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情事》第140/153页


  唯有一双眼睛,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
  而另一处,王珂仍搀着晏琛往屋子走去。
  待走进屋子,王珂是唤人去准备热水、醒酒汤。
  她一面是搀着人坐下,一面是接过丫头递来的帕子,细细擦着人的眉眼。而她素来清雅的面上,亦是头回带了几分埋怨,“他们让你喝,你就不管不顾接过来喝,也不知避一避?”
  晏琛低头看着她,他的眼里含着笑。
  他好似从来不曾见过,她这样的模样。她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记忆力,仿佛一直都是那个清清淡淡,行事说话礼数周全,不哭不闹的雅致姑娘。
  可这样雅致的一个人,如今竟为他担了心,为他皱了眉,为他叹了气。
  他何德何能,能得她如此对待——
  晏琛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他看着她,伸手拂过她的脸。而后,他低下头,凑近她几分,“阿珂,你在担心我。”
  王珂的脸依旧带着几许绯红,她垂下眼,避开他的注视,良久才低声一句,“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担心你。”
  晏琛的喉间漾出一声轻笑,他的手覆在她的发上。他想起方才那桩事,觉得有必要与人说下,便又开了口,“方才我与阿亭是偶遇,你…”
  王珂抬了眼,她看着晏琛,轻轻笑了下,拦了他的话,“我不会多想,亦不会吃心。那是你与谢姐姐的一桩往事,是前尘事,是往日事,是过去了的事——”
  “我知道你们是怎样的人,亦知道你们是怎样的性子,我不会吃心,亦不会多想。”
  她这话说完,是停了下,才又笑道,“可我还是很开心,开心…你会与我说。”
  晏琛看着她,一瞬不瞬看着她。
  他的指腹滑过她的唇,滑过她的脸,而后是轻轻抚着她的眉眼…
  “阿珂,我很高兴。”
  王珂未说话,她依旧看着他,面上仍旧带着笑。
  晏琛的手掌轻轻压在人的面上,而后他低下头,吻在人的额头上,“阿珂,我真高兴…能有幸遇见你。”
  阿珂,我的阿珂。
  幸好...幸好这次,我未曾错过你。
  王珂的手撑在人的身上,她原是想挣开,这样的青天白日,又是在王家,若是丫头进来让人撞见…难免有几分难说味。
  可她感受着人胸膛那处传来一声而又一声,急促的心跳声…她终归是未挣开来。
  半开窗棂外透来的几许阳光,打在两人的身上,暖意遍生。
  他们依旧安好。


第96章 番外(二)

  永安九年。
  西北的天依旧如往日一般蓝。
  高湛策马扬过长街, 待至城门那处,他才收紧了缰绳停下马来...他仍旧坐在马上,身姿挺拔, 抬眼往那茫茫空无处看去。
  这是近些年来...他常会做的事。
  那茫茫空无处, 有时候也会过来一辆马车,走来几个行人...可他记忆中的那个姑娘, 却再未回来。
  高湛的手紧紧握着缰绳。
  他合了眼,想起那年, 她坐在马车里看着他, 她的面上带着笑, 轻轻唤他一声“阿湛。”
  她面上的笑如西北的太阳一样耀眼,而她的声却柔软的像那夜色下的一弯月牙湖,温柔而又让人觉着缠绵...她说, “阿湛,我不会回来了。”
  她便当真没再回来。
  这样的果断...
  那位知府也早就走了,走在她离开的后一年。
  不管他如何不喜,可也不能否认他这一年多来的几番改革, 终归是幸了百姓,益了百姓,西北城里的百姓终究是会记着他的。不管他承不承认, 他的确是要比以前那些来这的人要好...他依旧不喜于他,却也曾夸过他一声。
  如今,这西北与阿妧有关的人与事,仿佛都走了个干净。
  而他, 终于在她离开后的这几年里,知晓了他的阿妧是什么人,知晓了他的阿妧竟然有这样贵重的身份...
  ———
  有回,高湛在营中听他父亲的几个部下,说起那个离去的徐知府。他对那人的消息并不感兴趣,只听了这一个名字便提步要走...可他尚未走掉,便又听见里头传来“汴京”“侍郎”几字。
  汴京,侍郎?
  阿妧曾与他说过,她与那人的一桩婚姻...
  那么,他知道了那人的事,是不是就能知道她,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在哪里。
  是不是...他能找到她?
  高湛站在营外,里头灯火通亮并着几人的喝酒声。而他却手心发汗,胸腔下的那颗心不停的跳动着...
  而后,他听见营帐里有人继续说来,“那个徐大人,你们别瞧他平日沉默寡言。他往日的身份,可大着呢——别说与我们喝酒,便是想见他一面,也是难上加难。”
  几人一听这话,便大笑一声,“不过是个贬来的知府,哪有你说的这么玄乎...难不成,他还是什么皇亲贵胄,天皇老儿?”
  那最先说话的人是喝下一口酒,砸了咂舌,才又继续说道,“你们说对了半分,他还真与那皇亲贵胄有脱不了的干系。”
  旁人一听这话,忙搁下酒碗,有人还开了口道下一句,“这么玄乎?”
  那人笑着摇了摇头,他亦搁下酒碗,“那个徐大人,是盛宁十七年春试的会元老爷,亦是昭元帝亲封的状元爷...除去这些,他还曾在京中户部任三品侍郎。”
  旁人一听这话,已瞪目乍舌,惊叹几声。
  那人见他们面上表情,便又笑说一句,“你们以为只有这几层身份,那便错了——那位徐大人,还曾是我大宋的国婿,唯一一个国婿。便连现下龙椅上坐着的那位,往日也曾唤过他一声“妹夫”...”
  “国...国婿?”
  “那岂不是,是那一位的...”
  营帐中一时静寂无声,唯有那烛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
  营帐外,高湛手中的热汗化为冷汗,那颗狂跳不止的心也骤然停了下来——
  国婿?
  唯一的国婿...
  大宋唯一一个公主,晋阳长公主赵妧...的夫君?
  阿妧...赵妧。
  这两个名字合在一道。
  一个是传言中那个陌生的天家贵胄,一个是曾在西北与他谈笑风生的阿妧。
  高湛往后大退几步,月色衬的他面色惨白。
  他策马离开军营,在这夜色下,一路驰骋...直到到了阿妧往日住过的民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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