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241/270页


  女宿方才如梦初醒,对她拱了拱手,迅速退出房门,前去安排。
  房间内,汤媛手心一片冷湿。
  枇杷暗暗心惊,急忙忙安慰汤媛,“女宿的人皆受过专门训练,而戴笙此行拖家带口,就算再快也快不过训练有素的斥候。如今事发还不到两日,说不定他们才到京师,斥候那边已经与京师的人制定好了营救方案。再一个,以当时的情况,留在戴家才是最安全的,一则免于牵连,二则免于奔波。章姑娘自己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不想受娘娘拖累,否则岂会乖乖听您的话。您不能怪自己,毕竟连您都遭了戴笙的算计。”
  汤媛抿了抿唇,“郡王待我真心真意,自不会因为意外苛责于我。”
  “那您还……”还怕什么?枇杷不解的望着面色苍白的娘娘。
  “但郡王待章姑娘也是……是真心的。”汤媛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你在山上的时间多,可能还不太清楚郡王与章姑娘的感情,在遇到我以前,他们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郡王一开始待我并不好,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暖床的,当年他还许诺过我,如若从了他,就赐我一个有出息的羽林卫。我是个倔的,并不从他,为此吃了许多苦,哪怕被人讥笑打击,也绝不做他的妾。他见我不好降服,期间又发生了一些事,机缘巧合之下,他总算娶我为妻,我们也就慢慢和好了。”
  汤媛在枇杷骇然色变的目光中,漠然倾诉,“男人都是花心的,你还是姑娘所以并不明白。”她经历过贺缄,又经历过此生,“让男人爱上你并不难,让他只爱你是不可能的。他为了我,放弃了章姑娘,连娶她做妾都舍不得,又如何能受得了她被人玷.污?章姑娘若是平安喜乐,他固然安好,否则,此生都将懊悔为何选择我这件事。”
  她并不敢深思贺纶的反应,以他的性格,定然是痛到死也不说,至少不会跟她说,但也永远忘不掉――她将他的表妹留在戴家,而玷.污他表妹的人是她的表哥。
  就在主仆二人的头顶上方,隔着一层黑瓦,贺维目不转睛盯着远处坐了一会儿,汤媛的声音很好听,保护她的人也已赶到。
  她值得保护,因为她是个好姑娘,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他起身拍了拍衣摆,迎着夕阳的方向,渐行渐远。
  此时的章蓉蓉慢慢的苏醒。
  昨天她就睡了半日,醒来后又哭又闹,长这么大,她就没经历过这样的悲催。后来戴笙为了清静,又点晕了她。
  马车外传来戴氏兄妹的争吵,没过多久,戴笙就将安静的戴新月抱进了车厢,显然,他把自己的妹妹弄晕了。
  章蓉蓉厉声尖叫,又在戴笙阴狠的目光里自觉的捂住自己的嘴。
  戴笙的神色方才有所缓和。
  “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他说,“皇上已经驾崩,太子殿下顺应天命,即将登基,你我都将沐浴在天恩之中。郡王爷虽然有勇有谋,却不该有不臣之心,戴某敬他,但不敢苟同,唯有尽量让所有的人和事回到本应该处于的位置。而你,是这一切的意外。”
  以太子殿下的慷慨和仁义,莫说他要一个美人,就是十个也不在话下。再没有比章蓉蓉这样的战利品更令人心动的。戴笙将跌坐地上的章蓉蓉拽起,拉至身前,“我见识过你调.戏暗卫的手段,我想你应该是个很有趣的人,此去京师,新帝登基之日便是我加官进爵之时,跟着我,总比跟一个暗卫好过一万倍吧?而郡王爷,从前就懒得理你,往后能不能活还是个问题,就更没工夫管你。如何选择,应该不用我教了吧?”
  戴笙胜券在握的望着章蓉蓉。
  章蓉蓉也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恢复,戴笙这个贼厮,竟,竟是太子的人!
  该死的!汤媛这个时候死哪儿了?
  “郡王妃呢?”她问。
  “郡王妃很快就会殡天,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殡天?章蓉蓉眼珠微微一转,目露惊骇,汤媛这个贱人,果然与贺缄有私情,登时气的心肝肺抽痛,尽管她心里明白,这“私情”多半是男方旧情难忘,却也是可气,气汤媛有了贺缄这般优秀的人,却还与她争抢贺纶,男人都是贱,只喜欢贱货!
  戴笙见章蓉蓉呆愣愣的,不由含笑,倾身亲了亲她脸颊,“怎么,想通了?”
  章蓉蓉如被电击,猛然往后退,“不准碰我!”想也不想,就朝戴笙扇去一巴掌。
  挥到半空的手立时就被一只坚硬如铁的大手握住。戴笙没好气的甩开她的爪子,“我并不喜欢对女人动粗,不想要的话你就明明白白告诉我,说不定我就会怜香惜玉,尊重你的意见,反正来日方长。但你若不识好歹,我说不定会生气。”
  他松开她的手,拍拍章蓉蓉惊魂未定的脸颊,看了她片刻方才大步离去。
  章蓉蓉瘫坐地上。
  愣怔了须臾,复杂的神情转而变得有些古怪。
  戴笙要带她回京师,而五哥哥也在京师,以汤媛的尿性,得知表哥做下这等事,必然会派人来追吧,不管能不能追上,只要跟进了京师,她就有脱离虎口的机会。
  五哥哥,你的心偏了,全部都偏给了汤媛,那如果我……被戴笙欺负了,你还会一如既往的心疼我吗?章蓉蓉眼睫颤了颤,光芒闪烁。
  当然,她并不敢对五哥哥撒谎,但戴笙欺负她是事实呀,又没有说错。
  她终于有了正大光明扑过去打汤媛一嘴巴的理由。
  因为这个打了汤媛,五哥哥还舍得苛责我吗?章蓉蓉歪着头,嘴角徐徐上扬。
  那时汤媛一定心冷成灰吧?
  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方向,干嘛执着的让五哥哥对汤媛死心,其实让汤媛对五哥哥死心,才是最大的打击呢。
  夜幕降临,牛庄驿附近的客栈点亮了一盏盏灯笼。
  客栈的上房,汤媛坐在灯下抱着阿蜜轻轻拍着,哄她入睡。
  枇杷则乖巧的整理包裹,将晒干的尿片叠成方块,整整齐齐的收纳进小匣子内。原以为娘娘说完那些事后会愁的吃不下,谁知晚饭竟比她都多吃了一碗。
  她绞尽脑汁的替自家郡王说话,“娘娘,郡王爷待你最好了,以前,以前是因为没人教他,您千万别担心他会因章姑娘记恨你,因为奴婢自会将事情始末一个字不漏的说给郡王爷。”
  汤媛笑了笑,“郡王不会怪我,就算怪我也是不怕的。”
  他最多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悔恨罢了。


第219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且说章蓉蓉打得一手好算盘,心中稍定,再次面对戴笙时明显从容许多。
  戴笙就知道这是个沉得住气的,不知还想玩什么花招?
  “找我何事?想通了?”他笑着在她肩上搭了只手。
  章蓉蓉忍下极度的憎恶,笑了笑,“我出身名门,皇后娘娘是我亲姑母,就算一时落了难也是落难的凤凰,哪怕与鸡为伍,也改变不了我是凤凰的事实,想让我为奴为婢,你不配。”她拨开男子轻佻的手,沉声道,“我喊你过来,不过是要提个醒,就凭你那些个酒囊饭袋,打不过女宿。”
  五哥哥的宝贝心肝儿身边可是卧虎藏龙。除非一刀杀了汤媛,不然……戴笙还真难将她带出辽东。比速度,女宿的斥候一流,比武力,更是能胜好几筹,救出汤媛也就是两三天内的事儿。
  “什么意思?”戴笙眯了眯眼,捏起章蓉蓉下巴。
  “就是问你能不能抢在女宿前面,再多派几个人前去接应。”既然做了,就要确保万无一失,不能让太子殿下失望呀。章蓉蓉扭头避开他的手指,冷笑道,“拿开你的脏手。再晚一晚,你可就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汤媛已经获救,正好可以将戴笙的人一网打尽,于她无害;反之,帮贺缄得到汤媛,也没甚不好。只希望贺缄加把劲,争取一次就让汤媛怀上,那时五哥哥只要是个男人,就绝无可能再要她。
  用别人用过的女人,于贺纶而言,不啻于用别人的碗筷。
  殊不知前世,她的五哥哥对贺缄用过的“碗筷”有多痴迷。
  戴笙并不信任章蓉蓉,但也确实被她说的犯嘀咕,之后,果然派了一个人前去打探。倘若一切进展顺利,他的人,明日天黑以前,定会在清风客栈歇脚。
  景仁宫,戌时,结束了一天的祭拜,章皇后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空旷的正殿,缓缓落座,烛影不断的晃动。
  半个时辰后,高玲玉匆匆离开,没过一会儿,又原样返回,神色凝重。
  “娘娘,还是不行。”高玲玉低声道。
  递个消息不算难,难的是单独见一见郡王爷。
  外面看守的人声称既然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就该宣太医觐见,找怀平郡王做甚?难道郡王爷会医术?
  自祭祀那日起,至今三天有余,章皇后都未能单独与贺纶说句话。
  东宫那位精明多疑,想来是断定皇上殡天前一晚留下了什么,只不过目前还未抓到章皇后的把柄才按兵不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给章皇后母子独处的机会。
  而那道圣旨,除了亲自放在贺纶手心,章皇后连拿出来瞅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唯恐看着看着就没了,或者看着看着就被人抢走,那是章家最后的希望。
  此时的东宫,贺缄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信笺,来回踱了几圈,依然没有徐启的消息,这是舅舅的最后一滴血脉,倘若有个三长两短,徐家可就真是要绝后了。
  为了这滴血脉,他对贺纶一忍再忍,却不想这厮胆大包天,竟敢煽动刘阁老和简王。一帮顽固不化的老头子,“苛待中宫”这种话亏他们也好意思说出口,当年他的生母在长春宫过的什么日子,怎不见这帮人跳出来指责皇上苛待功臣遗孤。
  贺缄冷笑一声,“太后哀伤过度,迁居玉泉山调养,脑子可比那帮老家伙清醒百倍。眼下也只有中宫还不知死活,负隅顽抗。本宫念在她是一国之母的份上才给她留了几分体面,若还不知道珍惜,就把那碗补药端给她。请她品味品味本宫生母当年的待遇。”
  分量下的少一些,只要留口气在,贺纶还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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