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汉屠龙》第9/263页


一听是办案的,醒了的旅客惶恐地重新躺下了。

“等搜出你身上的铁翎箭,你就明白在下说些什么了。”大汉转向高文玮说:“你不该救走雷霆剑,更不该下毒手射伤咱们三个人。”

“那三个人有没有四阎王四猛兽和四太岁在内?”他知道赖不掉了:“拼一个是一个……”

“你少臭美,你的铁翎箭只配射那些混饭吃的捕役。说,雷霆剑为何不在这条船上?”

“你们再也找不到他了。”

“但能找到你也不错,雷霆剑的下落,全在你身上,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落人咱们手中,不怕你不招供……哎……”

一枚制钱无情地贯人大汉的颈侧,奇准地切断了右侧的大动脉。

同一瞬间,近舱窗安睡的一名中年人,刚挺身而起便颓然重新躺下了。

高文玮一跃而起,抓起包裹。

满天花雨灵活得像头猪食的豹,迅速地从两具尸体取回两枚制钱,提着包裹冲出舱门外,低喝:“跳!两个太岁在官舱。”

舱门外是舷板,两人涌身一跳,水声震耳,滚滚浊流一涌,形影俱杳。

“有人落水!”后舱传来艄公和水夫的狂叫声。

日上三竿,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江滨的荒野,慢慢晒干了铺挂在草地上的衣物。

满天花雨与高文玮,各披了一块包裹布围住下身,泡湿了的衣物短期间干不了,他们在等。

高文玮倚坐在一株小树下,眉心紧锁有点优虑。

“江兄,你认为三霸天会沿江搜寻我们吗?”他忧形于色向满天花雨问。

“那是当然,但三霸天不会远离府城,派出的人至少得在三天后到达,那时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满天花雨泰然地说:“他们估计我们会奔向九江,九江必定高手云集,文书可能飞传赣南,大索雷霆剑的踪迹。”

“我们……”

“我们买小舟扮渔夫,乘夜偷渡九江江面,昼伏夜行,直放安庆去找你的人。”

“要不要到九江通知雷霆剑的朋友……”

“那不但你我凶星照命,雷霆剑也白死了。高见,你们这种多读了几天书的人,做起事来情义兼顾婆婆妈妈,所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满天花雨不客气地说:“像你们在山东那边传道播种的工作,兄弟就不敢苟同。集合一些明里心存救国,暗中却醉心功名利禄的人,读一些明夷待访录、四书讲义等等。

“黄农义的明夷待访录,对醉心名利权势的人有如对牛弹琴;吕晚村的四书讲义,更是看了要被砍头的禁书。你们这样做,不啻插标卖首,哼!”

改朝换代的第一个特征,便是地名的改变,前朝的南京,改为江南省。以后,又划分为江苏、安徽两省。

江苏的省会,就是江宁府,这里也就成了治理江南的政治中心。

自从甲申国变迄今,已过了漫长的九十八年。几十年的生养,江宁最大的变化是人了增加了整整十倍,脏乱也增加了十倍。

富人比往昔更富,穷人比往昔更穷。新增的暴发户和特权人物,大多是与当时权贵沾上边的新贵。

出三山门向西走,沿莫愁湖西行,五六里外便是外城西郊的江东门。这一带,除开莫愁湖附近的徐家产业外,便是一些种果菜的人家。西南角一带,便是荒草萋萋的白鸳州。

这里的生活环境,与三山门内的人家,简直不能比,在生活上,城外的人是贫乏的、困苦的。但在精神上,他们都是悠闲的、丰裕的。这里的农产品,皆从三山门进城销售。城门旁的下水门,就是秦淮河城西的出口,出门北流经过石头城,流人大江。门内经过城内的十五六里流程,就是天下闻名的秦淮风月胜境。

这段河流自从康熙十一年,因水患而关闭上水门,(通济门旁)只留一孔通水之后,便逐渐成了一条大臭水沟,但水流不太畅,画肪璇宫反而更多更华丽了。

江东门只是一座象征性的门楼,堆起一道土堤权作城墙,附近住了三五十户人家。东面里余南首,是本地颇有名气的王家桃园。

当然,这位桃园的主人王伯权,并不是往昔王榭名门的王家后裔,他只是一个安份守己的老农,既没有财富,也没有地位,只是一安享余年的乐天派老人。

但他的儿子,廿五六岁还没娶妻的王国华,却是对面江心洲鱼户的头儿。那一带的渔户,以好勇斗狠著称,连活跃在大江的水贼,也不敢在江心洲附近作案。至于城内秦淮河风月场中的保镖、痞棍、流氓,天胆也不敢闯到城外来。

莫愁湖中山王的子孙呢?胜棋楼内大概还有一两个姓徐的人,共他早就烟消云散了,在大明皇朝未倒坍之前便成破落户。城内的中山王府,已不知换了多少主人。何止是昔日王榭堂前燕,飞人寻常百姓家?简直是物换星移衰草腐,断栋残垣夕阳暮。

一个渔户头儿算不了什么,江心洲其实渔户仅有一二十家。像这种小人物,平凡得令人不屑提及,在那些满朝新贵中,没有人听说过这号人物。

在巡检们的心目中,王国华却是并不怎么讨厌,也并不怎么受欢迎的小人物,大事不犯小事不断,不值得在他身上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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