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137/270页


  此番去寿安宫,身边既没有枇杷也没有苹果等人形监控器跟随,这应是贺纶让步的一个暗示。
  他开始试着相信她了。
  站在他的立场想一想也是不易,但凡她有一点野心,与太嫔娘娘串通起来,就有让他栽跟头的可能。换成汤媛自己,应是没胆子任由枕边人跟政敌勾勾搭搭的吧……
  想到了这一层,她忽然之间五味杂陈,心绪莫名的复杂。可见贺纶这个人有多讨厌,多想一下都讨厌!她不再想他,努力集中精神,只一心想着太嫔娘娘。
  徐太嫔毕竟上了年纪,手足秋季容易发干,所以她特特打听关于这方面的保养方法,专门采买十几盒俞州的特产桂花油,自己又先试了试,睡觉之前抹一点,再按摩片刻,效果奇好,真不比宫里某些御用的差。
  深秋的寿安宫多少有些凋零,还好那株太嫔娘娘亲手所植的鸡爪槭依旧色艳如花,长势热闹,与实实在在的花儿比起来居然也分毫不逊色。
  扫地的小宫人连忙向她施礼,一道烟跑去寿萱堂喊姑姑出来迎接。
  但汤媛没想到来迎接的人竟不是与她一贯要好的香蕊,而是香柳。不过她与香柳的感情也不错,汤媛笑盈盈的走过去互相见礼,“劳烦姐姐了,娘娘可还安好?”
  “许是入秋天气转凉的缘故,娘娘犯了旧疾,虽无大碍,可总不如从前精神,香蕊正在里面伺候。”香柳的神情微微怪异,但汤媛并未多想。
  “胡太医可有每日过来请脉,开的什么药?”听闻娘娘身子不爽利,汤媛连忙问。
  香柳垂眸一一作答,似乎不如往日热情。汤媛只当她照顾太嫔娘娘辛苦,诸事繁忙,倒也没往心里去。
  转过飞罩,二人来到徐太嫔的宴息室,窗明几净,但大炕上空无一人,除了立在屋子正中央的贺缄。
  他穿着玄色绣有金线四爪龙的亲王衮服,眼睛似是黑葡萄,唇角抿的紧绷绷。
  汤媛心头一震,转眸看向香柳,香柳却不看她,神情漠漠然的欠身离去。
  不用问了,这根本就不是太嫔娘娘的意思。
  “站住!”贺缄上前两步厉声呵斥,吓得转身欲跑的汤媛一激灵,脚步就不由顿住,见目的达到,他的语气转而又柔和下去,“媛媛,我不做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两句话,因为我听说老五要纳你为侧妃,这几日一直担心你。此事你知不知道?”
  汤媛想跑却更怕他抓自己,那情况就更说不清了,只得贴墙而立,“知,知道。”
  知道?贺缄微微蹙眉。
  知道她还没心没肺的笑得出来?
  在此之前,他想象过她无数种样子,可能忧愁,可能惶恐,可能无助……但就是没想到她竟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笑着走进来。
  亏他还为她日夜揪心,绞尽脑汁……思及此处,贺缄莫名的恼怒,那他煎熬了三天三夜算什么,是自作多情吗?幸亏来问了一句,不然,可不就坏了人家的大好姻缘!
  他气的心口直扑扑。
  作者有话要说:  祝阅读愉快!尼萌是世上最口耐的贴心小天使\(≧▽≦)/


第116章
  在汤媛的记忆中,贺缄宽容、仁慈,说出的话儿也总是如三月的春风,不似贺缨的暴戾,贺纶的矜傲,贺维的懦弱,他简直就是一道最特别的风景,孑然而闪光的立在形形□□的人群之间,给她以温暖和力量。
  哪怕他心底可能并没有那么的关注过她,但她依然为能跟他说句话儿开心,拥有共同的秘密而雀跃。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她无法将他与前世那个薄情残忍的男子联系起来。
  其实,用薄情形容他似乎不是很恰当,毕竟他又不是她的丈夫,谁会为通房丫头守身如玉?他对姜淑妃好对她不好,就足以证明他是个还不错的丈夫。
  但残忍是真的,他怎能让如此深爱他的她,目睹他与别的女人欢好?
  他怎能说她的孩子是野种,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告诉她……别的女人已经为他生了女儿。
  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是如何应对的,想来应是心冷成灰,像只困兽一般在冷宫孤独老去吧。
  往世不可追,且做一场镜花水月,但此生,绝不会有那样悲惨的汤媛,此生,亦不会有与人为妾的汤媛。
  却说此刻寿萱堂宴息室中的汤媛,面对不期而遇的贺缄,背心贴紧墙面,默然须臾,一直垂着的头竟缓缓的抬起,目中有不容错识的坚毅之色,“原来王爷是来给奴婢提醒的,虽然奴婢已经知晓但还是要感谢王爷的一片心意。只是瓜田李下,不能不避讳,以后王爷切记顾惜自个儿的清誉,不必再为奴婢挂心,奴婢一定……会过的特别好!”
  说完,她就撩起帘子往外走,肩膀却被人扣住,继而向后猛地一扯,她便摔进了男人的怀中,形容狼狈。
  汤媛极力挣扎,面色涨红。
  贺缄只抿唇拥住她,从身后死死的箍住她的肩膀和纤腰。
  “对不起,媛媛,对不起……”前世他未能坚持到推开冷宫的门,欠她一句对不起,“我爱你。”
  窗外蓦地一道闪电,斜斜的劈开长空,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前一瞬还是秋阳高照,日光暖融,下一瞬疾风肆虐,草木飘摇。
  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仿佛一道邪恶的幕帘,遮住一切,也挡住一切,无人察觉宴息室内堂堂的庚王殿下竟抱着裕王心爱的掌寝,如此真真是一报还一报,当初贺纶无视贺缄颜面,在景仁宫轻薄汤媛,如今他心爱的女人也被人在看不见的地方抱个满怀。
  “放手!”汤媛平静道。
  “媛媛,你为何只梦见我的坏,我的好呢?我们在庚王府那甜蜜的一年,我们……我们有相爱的时候……你为何都不记得了?”这一刻,他早已是乱了心神,也在暴雨中失了克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就这样放她走,必须说清楚前世的事,怎能让她只记得他的坏,忘了那些好。
  “媛媛,你说过的,你喜欢浪漫的少年人,在月下,还有烟花里送你玫瑰,所以我们在飞萤馆一起种玫瑰,花骨朵像心脏那么大,你说人的心脏就是这么大,里面装着爱。你想看烟花,每时每刻我都陪着你。你还说,美少女都喜欢粉红色,喜欢小兔子,我找很久很久,那是我母妃年轻时候最爱的一件遗物,我把它雕成一只一只的小兔子,送给你,你不开心吗?”
  他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的好,才发现一切都已变得那么苍白,不是不够爱,是他从不知自己会爱她……
  直到手臂传来剧痛,他才回过神,汤媛狠狠咬了他一口,口腔瞬间溢满腥甜的味道,在他失神的瞬间,冲了出去,冲进滂沱大雨中。
  徐太嫔被窗外响彻天地的闪电惊雷震醒,好大的秋雨。
  屋子里燃着淡淡的安神香,空气干燥而荒凉,光线也阴暗暗的。
  她唤了香蕊一声,有个窈窕的身影便款款迈进来。
  汤媛笑盈盈道,“娘娘渴了吗?我给您煮了桂花糖梨水。”
  十几岁的姑娘家真是一天一个样儿,这才几十天不见,竟又愈发的窈窕。徐太嫔微微眯起眼,仔细的端详汤媛,身上竟穿着香蕊的衣裙,头发应是还未干,但已经擦的不见水汽,且梳的整整齐齐。
  “这是掉沟里了?”她笑起来。
  “娘娘还笑!奴婢原想打扮的漂漂亮亮来讨您老人家欢喜,结果进门就被淋成个落汤鸡!可见老天爷都怨我未能时常陪伴您左右。”汤媛顽笑道。
  然而顽笑并不耽误她利索的手脚,不管是端茶伺候徐太嫔漱口还是布置桂花糖梨水,碗碟都不曾发出一星儿的动静。
  徐太嫔看得心中暗暗一松,媛媛是个令人放心的,不管到哪里都能过的好。
  “跟裕王相处的如何?”徐太嫔与寻常的长辈无异,最惦念的莫过于孩子在“夫家”过的好不好。
  汤媛缓缓搅着琥珀色的甜汤,笑道,“当然好,不好我哪有机会过来看您。”
  徐太嫔微笑。
  “娘娘莫要担心,您才是最有福气的,定会心想事成。”贺缄会为她重振徐氏一门的光荣,“而我也是个有福的,天大地大,不管到哪儿,似我这样的都能活得好。”贺纶完蛋后她不但有点心铺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玉斋,怎么都不至于流落街头无依无靠。
  只可惜未来不能时常的与娘娘相见,或许是再也无法相见。
  汤媛跪坐在床前,一面柔声的与徐太嫔叙话一面轻轻的捏着她的腿,力度适中,按摩的穴位隐隐发热,徐太嫔舒适的闭目。
  但又想起一件事儿。
  她强打起精神,问汤媛,“你可知裕王要纳你为侧妃?”
  “知道。”汤媛无波无澜的点点头。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心气儿高的,可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事都能如意。”徐太嫔想要安慰她,却发现声音是多么的无力。
  她做不到,根本就狠不下心给这个心灵干干净净的丫头灌输妻妾一家欢的思想。
  汤媛笑道,“娘娘,裕王想先立我为侧妃,然后在一两年内将我扶正。”
  扶正?!徐太嫔惊骇的睁大眼。
  别怪她首先往坏处想,而是贺纶怎么看都不像个多情人。
  所以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阴谋,但又闹不明白什么阴谋值得贺纶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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