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红颜三部曲-清秋吟》第3/220页



官员迅雷不及之势抢开报纸。

眼前是一幅鸳鸯戏水的画面,两人浓情蜜意地拥在一起亲吻。

被外人打扰了雅兴,男人怒目横眉,呵斥道:“干什么?”

官员被他雷霆万钧的气势吓得浑然一震。

那女子如琬似花,霞色齐眉却眼火怒烧,一掌掴到了他的脸上,骂道:“谁让你亲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

男人反手亦是一掌,回她道:“你是我的女人,什么时候亲由不得你说了算?”

女子眼眶盈荡,仍是倔强地捶打他的肩,怒道:“你个混蛋,我要跟你离婚。”

男人逮住她的手,冷笑道:“告诉你,进了谭家的门,你生是谭家的人,死是谭家的鬼。”

官员明白了,这两人八成是新婚燕尔,女子像朵玫瑰浑身是刺儿,不懂礼教,带着矫情,未被丈夫完全驯化。再而翻看通行证件,原来是许昌府颇有名望儒商谭家,想必眼下这位是谭家的大少爷,不过这飞扬跋扈的气质确实与谭家老爷的儒家作派格格不入。将证件归还后,见那后车排的两人依然喋喋不休,不由感叹,虎父无犬子,慈母多败儿啊!

车稳稳当当出了关卡。

谭彦卿早已是心惊胆寒,二丈摸不着头脑,想问个清楚明白,却瞧见银光色泽的迷你手枪已抵在表小姐的小腹。

春风不识周郎面(2)

年轻人笑颜微露,说道:“小姐真是聪明伶俐,枪口下还不忘替自己解恨。”

被手枪顶住的霎那间,宛静心口起伏,眼花眩晕,几乎窒息,瞧他眉目舒缓,无凶狠杀气,又对她柔声低语:“please help me。”她混乱地分不清他到底是何方人士,若是杀害张之廷的凶手,怎会往北逃窜?可那句纯正的英语让她莫名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冷静些许,知道他只是求救,并无恶意。如果他直接道出这一句也就罢了,他偏偏先是亮出了枪支威胁自己,趁着出关检查之际,怕她乱言,陡然堵住她的嘴巴。虽然在学校排练话剧时,与同学有过贴面的演出,可与陌生男子如此亲热却是首遭。当时,她心跳加剧,面红耳赤,他揽着她的腰,温润的舌头在她唇齿间游走,她下意识想避开,那枪死死深插入腰间,此刻,不是“一损俱损”的时候,她不得不放弃抗争。他却变本加厉,更加肆无忌惮,温柔变成了强取豪夺,去掏空去霸占她的一切。那股堆积的气焰越演越烈,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了,像上台演出,背诵台词一样,明明紧张得一塌糊涂,脑子比任何时候都灵光。

他轻抚她通红的脸颊,心疼问道:“痛不痛?”

她怒视打掉,满脑袋充塞着方才没有力道却让她颜面尽失、狼狈万千的一巴掌。她又是一掌掴了过去。他识破后凌空挡在手里,俯身凑近她耳边吹着暖气,股股阴寒,说道:“小姐身上的兰花香很清雅,我喜欢。”再次被人调戏嘲笑,她顾不得那支枪会不会走火,另一只手“啪”地一声拍响了他的脸颊,他这次硬生生受了,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放过你。”

他没有气恼,赞同道:“女人都这么说。”

起初的好感一散而尽,他句句死皮赖脸的话让她拼命压抑,隐忍住愤慨,不自讨没趣招惹麻烦,淡然道:“彦卿叔,停车,这人下贱,喜欢走路。”

他嘴角微翘,目光如炬,撩起手枪对准谭彦卿的脑袋,威胁却是感激说:“小姐误会了,我还是喜欢坐车,不过,谢谢小姐的大恩大德。下个小镇,在下决不会再难为小姐半分。”

天色渐晚,凉风习习,挽起的丝发随风散开,一缕缕吹拂他的下额,他单手悠闲地撑着额头,凝望打量着她。她没好气瞪了一眼,摊开报纸遮挡住颜面,不问世事。

他果然守信,到了东坪镇,客气道谢后,打听说:“敢问小姐口中的谭家可是享誉南方的商贸家族?”

她佯装听不见,将脸面搁置另一边,懒得搭理。

他识趣地关上车门,对谭彦卿说道:“有缘再见。”

谭彦卿一路吓得是魂飞魄散,瞧着瘟神正欲离开,毕恭毕敬地回话说:“后会有期。”

是傍晚时分回到了定州城,城内的行人依旧络绎不绝。

虽是两年不见,酒家高高悬挂的红灯依然亮堂了整条云烟巷,沿街的叫卖声,杂耍声,幼童追逐的嬉闹声,还有茶楼里姑娘的小曲声,如轰轰鸣笛的火车,载满了往昔的回忆。

云烟巷最出名的小吃是臭豆腐,香气扑鼻,闻名全城。

年少时,她嘴馋了三日,却不好意思同姨妈道出,每次路过,也只能闻闻味道,巴巴地瞧上一眼,不知何时被表哥看穿了心思,于是两人趁着姨丈出门办货的机会,支开下人,偷偷溜了出来,填满肚子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表哥待她是发自肺腑的好。

她自幼父母双亡,寄养在姨丈家,姨妈视她如同己出,山珍海味,绫罗绸缎,私塾学堂,表哥拥有的,决不会少她那一份,后来供她读许昌最好的英华女子学校。直到表哥过了婚娶的年龄,姨妈迟迟不张罗他的婚事,她才明白,姨妈宠的不是表侄女,是儿子,是儿子未来的媳妇。毕业那年,她本该嫁入谭家,与表哥晚婚,洞房花烛。可她只有十七岁,吃了太多的洋墨水,看了太多的洋文书籍,爱情占据了她整个心扉,她跟表哥之间除了兄妹情,别无其他,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天理不容的,她毅然去了南洋继续求学。这一走,是整整两年。其间,姨妈着手操办过表哥纳妾之事,可都被表哥婉言拒绝了,他是铁了心要等她回来,铁了心要娶她。

这次收到姨丈的加急电报,她立刻停了学业,匆匆回国。两年无依无靠的学生生活让她独自沉思冷静了许多,她自私的任性伤害得不止是表哥,还有姨妈十多年来对她养育培育的苦心。即使读完全部的洋书,始终逃不过国人的“德”字,所以她决定坦然面对那段没有爱的婚姻。

谭家大门,庄重的狮子镇守着门匾。

进门时,她提醒身后的谭彦卿:“彦卿叔,待会儿,姨妈若是问起路上发生了何事,希望你能报个平安,我怕她多担心。”

所接之人是安然无恙,并无大碍,谭彦卿亦不想多生事端,老实回话:“表小姐,你请放心,彦卿明白。”

她宽心后方敲了大门。开门的是丫头桃根,见是表小姐和彦卿叔,喜笑颜开地大呼:“表小姐回来了,表小姐回来了。”这丫头两年不见,还是原来大惊小怪的性子,本想悄无声息地给表哥一个惊喜,看来是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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