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珍馐娘子(美食)》第2/74页


  刘景年知道他的秉性,当下也不多客气,因赶时间也顾不上坐,便站在灶台旁开始大快朵颐。
  李维无意间瞥向薛盈,倒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年轻娘子,正在灶旁熟练地切肉、舀汤、制饼,一套动作彷佛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慌乱。而自己和刘景年身后食客渐渐聚拢,已经排起了长队。
  想是年轻妇人当街卖羹比较少见,所以众人才格外捧场吧。李维暗想。
  谁知那小娘子抬头冲她一笑:“阁下不尝尝这白肉胡饼的滋味吗?薛家瓠羹店开了快十年了,在街坊邻里中一向有口碑,我们的食材都很新鲜干净呢。”
  薛盈手脚不停忙活了半天,额头都冒出细汗,粉面白里透红,不同于时下女子流行的瘦弱体态,倒有一种难得的健康美。特别是刚才抬头那一笑,明媚尽显,隐隐如美玉光华。
  李维愣了一下方道:“不必了,我一向不吃外面的东西。”
  薛盈不由留意看了他一眼,身着紫色云锦公服,头戴六梁冠,身形高颀,一双眸子异常清冷,岩岩若崖上的一颗孤松。她暗暗揣度:此人年纪轻轻衣紫袍,身居高位,可见绝非等闲人物。
  不过有句话实在不吐不快,薛盈好奇问道:“汴京城有七十二家正店,八百家脚店,还有数不清的特色食铺,阁下不吃坊间的食物,得错过多少美食呀?”
  李维淡淡道:“这世上有人耽于口腹之欲,有人却志不在此,本也没什么奇怪的。”
  薛盈无话可说了,暗暗腹诽:此人还真是不近人情。她继续专心做吃食,血粉羹出锅前要加大量的醋,偏偏那瓶醋就在李维那边,她伸手去拿,一不留神碰到他的袖子,醋洒了出来,李维的衣袖上也溅上了一些。
  薛盈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许多,忙从袖中抽出一方丝帕,靠前要给他擦拭。
  李维长到二十六岁,还从来没跟年轻女子这样近距离接触过,脸微微红了起来,忙抽身避开,皱眉道:“娘子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市井女子果然无礼。”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了,欢迎大家来捧场。
  1.本文的食物大多出自两宋,改良版会特别标明。参考书目:《东京梦华录》《武林旧事》《梦梁录》《西湖老人繁盛录》《吴氏中馈录》《蟹谱》《山家清供》《饮膳正要》《玉食批》《宋宴》《宋朝饭局》《食在宋朝》
  2.关于瓠羹的做法,留存于世的宋代食谱都无记载。倒是元朝《饮膳正要》里提到的做法与本文叙述的相似,就是多加了面条。作者考虑到毕竟是羹汤,所以就把面条去掉了。反正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瓠羹是荤的,否则《东京梦话录》也不会提到:瓠羹店门口坐一小儿,叫“饶骨头”。
  3.好了好了不废话了,大家开心看文,说到吃的我就是个话痨。^_^
  接档文《金陵小食光》求收藏,文案如下:
  《金陵小食光》文案
  火肉调羹美,丹桂烧鸭香。
  鲈肥蟹可持,麦熟饼堪尝。
  作为金陵醉仙楼老板的独生女,苏青每日当垆买酒,生活还是很滋润的,直到爹爹收留了来历不明的穷秀才方陆。
  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爹爹礼聘方陆为西席教女读书。这位先生当真十分严厉,四书背不熟,罚站;大字写不好,打手心。怜香惜玉?对不起他不会。
  后来方陆考中探花,短短几年身居高位,苏青内心雀跃:终于可以解脱了!谁知方陆日日来醉仙楼买烧鸭。
  苏青忍不住道:先生这么爱吃烧鸭,学生可以多孝敬先生几只,不必日日往来奔波。
  一向严正的方陆脸忽然红了:傻瓜,我只是愿意每天都见到你。
  食用指南:
  1.美食文,大量明代南京美食出没。2.架空勿考据。


第2章
  薛盈小声嘟囔道:“我这还不是为了挽救一下嘛。”见李维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心想毕竟是自己理亏,便又放缓了声音道:“好了,此事是我莽撞了,阁下想必急着上早朝吧,要不下朝后,您来小店一趟,我把公服给您清洗干净?”
  “不必了。”李维转头吩咐一旁牵马的老仆:“你把包裹取出来,我再换一套干净的公服。”又皱眉问薛盈:“娘子店里有更衣的地方吗?”
  薛盈越发诧异:“只是袖子上蹭了一点点醋,用不着大费周章换新的吧?”
  李维索性不再理他,接过老仆递过来的包袱转身向店内走去。
  刘景年此时已经吃完了白肉胡饼,看着薛盈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咳嗦一声解释道:“他这个人一向有洁癖,衣服上有一点污渍也受不了。”
  刘景年暗想:也亏得李维有这个毛病,自己若看上李府收藏的字画,便会装作不小心在上面弄些污渍,李维便彻底嫌弃了,干脆把那副字画送给自己。日子长了,倒也骗了他不少好东西。
  只用了不到半炷香时间,李维已经换好衣服从店内出来了,因时间紧迫,他一把接过老仆递上来的皮鞭,利索地翻身上马,转眼间绝尘而去。
  等到所有的客人走得差不多后,已经是辰时三刻了。薛盈与沈瑶忙碌了半天,连早饭都没顾上吃,早已是又累又饿。偏偏最后一碗瓠羹也卖完了,二人只得做点别的吃了。
  薛盈揉了揉发酸的腰道:“今天不想吃油腻的,我做茶泡饭配腌菜好不好?”
  沈瑶犹豫片刻道:“菜泡饭怕是太寡淡了吧?娘子若累了,我来做饭就好。”
  薛盈笑笑道:“我不累,不过能把寡淡的饭菜做出滋味,那才算真本领。你快去烧水泡茶。记得要用我前几日从郊外取来的山泉水。”
  沈瑶忙答应着去了。这里薛盈取出焙笼、槌、碾、磨、瓢杓、罗筛、竹筅、盏托等茶具,亲自动手焙茶,然后将茶饼槌碎,碾成极细的茶末。
  此时沈瑶烧的山泉水已经三沸三滚了,薛盈拿出一只鹧鸪斑纹茶盏,将茶末放入盏内,又将煮沸的山泉水倒入茶瓶内,左手提起茶瓶,右手拿起茶筅,先在盏内注入少许沸水,将茶末调成糊状,然后再慢慢加水,同时用茶筅不断搅动,茶末缓缓上浮,如此反复七次,茶汤表面上很快就现出雪沫乳花。
  薛盈将茶盏内的茶水缓缓注入冷饭中,茶叶的清香扑面而来,茶泡饭便做好了。她又从腌菜坛中取出少量茭白鲊、水腌鱼、芥辣瓜儿和水豆豉放入小碟内,水腌鱼加入少许调料放入蒸笼内蒸熟,今日的早点便准备停当了。
  薛盈招呼沈瑶过来用朝食,沈瑶随意尝了一口茶泡饭,茶叶的清香渗入每一粒米饭中,倒也别有特色,只是寡淡了些,她又夹起一块茭白鲊,初尝便惊为天人,茭白爽脆辛香,与清淡的茶泡饭堪称绝配,她的食欲很快就被勾起来。
  沈瑶又尝了一块水腌鱼,寻常鱼鲞总是又咸又硬,但经过薛盈妙手调制,鱼肉变得又软又糯,咬一口还有鲜甜的汁水,鱼肉咸鲜,米饭香甜,二者混合在一起堪称珠联璧合,让人吃得停不下筷子。
  薛盈笑着敲敲沈瑶的额头:“别总顾着吃,你倒是和我说说,这茭白鲊和水腌鱼里都放了什么调料。”薛盈是把沈瑶当徒弟培养的,所以时时不忘考较。
  沈瑶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忘形了,不好意思地停下筷子,思索片刻道:“我尝出来茭白鲊放了细葱、茴香、花椒、红曲,所以才有馥郁辛香的滋味。至于水腌鱼,娘子想来放了甜酒,所以蒸出来软糯又有酒香。”
  “不错。”薛盈笑道:“比以前有长进。但你还是漏了两样最重要的调料。”
  沈瑶皱眉接着思索,却实在想不出来了。薛盈这才提示她道:“茭白鲊中我还加了莳萝,此物味道辛香甘甜,还略带一丝清凉,更能突出茭白的爽脆。水腌鱼中我另加了水豆豉。”
  “啊,我明白了。”薛盈还未说完,沈瑶已是恍然大悟:“娘子教我做过水豆豉,黄豆配上大小茴香、草果、官桂、陈皮、花椒等作料制成豆豉,闻着香、吃着鲜,开胃爽口助消化,做肉菜的时候放一点水豆豉,能够大大增加菜的风味。”
  薛盈笑道:“没错,豆豉与肉类蔬菜豆腐也都能搭配,是很重要的一味调料。”
  沈瑶见薛盈只用水豆豉配饭,并不动其它小菜,忍不住问道:“娘子是没胃口吗?怎么不多吃一点?”
  薛盈掌厨这些年,也接触了不少山珍海味,但还是最喜欢用水豆豉配饭。此时笑笑道:“水豆豉配白米饭也很好吃啊。我们做菜,归根到底还是要把食物的本味激发出来。有些菜华而不实,虽然能吸引人的目光,但却留不住人的胃。”
  薛盈见沈瑶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知道她毕竟阅历有限,也不能一时便领悟,也只得罢了。
  薛家瓠羹店与坊间大部分饭铺一样,只卖朝食和哺食。此时距晚间还有好几个时辰,二人忙活了半天,吃饱饭后又累又困,便各自回屋休息。
  薛盈正睡得香甜,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沈瑶年轻睡得死根本听不见,薛盈只好挣扎着起来开门。原来是临街张婆婆来了。
  张婆婆是这一带的风云人物,会与人接生,做得一手好针线,也与人说媒拉纤。
  薛盈不知道她的来意,忙将她请到房内,又拿出自己制的荔枝膏兑上温水招待。
  张婆婆尝了一口荔枝膏水,不由赞道:“薛娘子真是长了一双巧手,这荔枝膏怎么做的,倒不像坊间一味死甜。”
  薛盈笑道:“我多加了一些乌梅,中和了甜味,另外也没有放麝香,怕香气太重,掩盖了食物本身的味道。”
  张婆婆认真打量了薛盈一眼笑道:“不是我说嘴,我老婆子走街串巷,也算是见多识广。像薛娘子这样的人才,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模样自不用说了,就这通身的气度,比官宦子弟也不差,更何况又做得一手好菜。谁若是能把薛娘子娶回家,这可真是他的福分。”
  糟糕,八成是要与自己说媒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薛盈只好低下头装羞涩道:“婆婆说笑了。”
  “不是说笑。”张婆婆上前拉住薛盈的手,正要展开自己的言语攻势,一眼瞥见她腕上带了一对飘花翡翠错金玉镯子,不由好奇道:“薛娘子这翡翠水头真好,做工也精细,这是前朝的东西吧?”
  薛盈愣了愣方道:“我也不晓得,这是爹爹留给我的,说是祖上的遗物。”
  “这么说来,薛娘子祖上也是大有来历的。”张婆婆随口感叹一句便转移了话题:“薛娘子可知道经营太和楼的范大郎?”
  “略有耳闻。”
  “薛娘子,正是那范大郎看上了你的人才,特特托我来上门提亲。太和楼是汴京七十二户正店之一,生意极好,范大郎为人又精明干练,酿得好酒,调得好汁水,与薛娘子堪称绝配。”
  “哦。”薛盈喝了一口荔枝膏水闲闲地问:“不知范大郎年纪几何呀?”
  张婆婆愣了一下方道:“都是邻里街坊,我自然不瞒娘子,范大郎今年四十三岁,妻子前年过世了,想要娶娘子为填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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