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红颜三部曲-清秋吟》第219/220页
随意几句便把她短暂二十年里众所周知的不为人知的甚至故意避讳的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对方显然是经过了一番彻底调查有备而来,而在短时间内调查得如此详尽,显然亦不是一般贵不可言的人可以做到的,许墨言此时才明白,张绍衡不是她想象中出手阔绰的平常少爷。
“许小姐没必要向我解释,我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跟许小姐说一声,张家的声誉容不下一丝亵渎。许小姐的人生大事最好想清楚了再行决断,不管你是否订了婚,不管你订婚的对象是何人,只要与张家扯上关系,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不是威胁胜似威胁的话令她浑然一怔,突地横生出不适:“太太,我……”
仿佛她的任何辩解都是多此一举,阔太太罢手止了她的话,拎起侧身的象牙白包包搁她面前,笑容依旧未变:“初次见面,没什么好礼相送,记得在你们这个年纪,喜欢收集手提袋,所以托人买了些。”似乎瞧出她正欲开口推辞,阔太太又道:“我不喜欢有人拒绝我的善意。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也该走了。”见她匆忙起身,阔太太又是阻拦道:“不必送我,这里,我比你熟。”
望着骨子里时刻显露的高不可攀背影,墨言顿时像块腐朽的门雕,硬生生地怵立在那儿,连基本礼貌的“再见”二字都忘记开口。
瞅着阔太太离开,姐妹们一哄而进,七嘴八舌地围着她开始新一轮的严刑逼供:“墨言,那位太太是谁啊?”“墨言,是不是又结识了哪儿帅哥哥,瞒着我们不报?”“墨言,你不老实哦,我要上报梁医生。”人群里不知谁尖叫了一声,随着这一惊天叫声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打开的四方精致小盒,盒子里绸缎料子垫底,绸缎上摆着雕刻极为精美的三朵金色梅花。她思维混乱,来不及细看,抢过盒子,抓起手提包便夺门而出。明知阔太太已经离开,她仍是直奔到大门外静然默望,呼呼刮起的西北风吹面而来,寒得她瑟瑟生凉。
晚间,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睁开眼便瞧见灯光下的象牙白色发出刺目的光泽,那光泽像是呼风唤雨的闪电,搅得她心里滚滚翻腾不知何种滋味。后来,她不得不起床,去值班室拨了陌生的电话号码,最后一个按键前,她又迟疑了,其实,阔太太从始至终未直言过一句伤她自尊的话,可能阔太太真如自己所言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提醒她在婚姻大事上慎重选择,别累及到张家。是,不要累及到张家,张家是大户人家,容不下半点瑕疵。是,她嫁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起,无论如何都会妨碍到张家,妨碍到张家颜面。
电话通了,是期盼中熟悉的声音:“喂!”
近在咫尺,该跟他说什么呢?今天你母亲来了医院,今天你母亲送了我一些我承受不起的东西,今天你母亲跟我说希望我做事有分寸不要拖累张家。她突然哽了住。
“墨言?墨言,是你吗?”
被他识破,她仓惶失措,意乱纷杂,啪地一声挂了线。她是怎么了?即便是当初进医院工作,遇到国邦,被人戏称为金童玉女,又自然走到一起,即便国邦手术繁忙未陪她逛一次街看一次戏,即便国邦许诺去年娶她直到今年才兑现,她许墨言的心从来没有如此凌乱过,始终如一的平静,没有半分责怪,没有半分埋怨,没有半分我见犹怜,可是现在,她就像一朵弱不禁风的春花,稍微遇上风吹雨打,便凋落破败,残缺不全。
是浑浑噩噩摸回了宿舍,黑乎乎的楼道只听得她翻找钥匙的声音,当拧动的门锁推开了道缝隙,她穆地被人从身后拥了住,未来得及大惊失叫,又被淋漓地推进屋子,随即碰地关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