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天子》第369/467页


  田丰皱眉道:“朝廷便败,以朝廷如今之势,也不可能一败涂地,届时乃是三分天下之局,主公占据冀州、幽州之地,朝廷据关中、河洛,若不想腹背受敌,朝廷必然会放弃青州豫州之地,到时候,我军自可坐观虎斗,静待时机。”
  “哈~”郭图闻言冷笑道:“主公本是北方霸主,雄踞三州之地,诸侯联盟,也是我军出力最多,更牵制朝廷主力,令朝廷无暇南顾,照元皓之意,此番下来,主公反倒成了最弱一方,这是何道理?”
  袁绍闻言面色更加难看了一些,他最辉煌的时候,雄踞三州,虎视天下,如今一场败仗,便让他被动的只能坐观天下群雄逐鹿,自己却只能当个旁观者,这让他如何能忍受。
  “主公!”不理会想要再辩的田丰,郭图上前一步,躬身道:“如今天子将兵马分为三路,关羽、黄忠,各领一部兵马坐镇清河、平原二郡,天子身边正是最孱弱之际,而邺城距离黎阳不过百余里,何不趁机集结重兵,强攻黎阳,生擒天子,此战若胜,不但可扭转我军颓势,更能挟天子而令诸侯,趁着南方诸侯纷争之际,逐步吞并朝廷治地,届时,天下三分,我军独得其二,何愁天下不定!?”
  袁绍闻言,不禁意动,一旁的田丰闻言大惊,连忙道:“主公,不可!朝廷虽然分兵,然朝廷军队,皆是百战精锐,而我军不过新立,兼且士气低落,如何是朝廷虎狼之师之敌,望主公三思!”
  “田元皓!”郭图突然看着田丰大声喝道:“自主公出征时起,你便每每涨朝廷士气,灭自家威风,这是何道理?”
  “这些,皆乃事实!”田丰沉着脸道。
  “好一个事实。”郭图冷笑道:“若非你几次三番,动摇军心,主公焉有黎阳之败?”
  田丰面色一变,看向郭图道:“黎阳之败,乃中了朝廷计策,与我何干?”
  “那元皓的意思是,黎阳之败,全赖主公失策?”郭图笑的有些阴。
  田丰闻言,默然不语,算起来,黎阳之败,不说全赖袁绍,但袁绍也要担很大的责任,但此时直接承认,那他就是真傻了,很明显,郭图在给自己挖坑,看一边袁绍的脸色就知道,黎阳之败,袁绍一直耿耿于怀,却不愿意自己去担那战败之责。
  “主公,黎阳之事……”沮授在一旁想要帮腔,却被袁绍直接打断。
  “够了!”袁绍摆摆手,看了看田丰,冷哼一声道:“黎阳之事,已成定局,孤也不愿再追究,不过公则所言不错,如今朝廷经过这半年多来,军心已然松懈,此刻全力出兵,一举攻破黎阳,生擒天子,正是我军反败为胜唯一的机会,孤不愿错过,传我军令,备战三军,择日出征!”
  “主公!”田丰面色大变,上前道:“此时出兵,殊为不智,望主公三思,况且,若此时出兵,后方吕布,何人可制?若此番不能一举攻破黎阳,我冀州恐难保全!”
  袁绍有些厌恶的看了田丰一眼,却也知田丰所言不错,吕布的确是一心头之患,若不处理,待自己出兵之际,吕布从后方杀进冀州,那冀州可就要乱套了。
  “这有何难?”田丰笑道:“就如之前公与所说,遣一员大将屯驻河间,令吕布投鼠忌器即可,待主公大破朝廷之日,何愁吕布不退?”
  “您……”田丰闻言,不禁大怒,狠狠地瞪向郭图。


第九十五章 三军无将
  “好,便依公则之计!”袁绍看了田丰一眼,冷哼一声,却是在郭图的诱导下,已经将黎阳之败归罪于田丰身上。
  沮授见袁绍已经下了决定,轻轻一叹,拱手道:“只是何人可以领兵?”
  “这……”袁绍闻言心中一闷,颜良文丑都已经战死,老将韩荣痛失至亲,而且人已经老迈,很难是吕布的对手,张郃、高览降了,黎阳一败,袁绍损失的不止是军队,还有大量能征善战的将领,此刻沮授无疑问出了最关键的一点。
  如今袁绍麾下,已经无大将可用,莫说是四庭柱这等级别的猛将,便是次一些的,也都死伤过半,余下的,很难挑起一军主将的大梁。
  “若颜良文丑有一人尚在,何至于此!”袁绍叹息一声,之前激起的斗志也渐渐淡了下来,遥想当年,袁绍麾下人才济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自不必说,此外还有鞠义、韩猛、韩琼等人,亦是猛将,单论猛将数量来说,袁绍可不比此时的朝廷少,当然,质量的话,就见仁见智了。
  再看看如今,慕容平、吕旷、吕翔这些人,已经算是袁绍麾下拔尖得了,但在过去,这些人连独挑大梁的资格都没有。
  一想到这些,对于投降的张郃、高览,袁绍就恨不得将其剁碎了。
  “主公,某有一人,欲荐于主公,或可一用。”郭图微笑着上前,躬身道。
  “哦?”袁绍闻言,目光一亮,看向郭图道:“是何人物,公则快快道来。”
  “回主公,此人名为郭援,亦是名门之后,乃钟繇之甥,自幼熟读兵法,颇有勇力,如今正在三公子帐下效力。”郭图微笑道:“若能以此人为将,不说大败吕布,但依公与之计,只需三五万兵马屯兵于河间,便能令吕布首尾难顾,将其陷于渔阳,待主公得胜归来之时,再倾力攻之,届时,吕布不足为患也。”
  “原来是故人之后。”袁绍闻言,不免唏嘘,钟繇可是一代士人之表率,杨彪、司马防这些老一辈士人代表百年之后,钟繇便是新生代士人领袖,却被刘协斩杀,这也是刘协最遭士人诟病的一点,刘协对于士人太过苛刻了一些,纵使有过,以钟繇的名望,也不该杀他。
  袁绍有些迟疑道:“此人本事如何?”
  若是以前,不说其他,单是郭援的家世,袁绍都会毫不犹豫的用,但如今,袁绍是深深体会到能力的重要性了,那关羽、太史慈论身份,莫说豪族,便是寒门都算不上,颜良、文丑皆为名将之后,但真打起来,太史慈还好,颜良文丑与其战平,但关羽却是一上阵便将颜良给斩了,有时候,名将之后真不一定就厉害,而此次屯军河间之人,至关重要,关乎袁绍后方,若这里出了岔子,就算袁绍真能大败生擒刘协,如果根基都被人端了,还谈何争雄天下?
  “主公放心。”郭图笑道:“郭援此人,随公子日久,曾助公子大破黑山军,主公可还记得三年前黑山贼进犯中山,便是得此人之助,三公子方能化险为夷,甚至大破黑山贼。”
  “如此说来,却也有些本事。”袁绍点点头,不置可否,黑山贼若非借助地利优势,若真拉出来打的话,早就被袁绍给灭了,莫说四庭柱,袁绍麾下牵召、慕容平等人,都有大破黑山贼的战绩,这种战绩,在冀州其实算不得什么,所以袁绍也只能以有些本事来评价,要让他放心将一支关乎冀州命脉的大军交给郭援率领,袁绍做不到。
  沮授犹豫片刻后,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臣愿领兵出战,为主公镇守河间。”
  “哦?”袁绍目光一亮,看向沮授道:“公与愿意亲自领兵,孤自然放心。”
  作为冀州名士,同时也是袁绍麾下谋主之一,沮授的本事可不只是出谋划策,田丰、沮授抛开个人好恶不言,皆是冀州顶尖人才,田丰类似于荀彧,而沮授除了出谋划策之外,也能统兵。
  看了一眼郭图,袁绍微笑道:“既然如此,孤便给公与三万兵马,结合河间郡兵以及幽州兵马皆受公与调遣,并让郭援在公与麾下听命,辅佐公与破敌。”
  “多谢主公!”沮授闻言,不喜不悲,恭敬一礼后,立于一侧不再多言。
  敲定了驻守河间之人,袁绍心中舒畅了不少,当即下令三军备战,择日出征。
  众人散去之后,田丰与沮授并肩离开了袁绍府邸,田丰兴致不高,此刻与沮授走在一起,看着沮授道:“公与,此战……”
  “必败!”沮授叹了口气,虽然还未开战,但对于这一仗的胜败,已经有了预测,若是全盛时期的袁绍,或许有能力做到,但此刻袁绍却要凭着一群新兵,去战刘协的百战雄师,他乃知兵之人,很清楚许多时候,一场战役中,人数到了一定程度,决定胜负的关键就不再是人数了。
  更可怕的是,如今袁绍麾下,连个扛鼎的将领都没有,就敢跑去硬杠刘协,不是找抽是什么?
  “郭图此人,着实可恶!”一想到郭图撺掇袁绍出兵,偏偏袁绍还真信了郭图那一套,田丰就感觉心中一阵说不出的烦闷。
  “此事,真不怪郭图。”沮授叹了口气,看向田丰道:“元皓难道至今还未发现,主公一直在逃避过错么?郭图虽然小人,但正是主公需要有人帮自己扛下过错,所以,他宁愿听信郭图之言,却不愿用你我之策。”
  田丰怔了怔,看向沮授,这还是沮授第一次说这等话。
  “主公他……”沮授再度叹了口气:“非成事明主,顺境时,尚能保留些气量,但他更愿意听一些自己想要听的计策,而无视忠言,此番,便是没有黎阳之战,他日主公也难争雄天下,元皓你性情刚直,敢于直言,可惜未遇明主,此番出征,切记莫要多言,否则,恐有杀身之祸。”


第九十六章 心累
  作为多年老友,沮授太清楚田丰的性格了,尤其是在面对袁绍这等君主时,若袁绍真能胜,田丰就是直言一些,心情大好的袁绍也不会计较,但若此战败了,田丰若再不知进退直言,恐怕袁绍一怒之下,还真可能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来,尤其是有郭图这等善于揣摩袁绍心思的小人在身边的时候。
  田丰默不作声的点点头,他性格就这样,有些道理不是不明白,只是忍不住。
  沮授自然也知道,有些担忧的看着田丰:“不如与主公说,与我同去河间,也可避开这纷争。”沮授之所以自请率军进驻河间,实际上并非为了吕布,与旁人畏惧吕布之威不同,沮授算是众人之中,看的明白的那一个,吕布攻占育阳,已经是极限了,再打下去,后方就会乱,就算吕布想打,以沮授对刘协的了解,也不可能任吕布这么打下去。
  平心而论,这位天子,确实算得上明君,而且纵观刘协每次出征,都是力求完美接手地盘,若无把握接手地盘,宁愿让地盘留在对手手中,而尽量不去破坏民生。
  就如当初打袁术,其实当时的刘协,是有能力趁势将袁术彻底灭绝的,但最终没有,除此之外,还有这一次。
  道理就如当初攻打袁术一般,黎阳之战以后,以刘协手中的兵力,其实足矣席卷冀州,但刘协却没有足够的能力将冀州消化,他排斥世家,而冀州士族盘根错节,凝实如一,刘协要笑话冀州,就必须有足够的管理人才,而如今刘协手中,显然欠缺足够添补整个冀州的管理人才,所以,刘协选择了放弃立刻吞并冀州的打算。
  沮授之所以没有据理力争,就是知道这一次就算袁绍败了,刘协也多半会放他一马,因为占领冀州的时机还不成熟,冀州世家的势力依然庞大,而在占领冀州之前,刘协想要的是要保存冀州的元气,所以一个比较统一的冀州,是必要的。
  败一仗,对袁绍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能让他看清许多东西,沮授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这位好友说些不该说的丧气话,如果真的那样,等袁绍真败了的时候,恐怕就是袁绍对田丰动杀机的时候,与其如此,倒不如如自己一样,去河间避祸。
  有些话,当着袁绍的面不好说出来,如今的冀州,在朝廷面前,真的有些不堪一击,只是这样的话,袁绍不爱听,他更愿意去听郭图那些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实际上却是拿着整个冀州去赌博的乐观话语,对于这点,沮授无能为力,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尤其是身处袁绍这种地位,别人都要顺着他来的时候,想要牛盖其性格和认知,更难。
  田丰摇了摇头,虽然这一仗败的可能性很大,但这一仗,可是冀州最后一点点元气,这一仗再败,就算袁绍肯听他计策,锁关自守,待朝廷缓过劲儿来的时候,冀州也拿不出实力再跟朝廷抗衡,袁绍此刻所代表的并不只是袁家,还有冀州世家门阀的希望,哪怕有一线希望,田丰也不愿意放弃。
  或许,真如郭图所说那般,胜了的话,对袁绍来说,的确是一次翻盘的机会。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让田丰如沮授一般避祸,他做不来,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的,哪怕结果并不好。
  “公与好意,丰心领了,只是……”田丰看向前方,摇头叹道:“冀州,已经经不起再来一场败仗了。”
  沮授闻言,默然不语,非他不懂,也非他不愿去争,只是遇上这等主公,他要面对的不止是朝廷的虎狼之师,更要面对袁绍麾下,内部的倾轧,这么长时间下来,沮授能感受到的,除了心累,还是心累。
  两人各自没了言语,并肩走了一段之后,各自告辞离去。
  邺城的天空有些阴沉,不过袁绍的心情却是不错,在郭图一番开解之后,袁绍重新拾回了自信,决定再搏一把,这一次,他要吸取教训,稳抓稳打!
  军队的动作不满,牵召、慕容平、吕旷、吕翔奉命再度集结军队,不过五日,便已经将十万军队集结完毕,在此之前,沮授已经带着儿子沮鹄以及郭图推荐给袁绍的大将郭援前往河间屯兵,因为主力要集结的缘故,这一次,袁绍分给沮授的兵马不多,只有两万五千人,配合郡国兵的话,大概能凑足三万。
  沮授心里清楚,这三万人马,或许在不久之后,将是袁绍手中最后一点元气了。
  田丰最终没有随沮授一起走,其实以袁绍如今对他的厌恶程度来说,只要田丰开口,袁绍是绝对不会留他的,但田丰依旧选择了留下来,随大军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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