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若卿》第77/111页


楚王打开那本书册,稍一翻看,勃然大怒,将书册往地面上一摔,说道:“傅鸿运,你自己来读给本王听。”
傅鸿运战战兢兢地捡起书册,满头满脸的冷汗都不敢伸手去擦,轻声念道:“楚惠安王四年庚辰月,傅鸿运行商赵国采购米粮,以次充好,虚报买进价格,污公利一万金”
楚王一拍桌案,怒道:“大声些,让所有人都听见。”
傅鸿运手脚发抖,只能加大声音,继续念道:“楚惠安王四年葵未月,傅鸿运送世子楚泰三千金,谋衡武郡赈灾御史职,污赈灾粮倒买,获三万金……”
他一边读一边颤抖,那厚厚的书册却怎么也翻不完,把他做过的事情一笔笔记载的十分清楚,他实在读不下去,突然将书册向地面上一扔,叫道:“大王,饶命啊,请大王重新调查,不要让人冤枉了臣下。”
楚安冷哼道:“这本书册我早就掌握在手中,可不是临时拼凑出来的,我没向父王献上,只是想等父王过段时间心情好些再禀告,并且多查到一些其他的罪证,一次性肃清贪吏。想不到你知道我在调查你,竟然反咬一口,抢先诬陷公主的身份。”
楚后见傅鸿运出师不利,被楚安和萧珉两人节节紧逼,哑口无言,一直不占优势,又被人拿住这样多贪污的把柄,心中十分恼恨他。此刻恶狠狠地指着他,骂道:“大王对你如此信任,命令你担任这些重要职务,你怎么如此辜负大王信任,做出这些贪赃枉法的事情。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傅鸿运吓得趴在地上,连连求饶,只恳求楚王重新派人继续调查自己的案子,因为自己一向忠心于王储,楚安世子和王储对立,他调查的结果不可尽信。
楚后却怕认真调查下去,连累了她的儿子,不给他机会多说,便要叫人将他拖下去先关押起来。
一群宫人奉命进来,便要将瘫在地上的傅鸿运拉下去。
傅鸿运趴在地上,连连喊冤,叫道还有话要说。
楚王喝住那些宫人,看着傅鸿运还有何话讲。傅鸿运连连磕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声嘶力竭地喊道:“只望大王明察,臣下指认伪公主之事,确实一片忠心为楚国社稷。表面看来充满漏洞的事情不一定就是假的,看起来天衣无缝的事情也不一定就是真的,逍遥王行事缜密,说不定商队的其他幸存者都被他除掉,臣下虽然无能,但是臣下的那些证据都是亲自寻访而来,只望大王能够派人去核实。”
楚王听他说完,眼中神色似有一动。
楚安冷冷地嘲笑道:“你这话真是奇怪,难道说话做事不讲究凭证,都是空口说白话诬陷别人也可以。”
楚后狠狠地命令道:“大王何必与他??嗦,想必是他害怕世子察他罪状,才捏造凭证诬陷公主,现在事实已经清楚,不如先关押下去着人审理。”
以她王家在朝野的势力,只要傅鸿运被押下去,他是死是活,招供与否都在她控制之内,若让他继续留在此处,一会儿言谈中涉及了楚泰,触怒楚王,罢黜了他的王储,则大势去矣。
那些宫人便又要拉他下去,正要向外面走,楚王叫道:“且慢,还要用到他。”
楚后和楚安两人都是迷糊,以为事情确凿无疑,是傅鸿运担心楚安调查他贪赃枉法一事,想要抢先将他和公主两人搞倒,所以异想天开做假证诬陷公主身份。
事情已经了解清楚,还有何处用到他。
萧珉却是顿了一下,看着楚王清明的眼睛,不知可以轻易被蒙骗的人。她心中想起早已经被搀扶下去离场的绣玉,不由自主握紧了双手。
楚王心中盛怒更胜于楚后,却隐忍着,命令道:“把绣玉带上来,本王要亲自问问她。”她刚才神情明明有话要说,却突然晕倒,所幸他命人严密监视她,这里的人又都没有离开,应该没有人能干扰她的说辞,看她如何说萧珉身份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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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玉在房间内悠悠醒转过来,眼前只坐着天心白,关心地看着她,说道:“你刚才着急地要说什么,怎么好端端地突然晕倒了?”
绣玉看着天心白,想到她和萧珉之间亲如姐妹的关系,不敢让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假装温柔地说道:“我是着急地想替公主申辩啊。”
天心白向着她温柔一笑,说道:“我就知道你是要替玉儿说话,你是她从燕都带过来的,王爷对你们这么好,遇到事情你不帮她谁帮她?”
绣玉总觉得天心白说话语气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她躺了一会儿,想到现在紧张的局势,便恳请天心白扶她起来,天心白依言帮她支起身子,她的手用力向后移动,却在身旁触到一枚冰凉的小令牌,她面色一惊,天心白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绣玉怕天心白看出她的异样,连忙笑着说到,不小心动了后背的伤口,又说不碍事,一面却用手指在被褥内仔细地抚摸那枚小小的令牌,她心中越来越惊奇,那居然是逍遥王神秘使者的令牌,而逍遥王在派她来楚都之前,曾经单独命令给她看过摸过那枚令牌的样子,告知她若遇到持有令牌之人,务必听其命令,持有令牌的使者拥有无上权利,必要时可以超过萧珉。
她一直以为这个使者不过是一个虚幻的人物,楚宫中只有萧珉和她、无锋三人才是逍遥王的眼线,想不到那个神秘使者一直在他们身边,将他们一举一动地收入眼内,更能将令牌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她的床上。
她突然觉得害怕起来,她背叛萧珉,委身于楚安,不在逍遥王命令之中,不知道使者会不会因此责罚她,还有她远在燕都的亲人不知道是否会因此受到牵连。
她狐疑地看向天心白,为什么她刚好在屋子里,这枚令牌就出现了,她试探地叫了一声:“阿白姑娘?”
正在窗边给她倒茶的天心白转过脸来,窗棂外射进来的阳光使她整个人笼罩在光圈里,好像发着柔和的光芒一样,微微一笑,一种罕见的明朗的美丽。
她笑着问道:“怎么了,喝茶吗?”
绣玉摇摇头,心中告知自己不可能,天心白和萧珉相识在萧珉遇到逍遥王之前,她怎么可能是王爷的神秘使者呢。
也许是哪个她没注意到的粗使丫头,偷取楚国高级的军事机密不容易,但是监督他们倒是十分容易便利。
她正苦苦思索间,突然听到外面又传来嘈杂声,秀眉紧锁,看来她是没有办法安心养病。
天心白听着外面的动静,说道:“楚王要让你去说出公主的真实身份呢!”
她说完,安静地看着她。
绣玉面色一红,她毕竟曾经想戳穿萧珉,与她同归于尽,刚刚醒转过来,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自己是萧珉一派的人,若是萧珉有嫌疑,难道她能独善其身吗,何况一旦自己戳穿萧珉身份,逍遥王第一个不会放过自己和家人。
她本是聪明的伶俐人,这一刻头脑清醒,便想明白了许多,庆幸自己及时晕了过去,没有说出会后悔的话。至于她和萧珉的争斗,只要她成功嫁给楚安,生下孩子,自然砝码久久,可以和她慢慢的争斗,到时也许王爷也会高看自己胜过萧珉。
她思绪刚刚理清,楚王的卫兵已经来到门前,带着她去坤阳殿,审明事实真相。
绣玉站在楚王面前,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萧珉想要看看她的眼神,判断她心里的想法,无奈从她进到室内,她便没有看她一眼。
这让她心里有些忐忑,千算万算,漏掉了最不会出问题的环节,她和绣玉都是逍遥王派来的人,所以她从来没有提防过绣玉,绣玉竟成了能够最容易伤害她的人。
她心念飞快地转动,努力想着一会儿若绣玉戳穿自己身份,该如何应对,却是没有一点思路,手心里又出了满把的汗。
楚王严厉的双眼牢牢地盯住绣玉,若非她心志坚定,极可能被他看得心虚躲避,此刻却迎着他的目光,抬头说道:“绣玉可以作证,公主就是真正的明玉公主,没有假冒一说,我从小到大长在皇宫中,陪公主一起长大,公主一直是我在伺候的。”
楚王皱皱了眉头,他想起刚才绣玉那种决绝割舍的神情,绝对不是要说这番话出来,他一喝,问道:“这不是你前番想要说的话,你刚才想要说什么,现在招来,不许隐瞒,否则决不饶你。”
绣玉匍匐在地,身体不停地颤抖,半晌才抬头答道:“奴婢不敢隐瞒大王,奴婢上次不是打算说这些话。”她再抬起头,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说道:“大王恕罪,奴婢和世子私定终身,一直担心公主嫉恨,刚才借此时机,妄想利用奴婢的身份,说假话除掉公主,一时天人交战,心力交瘁晕倒过去。”
楚王看看她,猛然喝道:“那你现在为何又不想陷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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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雷霆之怒 上
绣玉一怔,伏地哭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奴婢的主子坐牢,难道奴婢能舒服地安享清福。另外,主子对奴婢甚好,亲如姐妹,奴婢已经做错一次,不想再错一次,奴婢实在不忍心。”
她说完,已经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声音十分凄切。
楚王看着她,又看看站在一旁动容的萧珉,也涌上几分心酸,被绣玉哭得升起几分怜意,不忍心继续苛责她。但是他的心头不知怎么,总是觉得哪里出了问题,有隐隐的不安。
只是他也没有真凭实据,看着伏在地上的傅鸿运,狠狠地命令道:“来人,把傅鸿运扒去官服,关入天牢,交三法司会审,务必严查出所有罪行和相关人士。不论身处何位,绝不宽贷。”
他严厉的口气和肃贪的决心令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惊。
楚后一怔,楚国之中只有特别重大的案子才交给三法司会审,三法司会审,刑部和都察院都是听命于王家的人在把持,控制他们倒是容易,唯独中书令张.林安刚直不阿,无党无派,在朝中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又深得楚王信赖,想要让他也听命王家,按照命令审案却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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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监狱,潮湿的牢房,泥泞的地面上原本铺着干草,却已经变成湿漉漉的,躺在上面沁湿得身上十分难受。
傅鸿运从小生长在富贵之家,养尊处优,生活起居无不奢靡,此时居住在这等环境,虽然还没受什么刑,却比其他牢房里受刑躺在地上呻吟的人还要难过,简直是生不如死。
他看着牢房里放着的食盒,那是楚泰专门使人每日按时送来,刚出锅的滚烫饭菜飘着诱人的香气,让其他牢房的犯人羡慕不已,此刻他却没有想吃的念头。
受到刑部和都察院两位大人的关照,都是同属王家裙臣,平日里关系密切,这时受到王家的叮嘱,对他更是照顾。
他在受审理时没有受到酷刑,若不是他们两人照料,只怕刚入监牢的一顿杀威棒便会要了他的命。
他没有胃口吃饭,便躺在地上用心回忆自己在账本上亲笔记录的内容,他和已故的兄长在当今楚惠安王当政的二十多年里,的确是利用职权捞了很多,却是没有全进自家的口袋,至少用一半贡献给了楚泰母子和王若弼等人。
若不是持续给他们送上巨额钱财,他又哪有机会揽到那么多赚钱的好差事呢。
如今,他被捕入狱,楚泰和王家上下都很紧张,不停使人暗中告诫他不要胡乱说话,自会想办法搭救他出去,而他也的确不像其他犯人那样受到残酷刑罚。
但是他们的话可靠多少,他心中并没有把握,还是想办法捞根救命稻草。
他心中正在计算,突然听得牢门外有人叫着他的名字,而一个白衣胜雪绝色女子在众人簇拥下,向着她的监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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