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别了,武器》第2/111页



“他应当到阿马斐去,”中尉说。“我给你写些介绍卡,去找我家里的人。他们一定会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他应该到巴勒摩去。”“他得到卡普里去。”

“我希望你去观光阿布鲁息1,探望一下我在卡勃拉柯达的家属,”教士说。

“听啊,他连阿布鲁息都提出来啦。那儿的雪比这儿还要大。他又不是想看农民。让他到文化和文明的中心地去吧。”

“他应当玩玩好姐儿。我给你开一些那不勒斯的地址。美丽年轻的姐儿――由做母亲的陪着。哈!哈!哈!”上尉摊开全部手指,拇指向上,其他手指展开着,好像是在灯光下在墙上演手影戏似的。现在墙上有了他的手影。他又用不纯粹的意大利语讲话了。“你去的时候像这个,”他指着拇指,“回来时像这个,”他指着小指,人人大笑。

1 法兰兹・约瑟夫是当时奥匈帝国的皇帝。教皇指天主教教皇,当时奥国贵族多信奉天主教。

2 共济会是一种秘密团体,最初可能是中世纪石匠间的一种互相救济的组织。天主教严禁教友参加这种组织。

1 阿布鲁息为意大利中东部一古地区名。

“看啊,”上尉说。他又摊开手。烛光又把他的手影打在墙上。他开始从拇指数起,按着指头,逐一喊出它们的名字,“‘索多―田兰’(拇指),‘田兰’(食指),‘甲必丹诺’(中指),‘马佐’(无名指),‘田兰―科涅罗’(小指)。2你去的时候索多―田兰!回来时田兰―科涅罗!”大家大笑。上尉的指戏很成功。他看着教士嚷道:“每天晚上教士五对一!”大家又是一场大笑。

“你应该立刻就休假,”少校说。

“我倒希望可以陪你一道去,做个向导,”中尉说。

“回来时带台留声机来吧。”

“还要带好的歌剧唱片。”

“带卡鲁索3的唱片。”

“不要他的。他『乱』叫『乱』嚷。”

“你巴不得能像他那么演唱吧?”

“他『乱』叫『乱』嚷。我还是说他『乱』叫『乱』嚷!”

“我希望你到阿布鲁息去,”教士说。其他人还在大声争吵。“那儿打猎最好。那儿的人你一定喜欢,气候虽然寒冷,倒是清爽干燥。你可以上我家里去住。家父是个有名的猎手。”“走吧,”上尉说。“我们趁早逛窑子去,否则又要碰上人家关门了。”“晚安,”我对教士说。

“晚安,”他说。

2 他是用意大利语讲这些军衔的:“索多―田兰”是少尉,“田兰”是中尉,“甲必丹诺”是上尉,“马佐”是少校,“田兰―科涅罗”是中校。

3卡鲁索(1873―1921):意大利著名男高音歌唱家。



第一卷 第三章

我回到前线的时候,原来所属的部队还驻在那小镇上。附近乡下,炮比从前多了好些,而春天也到了。田野青翠,葡萄藤上长出小青芽,路边的树木吐了叶子,海那边有微风吹来1。我看见那小镇和小镇上边的小山和古堡,众山环绕,仿佛是只杯子,背后便是些褐『色』高峰,山坡上稍有青翠。小镇里炮更多,还有一些新的医院,街上可以碰到英 国军人,有时还有英国『妇』女,此外炮火所毁的房屋也多了一些。天气暖和如春,我在树荫小巷里走,全身给墙上反『射』过来的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原来我们还住在那幢老房子里;这房子看起来跟我离开时没有多少分别。大门开着,有个士兵坐在外边长凳上晒太阳,边门口停有一部救护车,而我一踏进门,便闻到大理石地板和医院的气味。景物如旧,只是春天到了。我向大房间的门里张望一下,看到少校正在办公,窗子打开着,阳光晒了进来。他没看见我,而我则不晓得现在就进去报到好呢,还是先上楼洗刷一下。我决定还是先上楼去。

我和雷那蒂中尉合住的房间,窗子朝着院子。现在窗子开着;我床上铺好了毯子,我的东西挂在墙壁上,我的防毒面具放在一个长方形的白铁罐子里,钢盔仍旧挂在那钉子上。床脚放着我那只扁皮箱,而我的冬靴,涂过油擦得亮光光的,搁在皮箱上。我那根奥军狙击兵的步枪,则挂在两张床的中间,枪铳是蓝『色』的八角形,枪托是可爱的黑胡桃木,可以靠在颊骨上『射』击。跟那根枪配套用的望远镜,我记得是锁在皮箱里的。中尉雷那蒂本来睡在他的床上。他听见我的声响便醒了,坐起身来。

“你好,”他说。“玩得怎么样啊?”

“好极了。”我们握握手,他抱住我的脖子吻我。

“噢,”我说。

“你身上脏,”他说。“你该洗一洗。你到过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立刻都告诉我。”

“我什么地方都去过。米兰、佛罗伦萨、罗马、那不勒斯、维拉・圣佐凡尼、墨西拿、塔奥米那――”

“你好像在背火车时间表。有没有什么艳遇?”

“有。”

“哪儿?”

“米兰、佛罗伦萨、罗马、那不勒斯――”

“够了。只要实实在在把最得意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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