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古利萨雷》第32/46页



“我走了。”

“什么叫‘我走了’,上哪儿去?”

“上哪儿不行。”

“这跟我有什么相干?”

“相干:你是我的师傅。”

“什么?你等等,等等,你上哪儿去?你打算上哪儿去?”直到此刻, 塔纳巴伊才明白,他带的这个羊枪打的是什么主意。突然,一股热血直往上 涌,他感到窒息,燥热。

“怎么能这样!”他不知所措地小声嘟哝着。

“就这样!我受够了!腻味了!这种日子我受够了!”

“你想想,你说些什么话?你的羊群眼下就要接羔了,怎么能这样干 呢?”

“能。既然别人能这样对待我们,那我们也能这么干。再见了!”别克塔 伊把羊鞭在头顶上甩了一圈,趁势一扔,便走了。

塔纳巴伊呆若木鸡,楞住了。已经无话可说。而对方却头也不回,大 步流星地走了。

“你好好想想,别克塔伊!”塔纳巴伊跑着追他,“不能这样干。你自己 想想,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听着!”

“别老缠着!”别克塔伊猛地转过身来,“你自己想想吧!而我,我想活! 想跟别人一样过日子!我哪点也不比别人差。我也能在城里找个工作,挣份 工资。干什么我非得在这儿跟羊群一块儿等死?没有饲料,没有羊圈,头顶 上连块毡布也没有!你得了吧,你自个儿去撞得粉身碎骨,在粪水里淹死吧! 你倒瞧瞧你自己,还有个人样吗?不用多久,你就得在这地蹬腿了。而你还 嫌不够,喊什么号召,还想把别人跟你捆在一起。别妄想了!我可受够啦!” 说完,他迈着大步走了,用力踩着那洁白的未经触动的雪地,在他身后立刻 现出了一行发黑的、渗出水来的脚印……

“别克塔伊,你听我说!”塔纳巴伊追上他,“我把情况都给你讲明白。”

“跟别人讲去吧,找傻子讲去吧!”

“站住,别克塔伊!我们再谈谈。”

那人扬长而去,什么也不想听。

“你小心吃官司!”

“吃官司比这儿强!”别克塔伊反唇相讥,再也没有转过身来。

“你是逃兵!”

那人大步而去。

“这号人在前线就得枪毙!”

那人大步而去。

“我说,你站住!”塔纳巴伊追上去抓住他的袖子。

那人甩开手,继续朝前走去。

“我不让你走,你没有这个权利!”塔纳巴伊扭住他的肩膀。但是忽然间 塔纳巴伊感到积雪的群山在眼前摇晃,在一阵烟雾中变得模糊起来:别克塔 伊出其不意地猛击他的下腭,使他摔倒在地。

当塔纳巴伊抬起他晕眩的头时,别克塔伊已经消失在小山包后面了。

在他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一行孤零零的发黑的脚印。

“完了,这小伙子完了。”塔纳巴伊呻『吟』着,两手撑着地爬起来。他站在 那里,两手满是泥和雪。

他定了定神,把别克塔伊的羊群拢到一起,然后垂头丧气地往回赶去。



第一卷 第十六章

两名骑着出了村子,策马向山里驰去。一人骑大黄马,一人骑枣红马。 两匹马的尾部都用绳子紧紧缠住――看来,要赶的路远着哩。马蹄过处,泥 呀雪呀,碑僻啪啪四下飞溅。

古利萨雷紧绷缰绳,健步向前飞驰。主人在家养病的日子里,溜蹄马 养精蓄锐,都歇得腻烦了。可是这会儿,骑在它背上的,却不是它的主人, 而是一个陌生人。此人穿一件皮革大衣,外面还扳着一件敞开的胶皮雨衣。 从他衣服上,散发着一般油漆和胶皮的气味。乔罗骑在另一匹马上,正并辔 同行。每当区里来人的时候,乔罗总是让出他的溜蹄马――这已成了惯例。 其实,对古利萨雷来说,谁骑都一样,自从它离开了马群,离开了原来的主 人,已经有许许多多人骑过它了。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的人心地善良,有 的人心毒手狠;有的人会骑,有的人不会骑。也碰到过一些蛮干的家伙。哦, 他们骑起马来,可糟糕透了!狠命地抽着马,忽然间猛勒缰绳,让马扬起前 蹄,直立起来,然后又抽着马,又死死地勒紧缰绳。连自己都不清楚,到底 想搞什么名堂,只不过是以此显示一下,他骑的是溜蹄马罢了。对这一切, 古利萨雷已经习以为常了。它只希望不要老圈在马棚里,呆着发问就是了。 在它身上,同从前一样,只留下一种飞跑的激情。至于谁骑在它背上,对它 来说,已经无所谓了。可是,对骑者来说,让他骑什么马,却不能无动于衷。 如果让他骑浅黄『色』的溜蹄马,这意味着对他的尊敬和畏惧。这是因为古利萨 雷既剽悍,又英俊,骑上它,有一种安适可靠之感。

这一回骑在溜蹄马上的,是区里派到农庄的特派员――区监察委员谢 基兹巴耶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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