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媳》第591/755页


  梁心铭抬手举起一物,问道:“这个算不算皇命?”
  左端阳抬眼一看,竟是龙纹令,不由心直往下沉,同时一股凉气从脚底往上升,瞬间浑身冰冷。
  梁心铭见他气焰骤降,放脸喝道:“皇上赐龙纹令,令本官追查诚王一案,无论涉及何人,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市井百姓,都绝不姑息!如何传不得左相?”
  左端阳身子摇了摇,当即跪倒在地,颤声道:“吾皇万岁!”他预感到,今天恐怕凶多吉少了。
  万没想到,皇上竟将龙纹令赐给了梁心铭。
  龙纹令等同于天子剑,持令者可先斩后奏。
  为今之计,只盼沈奇将他的情况传回府,让夫人派人进宫向皇上和皇后求救。在此之前,他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只要他不招认,梁心铭便不敢杀他。
  梁心铭似乎窥得他心思一般,朝门外抱拳道:“本官奉旨查案,请沈将军暂退。得罪之处,望将军体谅。”
  沈奇忙还礼,客气道:“是本将军唐突,虽是职责所在,到底莽撞了,谢梁大人不怪罪。本将军这就走。”说罢冲两个下属一挥手,示意他们跟自己离开。
  左相经过最初的震惊后,迅速回神,听见梁心铭如此说,急转身对外道:“沈将军请放心去。梁知府持有龙纹令又如何?老夫坦荡荡,不惧审问。她虽女扮男装,欺君罔上,总不敢胆大到先斩后奏,今天就将老夫给斩了。”
  跟沈奇进来的两个下属,其中有一个就是左端阳的心腹,姓宋名晖,乃是宋之献的本家族人。宋晖听懂了左端阳的暗示:梁心铭有可能先占后奏,要他赶紧去报信。
  于是,沈奇三人急速离去。
  出府衙的路上,沈奇暗自思忖。
  他看见龙纹令同样震惊,当然不敢再插手干预此事,然左相乃当朝第一人,又是皇上恩师,即便梁心铭有龙纹令,他也该去向皇上禀告此事。万一梁心铭是瞒着皇上审问左相,他回禀也算尽了职责,如何处置全凭皇上,就与他无干了。此举也卖给左相一个人情,若左相能度过此劫,将来自有他的好处。想罢,他对宋晖道:“你速去左府禀告老夫人。”宋晖道:“是。”沈奇自己则赶着进宫去了。
  大堂内,左相已经起身,重新端起宰相的威风,打定主意拖延时间,看梁心铭能奈何他。
  他冷笑道:“梁心铭,你女扮男装,扰乱科举,欺君罔上,罪在不赦,有什么资格审问老夫?”
  梁心铭不说话,只把龙纹令在他面前晃了晃。
  左端阳一口气堵在心口,厉声喝道:“不知死活的妖女,你以为皇上赐你龙纹令,你便能为所欲为了?你欺君罔上,罪在不赦,老夫要看你怎么死!”
  梁心铭道:“本官是否女扮男装,该如何处置,自有皇上来决断,不劳左相大人操心。”
  左端阳道:“你就不害怕?”
  他想套她话,试探她底细。
  梁心铭洞悉他心思,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轻声道:“原本我是害怕的,拜左相大人所赐,现在不怕了。”
  左端阳心急跳,面上却做出困惑样。
  梁心铭很体贴地为他解惑道:“因为前有左相大人你谋害诚王,后有白虎王谋逆造反,都是灭九族的大罪,本官这点子事又算什么呢?你们都是本官立功赎罪的踏脚石。”
  左端阳道:“胡说,老夫没有!”
  梁心铭高声道:“来人!”
  赵子仪应声而出,“大人。”
  左端阳感到眼前一花,刚才明明大堂内只有梁心铭一人的,忽然赵子仪就站在她身边了,不由心惊。
  梁心铭诚恳道:“左相大人,本官同你商量件事。”
  左端阳觉得梁心铭邪魅的很,他都进来这半天了,她也不升堂问案,大堂上只有他们两个,现在多一个赵子仪,连龙隐卫都不在场,或许藏在暗处,实在奇怪。
  他忍住心头不安,道:“什么事?”
  梁心铭道:“左相大人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不如你自己了结,也省了本官费事升堂审问。”
  左端阳不可思议道:“梁心铭,你莫不是得失心疯了吧?一字未审,就要老夫了结?了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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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3章 不能让皇上为难
  梁心铭见这“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老匹夫还在自以为是地苦苦支撑、拖延时间,以为能逃脱惩治,继续做他的宰相,感到可笑,又感慨他对权势的执着。
  可是,她不想同他耗下去了。
  沈奇是她故意放走的没错,也知道他要去左家报信,更知道左家会去求皇上和皇后,但这不代表她会等皇上的圣旨到来,她要在这之前处决了左端阳!
  她对赵子仪伸手道:“拿来!”
  赵子仪手一翻,变戏法似得不知从哪变出一份供状,双手捧着,递给梁心铭。
  梁心铭接过去,却并不低头看,目光停在左端阳脸上,一字一句道:“这里是谭方、黄明、张世子妃的供词,还有钱氏留下的遗书,指证左相谋害诚王。诚王暗慕黄二姑娘,左相误导他将黄二姑娘当成黄大姑娘……”
  她将整个案情复原,一些细节却略去――比如左相是如何误导诚王认错了人,又如何派人在诚王的马蹄跌上做的手脚――八分真,两分假,精明的左相因为心虚,居然没听出来,只觉她仿佛亲身参与了一般,将他的所作所为全看在眼里,不由脊背直冒冷汗,然他是不会就此认输的。
  他竭力抵赖道:“你这是污蔑!梁心铭,你私设公堂,不敢公开审理,妄图逼死老夫……”
  梁心铭冷笑道:“左相大人百般抵赖,巧言辩驳,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皇上来救你。公开审理吗,你以为本官不敢?本官是为你好,更为了皇上。”
  左端阳道:“哼,满口胡言!”
  梁心铭扬起手,将那供词抖得“哗啦”响,道:“本官早已查清所有内情,公开审理不过是重复过堂罢了,并不费什么力气,只是这么一来,事情闹大了,你也没有了退路,皇上更被你置于两难的境地。
  “你欺君罔上,欺瞒的还是两代君王,罪当诛灭九族!
  “你谋害诚王,辅佐当今皇上登基,令皇上背负弑兄之名,是陷君于不义。
  “皇上若杀你,天下人会指责他过河拆桥、弃车保帅,是不义之君。皇上若不杀你,一来对不起兄长;二来无法向臣民交代;三来玄武王族必定不服。
  “一个白虎王造反不够,你还想逼得玄武王也造反吗?左端阳,你有多大的脸,让皇上为你左右为难?你又凭什么自信,认为皇上不该怨恨你,让他背负了这弑兄之名?”
  左端阳听着梁心铭一声高一声的质问,面如死灰,身子如筛糠一般瑟瑟发抖,几次想要反驳,却无可反驳。
  梁心铭趁胜追击道:“不论你如何挣扎,最终都脱不了被灭九族的命运,还害得皇上落骂名。唯有你主动认罪,自承欺骗了皇上,欺骗了天下,再主动自绝于天下,皇上或可念在你尽心辅佐的份上,饶恕你的家人。左端阳,这个账,你可会算?”
  左端阳死死地盯着她问:“你有这么好心为老夫?”
  梁心铭先朗声道:“本官当然不是为你,是为了皇上!既接了这案子,便要替君分忧,办得妥妥帖帖,不能令皇上忧心,不能使皇上为难。”
  又微微倾身,凑近他耳语道:“不然的话,费心劳力地破了案子,却害得皇上陷入两难的境地,吃力不讨好,这种事本官怎会干呢。这不就跟左相商量吗,只要左相自裁了,结果就圆满了,你好我好皇上更好,本官的功劳簿上也能添上一大笔,可减女扮男装的欺君大罪。”
  左端阳气得哆嗦道:“妖女……”
  大堂后面,几个龙隐卫正在当值守卫,其中一个偷懒似得靠在墙上,左耳贴着墙壁,听里面梁心铭和左相对话,当听到“妄图逼死老夫”几个字,立即站直了身子。
  “找人替我,我去去就来。”他对同伴道。
  其他几个龙隐卫点点头。
  那人几个闪身,便跃出了府衙。
  他们这些人虽奉命听梁心铭和赵子仪的调派,但左相非一般人,梁心铭若要杀他,他们肯定要回禀皇上。
  左相府,宋晖正对左老夫人回禀:“……梁心铭持有龙纹令,她又对相爷恨之入骨,此番将相爷诓入府衙,恐怕是想先斩后奏,杀了相爷……”
  左老夫人眼一翻,晕了过去。
  丫鬟惊叫“老夫人!”
  因宋晖来了避入暖阁内的左大太太等女眷,听见外面叫声吓一跳,再也顾不得男女之嫌了,一齐涌出来,围在左老夫人身边七嘴八舌、又哭又叫,乱成一团。
  宋晖退又不是,不退又不是。
  这时候,他不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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