉吟了许久,东方磊才又开口。“还是用毒。”“哦?”欧阳彻挑挑眉。“为什么?”“要除去我们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杀死,一种是毒死。”东方磊皱眉道。“若是杀死我们,头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二娘和大哥、三弟。所以只能毒死我们。用一种会让人误以为是病死的毒,或许还会牵连一些人陪我们一起死,以便让人认为是瘟疫的,我想这个外公应该比我清楚才是。”“是吗?”欧阳彻半垂下眼敛。“这样可有两个漏洞哦。“”我知道,外公和巧巧。“东方磊说道。“所以他们必会设法将外公调开,而当他仍将外公调开时也就是他们要动手的征兆。至于巧巧,她肯是他们头一个下手的对象,她不会被毒死,而是被一种不会让人知道她是被杀死的手段害死,例如一根细长针从脑后刺入。“每个人都知道巧巧百毒不侵,人们自然不会怀疑到毒上头,这对接着向我们下毒很有利。人们首先会认为巧巧暴毙,接着是瘟疫而死的我们,于是会联想到巧巧应该也是瘟疫而死,没有人会受到使疑。只是……”东方磊看着欧阳彻。“当他们调开外公时,也会同时下手除去您,因为不能让您回来查知我们真正的死因。他们会认为杀死一个身手不错的大夫应该不能算是很困难的事,只要请多几个高手围杀就行了。我想,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您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七大高手之一吧?”欧阳彻点头。“他们何时会动手?”“嗯””威堂哥应该知道巧巧的身手不错,您的身手肯定比巧巧好又是意外出现的人物,所以他势必得多找几个人手来帮忙,他的为人谨慎小心,一定会等到找齐人手之后才动手。“东方磊顿了顿。”我想,他可能会在巧巧生产前两个月动手,那时候巧巧行功不便,抵抗不易便于下手,又不会因为太接近生产日期而调不开外公。““那就是六月,也就是一个月后了。”欧阳彻满意的微笑。“很好,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该怎么对付他们?”毫不犹豫,东方磊迅速给予答案。“将计就计。”为了避免让东方蓉夹在中间两难,五月端午过后不久,满心不情愿的东方蓉被扔上花轿嫁到邓家了。同时,为了孙女儿、孙女婿的安全,欧阳彻首次向一些欠他活命恩的人开口要求帮手。不到半个月,不但人全到齐了,所有的布署也都安排妥适,鱼饵已挂上,就等鱼儿上的了。东方威整日不见人影,东方羽却仍是终日坐在梅亭喝闷酒。他死心了,但不甘心,为什么是二堂弟?为什么是二堂弟不但能得到梦巧的人又能得到她的心?二堂弟到底有哪一点好?他是东方世家继承人,那又如何?梦巧不是庸俗之人,钱财身外之物她应该看不在眼里。他是长得十分俊俏斯文,那又如何?也不过是软弱的白面书生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风一吹就能将他送至一里远,好看又有何用?他是有人所难及的智无,那又如何?孱弱的身子能成什么大事,脑袋还未来得及转动,倒先被沉重的压力给压瘫了。真不甘心,她到底中意他哪一点?或者,该问的是,自己有哪一点比不上他?气闷地仰首灌下一杯酒,同时远远瞄到东方磊夫妻从大屋方向走来,东方羽闭了闭眼,拿起酒壶又倒出一杯酒灌下。东方磊也看到东方羽了,他俯首朝梦巧说了几句,大腹便便的梦巧朝梅亭瞄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东方磊又说了几句,梦巧犹豫一下才点头并回了一句。接者两人便分开,一个往梅亭走来,另一个仍往竹园行去。东方磊在东方羽身边坐下。“羽堂哥,喝闷酒对身体不好,别喝太多了。”东方羽看了他半天,突然说:“有人陪就不叫喝闷酒了。来,陪我喝两杯!”东方磊微微蹙眉。”对不起,羽堂哥,你知道我不能喝酒的。”“是啊,你是不能喝。”微带醉意的东方羽嗤笑一声。“请问,既然不能喝酒,你又凭什么来叫人不要喝,嗯?”他又干掉一杯酒,用手抹去嘴边酒液同时嘟嚷道:“妈的,不能喝酒算什么男人嘛!”东方羽继续一杯杯地往肚子里灌,东方磊默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抢去东方羽的酒杯。“羽堂哥,我陪你……”“二少爷!”两人同时往竹园方向看去,小如正捧着茶盘朝梅亭快步走过来,而她的双眼正紧紧盯住东方磊手上的酒杯,东方磊下意诚地赶紧放下酒杯。来到石桌前的小如放下茶盘,“这是二少奶奶吩咐奴婢送过来的,”她把两个茶杯分放在两人前面,“二少奶奶说闲聊的时候喝茶最好了,所以请羽少爷莫要再喝酒了。“然后端起茶壶为他们斟茶。“既要谈天,喝茶生津解渴不更好?”“二少奶奶还特别吩咐我,叫我一定要告诉二少爷,”小如放下茶壶,往后退开一步看着东玄磊。“如果二少爷胆敢沾上那么一滴滴酒,她立刻和老爷子一起离开再也不回来!”东方磊倒抽一口气。“好了,奴婢的话传到了,奴婢告退。”直到小如的身影看不见了,两人依然各自瞪着面前的茶。良久,东方磊突然开口。“如果你是我,你会按着自己的心思饮酒,还是顺着娘子的吩咐喝茶?”东方羽没回答,只伸手拿起酒杯饮下,然后再斟满放到东方磊面前,东方磊笑笑端起茶来吸了口,东方羽嗤笑一声拿回酒杯再次喝下。东方磊不在意地继续喝茶边开口问道:“羽堂哥知道巧巧本不是我的未婚妻吧?”东方羽奇怪的看他一眼。“知道又如何?”东方磊又笑了。“那你知道巧巧是被骗才嫁过来的吗?”“被骗?”东方羽脱口惊呼。“是啊。”东方磊噙着微笑开始诉说梦巧嫁过来的原因及经过,详详细细、毫不隐瞒,直说到冬至夜他出现在团园桌上为止。这期间东方羽忘了喝酒,始终一声不吭专注地聆听。“真巧不是吗?就在东方家上龙家过大礼后不久,梦巧便回家去了,所以是她坐上了花轿。”东方磊沉吟。“你想,这算不算缘分呢?”东方羽无语。“巧巧还说若不是我病重,若不是我处境堪怜,她早在半路上就跑了。但是她认为她有责任治疗我的病,因为她是医者,同时我又需要保护,所以她才愿意嫁过来。”东方磊看着他。“你想,这是不是另一种缘分呢?”东方羽依然无声。“其实我曾经怀疑过,巧巧对我的感情是否由同情而来的呢?我忍不住拿心里话去问她,当然她是坚决否认,但是我依然不能释怀,直到有一天她被我问得烦了,她便反问我一个问题,让我若是回答得出便由着我继续烦她,若是回答不出就不准再去问她那些无聊的问题。”东方磊愉快地笑了。“而我,却是到现在都一直想不到如何回答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东方羽脱口间:“什么问题?”东方磊瞅着他。“她问我,我又如何证明我不是因为她救了我的命而且又保护了我才受她的?也就是说我的感情也可能是由感恩而来的。”“那你……”“当然不是,”东方磊立即否认。“我当然感激她,但是感恩的心理和情爱我怎么可能会分不清,问题是……”他叹息。“还真是无法解释哪!”东方羽再度无语。“巧巧也常跟我说我们俩是天生的一对,地上的一双,世间上,再也找不到比我们更搭配的夫妻了。”东方羽询问的目光投向东方磊。东方磊微微一晒。”你瞧,巧巧的个性强悍急躁,而我却是生性随和温顺。所以都能尽且顺着她的要求去做。我不向觉得委屈,因为那就是我的性子。“他喝了口茶。”她有正义感,所以她喜欢保护弱者,她天生的母性也强,所以她也喜欢照顾人,而我,正是一个既需保护又需照顾的人。”“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太像个男人。”他摇头叹息。“但是,对我无事可做而学得的琴艺,她却能崇拜得五体投地。我削瘦孱弱的身躯,她却视为斯文飘逸,她甚至佩服我的耐性。我想……这只能解释为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东方羽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唇。“你想,如果适才我选择了喝酒,她会如何反应?”东方磊望着手中的茶杯问道。“她不是说了吗?她会跟老太爷离开。”东方羽回道。“我想他应该不会打诳语才是。”“啊,不,她不是打诳语,她是在吓我,你知道,就像吓小孩子一样。”东方磊笑道。“她绝对不会离开,因为她知道她一离开,我就死定了。她会很生气,会骂我,会和我吵,但基本上,我是根本不会去违逆她的意思的。”他看一眼东方羽,再望回手中的茶杯。“但是如果她嫁的是堂哥你,恐怕她是真的会离开,而我相信堂哥定会去追她回来。然后不久她又会离开,堂哥再去追她……你想,在第几次上头,她会决定不再随你回来,或是你不再愿意去追她了呢?”东方羽张了张嘴,然后阖上,接着便低头陷人沉思之中。东方磊便也静静喝茶,由着他去思考。好久、好久,东方羽终于抬起头,他缓缓露出微笑。“弟妹说的对,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他端起茶。“来,我敬你,祝你们白头偕老。”东方磊也端起茶。“谢谢堂哥。”两人仰杯而干,相视而笑。六月初,梦巧说是因大腹便便,怕挺扰了东方磊的安眠,故而暂居夏斋,等产后满月再搬回。东方磊虽不愿却又不能不顺从,因为这是陷阱中的一部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梦巧挥挥手头也不回的离去,心中这时可真的怨恨起那个害他夫妻得分房睡的大混蛋。
第九章
六月底一个清辉温柔、景色淡雅的夏夜,晚膳刚过不久,邻近安阳县令派人来请,说是县令夫人急病,求请欧阳彻过府一探,欧阳彻仅只淡淡扫一眼梦巧便随来人离去。那日夜裹,竹园众人早早便入睡。稍晚时分,在开封城外二里远的一处小山丘上,欧阳彻萧洒自若地负手而立,七个高瘦不一的汉子团团围在他四周。“各位,劫财或取命?”七个汉子互觑一眼,其中一个最高的发声道:“对不住了,欧阳先生,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俺们想借你项上人头一用。”“借?”欧阳彻轻笑。“说的可真好听。好吧,想借我人头就自个儿来拿吧。不过丑话可要说在前头,要动手可得有些把握才行,别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才好,我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俺们自是有把握才来的。欧阳先生,那就多有得罪了。大伙儿,上啦!”于是,人影倏翻,拳来腿去,亮晃晃的大刀随着身躯飞射而发出一道道刺目的光影。但仅是片刻之后,几声闷哼,一切又归于寂静,场中只余一人卓立,七个或坐或躺、满脸震惊之色的汉子骇然惊呼。“你到底是谁?”欧阳彻叹然摇头。“早给过你们忠告,是你们不肯听,现在才来追问又有何用?”咽下惶惑的口水,汉子不得不问:“你想怎么样?”“不想怎么样,只是告诉你们一声,”欧阳彻微笑。“我刚刚喂你们吃下的药丸是我独门毒药,若是七日不得解……”究竟是久经江湖,汉子们一听就知道欧阳彻的意思。“你说吧,要我们做什么?”“好,干脆!”欧阳彻赞一声。“你们依然回去回话,但是,回的话自然不能照实说了,你们就说……”三更过后不久,夏齐瓦顶人影一闪即逝,未几,屋内传出窃窃私语声。“如何。外公?”梦巧询问道。“一切如预料。”“他打算何时进行下一步?”欧阳彻气定神闲地回答,“后天晚上。““这么快?”“不快不行,要是有人起疑上安阳县找我,事情便要露馅儿了!”“从我?”“从你。”梦巧了然地点头,“明白了,外公。”他嘱咐着,“自个儿小心点。“”行啦,外公,届时又不是我动手,您操的哪一门子的心?”“我说的是小心别露出马脚。“梦巧不服气,“外公!您当我什么?刚出道的雏儿吗?”“雏儿?你都快成母鸡了还雏儿!”“外公!”“好了,好了,别闹了,记得警告大家别露出痕迹来,知道吗?”“行啦,外公。”“好,就这样,我走了。”人影又一闪,快如闪电,有若一阵轻烟,若是有人瞧见,必会自认眼花。“哇!外公的功力更精进了,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那等地步?”两日间,除了少一位欧阳彻,竹园中一切如常,可到了第二日夜里就有趣了。二更将至,夏斋翻入五条人影,有趣的就在这里了,这五个居然是昨儿夜里狙击欧阳彻那七个其中之五。五个人犹豫不决地在屋外踌躇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进去动手,昨儿个已经栽了一次大大的跟斗,今儿个谁知道又会如何?雇主看来是自身都难保了,他提供的资料还有个屁用!屋旁一声轻笑,五人警觉地提起刀来戒备。“怎么又是你们哪?”欧阳彻笑盈盈地背手漫步而出。五人齐声松了口气。“欧阳先生,是你。”他颔首。“他就请了你们几个吗?怎么今儿个又是你们来动手?”五人苦笑。”他谨慎得很,我们也是动手前才知道的。他说这种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免得人多嘴杂露了口风或是事后将这件事儿传了出去,只要身手够,人少亦能济事。”“他这算什么?骢明反被聪明误吗?倒是便宜我们了。”欧阳彻喃喃道。“欧阳先生,这会儿我们又该怎么着?”“怎么着?”他笑嘻嘻的。“在这儿晃两圈,然后回去报告喽。”汉子点头。“怎么报告?”“就这么报告……”汉子们离去后,屋内传来细语唤声。“外公。“欧阳彻闻声入屋。梦巧询问道:“外公,就这样?”“就这样。”“真没意思!”她好似挺失望的。“就快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好玩!”“无聊嘛,再来呢?”“跟我一起躲起来喽,让你杨伯伯替你让人瞧”尸首“。”她有些担心,“不会露馅吧?”“你这话要是让你杨伯伯听见,瞧他不拧你两下耳朵才叫有鬼!”“可他是头一次乔扮女人吧?还是个大腹便便的死女人呢!”“你可曾听过千面书生失过手?别说女人,三年前他还扮过七、八岁的小男孩来玩我呢!“欧阳彻可是信心十足。“哼,他那一手缩骨功就是不肯教我,真小气!”“传徒不传外,你听过没有?”梦巧也没辙,“好嘛,那现在呢?““去跟磊儿说一声,咱们就得走了。”“那就走吧!”明知是假的,可千面书生杨镜影的易容乔装术实在太过惟妙惟肖,看不出丝毫破绽,东方磊在一见“梦巧的尸首”之后,立刻就晕了过去。如果不是被送回房之后,梦巧立即出现在他面前安慰他,恐怕他的病真是要大大发作不可了!真是晴天霹雳。东方家二少奶奶一早就挺着八个月的身孕暴毙,东方世家正是一团乱时,下午忽又传出大夫人、东方磊,还有好几名奴仆侍婢其名其妙的病倒了。找来大夫一看,同样症状却是瞧不出到底是何种病症,二夫人“急急”派人想去找回欧阳彻,没想到才到晚上,病倒的人俱都只剩一口气。于是大夫就说””“是瘟疫,只有瘟疫才会这么凶猛,我猜想二少奶奶也是这么去世的。”大夫若有其事的说。二夫人赶紧配合著唱只簧。“那怎么办?”“为免疫情扩大,最好先把患者隔离开来。我会再仔细检查,尽量试试看能不能救治。”大夫沉吟道。二夫人当然是满口应允,而且为了制造“极度关心”的假象,还另外又找了好几位大夫来会诊。而众位大夫也是瞧不出是何种病症,这种丢脸的事当然不能透露,只得应和着说是瘟疫。“二夫人,请您得有点儿心理准备,像这类瘟疫,通常病发到死亡都不会超过一、两日,就像二少奶奶一夜之间就去了,这也不奇怪。就前两年,江西那儿有个小村庄,一夜之间便去了百来多个村民,那也是瘟疫造成的。”大夫好意劝道。猛掐了大腿好几下,二夫人硬是挤出几滴眼泪。“不行哪!大夫,您还是得尽力啊!大姊跟磊儿要是都去了,这东方家可怎么办才好啊?非乱不可啊!“大夫甚是同情。”我们当然会尽力,可是二夫人还是得先合计合计往后的打算才行哪!“于是,连夜之间,二夫人找来东方威、东方羽和几位住得较近的世族宗老,一起在大厅内会商讨论。大族老先开了口。“请大夫人赶快撂下一句话来,若是出了事要让谁来接手。”“不行啊,大老,”二夫人拭拭眼角的……眼屎。“大姊自病倒后,就始终是昏迷不醒根本无法开口。”四族老紧皱双眉。”真的无法可治了吗?”二夫人长叹。“刚刚几位大夫的说词几位族老也都听见了,说法都一致,他们得了无药可医的瘟疫,现在能做的只是防止瘟疫扩大而已了。”这是东方威的精明之处,让众位族老来作证,好在将来若是有人质疑二夫人时,就有人帮她说话了。当然,有几位族老来见证及得到他们的同意支持之后,那些该死的人就可以去应卯了。六族老也攒眉不已。“不是说有位医术惊人的医圣在此吗?”二夫人唉了一声。“前两天被人请去安阳县看病了,我派了好些人去找他回来,可都没看见人赶回来。我也急得很哪,怕是赶不及了!”“这样可麻烦了。”大族老蹙眉思索。“东方家可不能一日无主,否则非出大乱子不可!”“可是大夫人没留下任何交代啊!”六族老说。“真麻烦,真麻烦!”四族老喃喃道。始终沉默无语的东方威突然开口道:“既然二堂弟没有留下子嗣,大夫人也没有任何交代,那就是该由大堂弟来接手了。”九族老立即大皱其眉。“豪儿?他行吗?”“行,行,他行。”二夫人忙道。“还有杰儿帮着呢,我也会看着,而且威儿、羽儿也都会帮忙,对不对?“东方威面无表情的垂下眼。“该我帮忙我是会帮着的。”东方羽一语不发,二夫人不高兴的叫了声。“羽儿,你不愿意帮忙吗?”东方羽瞟她一眼也垂下眼敛。“二夫人,大夫人、二堂弟都还没死,你们急着分什么赃?”二夫人面色骤然大变。“你……”“羽儿说的没错。”大族老忙道。“人还在呢,别先乱了阵脚,说不定明儿个就没事了也说不定。”二夫人沉不住气地急问:“那刚刚说的……”四位族老互觑一眼,大族老说:“我们研究、研究。”“研究……”二夫人挑高八度的叫声在东方威一瞪眼之下倏然而止。“好,那……你们研究,你们研究。”东方威突地起身。“我去问问到安阳县的人回来了没有。”二夫人立即道:“我也去看看大姊好点没有。”两人一出去一。东方羽抬眼冷冷看着他们的背影。“他们有问题。”“我也这么觉得。”大族老附和道。“可又抓不出什么舌病来,你看出什么来了吗?“东方羽蹙眉。“怎么可能好好的,一下子就全都倒了?而且……三个重要人物都出事了,可他们却没事?”“不是也有一些奴仆们跟着病了吗?”九族老问。东方羽冷哼。“牺牲者。”四族老狐疑地看看大族老又看看东方羽。“你们是说大夫人他们是被害的?”“照这么一说……”四族老沉思。“倒挺值得怀疑的。”“可是大夫们都说是瘟疫啊!”六族老反驳。“这就是不可解之处。”东方别说道。“要是欧阳老太爷在就好了,他一定能瞧得出到底是什么毛病。”就在五人攒眉苦思之际,从如墨般黑夜中一条人影遽然飞射进大厅,东方羽刚一瞧见来人,双眸一亮脱口便惊呼,“老太……“来人嘘一声,东方羽立刻闭上嘴,来人微微一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东方羽点点头,四位族老茫然。“那就跟我来。”后苑二夫人的卧房内,东方威正沉声怒骂。“你太沉不住气了!”二夫人瑟缩一下。“我……我又不是故意的。”“该死!东方羽已经起疑心了,大族老恐怕也有所怀疑,这下子看你要如何处理!”东方威怒道。“明明安排得好好的一切,就要被你轻易地摘砸了!妈的,我知道你没用,可不知道你愚蠢到这种地步,早知道就不要找你!”“我……我……”“不是叫你先假意推拒一番吗?”又瑟缩了一下,她呐呐道:“我……我忍不住嘛!”东方威面色更黑。“该死!事情要是真毁在你手里,我非宰了你不可!”二夫人吞咽下梗在喉头的口水。“那……现在该怎么辨?”“先下手为强,”他满面酷厉之色。“当然是让东方羽和大族老也[不小心]染上了“瘟疫”!”他冷哼。“敢怀疑的就得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挡我的路!”惊骸地倒抽一口气,二夫人结绪巴巴地说:”又……又两个?”冷厉的扫她一眼,东方威轻蔑地笑笑。“怎么,怕了?要杀欧阳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颤抖?要除去龙梦巧的时候也没听你反对,你还催着要快点下毒让大夫人和东方磊躺下呢!怎么,现在却打起咚缩来了?”“可……可是……”二夫人又咽了口口水。“要是还有其他族老反……反对呢?”东方威挑高双眉。“简单,全送他们去见阎罗王!”“天哪!”二夫人直抖。她现在才发现她的合伙人是个魔鬼!东方威唇角扬起一抹诡魅的笑容。“你最好弄清楚。将来东方豪继承位子之后,最好照我们的约定行事,否则……哼哼,你该知道后果如何。“”我……我明白。”“好,我现在先去找大族老和东方羽下毒,明夭就送他们先后去阎罗王报到,然后,东方豪就可以准备接位了。”二夫人唯唯诺诺地应许。东方威斜睨着她。“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族老来,你可别又露出马脚,否则便是你存心害死他们的,懂吗?“她忙摇头。“不会了,这次绝对不会了!”“还有,你那两个宝贝儿子似乎对我杀死龙梦巧极为不满,你最好去警告他们小心一点,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连他们也一并除去!”差点连心脏也吓停了,二夫人惊呼:“不,不要,他们会听话的,我保证!”“最好是那样。”东方威吁了口气。“好,我去找他们了,你自己小心点。”待他一出去,二夫人就急急将门关上,背靠着门抚着胸口直喘气。“天哪!我到底惹到了什么啊?”在二夫人卧室舆后听室中有一间窄窄的夹层密室,此刻,密室内挤满了人,欧阳彻、东方羽和四位族老都聚于此,除了欧阳彻以外,其他人俱是一脸怒意。“真是心狼手辣的魔鬼!”大族老忿忿道。“真是看不出来,看不出来!”四族老直摇头。九族老叹口气。“二夫人真是太傻了,引狼入室还不知道。”六族老嗤笑。“不傻又怎么会让东方威那个杂碎看上。”东方羽却是一脸好奇地指指密室,再指指与二夫人卧室隔闲墙上的传声管。“老太爷,这些是……”“是大夫人告诉我的,她说是元朝年间时为了躲避祸事,你们东方家祖先特地设置的,历年来只有掌权人夫妇才知道这些密室与密道的存在。”东方羽喔了声。欧阳彻微微一笑。“现在是为了让几位族老知道二夫人和东方威的阴谋,不得已才让我这个外人知晓的。”-大族老微咳。“请问欧阳先生,我们大夫人……““没事,统统没事。”欧阳彻又笑了。“连我这个本应死的死人都没事何况是他们。““那现在……”欧阳彻摆手引路。“我这就带各位去见他们,一切经过还是让他们几位来向各位详细解释吧!”天色蒙蒙亮,在大夫人居处的厅堂里,身康体健的大夫人为族老们详细解说东方磊的推测及欧阳彻的鼎力相助,族老们又是点头赞许又是摇头叹息。最后,大夫人说:“我们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揭发他们的阴谋,是因为这全是磊儿的臆测,我们没有证据,口说无凭无法定罪,因此只能将计就计,等族老们亲耳听到他们自己泄漏出他们的阴谋,我们就有了证人了。”“大夫人放心,我们会为您作证,这个该死的畜生居然连我们都要下手呢!”大族老怒气冲冲地说道。大夫人感激的笑笑。“谢谢。”她转头朝欧阳彻望去。“欧阳先生,现在该如何进行?”“已经有证人了不是吗?”欧阳彻说。“我现在就去将那个还在找族老们的东方威先行逮下来,二夫人就得麻烦你们自己了。“”磊儿说最好多找几位族老来,所以我让啸天去请了。”欧阳彻点头。“嗯,他想得仔细,多请几位是更妥当些。““那我去请二夫人,免得她听到消息跑掉。”东方羽说。人多好般事,各人分头行事。只到下午,该到的人全在东方家的宗氏祠堂内聚齐了。四位族老咬牙切齿的指证历历不容抵赖,其他族老皆摇头叹息、惊诧不已。东方威直挺挺地站在堂室中央,面无表情,只唇角微微抽搐着。二夫人则与东方豪、东方杰畏畏缩缩地低头站在一边。“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大夫人沉喝。面颊又抽搐了下,东方威语气才平平地说道:“我只想知道我失败在哪里?”东方啸天向前。“你失败在你错估了两个人。”“谁?““老太爷,你只知他是医圣,却不知他有另外一个更惊人的身分。”东方威移目向一派儒雅的欧阳彻,欧阳彻微微颔首。东方啸天不屑地撇敝嘴角。“他乃是当年武林七大高手之一的冷面玉狐,你却只派七个寻常高手去对付。这不是太瞧不起人了吗?”“冷面玉狐?”东方威双眼乍睁,不敢置信地瞪了欧阳彻好半晌才颓然叹道:“这的确是我的失策。”东方啸天摇摇头。“你还低估了二堂弟。”“东方磊?”东方威霎时又转视东方磊。“他一个药罐子又能如何?”东方啸天长叹。“你忘了他号称神童吗?他有一颗能洞烛机先的聪明脑袋也就够了。你所有的一切想法、行事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也是他设下这个陷阱让你们自投罗网的。”“他真有那么骢明?”东方威喃喃道。“他是有那么骢明。”东方威阖上双眼。“我认栽。”大夫人未语先叹。“二妹,你呢?你又有什么话好说?”二夫人惶然抬头,“大姊,我……我……”她哽咽一声。“我错了,请你恕过我这一回吧!”“既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大夫人叹道。“你可知道若是你们的诡计得逞,有多少无辜者要死在你们手中?你难道都不曾为他们想过?”二夫人垂泪无语。“既然无话可说,我就要宣布对你们的处置了。”大夫人说:“东方威,待欧阳先生废去你的武功后,我再将你交给大族老看管,希望从此以后你能够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明白吗?”东方威一声不吭。大夫人转首。“二妹,我将南邦的白石庄园交给你,你就带着孩子们到那儿去终老吧!”二夫人仰起泪痕班斑的脸。“可是。大姊,他们两个可以……”大夫人摹地沉下脸。“二妹,不要得寸进尺!你要我直接毁了他们吗?”二夫人浑身一震,沮丧地又垂下脑袋。大夫人不忍地叹口气。“二妹,属白石庄园的佃户数十,若是你们能好好经营,未尝不能发展出另一番局面。届时,若是他们真有实力又肯脚踏实地的去做,我还是会将他们调回来予以重任的。”二夫人抽噎着点点头。“谢谢大姊。”东方威与二夫人和她的两个孩子被带出去了,族老们也被请去偏室奉茶,大夫人微笑朝东方羽和东方啸天点点头。“你们两个等东方胜回来就可以开始你们的巡察了。”“是,大娘。“东方啸天应道。东方羽却向前一步,感激的双眼投注在大夫人脸上。“大夫人,谢谢,我……我保证会将一切处理妥当的。”在东方磊与束方羽前嫌尽弃之后,东方磊便将东方胜所为告诉了他,东方羽自然明白也感激东方磊不但不予计较,更仍愿意重视他的一番心意。“别谢了。”大夫人倏地咧出一抹阴谋的笑容。“记得过年时都得给我带个媳妇回来就是了!”“什么?“东方啸天首先惊叫。“大娘,您不能这样……”东方羽第二个大叫。“大夫人,这不能如此……”大夫人嘿嘿两声。“我以掌权人的身分命令你们,你们敢不从吗?”“啊!”七天后,东方磊正式接掌东方世家掌权之位,并通令全国各地大小掌柜新任掌权人在七月时,将派遣新任巡察到各地作一次编巡视,而原来的巡察东方胜同时调回开封另行委以重任。东方胜回来的那日,东方羽与他促膝长谈一夜,翌日便与东方啸天出发巡察去了,而东方胜则与东方磊辟室另谈许久,谈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知道隔没几日,东方胜便出发到吴江县平望镇上去负责米麦市场交易了。九月初,正在和东方磊下棋的梦巧突然对欧阳彻使个眼色,欧阳彻会意地眨了下眼,一旁的大夫人看得正觉怪异,却见欧阳彻突出一指,东方磊身子一斜便昏睡过去。大未人惊呼。“怎么……”“娘,”梦巧忙过来抚慰。“没事,只是让磊哥睡一觉而已,免得他紧张兮兮的,等我生完了自然会让他醒来。”大夫人倒抽一口气。“你……你要生了?”梦巧甜甜一笑。“是啊,时候到了嘛。”而当东方磊一觉醒来被告知他已是两个儿子的爹时,他差点又昏了过去。急急忙忙来到梦巧床前,瞧见她虽是疲惫万分,却仍兴奋无比的直向他招手。“磊哥,快来,快来,看看他们,两个一模一样耶,好好玩喔!”大夫人与欧阳彻一人抱一个凑过来让东方磊仔细端群,东方磊惊叹又感动地摸摸他们的脸蛋、小手、小脚,双眸不知不觉的湿润起来。“娘,我……我真的没想到我……我居然有做……做爹的这一天。”东方磊哽咽着说。大夫人也是泪眼迷蒙。“是啊,娘也没想到,这……真是老天的恩典。”“娘,”东方磊转首望向梦巧。“也是巧巧给我的恩典。”他缓步来到床前坐下,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娘子,我……”他抽噎一声。“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才好!”梦巧唉了声。“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还流泪水,你要真感谢我,以后听话乖点少作怪就行了!”东方磊噙着泪水笑了。“是,娘子,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欧阳彻却大叹一声。“磊儿,你这还算男人吗?女人家不能太宠的你不知道吗?偶尔也得打打吗吗才行啊?”“喂,外公。”梦巧横眉竖目的怒叫一声,“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您的亲外孙女,您居然帮着孙女婿来欺负我?”欧阳彻耸耸肩。“我是男人当然帮男人。”噗哧一笑,大夫人忙道:“没关系,梦巧,娘站在你这边,磊儿要是不乖,告诉娘,娘来教训他。”束方磊无辜地擦去眼泪。“我什么也没做啊,为什么要教训我?”婆媳俩同时失笑,梦巧更是乐得直摇大夫人的手。“娘啊,您知道我最爱磊哥哪一点吗?就他这个傻样,好可爱喔!”欧阳彻大摇其头。“没救了,磊儿,你真是丢尽男人的脸哪!”“会吗?”东方磊一脸困惑。“哪里?”梦巧乐得哈哈大笑。“没用的,外公,他就这个样儿,您怎么教都不管用啦!”欧阳彻挑挑眉。“那咱们就试试看,巧巧,往后时间还长得很哪,我就不信没一点成绩出来。”“怎么?”东方磊惊喜地欢呼一声。“外公愿意留下来了?”“不留也不行了。”梦巧说。“我劝得要死,他老人家坚持在我满月后就要走人,没想到现在却让这娃娃给留下来了。还是自动的呢。”“嗄?”“磊儿,”大夫人下巴朝欧阳彻那边努了努。“欧阳先生抱的那个孩子跟你有同样的毛病。”东方磊一惊,忙道:“那怎么办?”“他倒是没你这么严重,不过他不算轻了。”欧阳彻轻轻松松地回道。“我打算照着我养壮巧巧的方法来照顾他,虽说这种病根治不了,但往后他长大了应该还是能够跟常人差不了多少。“东方磊瞧瞧大夫人怀中的娃娃。“那这个呢?”欧阳彻笑了。”那个正常得很,身子还比一般的娃娃更要健壮,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也有百毒不侵的体质。”“这样吧,欧阳先生。“大夫人插嘴道。“竹园隔壁是一大片竹林,我让人在竹林间为您起建一栋房舍,看您要什么样式或设置,您交代下来,我会让人一一照办。”“好耶!“梦巧欢呼一声。”就这样,我们可以在竹园和竹林间做一条小径,没事时我就可以去烦外公了!”欧阳彻点头。“那就麻烦大夫人了。”“娘,”东方磊忽然叫一声。“哪个是哥哥啊?”大夫人往欧阳彻看过去。“欧阳先坐抱的那一个。”东方磊喔了一声。“我和欧阳先生说好了,”大夫人溺爱地亲亲怀里的娃娃。“以后老大就交给他照顾,而老二就由我来照顾,你们俩则继续过你们的恩爱日子。”她满足的轻叹一声。“太好了,这才是我梦寐以求的生活……喔,奶奶一定会好好疼你的。”她慈受地摇着怀中的娃娃。“好像在分赃耶!”梦巧咕哝。”怎么下手的人什么也没分到?”东方磊眨眨眼。“有啊。”“我分到什么?”“我啊。”“哇!我分到的怎么这么大!”
第十章
“二月二,家家接女儿”是出嫁女儿归宁娘家的习俗,意思是说到了二月初二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忙于把已出嫁的女儿接倒娘家。虽然东方磊已正式接掌门户,但爱儿心切的大夫人仍不忍让他太过劳累,除了需动脑筋思考的部分以外,依然将大部分的事务揽在身上,因此外界的大小掌柜们都尚觉得是大夫人在掌理,东方磊接掌的事反而没能流传出去。所以龙家也不清楚东方磊的实际情况,他们认为东方磊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正苟延残喘待死,而心虚于送出代嫁新娘的龙家当然不可能来接梦巧归宁,甚至连上门探听消息都不敢,怕人家一旦追问起来,这话可是很难回的。在欧阳彻的建议、大夫人的鼓励之下,梦巧决定带东方磊到处去走走,顺便……嘿嘿,回娘家瞧瞧他们的脸色去。三月里,一辆特制大篷车,载着他们经由安徽往浙江而去,小云和小燕则坐着另一辆小马车,随行的尚有几位大夫人请来的护街。沿路游过长江三矶之采石矶,欣赏过黄山四绝,浏览过四大佛山之一的九华山。一路慢行、细细游览。从未出过远门的东方磊老嫌两只眼睛不够多,对那雄伟险峻、奇特壮观的景色,总是要求暂时停顿下来好让他仔细描摩下来。在云海中意兴吟诗、在背山绿水中作画,这原本没什么,书呆子不都喜欢这一套。可在十王峰上感叹世人之渺小,在翠峰巅悲咏世态之苍凉,这就让梦巧有点受不了了。她噘着张小嘴将他拉去有医疗效果的朱砂温泉中好好浸泡过,希望能让他的脑袋瓜子清醒点,再到素有鱼米之乡的安庆,用鲔鱼、虾蟹和菱藕将他的肚子塞了个饱,看他还有没有那么多悲呀愁呀的要发泄。东方磊爱竹,在到杭州之前,他们便先去了莫干山。莫干山满山翠竹,绿荫环绕,闲步其中,午不见日,只觉浓绿沾衣,凉爽沁人。经过曲折回转的荫山洞,便可达壮丽的剑池瀑布。林深路转,泉水棕棕,一条长约十数公尺的瀑布在幽深的竹林裹奔腾直泻,水沫飞溅,齐声震耳,蔚为奇观。因为顾及东方磊的身子不堪太劳只能慢走慢行,又加上他一再的要求在那儿多观赏两天,在这儿多画上三天的,于是走走复停停,直到六月才得以到杭州。杭州是一座充满神韵与魅力的华贵天城。西湖的典雅多姿,三面环湖、层峦叠嶂的群山,蜿蜒曲折、气势壮观的钱塘江,历史最久、最长的大运河,没有多彩多姿的江南风情,由湖、山、江、河、情编织而成山水秀丽、人物繁盛的杭州风光。这日晌午刚过不久,钱塘门大街上滴滴答答来了两辆大小不一的马车和四骑人马,在龙氏米粮行前停下后,大车上跳下来一个风姿娇俏、美若天仙的少妇。梦巧纳闷的望着半关的店门,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怎么回事?不做生意了吗?”她想了想,随即朝大马车上说了句,“磊哥,我到里头问问去。”她探头往里一瞧,哇!一塌胡涂,几个伙计正在扫抬满地的米粒、碎裂的米缸,捡拾看样子是被砸坏的桌椅,柜台也凹了个大洞,鸿图大发的匾额也裂成三块。这是怎么回事?梦巧忙唤过来正在收拾的伙计,其中之一正好是两年前望着她直流口水的那一位,正在搬桌椅的他抬头一看,一声惊呼便蹶着屁股跑过来。“咦,四小姐,是您哪!”“嗯。”梦巧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啊,这里?”伙计大叹一声。“说来话长,简单一句,店被砸啦!““报官没有?”伙计摇头。“报官也没用,是官牙行的人干的,我们报了官还不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梦巧愈是皱眉。“伤了人吗?”“两位少爷只是有点小伤,倒是吓得不轻,所以老板全带回去休息了。”“好吧,那我回家看他们去。”于是,马车转往店后头的葵辛街上驶去,街头第三户大宅就是龙家,马车再度停了下来,又是梦巧先行跳下车,也是朝车里说了句,“我先进去瞧瞧。”便上前敲门,依然是兵兵兵兵震天价响。未几,门便咿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老苍头探出了白头。“谁啊?”“瞧瞧啊!”老苍头定睛一看便脱口惊呼。“四小姐?”梦巧笑咪咪的。“可不就是我吗?不简单哪,福伯,上回才见过几天面,您还记得我呀!”福伯忙打开门迎了出来。“四小姐长得天仙也似的,见过一面谁都记得了!”他瞄一眼马车。“四小姐,马车上是……”“我家相公。”“咦?”福伯惊诧地叫了声。“可是您不是嫁到……”梦巧拍拍他的肩。“福伯.先别忙着问这些,还是先告诉我,大伙儿还好吧?听说被砸了店还受了些伤是吧?”福伯叹息。“可不是吗!虽说尚得不重,可都吓得嘴青脸白的。”“那我进去瞧瞧。”“等等,四小姐,那姑爷怎么办?不往里请吗?”“下车就是要住下来了,”梦巧头也不回,迳自往里走去。“我总得先看看里头欢不欢迎才能决定是要住家里还是住客栈吧!”“爹也真是的,就照他们的价钱买了就是嘛,干么跟他们作对啊!”挺着六个月身孕的龙雪云唠叨道。龙飞摇头。“那价钱太离谐了,我们不但嫌不到还得亏本呢!”“岳父,”龙雪云身边人高马大的彭尚廷应道,“真的价钱高了,当然是提高卖的价格了,怎么会亏呢?”“是啊,爹。”龙雪云忙附和。“尚廷都是这么做的,客人还不是照样上门,生意还不是照样做。”“你们做的是棉花生意,是私牙经手的,私牙再嚣张也有个底。可经手我们米粮的现在却换了个官牙,价钱一涨就涨了一倍还多,这……这生意还怎么做啊?”开设牙行者向官府缴纳帖税后,可领取牙帖代替官府抽税,成为垄断某一行业的特权商人,所有产品必须经过各个牙行才能买卖︵类似现在的贸易商兼批发商︶。开设牙行不但可抽取佣金,更可藉低买高卖坐收钜额差银。一般来说,牙行非借势要之家不能立,且其利丰厚,因此竞争很激烈,有时达到十分残酷的地步。例如北京便传有争牙行之利,竟以五岁幼儿投入沸油内而争得牙行之位,可见其竞争之惨烈。私牙行是富家百姓开设的牙行,而官牙则是官吏所开设的牙行。“一倍?!”龙家三小姐龙雪瑞惊呼。“那怎么卖啊?”龙飞叹气。“所以我才让天文到邻县牙行去买,没想到……”龙雪瑞的夫婿马绍涵迟疑着说:“岳父,既然大家都一样的价格,不如就从了他们吧!”二姨娘立刻跟着说:“我早先就跟他说让他听他们的,他就是不肯,瞧,现在还不是得顺了他们。”“你们妇道人家懂什么!”龙飞斥道。“咱们龙家开设粮行数代以来,虽算不上什么大善人,可也是凭着良心做生意,一向务求实在,绝不参杂使假,价钱公道合理,童叟无欺。在路上见着老顾客,哪一个不是笑咪咪的叫声龙大爷,然后亲切地寒暄一番的。现在让我昧着良心做事,对那些客人们,我的心裹怎么过得去啊?”“老爷啊,”他始终未开口的大太太也出声了。“这会儿已经不是良心不良心的问题,是咱们活不活得下去的问题呀!他们的货不买,上别处买他们就来砸店,我们有多少本让他们砸啊?难道你真要让雪荷嫁过去作五姨太,好换得他们照原价卖给我们?““我宁愿死!”龙家五小姐大喊一声。龙天武也同时叫道:”我跟他们拚了!”二姨娘猛敲他脑袋瓜子一记。“你傻了你?跟他们拚?你拿什么跟他们拚,嗄!人家是官,咱们是芝麻百姓,一家子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你能济啥事?你还是给我闭上嘴乖乖站一边少惹麻烦了!”二少爷龙天生看着大伙儿。“那现在怎么办?他们的货吃不下,又不能到别处买,妹妹更不能嫁给那个混蛋……我们还有什么法子?难道要改行吗?”龙飞张了张嘴。却又叹息一声垂下头来,静默逐渐弥漫开来。过了好半晌,大媳妇文媛玉才呐呐开口。“不是说四妹……四妹嫁给了东方世家吗?以东方世家的财势地位,他们怎么敢来惹我们呢?就算他们不知道好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想到要找四妹帮忙呢?相信这件事……东方家应该……应该很轻易的……便能够……摆平……的。”话没没说完,十几只眼睛就辟始瞪着她,害她差点说不下去,直到她说完了,那些眼珠子仍然不肯放过她,她吞下一口唾沫,嗫嚅道:“我说错什么了吗?”大少爷龙天文撇了撇嘴。“你是从广东嫁过来的,所以有一些事你不清楚。”他看看龙飞,见龙飞点头,他这才继续说道:“其实原该嫁到东方家的是大妹,但是谁都知道她那未婚夫快死了,所以她不肯嫁过去,因此才骗了刚回家的四妹代嫁。”他摇头。“这事儿全杭州的人都知道,也都认为虽然有人嫁过去了,总也是不诚实的行为,不但骗了对方,连自己女儿也骗了。做生意的人最讲究诚实无欺,想来东方家必定不肯太高兴才是,所以他们没派人来理论就算是大度无量了,谁还敢上门去说话啊?不是作找霉气吗?“文嫒玉了悟地颔首道:“就因为是咱们家理亏,所以也就无人顾及咱们家和东方家的关系了。”她不由自主地望向龙雪云。龙雪云双眼一瞪。“看我干么?谁愿意去嫁个快死的人啊?难道你就愿意?”文嫒玉动了动嘴唇但还是没说什么。其实,龙飞还算得上是个老点火人,为人倘称中规中矩,否则当年欧阳彻也不会将女儿嫁给他。可他生平还是做了两件亏心事,一件是骗了梦巧她娘作小老婆,另一件是骗了梦巧代嫁出去。做的当儿他不觉得有亏,可等事情做下手后,良心总会在暗里折磨他、质问他。他开始后悔,想去探探梦巧过得如何,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东方家与梦巧的责问,于是,他选择当儒夫,缩在自己的龟壳里,暗自承受良心的谴责。“我倒是有到东方家开设的绸缎牙行去探过。”龙云瑞突然说道。众人诧异的眼都对准了她,她不安地垂下眼。“虽是不同娘,总也是我妹妹啊。绍涵对我好,就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到四妹,她……好冤哪!”她抬眼。“所以我就偷偷去探听了下,那伙计说她那夫婿还没过世,现在还是大夫人在掌管事务,详细情形他们也不知晓。”沉默了会儿,龙雪云才道:“也不就是多拖那么两三年罢了,连御医看了都摇头,还能有什么希望?当年他们派人过大礼时不都说清楚了,过门就只为了冲喜,十成有九成九要做进门寡,谁愿意啊?你们还不都不愿意!”龙云瑞低下头。是啊,当年她不也死都不肯代嫁,现在哪有资格说别人。十四岁的龙雪莲这时怯怯地开了口。“可是不找四姊帮忙,我们还能找谁啊?”已经站在厅口听了好一阵子的梦巧这才迈步跨进来,边还问道:”找我帮什么忙啊?“刹那闪的错愕后是连串的惊呼。“梦巧!”“四妹?”“四姊!”“你怎么回来了?”梦巧笑嘻嘻的说:“都没人来接我回门,我只好自个儿回来喽!”众人不安的转眼,梦巧倒是不在意地耸耸肩。“大概你们忘了吧?没关系,我自己也找得到路回来。你们大家都好吧?“她环顾众人。“你们看起来似乎……不太好。”“四妹,”龙雪瑞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问:“妹婿他……还好吧?”“好啊,怎么不好?”“那你怎么回来了?”龙雪瑞诧异地看着她。“回来看你们嘛。”梦巧斜睨他们。“说吧,刚刚你们说要我帮什么忙来着?”众人正在踌躇着,听口又传来一声呼唤。“少奶奶。”梦巧循声望去。“咦,小云,你进来干么?”“少奶奶,少爷说他累了,他想睡会儿。““喔,那……”龙飞闻言一惊,”梦巧!”他骤然大叫一声。“外头还有谁?”梦巧无辜地眨眨眼。“不就您的女婿,我的夫婿,磊哥啊。”惊喘声此起彼落,大太太结结巴巴地说:“他……他怎么能……”“大娘,”梦巧叫唤一声。“他没出过远门嘛,所以我就顺便带他出来玩玩喽!”“那你怎么让他待在外头?”龙飞急道。梦巧翻了翻眼。“拜托,两年多了,都没见人来探过我,连个讯息也没有,我怎么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回来。他一下车就得躺下休息,当然是我先进来探探你们的心意喽!”“你!”龙飞气急败坏地猛踩了下脚,随即对厅口的小云吩咐道:“快请你家少爷进来,天文,你一起去……媛玉,快叫人去整理客房,多点人手,动作要快,人家立刻要休息的。雪荷,去让厨房弄点吃的啦的什么的,要好的,别随随便便的弄,快去!”天皇老子来了他都没这么紧张。“爹呀,我们还带有两个丫头、四个护卫耶,住得下吗?”梦巧提醒道。龙飞愣了愣。随即道:“没问题,天生,四个护卫由你去招呼,小心点,别怠慢了!”二姨娘忍不住问道:”梦巧,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他怎么能……”梦巧没回她,反倒瞟了龙飞一眼。“爹应该记得吧?外公是大夫啊,他老人家的医术全传给我了,刚好用来治疗磊哥。“啊””真的忘了!龙飞征愣地望着梦巧。她兀自说着,“他的病可真叫重啊,我费了不少工夫才将他调理好了七八分,外公说最好常带他出来走走,所以我就带他出来了。”几句话之间,厅口缓步走来一个欣长俊逸的男人,神情疲惫,脸色略显苍白。小云和小燕随侍在两侧,龙天文跟在后头。梦巧见了立即迎向前去扶着他。“怎么,磊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东方磊微微一笑。“没有,只是很累。”梦巧还未来得及开口,龙飞便已急步靠过来连声道:“累了就赶紧进去躺下歇息一会儿,客房都准备好了,来,梦巧,快带他进去!”东方磊看到龙飞立即拱手为礼。“岳父,小婿特来拜见。”“行了,这礼以后再见,你先进去歇会儿吧!”随着梦巧扶着东方磊进去,后头跟着小云、小燕、龙飞和龙天文,剩下的人犹自留在原地发愣。“他不是快要……怎么会……”大太太喃喃自语。龙雪云依然痴望着东方磊消失的方向。“早知道他这么出色,我就……”“早知道他会没事,就让雪瑞代……”二姨娘也说。能雪瑞摇头。“可是我和大姊都没有四妹的医术。”“也就是说他们才是有缘人,”马绍涵感叹地说。“配上别个都不行。”而彭尚廷则不高与地瞪着龙雪云懊恼的神情。“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表示……”龙雪莲再度怯怯地开口。“姊会愿意帮我们的忙了?”直睡到翌日晌午前,东方磊才幽幽醒转过来,他轻眨两下眼睛,这才看清正笑咪咪地望着他的梦巧。“睡饱了?”梦巧边问边扶着他坐起来。束方磊点点头。“你都陪着我?”“是啊,”她起身为他取来长衫。“你睡得好熟喔,我偷吃你多少豆腐你都不知道。”东方磊接过来穿上,“没关系,“他轻笑。“娘子肯吃我豆腐,表示我还有娘子中意的地方,这我反而放心了。娘子,以后请你尽量多吃一点。”梦巧轻啐一口。“油嘴!”她蹲下身为他穿鞋。“男人天生就会甜言蜜语,根本不用学,这一点我可清楚得很,别以为我会上当!”“你冤枉我了,娘子。”东方磊委屈地说。“我这可都是心里话,哪是什么甜言蜜语!”梦巧起身斜瞟他一眼,随即走去角落盆架上拧干毛巾,“你瞧见你的前任未婚妻了吗?”她将毛巾递给他。“你觉得她如何?”女人天生便有妒忌的基因存在,即使像她这般豁达的女孩子也一样。“嗄?”东方磊茫然以对。她翻翻眼。“我大姊啊!”“喔。”他刚应一声,旋即又疑惑地问她。“哪一个是她?”梦巧受不了地轻叫,“最漂亮那个。”东方磊一愣,脱口道:“不就是你吗?”心中欢喜得很,她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有身孕那个。”他又喔了一声,旋即又问:“她长得怎么样?”梦巧扬扬眉。“你没注意到吗?那我二姊呢?”东方磊搔搔脑袋。她不信地瞪了他半晌始问:“你昨天到底有没有注意到任何人?”“有啊。”“谁?”“不就你吗?……啊,还有岳父。”“那其他人呢?”梦巧不敢置信地看着东方磊居然攒眉苦思起来。“嗯””我想想,好像有很多人对吧?有男的,也……有女的,有年纪大的,好像……也有几个年轻的,然后……然后……好像就这样了。”他露出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娘子,我实在没注意那么多,是不是有什么我应该注意的?你告诉我,下一次见着他们,我一定会特别注意。”盯了他好一会儿,梦巧突然发现自己妒忌得实在太没意义了,这男人眼里除了她以外根本就容不下其他女人的存在。于是,她伸臂揽住他的头项拉下他的头来,“不必,你只要注意我就行了,其他人嘛……”她在他唇边低喃,香舌微吐在他唇上轻舔,他倒抽一口气,“就当他们是一颗颗大白菜就行啦!”他低呼一声,情不自禁地覆上那无尽诱惑的红唇热切的吮吻。而随着呼吸的逐渐急促,激情热度也快速上升,两人不自觉地往床边移过去,梦巧的腿一碰到床沿便倒了下去,与她紧紧相拥的东方磊当然就压在她身上了。他喘息着拉开她的衣襟,扯开肚兜,双唇贪婪地在雪白的颈项、胸脯上游移,然后……“砰!”两扇房门摹地大开,一个稚嫩的童音跟着进来。“怎么可能现在还在睡嘛,一定早就……”门外,目瞪口呆的龙雪云和龙雪瑞伫立着,门内则站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脸的调皮兴好奇。满面通红的东方磊是起也不是””一起来,梦巧的胸前春光便会尽泄无遗,可不起也不是,这姿势……能见人吗?龙雪瑞首先回过神来,她迅速伸手拉回正想往前看个仔细的小女孩,再双手猛一拉房门,“砰!”一声门又的上了。接着是她嗫嚅尴尬的声音。“对……对不起,四妹,爹要我……呃……来通知你,可……可以用午膳了。”紧接华是好奇的童音,”二姊,四姊夫在干什么啊?他在吃奶吗?他……唔,唔……”长吁一口气,满怀歉意的东方磊将目光从门上缓缓向梦巧移去,“对不起,娘子,是我不好,我无……“他倏地住嘴,愕然望着梦巧紧咬着下唇,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娘子,你……你……”终于禁不住,梦巧埋在他怀里纵声大笑。“天哪!她、她说你、你在吃、吃奶……你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还在……吃奶……”她浑身震颤不已。“磊哥……你这次……真的……丢人丢到家了!”东方磊尴尬至极地抱怨道:“娘子,你还笑我,为夫的丢人你也不好意思吧?“梦巧抓住他的衣襟猛擦笑出来的眼泪,可是怎么也止不住笑意。东方磊不由喃喃道:“小云她们真该死,不该她们守着门的吗?这会儿跑到哪里野去了?”梦巧闷声笑道:“我……我让……她们跟着……四位护卫……逛街玩儿去了。“看她还笑着,东方磊叹息一声,侧躺过来抱着她。“娘子,还没笑够吗?他们还等着我们用膳呢!”“这么急啊?”她终于抬起头来,虽是此住了笑,脸上却犹是笑意盎然。“我那小妹雪红最是活泼好奇,包准她一见着你就会缠着你追问,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在吃奶啊?““啊?!”他张口结舌。“不、不会吧?”“一定会!”东方磊吞了口唾沫。“娘子,我、我想……我不太饿,或许,呃,我需要再睡一会儿……”梦巧睨着他。“你不饿?”“不、不饿,事实上,我想,我至少三天不会饿……也可能四、五天……甚至十天……”东方磊睡着后已经两餐没吃了,梦巧当然不可能让他继续做个拒绝吃饭的小孩,软硬兼施的将他哄去用膳,在龙雪红好奇眼光的长程盯视下,他扭捏不安地吞下那一顿有史以来最难下咽的饭。饭后,一家人聚在大厅裹喝茶。这些白子来,因为龙家出事,因此出嫁的龙雪云与龙雪瑞都日日偕夫回娘家来共商应对的策略。“四妹,妹夫身子看起来不错,你们不打算赶紧生个孩子吗?”龙雪瑞关心地问道。“生啦!”梦巧端起茶来喝了口,无视于四周错愕的视线。“去年九月生的,一对双生儿子,老大跟磊哥有同样的毛病,所以教外公抱去照顾了,老二就让婆婆给看上了,二话不说的也抱走了,结果只留下这个……“她指指东方磊。“给我。”怔愣半晌,龙飞才回过神来。“真……真没想到,那……过些日子,贤婿也能接下东方家的事务吗?”“接啦!”“噗!”正喝茶的大太太茶水喷了一地“大娘没事吧?”梦巧体贴地问道。呛咳着,大太太却仍挣扎着问:“接……接了?”“接啦,去年七月的事了,可婆婆不舍得让磊哥太过劳累,才将大部分事务仍揽在身上,其实早就通告各地掌柜们,主儿换人啦!”大太太望同龙雪瑞,她嗫嚅道:“我、我没问那么多。”“那……你不就成了东方世家的……夫人了!”二姨娘心有不甘地嘟囔道。梦巧耸耸肩。“那又如何?也不过就是东方磊的妻子而已嘛!他们还不一样叫我少奶奶。也没多大改变呀!”龙雪云喃喃道:“你当然这么说。”梦巧装作没听到。“爹,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店被砸的事了吧?”龙飞未语先叹。“新任官牙批下来的米比以前贵一倍还多的价钱,说是要以前的价格就得将雪荷嫁给他作五姨太。我当然不允,就让天文上邻县牙行去买米,结果他们就来砸店了!”“什么官儿?”东方磊插嘴问。“判官。”龙飞回道。“当然知州也是明白的。”梦巧望向东方磊,“磊哥,有官介入都比较麻烦些,不过以你的身分应该不难摆平吧?”“话是没错,但是治得了一时,治不了永远,何况就算他放过了龙家,别的粮行怎么办?不管了吗?”东方磊蹙眉。“要解决就得一劳水逸的解决,不要解一时之困,济不了长久的。”“那怎么办?”“这个嘛……”束方磊陷入沉思,无人敢打扰,俱是沉默无声,就连呼吸也不敢太重,就怕扰了这惟一能为他们解困的人。片刻后,东方磊忽唤,“娘子……”“干么?”他沉吟道:“记得天都峰上那个书生吗?”梦巧轻呼。“啊?那个神经病?”啼笑皆非地,东方磊辩驳道:“什么神经病?他可是……”“知道,知道,酸儒书生嘛!”她不耐烦地摆摆手。“爹啊,您不知道,磊哥在天都峰上碰见了一个人,跟磊哥差不多年岁的书生;两个人一般又酸又臭,便一见如故地聊起天来了。”她夸张地大叹一声。“这一聊就聊上了四、五天,每天吟诗饮茶、谈天论地、说国家评大事,听得我耳朵都长茧。要不是看磊哥难得聊得如此尽兴痛快、我早拎着磊哥的耳朵走人了!”束方磊直摇头。梦巧却仍不罢休。“最有毛病的是,那个人居然劝磊哥若是身子禁得住,让磊哥快快上京比试,他保磊哥殿阁大学士之位。他有神经病啊!这殿阁大学士是什么位子,哪能说有就有啊,再说……”“娘子,”东方磊忙唤了声。“那位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孙朱瞻基哪!”几声惊呼,梦巧说了一半的嘴兀自张着,良久,她才惊诧莫名地呐呐道:“皇……皇孙?”见他点头,她又呆了半晌才缓缓端起茶来一饮而尽,呼出一口气,然后望向他。“他真的能保你殿阁大学士之位?”东方磊淡然道:“我有把握考得上状元,一般状元必入翰林院,而内阁成员大都是翰林出身,只要他说一声,以当今皇上对他的宠爱,定会在赐宴中对我特别注意。”他耸耸肩。“只要我能和皇上谈过,那就……““不行!”梦巧摹然大喝一声。“别想!你的身子根本负荷不了那种官场的紧张,过不了一个月,我就得做寡妇了!那我可不依,说什么都不行,我反对,我坚决反对!”东方磊微笑。“你反对什么?我又没说要去考。”她噘嘴,“那你提他做什么?”“我可向他陈诉牙人的利弊和将这裹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来处理。我相信以官府的力量来对付这些牙人才是最根本的办法。”梦巧怀疑地斜睨他。”有用吗?”东方磊肯定地点头。“有用,我跟他谈过,他将来会是个体恤民情的好皇上。”她皱眉。“你要去京城找他吗?”东方磊又笑了。“不,他会来找我。那次我们分手时就约好,等他辫完事后,他会来杭州找我到西湖游赏喝茶。”梦巧一拍额头。“天哪!又要吟诗作对,谈论时事,天花乱墬一番了!”龙雪瑞忍笑。“啊,四妹,你就忍一点吧,有时候男人的想法我们女人是无法了解的。“”是啊,是啊。”梦巧直点头。“他们的思想好幼稚喔!”四天后,朱瞻基真的来了。东方磊舆朱瞻基相偕往西湖游览十景,在湖心亭摆茶谈心。梦巧不放心让东方磊一人太久,怕他玩得太高兴忘了自个儿的身子不够扎实,只得认命跟着。而顽皮的范雪红当然闹着要跟路,龙飞便要龙雪荷跟去看紧龙雪红别让她捣蛋,童心未泯的龙雪荷也心痒地跟去……最后竟是龙家六姊妹全体出动,梦巧便乘机与从小分离的姊妹们联络感情一番。朱瞻基走一趟知州府,那个无法无天的官牙行在次日便关门大吉,在征得龙飞的同意之后,龙家米粮行就此成了继任的牙行。半个见后,朱瞻基在离去前允诺必对牙人有一番整顿处理。事实上,明初确曾一度有过取缔牙人的命令,但从汉代起始,根植于经济贸易中的牙纪,并不是一纸命令便能轻易取消的,所以效果不彰。八月当梦巧要离去时,不同于送她出嫁时的欢天喜地,龙家人个个依依不舍、满面愁绪,几个姊妹全都掉了泪,龙雪红更是吵着要跟他们一起回开封,龙飞吸着鼻子连声喝阻。梦巧勉强挤出笑容,在马车起动时喊着,“别忘了二月二来接我啊!”终曲明宣德年间,东方府再度在锣鼓喧天之下迎进新嫁娘,不情不愿的新郎被强制押着拜了堂。尔后,新娘被送入洞房,而新郎却赖在喜宴上不肯动。“轩儿,该进去了。”依然娇美如音的东方夫人梦巧劝道。“不要!”东方逸轩板着张俊脸,小登科之日脸上却无一丝笑容。东方磊摇头轻叹。“轩儿,听你娘的话,进去了!”“为什么是我?”东方逸轩不甘愿地指着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他才是老大,应该是他先娶才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相对着,一张满布愤怒之色,另一张却是笑嘻嘻的。梦巧尴尬地干笑两声。“呃,这个,我本来是要他要的,可是……”束方逸轩怒极地拍桌大吼。“他又用老招了是不是?平日活蹦乱跳的,一有不如意的事就躺下了。卑鄙、无耻!”东方逸亭不在意的耸耸肩。东方逸轩几乎气疯了,“到底是谁定下这门儿亲事的?”他怒吼。梦巧瑟缩了缩。“呃,那个,是我……”东方逸轩转头怒瞪母亲。她硬挤出一丝微笑。“我……嘿嘿,打赌输了,所以……”“打赌输了?!”束方逸轩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打赌输了就把你的儿子给输掉了?“见妻子心虚地垂下脑袋,中年成熟许多的东方磊不舍的搂住她,还朝儿子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嗯?不管如何,她都是你的娘亲,终身大事由父母之命而定有什么不对?你最好立刻乖乖的给我滚进去,别惹我生气,明白了吗?”东方逸轩张了张嘴,却又颓然垮下双肩。谁都能顶,就是爹亲顶不得,他的病可是货真价实说发作就发作的!终于东方逸轩垂头丧气的进了洞房,外面喜宴上的年轻人开始商量着如何闹洞房,可主意尚未拿定,却又何来一声惊天怒吼声,席上众人硬生生被吓了一大跳。“娘!”声音中愤怒、错愕、震惊、不可思议兼而有之。东方磊、梦巧、东方逸亭匆匆忙忙赶到洞房门口,只见东方逸轩脸色铁青的站在洞房前。“轩儿,又怎么了?”东方磊皱眉问。东方逸轩深呼吸好几次才强行忍住没有将怒气即刻爆发出来,他以温和得很诡异的声音问道:“请问娘亲大人,我的新婚妻子可是传家大小姐,闺名秀蕊,今年一十六岁?”梦巧困感地点点头。“是啊,有什么不对吗?”“大大的不对!“东方逸轩咬紧牙根。“娘,现在在洞房里的新娘不叫傅秀蕊,今年也不是一十六!”每个人都呆愣住了。东方逸轩恨恨道:“我们被骗了,娘,这个是代嫁新娘啊!”代嫁新琅?!东方磊与梦巧同时双眸一亮,深情地互视一眼。束方磊更是笑盈盈地说:“轩儿啊,你娘也是代嫁新娘,可我跟你娘恩爱二十年,浓情未减反增。你也可以试……”“可是,爹啊,”东方逸轩气急败壤地直跺脚。“她……她……她只有十岁啊!!”“十岁?”东方磊、梦巧霎时目瞪口呆作不得声,东方逸亭却在一愣之下继而失声大笑,笑得惊天助地、乐不可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想知道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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