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宫之似水流年》第316/332页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便是铁证、便是皇上御旨,也有差漏的时候。怎么乐瑶也同那些个俗人一样,认为皇子必是卓皇后所杀吗?”这种话别人哪里敢说,若说出来,岂不忤逆皇帝,但韩悠自恃与皇帝亲厚,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以试探乐瑶的表情反应。
乐瑶被点醒一般,恍然悟道:“阿芙也觉得奇怪,这卓皇后向来温和,待人也友善,宫里哪个不夸赞。这回却闹出这般动静,做出这种逆天之事,阿芙初闻,也实在难以接受。但俗语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荣华富贵而心肠歹毒变得心坚如铁者,在历代汉宫里也非岂一二了。”
韩悠冷眼旁听,却见乐瑶一副真诚面容,亦猜不透她是发自肺腑还是迷惑自己。
“不说她了,是非曲直终有大白天下的一天。咱们去见见皇上罢,不知这么些天过去了,他可恢复过来了没有!”
皇帝看样子已经没有初闻噩耗时的震怒了,而是变得焦躁,这种焦躁令他有些神经质地无法端坐,总是下意识地搓着手,不停地在殿内徘徊着,踱着步。
“阿悠、阿芙,你们来了?”
“皇帝哥哥,你还好么?阿芙瞧着,比前两日好多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了不必太沉溺其中,还是要鼓起勇气来,早些上朝处理政事才好。”
自小皇子被毒杀事件发生后,皇帝便再也没有上过朝,这次那些谏臣倒是自觉而识趣地没有一个人上疏劝谏。
“皇上,卓皇后招认了么?”只问了一句,韩悠就看到路总管不停地在向自己使眼色。
“卓皇后?!”皇帝骤然暴怒起来:“这个恶毒的女人,她是永远不会招供了,哼,她以为她死咬着嘴不松口,朕便不会杀她了吗?她的算盘打错了,再过三天,即使她不肯招认,也免不了要上刑场!”
趁着皇帝暴怒在殿内大步走动,路总管挨近韩悠,悄声道:“定国夫人,别提卓皇后这三个人,皇上会发怒的!别提了,千万别提了!”
“皇上,卓皇后不肯认罪,万一她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呢?死了一个皇后事小,但让真正的幕后主使留在皇上身边,那才是真正的威胁啊!”
“凶手已经招供了,从她宫里也搜出了毒药,人证物证俱在,岂会冤枉了她。再说,除了她,谁还会有杀害小皇子的动机。哼,死不认罪也罢了,还想嫁祸于人,这点伎俩,岂能愚弄寡人!”
路总管的警告并非没有道理,一提到卓皇后,皇帝就忍不住大吼大叫起来,至于面对的是哪个,他已经无法分辨了。
见皇帝几乎贴到脸上咆哮的怒态,韩悠仍旧平静地坚持道:“皇上,事关汉宫之主的卓皇后,和卓氏一家,还有那些连诛获罪的官宦,此事不可不慎重啊!”
皇帝像是忽然醒了一般,怔怔地看着韩悠:“阿悠,汝今日是来为卓皇后求情的么?如果是的话,请立刻离开中正殿!”
这清醒的话却令韩悠更为心碎,皇帝甚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连自己的意见都听不进了,皇帝还会听得进别人的话吗?
“皇上,阿悠也是一片好心,阿芙虽觉得阿悠多虑了,但慎重一些总不会有错的罢!”
听得乐瑶的劝告,皇帝似乎才猛然发觉自己的话过重了,缓了缓语气道:“阿悠,朕这几日有些心神不宁,说话也唐突无状,汝莫放在心上。但卓皇后一事,再莫提起,三日后午门处斩,这个不可再议,已经定下了!”
“皇帝哥哥没事就好,阿悠,咱们回去罢,听说御花园新进了两只仙鹤,咱们去瞧瞧去。”乐瑶一面走一面将韩悠拉出了中正殿。
“阿悠,没见路总管向你一个劲地使眼色吗?你也忒不识趣了,如今皇帝哥哥最听不得的是卓皇后三个字,更不可向皇帝哥哥为卓皇后求情。下回可记住了。”
“阿芙,汝真的亦认为是卓皇后指使太监谋害了小皇子吗?”
“不管是与不是,咱们还是别趟这混水了!走罢、走罢,去看仙鹤去!”
韩悠哪里有心思看甚么仙鹤,满脑子皆是天牢里卓皇后那张憔悴的脸。卓皇后看起来不似所谓的幕后主使,但乐瑶,从今日的所言所行看来,亦无反常之处,不像是陷害卓皇后之人。难道……难道自己的燕芷的判断都错了?
难道还有另一只神秘的手?如果真的是这样,韩悠倒是松了一口气,从内心来说,韩悠亦不希望乐瑶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啊!
忽然有些茫然,身边一个巨大的旋涡已然成形,而自己,却不知不觉地深入其中。
晚上歇住在浣溪殿,韩悠彻夜难眠,脑海里一直浮现着乐瑶和卓皇后的脸,到底哪张才是真实的,哪张是虚伪的,或者两张皆是真实的,却另有一张不在自己视野之内的脸存在。
毕竟离开京畿数年,如今的朝中已是物是人非,如果真有那张隐在暗自的脸,韩悠现在还无法去找寻出来。
心中郁闷,韩悠很想在宫里走走,但已经夜深,各自园门已经紧锁,于是悄悄步入秘道之中,从太液池出来,沿湖缓缓散步!
几番变故,又遭眼下这一番浩劫,汉宫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该有的繁华与瑰丽,寥寥几盏大红宫灯也隐约如鬼火一般,有气无力地辉映在湖水里。
晚风掠过,侵肤入体的寒意令韩悠猛然一个激灵,已然是深秋了。
踱到更深夜静,寒冷加困倦,韩悠紧了紧身上的袻衣,将广袖抱在胸前,这才向地道入口走去。
但这时,忽然远远传来吵嚷之声,隐约听得有人在大喊:“抓刺客,有刺客……”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审刺客
更新时间:2010-10-15 9:26:46 本章字数:3209
听得汉宫里居然有刺客,韩悠心中一凛,向吵嚷之处望去,却是浣溪殿方向。大惊之下,急忙钻入秘道,快步走回浣溪殿!
此时的浣溪殿外却已乱成了一团,韩悠才从秘道出来,就惊了一跳,原来自己的卧室里,竟赫然躺着几具尸首。那些尸首皆是韩悠殿里的侍夜宫女!而在浣溪殿外,却是呼喝打斗之声。
三个黑衣蒙面人已经完全被禁军包围了,却仍互相倚靠着顽抗。而在他们身边,则是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
“投降吧!”阿豹命令禁兵暂停攻击,向三个黑衣人劝降道。
乍一松懈,那三个黑衣人喘息不止,却并无放下武器投降的意思。阿豹继续劝道:“你们已经走投无路了,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就作速放下武器!”
“哼,我们根本就没打算活!”一个黑衣人冷笑数声,忽然手中钢刀电闪两下,竟不是攻向禁兵,而是向身边的两名同伴颈间抹去。那两个同伴正全神贯注在禁兵身上,哪里防备他。两道血雾喷出,顿时殒命!
众禁兵一惊,阿豹喝问道:“这是作甚么?”
“认栽了!”那黑衣人吼一声,钢刀一摆向自己颈间抹去,阿豹这次有了防备,手中暗扣的一枚暗器弹在刀刃,阻了一阻,闪身而上,只一刀将那黑衣人右手臂切了下来。禁兵一拥而上,立时将刺客按了个结结实实。
“小心看护好了,别教他自尽了!”阿豹吩咐好,这才转身,向韩悠一施礼道:“属下失职,教夫人受惊了!”
“阿豹,你做得很好,将刺客救治好,留下活口。”
说话间,皇上、路总管等人皆已赶到,面对一片狼籍的浣溪殿,皇上的脸色又现出不日前的铁青来。
“深宫大院内,竟然闯进这么多刺客,阿豹,汝知罪么?”
“臣知罪!”阿豹扑嗵跪地:“请皇上降罪责罚!”
“皇上,不能怪阿豹,这些刺客,他们是从秘道入宫的!”韩悠从浣溪殿的卧室秘道出来时,便已发现秘道口并未封上机关。这些刺客,显然是从那里出现的。这对于阿豹来说,确有些防不胜防!
“秘道!这些秘道连朕亦不知,刺客们又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说皇上,卓皇后之案背后恐怕另有其人,如果不查出这只幕后黑手,汉宫恐怕一日也不得安宁!”韩悠趁机谏道。
“这与卓皇后之案又有甚么干系?”
“皇上难道还瞧不出么?这些刺客之所以行刺,是因为阿悠不肯相信卓皇后是毒杀小皇子的凶手,并且不瞒皇上说,阿悠已经在暗中追查此事。真正的凶手害怕了,所以,哼,欲除阿悠而后快啊!”
皇上再不相信,眼前的血腥却实实在在地证实着,韩悠的话恐怕是真的。
“阿悠,把刺客这件事和皇子的事联系起来,也太过于牵强了罢!阿豹,着有司连夜审讯,就是一层一层揭了刺客的皮,也要从他口里掏出实话来。”皇帝转向韩悠,沉思道:“阿悠,把汉宫秘道的图谱绘出来罢,朕要封了这些秘道,以绝后患!”
皇帝越来越深不可测了,韩悠已经感觉到皇上相信自己了,但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反而提出要封堵秘道。作为圣女,只有她最了解汉宫秘道,封堵秘道,也可以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啊。皇帝心里到底在想些甚么呢?
“阿悠,听到朕的话了么?”
“呃?喏!”
浣溪殿里死了人,在作法事驱邪之前,这里是不能居住了,路总管本要另外安排韩悠,但韩悠拒绝了。韩悠直接到了刑部大堂,旁听审讯刺客。
刺客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不再流血,被牢牢实实地绑在一张木椅里。刑部主簿张呈大人亲自主审,阿豹亦在旁听之列。许是因为韩悠和代表皇帝的阿豹旁听之故,张大人显得犹为卖力,几乎是竭斯底里地审问着刺客。只是那刺客却只歪着头,微闭双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张大人气急败坏,终于不顾韩悠在旁,喝道:“来人,给我用刑!”立时便有一阵铁器的交鸣之声响起,黝黑肃杀的刑具被搬上大堂。
“张大人,”韩悠提醒道:“这位壮士连死都不惧,还惧你这区区刑具么?”
听到韩悠称自己为“壮士”,刺客睁了下眼,瞄了韩悠一眼,又迅速闭上了。但这一眼却逃不过韩悠的注意,于是移步缓缓走上前去,淡淡道:“壮士可听说过本宫大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