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天子》第38/467页


  这一刻,哪还顾得上刘协的身份,一枪刺出,却是直接往刘协的心窝子捅过来。
  若刘协真的只是一个不通武艺的皇帝,那这一枪足够要了他的小命。
  只可惜,刘协的武艺虽然比不上李傕这等勐将,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他的本事不高,但在李傕受伤,而且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却是足够做很多事了。
  梦境战场之中,不知多少次刀头舔血的战斗经验,以及虎戏打熬出来的身体素质,刘协如今虽然比不上这些武将,但若论临场反应,却也不差多少,最重要的是,李傕不仅仅受伤,更没想过刘协会有这等伸手。
  所以当刘协熟练地闪身躲避开他这一枪,并且迅速自腰间拔出宝剑的时候,李傕脸上写满了愕然,虽然只有一瞬,但这一瞬的时间,却是生死两隔。
  “噗~”
  鱼肠剑亮起冰冷的寒芒划过李傕的咽喉,李傕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刘协,左手不甘的抓向刘协,却已经被刘协灵巧的避开,然后伸手直接掰住李傕的拇指,狠狠发力。
  “咔嚓~”
  令人牙酸的脆响声中,哪怕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但剧烈的痛处依旧让李傕本能的向地上跪下去,鱼肠剑狠狠地刺进了李傕的胸膛,然后用力一搅。
  李傕雄壮的身躯剧烈的颤抖了几下,头颅一低,终于停止了唿吸,钢枪兀自紧紧地握在手中,将他的身体支撑住,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伏在刘协身前。
  这一番激斗说起来复杂,实际上却只是在那一瞬间发生,就在樊稠、方盛绝望,被踹倒在地上的李傕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之际,局势瞬间出现的逆转让郭汜的笑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戛然而止。
  直到此刻,刘协才将鱼肠宝剑自李傕胸口拔出,看了一眼被李傕鲜血沾染的龙袍,刘协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厌恶,抬头看向瞬间仿佛被定格的战场,皱了皱眉,朗声道:“李傕已然伏诛,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清朗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这一刻,听在众人耳中,却不啻于洪钟大吕,几乎是瞬间,几名心思活泛的西凉军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狰狞,不过这一次却不是针对刘协,而是针对被踹翻在地的郭汜。
  十几杆靠近的亲卫狠狠地将手中的长枪刀剑刺下,郭汜甚至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身体便被十几把兵器洞穿,剧烈的抽搐了几下之后,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樊稠和方盛终于松了口气,樊稠抱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看着仍旧一脸淡定的刘协,躬身道:“陛下神勇!”
  刘协点头微笑,将鱼肠剑还剑归鞘,看向一脸惶惑的西凉军,朗声道:“朕之前的话依然作数,杀死郭汜者,赏千金,不过因为并非一人之功,各自官升一级,余者无罪,另外此番参战将士,各自官升一级!”
  “谢陛下!”原本心中惴惴的一众西凉军却是闻言松了口气,甚至不少人欢唿起来。
  看着众人欢腾的样子,刘协却是松了口气,李傕郭汜一死,除贼之事,已经完成了大半,接下来却是如何收拢权利了。


第六十章 平衡
  “传朕口谕,李傕、郭汜欺君罔上,罪在不赦,诛其九族!”刘协将肩膀上的大氅撤下,俊秀的脸庞上,此刻却隐隐带着一股压迫感,目光所及,所有人不自觉的避开几分,今日之战,刘协终于不必再夹着尾巴做人,一直以来,那股压在身上的担子一经卸下,在诛杀李郭的那一刻,刘协感觉自己的灵魂都仿佛得到升华一般,落在外人眼里,却是一股张扬与外的自信与霸气。
  “喏!”方盛、樊稠等人闻言连忙躬身应诺一声,挟天子以令诸侯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事情,李傕、郭汜既然做了,那今日刘协翻盘,李傕、郭汜身死不说,其二人九族却也难逃一劫,刘协不想胡乱杀生,但这些人,必须死,不死不足以正君威。
  “樊稠!”刘协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看向樊稠,沉声道。
  “末将在!”樊稠捂着肩膀,上前一步躬身道。
  “你在军中,素有威望,着你立刻出宫,收拢长安一带西凉溃军,切记勿使溃军霍乱百姓。”刘协郑重道。
  “末将领命!”樊稠答应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方盛看了看樊稠离开的方向,心中暗凛,看来这位陛下也并非对徐晃十分放心,这樊稠出去,以樊稠在西凉军中的影响力,加上李郭二人已死,收服起来显然要比徐晃容易太多。
  “方盛。”刘协又将目光看向方盛,微笑道。
  “末将在!”方盛神色一肃,连忙拱手道。
  “将军之才,只做一小校未免屈才了些,朕封你为荡寇将军,秩比八百石,统领三千兵马,负责长安一带治安,公明未做完的事情,由你来做。”刘协微笑道。
  “谢陛下!”方盛连忙行礼,心中却是苦笑,这位陛下手段倒是一环扣这一环,方盛虽有义气,但此时此刻,刘协抛出橄榄枝,他却无法拒绝,如此一来,徐晃便是真的想要像李傕、郭汜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有樊稠牵制,而他得了刘协的封赏,在这件事情上,也无法再与徐晃一条心,等于是从这一刻开始,便绝了徐晃这样做的可能,这份手段和心智倒是颇显老辣,难怪能在李傕、郭汜两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翻盘。
  刘协自然不是不相信徐晃的忠诚,但他更清楚,忠诚永远只是相对的,当你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已经无所谓忠诚不忠诚,身后会有无数股力量推动着你走上那一步,所以分权无论对刘协还是对徐晃而言,都是一件好事,若真将所有兵权都集中在徐晃手中,那不管有没有反心,都等于是在逼徐晃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上。
  而且刘协准备的后手远不止如此,长安一定,张济那边自然也就定了,以自己与张绣这段时间建立下来的情谊,只要张济不是那种野心太大的人,只需一纸诏书,便能将他召回,而张济叔侄的归顺,却可以更进一步震慑徐晃、樊稠、方盛这些人,同时徐晃、樊稠、方盛这些人的存在,又可以反过来震慑张济叔侄。
  这样一来,自己的地位将更加稳固。
  当然,收拢军权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却是要收拾李傕、郭汜这两人留下来的烂摊子,还有关中吏治也该重新肃清一下了,之前因为李傕、郭汜把持朝政,地方官吏颇有些阳奉阴违的现象。
  他们有足够的借口这么做,而且李傕、郭汜二人内政方面并不精通,看不出什么猫腻,但却正是因此,致使关中赋税节节攀升,可以说,关中沃土变成今天这副样子,李郭二贼固然有错,但这关中各层官吏也是无形推手。
  刘协就怕这些人阳奉阴违惯了,收不住心,给他也来这套,那可不行。
  “先派人传诏关中诸县,李傕郭汜二贼已然伏诛,自即日起,赋税减半,各县官吏,但有欺压良善,压榨百姓者,杀无赦!”刘协仍带着几分稚气的脸上,此刻却泛起一抹狠辣之色。
  方盛连忙拱手道:“末将遵命。”
  “另外……”刘协将目光看向满地尸骸,叹息一声道:“校尉武进乃为护卫朕而死,乃国之义士,追封为关内侯,武进以及这些战死将士的家眷接入长安,自今日起,由朝廷供养,但有欺辱这些战死将士遗孤者,一经发现,罪加三等!”
  “陛下英明!”这一句话,却是博得了在场所有将士的尊重,就连方盛,此刻心中也不由升起遗孤暖意。
  毕竟战士出生入死,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封妻荫子吗?刘协最后这番话,却是说到了众将士心窝里,对刘协的认同度,空前提升。
  “去吧!”刘协挥挥手,方盛闻言,连忙躬身告退。
  最后,刘协将目光看向杨定,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摇头叹道:“杨定,你并不适合为将,好好地宫廷禁卫,被你带成了一帮乌合之众!”
  杨定闻言,一张脸顿时憋得通红,却又无法反驳,不说如今刘协跟昨日已经不同,就算还是昨天,杨定也没办法反驳,之前就是因为他的出现,本来好好地局势,差点让李傕、郭汜给翻盘了。
  “朕相信,这世上没有废物。”刘协微微一笑,看向杨定道:“每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有擅长的事情,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只是朕暂时还没有找到适合你的位置,先去给朕张榜安民吧,待朕找到适合你的地方,再行封赏。”
  “谢陛下。”杨定怏怏不乐的低下头,打了半辈子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除了当将军,自己还能干什么,只把刘协的话当做托词,勉强躬身行礼过后,带着人马离开,按照刘协的吩咐,前去张榜安民。
  转眼间,之前还略显拥挤的承明殿,一下子空旷了不少,只留下一些宫人开始清理承明殿的伤员和尸体。
  秋风拂过,刘协深深地吸了口气,初平三年,秋,在来到这个动荡的年代之后的第一个秋天,自己总算有了一些立根之本,不过对于自己的帝王生涯而言,这或许只是刚刚开始呢。


第六十一章 反应
  樊稠这位西凉勐将的加入,对于稳定长安城的局势确实有着质的改变,徐晃纵然已经建立了一些威名,但终究根基太浅,虽然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军营和城门,但之前李傕、郭汜为了围堵樊稠,军营中的兵马被调走了大半。
  当樊稠奉命出宫之际,城中不少地方正在混战,若非徐晃带来了足够的人手,又先一步控制了军营、城门等要地,恐怕这场混乱还更大。
  而樊稠不止带来了刘协的命令,更带来了李傕和郭汜的人头,加上樊稠隐隐间已是西凉第一勐将的威名,才迅速扑灭并收拢了城中的西凉军。
  日落黄昏,随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纷扰了一天的长安城总算渐渐归于了平静,虽然城池的角落中,还能听到零星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但只要是经历过战争的人都清楚,大势已经平定下来。
  同时,刘协诛杀李傕郭汜的消息终于开始在城中传开。
  只不过这个消息,却委实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谁也想不到,平日里不声不响,在朝堂上多数时候是当个吉祥物,即便有时候会出一些惊人之言的小皇帝,竟然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做下了这等大事,原本以为只是西凉军内部的矛盾,但如今看起来,再从结果去推想,这背后的意义就有些惊人了。
  当然,对于这个结果,一众高官反应却是不一。
  “好!”当杨彪得知李傕、郭汜闯宫的时候,已经纠结了家将,准备联系一众世家前去保护皇上,只是还没等他开始联络人,皇宫那边,已经有侍卫传来消息,只是这消息,令杨彪忍不住拍案而起,不过这一次却非愤怒,而是真的高兴,忍不住大声笑道:“当真是天佑我大汉,让我大汉出了一位明君,哈哈……来人,备轿,我当亲往皇宫恭贺。”
  “太傅恕罪。”那名前来传令的侍卫躬身道:“陛下有令,如今城中并不太平,派卑职前来,是希望各位朝臣能够约束家将,莫要出门,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杨彪闻言,不禁怔了怔,随即点头道:“也对,陛下既然做下这般大事,此刻正是收拢人心的时候,我等前去,反倒添乱,这位将军,若不忙着回宫,可否将事情始末于老夫讲述一番?”
  对于刘协,杨彪其实是很看好的,这段时间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一丝东西,但终究没有贾诩这种人看的透彻,此番刘协毫无征兆的发难,却是让杨彪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当时看徐晃的事情,总觉得有些生硬,哪里有些不对却总是说不上来,如今看来,却是陛下早早就布下了后手。
  “喏!”
  这些被刘协派来通知各家的人都是宫廷侍卫,此刻还真没什么事可做,而且杨彪既然发话了,他们也不敢不从。
  司马府,原本对于城中的乱斗,作为司马家的家主,司马防并不是太关心,打就打,反正最后耗的都是西凉军的实力,最好打个两败俱伤,那样他的计划或许会更加顺利。
  “父亲,孩儿总觉得父亲的计划有欠妥当。”书房里,已经及冠的司马朗推门而入,看着正在看书的司马防,躬身道。
  “伯达。”司马防叹了口气,摇头道:“为父何尝不知,但如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天下诸侯,各个狼子野心,视朝廷不顾,马腾虽有忠义,奈何兵微将寡,而且又有韩遂在旁掣肘,难成大器,为父选这条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希望陛下他日得权之后,能够理解为父。”
  “只是……”司马朗还要再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了家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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