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万里行》第21/259页


孔老夫子也是镇上惟-一个能得到全体镇民允许在此居住的非江湖人。

如果说,这个镇上还有一个人身上似乎不可能有血债的话,这个人就一定是孔老夫子。

孔老夫于衰老虚弱、无拳无勇、无亲无故,可他居然在这个虎狼之地教了四十二年书了。

安宁镇的居民们都是因避难才迁来的,没有一个人会真心喜欢呆在这个又荒凉、又贫困、又寂寞的地方。他们都明白,他们来此避难的目的,只是为了回家,能活着回家。

有些人只住了三五年就悄悄走了。有些人呆得长一些,也不过十年八年光景。

像孔老夫于这么有恒心的人,没有第二个。

没人知道孔老夫子因何不走,也没人问。他老人家教书时任劳任怨、兢兢业业,也没人肯感激他。

他就靠那点可怜的束?过日子,但没有人可怜他,他自己都不可怜自己。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否有血仇。

如果有,凭他一个老秀才,又如何报得了呢?

如果他报得了,又何必在此地一住四十年呢?

孔老夫子在灯下叹气。

房屋已很老,这盏豆油灯只怕更老,那一点点火焰好像是挤出来的,很不情愿地照着这间又老又破的房间,照着又老又无能的孔老夫子。

孔老夫子脸上的皱纹,只怕比他的胡子还多三根。孔老夫子手中的酒盅盛着半盅酒,而且不像是什么好酒。

孔老夫子看了春杯里的酒,似乎想一口饮尽,却又不舍不得。

他终于还是只抿了一点点,很小心地将酒杯放在面前那张摇摇欲倒的破桌上,然后吃菜。

菜也只有一小碟,是盐豆。

这一小碟盐豆,也不过只有二十来颗。

孔老夫子捻起颗盐豆,放进嘴里,起劲嚼了起来,嚼得一脸皱纹乱走。

在旁人看起,这也许不过是极寒酸的酒菜,可孔老夫子却吃得很香甜。

他实在穷得可以,也“君子固穷”得可以。

一阵轻微的衣袂破空声响起,然后是破门板被推开的吱呀声。

有人来了。

孔老夫子耳朵似乎已很背。他好像根本没听到,仍在兴致勃勃地嚼着盐豆。

来人低声道:“夫子。”

孔老夫子还是没听到。

来人顿了一顿,又道:“夫子,属下这就准备行动了。”

孔老夫子使劲将盐豆咽下,又吞了好几口唾沫,这才冷冷道:“是吗?”

来人道:“是。

孔老夫子道:“你不认为你这是多此一举?”

来人道:“属下已经禀告过夫子,属下在中原听到的……”

孔老夫于不耐烦地道:“我知道。”

来人不说话了。

孔老夫子叹了口气,语气缓和多了:“他的武功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派几个人去就足够了,何必要你去献身?”

来人道:“有属下做内应,里应外合,事半功倍不说,也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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