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邸》第255/270页


  不管怎样,总要在后日的登基大典结束之时再处置。贺缄冷笑一声,收起视线。
  那边厢,汤媛已经身处暗室之中,老老实实的站在墙角,乌黑的大眼睛时不时扫过贺维的背影。他一手执灯,一手在一排排方格架子上缓缓摩挲,每摸五个或七个会停顿一下,轻轻掀开,那些格子其实就是一只只小木匣,内容物多半是个中珍奇古玩,大约是贺缄的私产。
  看不出贺维倒是个干大事的,面对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眼珠子都不错一下,不过汤媛觉得自己也快成干大事的人了,因为她居然也对那些珍宝失了兴趣。那些曾让她眼珠子错不开的东西,再也激不起内心的浪花,她只想找机会给贺维一闷棍,或者捅他一下。
  “傻站着做甚么,过来。”贺维道。
  “需要我做点什么?”汤媛问。
  “……”贺维不答,过了一会儿才幽幽道,“你不是怕鬼吗?我听说景福宫不干净,尤其这种阴气重的地方,你刚才站的正是最黑最阴之处。”
  汤媛毛骨悚然。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没听过景福宫的传说?这里原是给各位未成年皇子学文习武之地,后来闹的太凶,大家搬去了南三所。不过有术士断言,此处乃一块极为难得的风水宝地,利东宫,所以才保留至今。”贺维从容的翻着木架,声音懒洋洋的讲着恐怖传说。
  汤媛觉得后脖颈直冒冷气,死死攥紧手里的茶锥。黑暗中,一张忽明忽暗的脸凑过来,“所以,你一定要小心,特别是听见猫叫……别回头。”
  “你~是~不~是~有~病~啊~”汤媛都带上哭腔了。
  “嘘~”贺维食指挡在唇前,示意她安静。“别动,你听,什么声音?”
  好歹汤媛也是个成年人了,若还猜不出一星半点儿贺维的坏心思,那就真是傻了,是以她怕归怕,却没有失了方寸,直到贺维阴森森的问她,“你听,什么声音?”
  然后一只微弱的猫叫就适时的响了起来。
  如果头发能做出生理反应,汤媛的满头青丝想必早已直立。一双荧光绿的猫眼儿从黑暗中若隐若现,喵的一声从架子上俯冲而下,冲向两条腿早已不听使唤的汤媛。
  贺维笑着走向前,指尖轻轻探入她衣袖,另一手同时揽着她腰身快速后退,那一连串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汤媛的余光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银光,那是她藏在袖中的茶锥,飞射入无边的黑暗,一个小东西惨叫了声,便再也没有动静。
  她的一颗心却快要撞出来了。
  令人作呕的腥甜渐渐弥漫开来,取代了暗室的樟脑和其他香药的干燥味道。
  “茶锥,是个好东西。”贺维擦擦手,转而继续在架子附近搜索。
  汤媛直挺挺僵在原地。
  “忘了说,这里有很多猫,老三为你的准备的。”贺维忽然侧首对她坏坏一笑。望着她越瞪越大的眼眸,在她放声尖叫之前,贺维举了举火折子,“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手堵你的嘴,如果你敢叫,我只能用其他地方堵住了……”
  汤媛的尖叫果然堵在了嗓子里,愣是没敢发出声,她摇摇坠坠倒退了两步,瘫软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非常感谢,写作路上有你们,一切都值了。


第236章
  接上回, 汤媛受贺维所迫,深入景福宫寻找空白圣旨。
  空白圣旨乃贺缄预留的一张底牌,无论发生何种变故,只需灵活运用, 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可以说, 这东西在谁手上, 谁就可能压制对手于无力回天之地。
  退一万步讲, 即便贺纶强行登基,也有可能因为这道圣旨变成“疑似谋朝篡位”,从而遗臭万年。这或多或少束缚了贺纶的手脚, 贺缄亦是深谙其道,所以从一开始就抢先下手,埋下了这颗随时会爆.炸的钉子。
  然而祸不单行,如今连贺维也参与进来。且不管此人与贺缄是否沆瀣一气, 反正一定与贺纶敌对。
  幽暗密闭的空间内, 一灯如豆, 冷汗淋漓的汤媛,脑中蜂鸣不断, 千回百转。
  贺维忖度她被突然出现的猫吓傻, 顿了顿,将灯置于柜上,上前两步拽她入怀中。年轻男子热烈的气息瞬间吹醒了汤媛。
  只见他嘴角翕了翕,问,“为什么怕猫?你们那么像, 冷酷无情,擅于利用和甩开。人怎会讨厌与自己相似的东西?”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汤媛竟反手抱住了他。那么紧,那么用力,仿佛他是她此刻唯一的拥有,贺维浑身一震。
  那暖香的体温,犹如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细腻的裹着他的灵魂,不断的沉沦……
  第一次,他心生无边的畏惧。
  震动了片刻,贺维竭力从激荡中拔.出,“你,站旁边吧。”他用力推开汤媛,也没忘记自己想要做的事,但略显凌乱的脚步和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努力维持的镇定。
  而那个闯祸的女人,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正无地自容的蜷缩在一旁。
  接下来的寻找,则变得异常安静和顺利,抛开男人微重的喘息,没有一丝的声响。
  贺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打开第十六格,才恢复正常,手中的木匣明显异于其他。
  过于平滑的铜制表面,掩藏了大康最复杂的锁芯。这么重要的东西,贺缄应是不敢用雷火锁,那样虽防止了遗失,但任何人都能毁了它,也就失去了收藏的价值。
  千年的乌木和夹层的寒铁使得贺维并无暴力破开的自信,且事情急迫,除了汤媛,他还真找不到最有可能打开的人。
  “想来,你不会令我失望的。”贺维低低道。
  汤媛茫然的望着木匣,略一迟疑,“我,需要一根尖锐纤细的东西……方才的茶锥就是拿来这么用的。
  死鸭子嘴硬,她竟还在为自己企图背后下黑手开脱。
  贺维也不欲与她狡辩,从袖中慢吞吞的摸出一根发簪,像是年轻女子的款式,簪头振翅欲飞的蝉翼颤颤巍巍,活灵活现,于朦胧的烛火中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用这个。”他道。
  想不到他准备了一根如此隆重的□□。汤媛呆了呆,在他锋利的逼视中硬着头皮打开木匣。
  为了表示自己绝无害人之心,汤媛又慎重的将发簪物归原主。
  贺维表情一僵,眉心微皱,接过发簪,仿佛丢垃圾似的抛入身后无边的黑暗。同时,那双打量她的深眸也愈发复杂。
  宝贵的空白圣旨当然不可能只有一道锁。贺维将木匣内细条状的东西收入袖中,拉着她迅速撤退。
  带着此物,根本不可能从景福宫走出去,因为景福宫的出入口都有专人搜身盘查。于是密道就成了关键所在。
  当再次被迫踏入这狭窄而黑暗的枯井,越走越深,汤媛也知道越来越危险了。
  果然,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贺维就停下了脚步。
  汤媛瞪大眼,屏息望着他。
  如此紧张,贺维怎会没察觉。他将袖中纤细的长方形木匣递给她,尽量放柔了声音,“打开,咱们就扯平了。我再答应你一个要求,什么都行。”
  声音落地,连说话的人都呆怔。也不知汤媛信或是不信。其实她压根就没有信不信的余地,因为小命从头到尾都悬在别人掌中。信如何,不信又如何?面对这最后一道锁,打开,便是贺维送她上天之时。
  她死了不要紧,万一连累了贺纶……想到此处,汤媛攥紧了手心,重新振作。
  倘若她的死不仅不会连累贺纶,还发挥了一丝价值呢?那也算……也算是死得其所。
  汤媛微微抖了抖,冰凉的小手缓缓伸向贺维递来的木匣。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脆弱而天真,“你,真的会放了我?”
  “不骗你。再也不骗你。”
  汤媛总算露出了一丝心安,泪盈盈的明眸从他脸上移开,转而专心致志的盯着手中的木匣,这道锁的难度明显高于上一个一大截,她打开的并不顺利,又是在如此紧张之下。
  掀开乌黑而沉重的盖子,那片令许多人心心念念的空白圣旨再次重见天日。这本是先帝怀着愧疚与不安,对爱子爱孙的最后一点照拂,如今却成了野心家们玩弄.政.治的工具。
  烛火熠熠,都不及此刻男人夺目而危险的目光。
  这就是他要找的!
  展开确认无误,他面露笑意,妥帖的收入袖中,转而望着一动也不敢动的汤媛。
  汤媛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肌肉不由得绷紧,犹如一个赌徒,再赌一把。
  贺维嘴角动了动,低声嗫嚅一句,倾身抱住了她。
  手,并未如汤媛预料的那般不规矩,却也不松开。
  汤媛脸上没有过多惊羞,反而凉凉的静默。她赌的就是贺维这点漪念。从第一次抱住他,就知道他有漪念。
  聆听着女人剧烈的心跳。从一开始她就在害怕。直到那一双柔软的藕臂又如之前那般,怯怯的环了上来。
  陌生的惊恐与兴奋也再次由她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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