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盗墓往事》第125/183页
第六十章 老本行
从帅府离开之后，在赵连丙的护送之下，我回到了自己的宅子。刚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传了出来：
“四哥，咱们这么干，等我们家老大回来了，不会和咱们翻脸吧？”
“中平啊，哥几个里面就你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的，怎么还沉不住气？你哥还在山上当喇嘛呢，且回不来。再说了，咱们跟你哥是啥关系？你们俩是一个爸爸，我们俩胜似一个爹妈。不就是借他的房子嘛，不是我说，我们俩过命的交情，除了老婆不能借，剩下的就没有不能借的东西……”
老子在山上当苦行僧，你们几个臭不要脸的回来吃香喝辣就不说了，还占了老子的房子。
当下，我一把推开了正要准备敲门的赵连丙，随后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正要张嘴开骂的时候，突然被眼前看到的事情惊呆了。原本就不大的院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满地都是锈迹斑斑的青铜器，还有瓷瓶子瓷碗啥的。最过分的是当中还停了一口掉了漆的棺材……
这时，正在院子里摆弄这些瓶瓶罐罐的几个人见到我之后都愣在了当场。为首两个人正是罗四维和沈中平，他们俩正在指挥四五个生面孔摆放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罗四维，他过来一把拉住了我，说道：“哥们儿，当时在山上那是实在没办法，那大老猫谁也惹不起。我就想先回来找张大帅搬救兵，咱是给他老人家办事的，出了事大帅不能看着不管吧。到时候飞机大炮都给他拉过去，直接轰了它的小破庙……”
“把我一起轰死在里面，然后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好霸占我的家产对吧？”我没好气的挣脱了罗四维的拉扯，随后指着地上的‘破烂’继续说道：“这是怎么个意思？你们俩这是把我家当成收破烂的了是吧？”
“你继续听我们说啊……”罗四维和沈中平一起嬉皮笑脸的拉着我进了房间。屋子里面也是满满当当的瓶瓶罐罐，在炕上摆着几十件玉石、金银之类的饰物。这些小玩意儿有的上面还沾着土，一看就是刚刚出土不久的。
关上了门之后，罗老四继续说道：“我这不是去找张大帅搬救兵了吗？你们家大帅和我讨价还价。他说行啊，飞机、大炮啥的我老鼻子了，不过罗老四你得先帮帮我。奉天周边有几个大墓，你得帮着我进去捣鼓捣鼓。你把东西都捣鼓出来了，老张我就派人帮着你去轰炸那个什么的小破庙。”
我有些不耐烦的看了罗四维一眼，说道：“罗老四，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这破嘴说的话都是给鬼听的。”
“哥们儿你别不信啊……”罗四维拉过来了沈中平，继续说道：“沈老二，你和你哥说说，咱们这是不是张大……”
没等罗老四说完，我先一把将沈中平拉了过来。瞪着他说道：“沈中平你什么时候和罗老四穿一条裤子了，不知道他干的什么营生？你这是打算也吃掏沙盗墓这碗饭了？”
没等沈中平说话，罗四维先是不乐意了。他抢先说道：“哥们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掏沙怎么了？正经手艺人……三百六十行里面也有我们掏沙盗墓这一行，吃这碗饭怎么了？照样吃香喝辣的……”
看着我和罗四维吵了起来，沈中平苦笑了一声，将我们俩拉开。随后对着我说道：“哥，我这不是也老大不小了吗？现在还拖家带口的。我没有你那两下子，还混上了警察厅长。我就想挣点钱养活老婆孩子，正好罗四哥这边要人帮忙，我就过来了……还有，罗四哥真没跟你巴瞎，这活真是大帅爷指派的。他来派人过来一起下的墓……”
看起来真是冤枉了罗四维这小子，不过比起来把我一个人仍在庙里，冤枉几次也不算什么。当下，我对着罗老四说道：“老四，这个也不能怨我不信，咱大帅那么有钱，谁知道他还惦记着掏沙的买卖。”
看见我低了头，罗四维也缓和了下来。他趴在门缝前向外看了一眼，确定了外面没人偷听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这里面就不是钱的事儿，哥们儿，你小看张作霖了……前两天我在奉天见着北平城古玩造假的第一高手韩瞎子了。张作霖的一个秘书陪着，在寻摸造假的工具呢。他要的东西都是冷门，还要找人定做。不过哥们儿我是行家，打一眼就知道干什么的了。”
听了罗四维的话，我心里明白张作霖这是要造假的古玩。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这是想干什么，堂堂一个安国军总司令，直辖东三省代管热河、直隶和山东。这么个大人物怎么可能去造假古玩？
见到我低头不言语，罗四维继续说道：“哥们儿我淘了小半辈子沙，还是第一次遇到你们大帅这样的。这次下墓都有人扛着照相机跟着，只要看见了有东西，我们动手之前，人家先要拍一张照片。拍一次喷出来的镁粉就把我们呛的够呛，拍了照之后，我们才能动手……你是个聪明人，猜猜张大帅是什么意思。”
“大帅的心思我怎么猜的出来？”我看了罗四维一眼之后，转头对着沈中平说道：“这事可不能出去瞎说，弄不好全家都得掉脑袋。”
“我哪敢啊……”见到我不和他计较了，沈中平陪了笑脸，正要再说几句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随后响起来敲门的声音。赵连丙在门外说道：“帅府的张立秘书到了，来找罗四哥交接一下。四哥，你出来一下？”
张立是张作霖的贴身秘书，还是老张正牌子的侄子，比我这个口萌的侄子强的太多了。罗四维不敢耽搁，直接推门迎了出来。两个人在院子里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听到罗老四对着院子里的人说道：“哥几个，把东西都装外面的车上，大家伙小心一点，这些可都是宝贝，千万别磕着碰着……”
第六十一章
罗四维找的伙计们在外面搬运那些瓶瓶罐罐和棺材，张立站在院子里监工，罗老四则回到了房间里，带着人将这里的东西都搬了出去。足足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空。
张立压着这些这些出土的古玩离开之后，罗四维将他找来的伙计们召集在了一起。给他们算账之后，这些人拿了一笔钱兴高采烈的离开了。一切都处理完毕之后，罗四维这才回到了房间里。
罗老四有些火气，进来之后自己念念叨叨的骂上了：“刚才韩瞎子就在外面的车上，这老王八假装没看见我。哥们儿我也懒得搭理他。呸！小丫头养的玩意儿，以为榜上了张大帅就是个人了？我们罗家以前兴旺的时候，他托了多少门子想要拜在罗家门下。结果韩瞎子的名声太臭，我们罗家根本就没人见他……”
沈中平在旁边听的莫名其妙，趁着罗四维缓口气的功夫，他开口说道：“四哥，刚才我就想问了。韩瞎子不是个瞎子吗？那他怎么还能造假？瞎子还装什么看不见你？”
“韩瞎子那是外号，这老家伙成天昼伏夜出的，两大黑眼圈像带着墨镜一样。动不动还爱拉个二胡，谁看见都以为是个瞎子。”解释完韩瞎子的来历之后，罗四维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道：“大帅造假玩意儿，哥们儿你猜猜他要坑谁？”
“反正不是坑我。”我看了一眼罗四维之后，继续说道：“这件事到此为止了，老四你也别瞎猜了，咱们这样的身份都不够大帅一坑的。你和沈中平要是闲的没事，就陪着我去警察厅当差。”
听到我官复原职了，沈中平到很是兴奋。他一个劲的打听：“哥，你也给我谋个差事。不用多大，给个派出所的所长啥的就行。过年的时候我穿着警服回家过年，也算是给老沈家光宗耀祖了……”
看着沈中平有些兴奋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了大猫带着我看到的那一幕场景：我妈怀抱里的孩子，就是他沈中平。当时一直以为这是何狗想留下来我的手段，后来离开了贺兰山之后，我心里隐隐有了一种感觉，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
大猫似乎是在借着当时的场面，向我暗示了什么事情。只是到现在我还是想不明白它想要表达什么……
“行，你倒是不惦记大帅的位子。”我看了沈中平一眼之后，继续说道：“你先跟着我，在警察厅给我做个秘书。到时候就看你的本事了，真有那个能耐，只要大帅点头，我把副厅长的位子让给你也没有什么。”
听到我松了口，沈中平更加兴奋了起来。最后罗四维也被我说动，反正张作霖安排的事情已经办好了，手头也没有什么事情，索性和我一起前往警察厅。
在家休息了两天之后，第三天一早，我带着罗四维、沈中平和赵连丙一起，回到了警察厅。
我这个副厅长分管着帅府保安这一块，帅府有自己的警卫旅，根本用不着警察厅。这就是看我是帅府秘书出身，让我这个副厅长做一些和帅府联络的事情。除了张作霖偶尔出府，在奉天地面上巡查会用到我之外，其他的时间警察厅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手头的时间多了，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和罗四维、沈中平他们聊天。后来实在是待的烦了，罗四维平来警察厅也不怎么勤了。也就是每天中午的时候，拉着我到外面的馆子吃个饭。只有沈中平天天泡在警察厅里，缠着我给他置办了一身警官的制服。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个月，一天下班和沈中平一起从警察厅里走出来的时候，被远处走过来的罗四维叫住。随后罗老四神神秘秘的将我们俩，拖进了警察厅附近的一家饭庄里面。
这饭庄二楼是雅座，罗四维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拉着我们坐下，随后又点了几个菜和两壶酒。趁着等酒菜上齐的档口，我对着罗老四说道：“老四，你这就是想请我们俩吃顿饭嘛。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是有点事情，不过大不大的你说了算。”罗四维笑了一下之后，伸手推开了窗户，随后指着楼下的一个小院说道：“哥们儿你猜猜看，这院子里面住的谁？”
罗老四开窗的同时，一阵尿骚味从窗外飘了进来。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一股茅楼味？罗老四你把相好的藏在下面院子了？不是我说捏，老四，你相好的这身味可比狐臭有滋味多了。”
“你就瞎说吧……”罗四维笑骂了一句之后，指着院子里面的地上摆放着瓶瓶罐罐，继续说道：“你们看看地上的那些东西，眼不眼熟？”
我没看出来所以然来，不过沈中平却看明白了什么。看了几眼之后，他对着罗四维说道：“这不就是咱们从地下面挖出来的宝贝吗？不对啊，那些玩意儿不是都被帅府的人搬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院子里？”
“中平你好眼力啊，不跟着哥们儿我去淘沙可惜了。”罗四维笑了一下之后，用手里的筷子指着院子里的瓶瓶罐罐说道：“这些玩意儿都是假的，今天下面我过来转悠的时候，闻到了这股子呛鼻子的尿骚味。哥们儿虽然不是造假的，可是这里面的猫腻骗不过我……”
他的话刚刚说到这里，就见院子里一个干瘦干瘦，脸上挂着俩黑眼圈的半大老头子走了出来。他走到院子墙根下面，这里整齐的摆着二十几个大号的水桶。桶里都是发黄的液体，配合这味道，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老头子也不在乎，直接伸手在水桶里摸出来一个锈迹斑斑的青铜器来。还凑在眼前看了一眼，这个动作让我和沈中平差一点呕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伙计端菜上来。将盘子摆在我们的面前，嘴里报着菜名：“爆炒腰花……厨子给几位老客亮手艺――您几位趁热吃，腰子炒的嫩……”
第六十二章 做旧
腰花炒的是嫩，还带着血丝。配合着空气当中弥漫着的尿骚味，谁还吃的下去？我憋着一口气，对着伙计说道：“端走端走……这一股尿泡味，刚刚从猪身摘下来的吧？没洗就下刀？再说我们仨正当年，血气方刚的吃什么腰子，你是不是送错桌了？”
“哥，那什么……我、我点的。”沈中平扫眉搭眼的说了一句之后，不尴不尬的笑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我这不是打算和你弟妹再整个老二吗？这几天天天冒虚汗，寻思着占你们俩的光――补补……”
说到最后补补两个字的时候，罗四维再也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了起来。好在对面院子里的韩瞎子已经回屋了，要不抬头望一眼就看见我们三个人了。
打发走伙计之后，我将整盘的爆炒腰花都推到了沈中平的面前，对着他说道：“都吃了，老二，身子骨是自己的。你要是不在了，你们家老二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这时，对面的院子门口停下了一辆大卡车，随后七八个力巴从后车厢里卸下里一口白茬棺材。叫了几声门之后，韩瞎子这才从里屋出来，打开门指挥着这些人将棺材搬进了院子里。
将棺材停好之后，韩瞎子打发走了这些力巴。随后从屋子里面端出来一桶早已经调好的朱漆，随后开始一遍一遍给棺材刷漆。这老家伙的手头仔细，一处位置怎么也要刷上十几遍才算好。
不过他也不是整付棺材都要刷漆，刷了一阵子之后，便从怀里取出来张张片。对比着照片又在其他的位置上继续刷着朱漆……
看着他刷起来没完，我低声对着罗四维说道：“老四，我大概猜到这大帅想要干什么了。不过至于费这么大的手笔吗？连棺材都要重新做？”
“这就是你们大帅爷高明的地方了……”罗四维喝了杯酒之后，歇着眼看着院子里面的老家伙，随后继续说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滴水不漏。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想好了，难怪中国人这么多，就他张作霖主政了东三省。哥们儿，就说办事缜密来说，没几个人能赶的上他。”
那边的沈中平腰子就酒，正在兴头的时候，听到了我和罗四维的话，当下他将嘴里的腰子咽了下去之后，对着我们俩说道：“你们说什么呢？大帅干了什么就高明了？说说，让我也明白明白……”
说话的时候，沈中平抻着脖子向对面院子里张望。正巧老头子上好弦的闹钟响，他先是关了闹钟，随后将尿桶里面的瓶瓶罐罐捞了出来，湿答答的放在院子里阴干。
将这些东西摆好之后，韩瞎子随随便便在身上擦了擦手。随后将装满了朱漆的木桶提了过来，在里面又兑上了小半桶的尿液。这个过程看的我一个劲的犯恶心，当下对正瞧着津津有味的罗四维说道：“老四，这家伙是什么意思？这是舍不得这点尿啊。”
“这个哥们儿你就不懂了，老家伙在做旧。”罗四维拿起来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一边慢慢的嚼着，一边继续说道：“他第一遍调制的朱漆是兑了银粉的，这是为了让朱漆抓住棺材板，第二遍在朱漆里面兑上了人尿，然后在太阳下面暴晒俩月，就能有刚刚出土陈年棺木的意思。这老家伙是家传的本事，就这一手来说，放眼中国也是数一数二了……”
看着罗四维如数家珍，我笑了一下，和他碰了碰杯，喝了杯酒之后，说道：“老四你也是门清啊，说到底，你们俩也算是半个同行了。”
“韩瞎子他也配，现在我们罗家走了背字，这老小子之前见我，一口一个小四爷的。”说到这里，罗四维喝了口闷酒，随后继续说道：“估计现在再见面，爷是没有了，也就是小四儿了。小四儿就小四儿吧，罗家到了我这一辈算是到头了。”
看着罗四维连声叹气，我岔开了话题，对着他说道：“老四，韩瞎子这事咱们管不着。说点眼么前的事儿，你这几天也不跟我去警察厅了，是不是到哪个窑子里会姑娘去了？不是我说你，这个你得学学我们家沈中平。你也年纪不小了，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结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