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20/51页


过不多时,又有一人来到摊中,要了碗馄饨,在那人身侧坐下,赵仲谋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直连右手匙中的馄饨也差点掉到了桌上,原来此人居然便是昨日那仗义行侠的快剑冯炜!冯炜低头吃着馄饨,一面小声与那人交谈,旁人若不细看,只道二人互不相识,各自吃着自己的馄饨。赵仲谋凝神细听,也只隐隐听到什么三千两、招财赌坊几字。不久,冯炜吃完了馄饨,径自向北而去。又过了片刻,先前那人也起身离去,走的却是向南的道路。赵仲谋回想起昨日情形,心中似乎隐隐猜到了什么,当下忙付了食资,跟随那人向南而行。

赵仲谋尾随那人向南走出七八里,来到一处荒野之地,忽见前面那人蓦地转过身来,向赵仲谋喝道:“你是哪条道上的朋友?一路跟随至此,究竟所为何事?”赵仲谋心想此人果然老于江湖,自己尾随于后,竟已被他发觉,当下向着那人轻轻一笑,走近数步,说道:“在下是你同道上的朋友,今日只想向你打听一事。”那人怒道:“何事?”赵仲谋道:“不知那冯炜付三千两银子叫你们所做何事?”那人一惊,急伸手从腰间抽出单刀,喝道:“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赵仲谋不答,摇头道:“现在是我问你,不该你问我。”那人大怒,提刀疾向赵仲谋头顶砍来。赵仲谋昨日已见过此人单刀上的功夫,早知此人远不是自己敌手,当下侧身避过当头一刀,一脚反踢,直将他手中单刀踢得飞起一丈多高,跟着转身便是一掌,将他打倒在地,伸右足踩在他后颈之上,回手接过头顶单刀,喝道:“快说!冯炜究竟要你做什么?”

那人大惊,忙求饶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赵仲谋道:“我也不要你性命,只须将事情原委说明,我便放你走路。”那人大喜,说道:“好,好!我一定实说,一定实说。”喘过一口气来,继而说道:“其实这中间也没什么大事,那快剑冯炜在江湖中一向名声不坏,但却天性好赌,上月和我们裘老大在招财赌坊大赌一场,输了八千余两银子,还欠着三千两没给,原本约定明日便要还钱,但他实在拿不出来,因而请我在我们裘老大面前讨个人情,再宽限他几天。这事原也不须弄得这般隐秘,但他怕此事传到江湖之上于他的名声有损,故而行事诸多遮掩,让您起了疑心。”赵仲谋问道:“果真是如此么?”那人道:“此事确是如此,小人万万不敢说谎。”

赵仲谋大怒,一刀疾劈而下,刀刃从他鼻尖前掠过,喝道:“我昨日亲眼看见他与你们寨中十余人在林中打斗,那快剑冯炜身侧还带着个美貌女子,你竟还敢骗我,瞧我杀不杀你!”那人忙叠声求饶,赵仲谋道:“好,我让你再说一次,这次若再敢说谎,我一刀将你劈成两半,然后再去问冯炜!”那人忙道:“这次小人一定具实相告,一定具实相告!”

那人说道:“小人名叫邬强,人称快嘴乌鸦,原是牛脊山云扬寨上的兄弟。前日申时前后,寨中忽到来一人,便是这快剑冯炜,说要见我们寨主,有要事相商。原来这快剑冯炜空负侠名,却也是个贪淫好色之辈,数日之前,他在淮东道上遇上了一个从北边过来的美貌女子,不由得色心大起,一路跟随至此。冯炜一路找不得机缘亲近,故而飞骑赶在这女子前面,来请我们兄弟下山打劫这位女子,而他假作无意间经过,仗义出手相助,演上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以便亲近于她。冯炜许诺,事成之后酬以白银三千两,此后山寨若有用得着他冯炜之处,也自当鼎力相助。我们裘老大心下虽对他这般绕弯费劲的功夫不以为然,但念在三千两银子和他冯炜的面子上,却也满口答应了下来。第二日巳时前后,兄弟们便按冯炜的按排在牛脊山边丛林之中,给他演了这么一出戏。”

赵仲谋心想:“昨日那车间遗落的百余两银子,比起三千两已是九牛一毛,众人多半是未曾将它放在眼中,怕拿了这些小钱之后反被冯炜轻看了云扬寨,所以不曾取走,怪不得昨日冯炜离去之时会有这般诡异的一笑,还有人说他右臂中刀,这本钱下得未免太大了些,原来其中原委竟是如此!”当下又问道:“那今日在馄饨摊中,冯炜又与你说了些什么?”

那快嘴乌鸦说道:“冯炜只道如此用计必能赢得那女子另眼相看,只须自己再稍下功夫,便能教她以身相报,不料事情却不象冯炜想得那般一帆风顺,昨日那一番变故之后,那女子对他感激则有之,却自始至终未曾对他假以辞色。冯炜要显侠义本色,不能做挟恩图报的小人,这等情形之下,心中虽是不忍,却也只能与她作别,于是便又想到了找我们兄弟帮忙。冯炜当下又连夜快马赶到我们寨中,请我们裘老大派几名兄弟下山,将昨日那英雄救美的旧戏再重演一场。”

赵仲谋道:“那他又要你们如何帮他?”快嘴乌鸦道:“冯炜说道,裘老大和各位昨日出手过的兄弟们就不敢再劳动第二回了,想请我们二寨主出马,带上五六个未曾露过面的兄弟下山,将那女子劫了过来。此时那女子尚在逢霖镇上再来客栈之中,多半要到明日一早才会雇车南行,我等兄弟若在南去的必经之路绿柳坡前等候,定能将她拦个正着。”

赵仲谋又问:“捉到那女子之后,他又要你们如何?”心想:“难道还来个恰巧路过,将她从盗贼手中救下么?若真是如此,这计策未免也太笨了些吧?”快嘴乌鸦道“这回冯炜却换了新招了,要我们将那女子装入麻袋之中,径自将他带到招财赌坊中去,然后故意输钱,直到将她压到赌桌上为止。”赵仲谋奇道:“赌桌上竟也能压人么?”快嘴乌鸦说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在赌桌上输光了钱,将自己买来的女子压到桌上,这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这也须对方首肯才行,若是个七老八十的丑八怪,谁又肯要这等货色?不过似她这般年轻美貌的女子,抵个千余两银子,想来定然不难。”心下暗骂赵仲谋没什么见识。

赵仲谋问道:“那以后又当如何?”快嘴乌鸦道:“到得紧要关头,自然是由他出来英雄救美了。不过这次与上次有所不同,多半是又出钱又出剑,比昨日林中那番打斗自然要精彩得多了。”赵仲谋心道:“看来快剑冯炜这家伙为这女子还真够煞费苦心的!”继而又问:“那他这次又答应了你们什么好处?”快嘴乌鸦道:“他答应再给我们二千两酬劳,不过再三关照不可在那女子面前露出破绽。”赵仲谋道:“先前在馄饨摊中你与他说些什么?”快嘴乌鸦道:“冯炜与我们约定,若是在绿柳坡前得手了,便去刘老头的馄饨摊上告诉他一声,他这才去招财赌坊中救人。”赵仲谋道:“这么说,那姑娘现在是再你们手中了?”快嘴乌鸦道:“由我们二寨主出手,又哪有落空的道理,半个时辰前,在绿柳坡边,我们兄弟也没费多大力气便捉到了那小妞儿,此时多半已到了招财赌坊之中。”

快嘴乌鸦道:“这位好汉,该问的你都问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这下你总该高抬贵‘脚’放我一马了吧?”赵仲谋右脚一抬,容他站起身来,说道:“好,你带我去招财赌坊,我倒是想会会这快剑冯炜。”快嘴乌鸦爬起身来,哭丧着脸说道:“好汉你饶了我吧,这事若让我们裘老大知道了,非剥我一层皮不可!”赵仲谋道:“你若是乖乖地听我吩咐,我自然不会让你寨上的兄弟知道。”快嘴乌鸦无奈,只得带着他向招财赌坊走去。

二人向东北行出数里,重又回到镇中,快嘴乌鸦一指前面,向赵仲谋说道:“沿这条街再走百余步,便到了招财赌坊,此处耳目众多,我若是与你前去,非让兄弟们见到不可,不如我们这就分别吧?”赵仲谋正欲答应,转念一想:这快嘴乌鸦能言善辩,又狡猾得紧,此时我若是放了他,他转身去跟冯炜和众兄弟们一说,到时候事情可就难以应付了。略一思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粒治刀伤的丸药,左手一张,已捏住了快嘴乌鸦的喉咙,将那粒丸药塞入了他的嘴中。快嘴乌鸦一脸惊愕之色,却连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怔怔地看着赵仲谋。赵仲谋道:“这颗‘七绝断魂丹’的药性要到三日后才会才作,你若是乖乖的跟我去招财赌坊中作个证,我自会给你解药,若敢不听我的吩咐,到时候你就自己准备棺材埋人吧。”快嘴乌鸦气愤已极,当着赵仲谋的面却又不敢言语,只得乖乖地跟在赵仲谋身后,心下早将赵仲谋祖上八代骂了个遍。

笔者按:据近代考证,岳母在岳飞背上所刺,当为“尽忠报国”四字,但因《说岳全传》之故,世人却尽皆以为此四字为“精忠报国”,故而本书中权且写作“精忠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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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回 假仁假义
(更新时间:2007-3-3 13:28:00 本章字数:19022)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招财赌坊门前,赵仲谋命快嘴乌鸦在门外等候,自己径自入内。进得门来,便见赌场中间一张大台前竟聚了二十余人,众人大声喧哗,赌兴正浓。赵仲谋见这二十余人之中,站在东南角上的三人神情颇为凶悍,穿着蓝色衣衫,作江湖中人打扮,身边又带着一大口麻袋,想来多半便是云扬寨上的盗匪了;至于那快剑冯炜,此时还不见他的踪影,想是尚不到英雄救美的时候,是以未曾出现。赵仲谋心中暗自盘算当如何救那姑娘脱险,同时再将快剑冯炜那假仁假义的面具在众人面前给撕下来,缓步走到大台之侧。
赵仲谋见那大台中间放着一只骰盅,骰盅旁疏疏密密地放着二十余锭银子,银锭下面的桌台上,写着大小两字,便听得一人揭开盅盖大声叫道:“三五六,十四点大!”众人大哗,赢的大声喝采,输的一齐叹息,紧接着桌面上的银子便尽数换了位子。接连数记进出,赵仲谋见众蓝衣人总共输了五百余两,神情却未见一丝懊丧之意,心道:“今日你们是求输而不求赢,须待‘输光’了身边的银两之后,方才有戏可唱,这时输钱,正合心意,又怎会不高兴?再说,即便是输得再多,一切有快剑冯炜替你们付帐,你们自然也不会心疼,看来今日这赌局与往日确有些不同,倒是值得一看!”

又赌了十余把,众人兴致大起,进出也渐渐大了起来。赵仲谋内功精湛,听力也远在常人之上,这骰子各点起落间声音的微小差异,于常人来人万难区分,但在他耳中,却也尽能分辨得出。接连十余把听骰无误,赵仲谋心中对骰盅所开点数已渐渐有了把握。耳听得骰子落定,当下赵仲谋从怀中取出两锭二十两的银子,一齐押到了‘大’字上。过得片刻,那宝官揭开骰盅,果然是二四六十二点大。赵仲谋心中甚喜,当下将八十两银子一齐取了。接连数记,赵仲谋尽皆获胜,四十两银子已翻成了一千余两,直赢得赌场中那开盅的宝官冷汗直流,身侧众赌客也尽皆对他另眼相看。

耳听得骰盅摇定,赵仲谋将一千余两银子尽数押在了‘小’字之上,忽听一人叫道:“老子偏就不信邪,这小子已连赢了五记了,就不信他这一记还能赢钱!”言罢从身边取出银两,将二千余两银子尽数押在了‘大’字之上。赵仲谋抬头一看,说话的正是那领头的蓝衣人,心道:“其实你也料我这把必赢,你急欲将银子输尽,这才故意押了个‘大’。”这把开了出来,果然又是个小,不过那宝官托赵仲谋的福,赢了青衣人千余两银子,是以头上的冷汗,自然也就不再冒出。赵仲谋将二千余两银子尽数收到自己桌前,忽听那领头的青衣人大叫道:“兄弟们,将身边的银子都给我拿了出来,我还要跟这小子赌一把!”一人劝道:“二哥,这小子风头正旺,我看还是算了吧?”另一人也道:“二哥,咱们兄弟今日没什么财运,还是早些回去吧?”那青衣人不肯,定要再赌一把,众人无奈,只得将身边的银两尽数取了出来,约有一千五百两,尽数放在了桌上。

宝官正欲摇骰,忽听那青衣人叫道:“且慢!这次我要与他对赌,我来摇骰子。”宝官侧头看了看赵仲谋,问道:“这位大爷想跟公子对赌,不知公子意下如何?”心中却想:“这小子风头正旺,你肯与他对赌自是最好,免得我场中再赔银子。”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既是这位大爷有兴,在下自当奉赔。”当下宝官将骰盅连同骰子交到了那青衣人手中,说道:“这位大爷请。”那青衣人点点头,举起骰子摇了摇,将骰盅放在台上,待得骰子落定,向赵仲谋说道:“好,你压吧!”赵仲谋当即点出一千五百两银子压在了“大”字之上,那青衣人揭开骰盅,果然又是三四六十三点大。

宝官将青衣人跟前的一千五百两银子尽数移到了赵仲谋面前。那青衣人故作输红了眼的模样,气道:“你小子难道就真有这么旺?我就不信这个邪!”一把将身侧那口麻袋提起放在台上,拉开袋口,露出那女子一张粉雕玉啄般的脸庞,大声道:“这是我刚用四千两银子买来的女子,现在作价三千两,与你再赌一场!”众人一看,眼前不禁为之一新,心下暗自惊艳,心想这般年轻美貌的女子,却不知他又是从何处买来的,四千两银子还真算是买得便宜了。赵仲谋凝神一看,只见那女子虽也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却是丽质天成,无可比拟,此时置身麻袋之中,尤如青莲濯波,竟未能掩盖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非但如此,值此颠沛流离落魂不堪之际,神形间居然还隐隐流露出一股的雍容华贵的气质,心下不禁暗道:“先前在林中不曾细看,原来这姑娘竟然如此美貌,怪不和那快剑冯炜会这般不择手段地想要得到她。”当下说道:“好。不过我也不来占你的便宜,你既是四千两买来的,就算四千两银子吧。”

那人一伸大拇指,赞道:“好,小子果然有些气派!”当下又摇了摇骰子,将骰盅在台上放定。赵仲谋听得分明,当下点出四千两银子押在了“小”字之上。那青衣人揭开盅盖,众人一看,果然是一二四七点小,又被赵仲谋押中了。众人大哗,心想这小子财色兼收,今日竟是这般的走运,如此一个香喷喷娇滴滴的妙龄少女,转眼间就让他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了,不禁一齐向赵仲谋投来羡慕的目光。宝官见赵仲谋又赢了一把,正欲将那女子推到赵仲谋跟前,忽听门口一人叫道:“且慢!”赵仲谋不须回头,单听这声音,便知是快剑冯炜到了――在这等紧要时刻,似他这般以仁义为先的江湖侠士,又怎能还不现身?更何况是在这倾国倾城的佳人面前!

冯炜几步走到台前,取出一大叠银票,向赵仲谋说道:“在下出四千两,兄台能否将这位姑娘交由我带走?”那女子见他到来,不禁双目一亮,宛若看到了一颗救星,若不是被人封了哑穴,欣喜之下直欲叫出声来。赵仲谋回头向冯炜看了看,说道:“这般年轻美貌的女子到了兄弟手中,我又怎舍得相让?这四千两银子还是请兄台收回去吧!”众青衣人一听,心道:“原想快剑冯炜一现身,这英雄救美的戏便可由此唱了下去,不想半路闪出这么个小子来,偏也是好色胜过好财的角色,这下可真教冯炜有些为难了。”却听冯炜道:“兄台既是不肯相让,在下自也无话可说,不过这赌场中的规矩,赢了钱的朋友不能说走就走,还须给输家一个翻本的机会才是。”赵仲谋道:“兄台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对面的朋友若有银子再赌,在下自当奉陪。”冯炜道:“对面的朋友身边若还有银子,想来当不会将这位姑娘压到台上了,兄台若是有兴,不妨与在下赌两把如何?”赵仲谋心知他意在自己身前这女子,若不答应,只怕他未必就肯罢休,心中有意要削削他的面子,于是说道:“既是兄台再三相请,在下却之不恭,便与兄台赌一把便是了。”冯炜赞道:“好,兄台果然够爽气!”将四千两银票一推,说道:“不过摇骰子猜大小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来掷骰子,以点大者为胜?”赵仲谋闻听,心想猜大小我倒还算有些胜算,这掷骰子我可真是连半分把握也没有了!心中不禁犹豫。冯炜道:“兄弟身边还有二千两,若是兄台对掷骰子没太大把握,不如我再添二千两,以三搏二。兄台以为如何?”赵仲谋见他如此说,心想自己若不答应,未免有失气度,当下说道:“这倒不必,赢要赢得公平,输也要输得叫人心服,就依兄台之议便是了。”冯炜抓起骰子,说道:“好。这把若是在下输了,这四千两银子自然归兄台所有;若是在下侥幸赢了兄台,还请兄台放了这位姑娘如何?”赵仲谋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未曾娶妻,见了这般标致的姑娘原是万万不肯相让的,不过既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快剑冯三爷开口,在下自不敢有所异议。”冯炜听他说得客气,拱手谢道:“多谢兄台。”赵仲谋拱手回礼。

冯炜一把掷下,只见三粒骰子在台上滴溜溜转下不停,待得骰子落定,却见三个六点一齐朝上,正是一十八点。众人大哗,不想这人年纪轻轻,竟有这般了不得的神技。赵仲谋心下也暗自吃惊:“怪不得他会想到来赌场中救人,原来他手中确有过人之技!”心中急思对策。

赵仲谋思索片刻,已有了应对之策,向冯炜说道:“兄台身侧这口宝剑极是精致,能否借在下一看?”冯炜闻言一怔,不知他故以会在此时想到看剑,心中虽对利器离身颇有忌讳,但若是一口回绝,当着众人之面,又未免显得太没有英雄气概了,当下伸手解下腰间佩剑,放在赵仲谋台前。赵仲谋道:“好!不过先看我掷这一把。”伸手一拍桌台,那骰子瞬间窜起三尺来高,赵仲谋不待骰子落下,右手一捏剑柄,自鞘中抽出宝剑,在自己胸前凌空一记横劈。那女子见赵仲谋容貌英俊,言行举止间颇有豪迈之气,尤其是这时长剑施展之际,更是显得气度不凡,心中暗道:“似他这般的容貌气度,在年轻一辈中,原也是极为罕见的了,只是此人不学好,偏爱在赌场之中厮浑,未免有些可惜。”众人但见寒芒吞吐,电闪风驰,待得宝剑归鞘,台上三粒骰子已被劈成了六半,而这六半却又颗颗圆点朝上,摆着一个二点、一个五点,两个三点和两个四点,一共竟列出了二十一点!原来赵仲谋想到,这骰子六面,不论如何摆放,上下两边点数之和必是七点,因而不论从哪一面下剑,只要能将骰子切成两半,点数朝上,这六个半粒骰子之和,必是二十一点无疑。因而这才出剑一试,不想果然一击成功。这中间的道理虽然浅溥,但真正要做到一剑将三粒骰子削断,又要在中间施用巧力将三个下半粒骰子翻过身来,还要在出剑之时消解骰子的下坠之势,使之落到台面之后不再四散翻滚,没有高深的剑术,是绝难办到。

众人大惊,齐道:“二十一点!二十一点!”冯炜见了赵仲谋这一剑横劈之间显露的高深武功,不禁暗想:“想不到这小子的武功竟然如此了得!”心中暗自寻思,不知又当如何将这英雄救美的戏文唱将下去。赵仲谋微微一笑,将宝剑交还到他手中,赞道:“果然是口好剑!”跟着侧头向那宝官一望,以示询问之意。那宝官当即说道:“二十一点对十八点,这把又是这位公子赢!”当下将冯炜身前的四千两银票尽数推到了赵仲谋跟前。赵仲谋心中暗自得意,下意识地看了看快剑冯炜,心道:“我倒想看看这英雄救美的戏文你究竟如何再唱将下去?”三名青衣人见快剑冯炜出手不利,自己在此非但不便相助,反累得他有些言语难以说出口来,当下一齐转身走了。

赵仲谋高声问道:“还有哪位朋友肯赐教么?”众人不语,心想:“三粒骰子在你手中竟掷得出二十一点,与你对赌有输无赢,谁还敢开这个口?”赵仲谋见众人不语,当下把四千两银票收入怀中,将余下的银子向那宝官跟前一推,说道:“这里四千余两,给我换二千两银票,场中的兄弟每位送五十两,余下全都打赏你了。”众人尽皆大喜,一齐向赵仲谋道谢,直气得快剑冯炜脸色发白,心道:“原想今日在佳人跟前露露脸,谁想不知从何处钻出这么个小子来,竟将我的风头抢得一点不剩!”心中又气又急,一时却又不知当如何应对。

不多时,那宝官便将二千两银票取来,堆笑着向赵仲谋说道:“这里是四张临安宝汇钱庄的银票,每张五百两,请公子收好了。”赵仲谋随手接过,也不细看,便即收入怀中,跟着向身周众人一拱手,说道:“众位朋友既是不肯相陪,在下这便告辞了。”众人当即趋退两侧,让出一条道来。赵仲谋将那女子随手提起,在肩头一扛,便欲转身而去。

忽听一人喝道:“且慢!”众人齐回头一看,正是那快剑冯炜。赵仲谋早知此人必不肯善罢,回头向冯炜一笑,问道:“兄台还有何见教?”冯炜道:“在下见兄台身手不凡,人品又极是俊雅,原也是年轻一辈中极为难得的人物,只是行事却未免有些卑鄙,有失侠义本色。”赵仲谋道:“不知在下行事又有何处不妥了,却教侠义之辈不齿?”冯炜一指那女子,说道:“这位姑娘虽是你从赌桌上赢来的,却是来历不明,多半还是被强人掳劫至此,兄台不得这姑娘本人应允,便欲将她带走,岂非于理不合?”

赵仲谋微微一笑,正欲作答,忽听身侧一人大声说道:“你又怎么这姑娘不愿跟公子回去?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下没有比他们更为匹配的了!”一人说道:“你在这姑娘面前多番假意卖好,这中间就数你的居心最为不良了,竟然还有脸说公子有负侠义之风!”身侧又一人道:“你早知这姑娘为贼人所掳,放着那三人在场,先前你又为何不说?待得他们走了,无人与你辩驳,你才来找这个借口,我倒是瞧着是你小子贪图美色心术不正,这才从中多番阻挠!”赵仲谋心道:“快剑冯炜见色起异徒有虚名,这话倒算是真让他给说中了。”这赌场中人原就不是良善之辈,言语也不会象赵仲谋那般说得文雅客气,此时得了赵的好处,自是向着他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直教快剑冯炜无从辨解,纵有快嘴乌鸦从旁相助,只怕也未必能胜得了这番舌战。

赵仲谋道:“若是这位姑娘开口说话,你就料定他不愿跟在下回去么?”冯炜道:“正是。兄台若是不信,不妨我们再赌一场。若是他答应跟你,便是我输,我立刻割下这颗头来给你;若是他愿意跟我走,那便是兄台输了,到时再不可强求。”赵仲谋道:“为一名女子,竟要以自己性命作赌注,未免有些不值,我看这场还是不必赌了吧?”旁边一人也笑道:“我看也不必了吧?公子若是输了,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佳人,未免有些难以割舍;若是赢了,似阁下这般难看的一颗头颅,又叫他拿来作甚?”众人闻言尽皆大笑,齐声称是。其实这快剑冯炜颇为英俊,但先前那人得了赵仲谋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自要将他的容貌刻意诋毁一番。

冯炜不理众人,向赵仲谋道:“不赌不行,一定要赌!”赵仲谋道:“兄台既是坚持,在下便再与你赌这一场。”冯炜道:“好,便请公子解开这姑娘的哑穴吧!”赵仲谋道:“解穴我可不会,不过若由兄台出手,在下又未免有些放心不下,这样吧,我们另找一人解穴可好?”冯炜道:“好。”赵仲谋当即回头向门口大声叫道:“快嘴乌鸦,该你上场了!”冯炜一听,心中暗自疑惑,不知这快嘴乌鸦何以会在此处,又何以会听从赵仲谋的使唤?

赵仲谋话音一落,快嘴乌鸦便即快步走了进来。他先前怕被二寨主和另两名兄弟看见,是以一直躲在赌场外面,此时见三人已尽皆离去,胆子方才大了些,听见赵仲谋的叫唤,便即走了进来。快嘴乌鸦心知赵仲谋有意要他揭下快剑冯炜假仁假义的面具,自己腹中有穿肠的毒药相胁,当下也不得不从,但又怕快剑冯炜一怒之下向自己出手,是以一上来就远远地躲在赵仲谋身后。赵仲谋道:“快嘴乌鸦,这位姑娘被人封了哑穴,烦你替她解上一解,不过你的容貌长得凶悍,在解穴之前还是自己先向这位姑娘作一番介绍才是,这位姑娘若是爱听,对面那快剑大侠的故事,不妨也一并跟她讲上一讲。”

冯炜心中大急,但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便发作,手按着剑柄,不知当如何进退。快嘴乌鸦看看冯炜,又回头看了看赵仲谋,权衡轻重之下,终于颤声向那女子说道:“姑娘,昨日在密林之中,在下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此时相隔不久,想来姑娘定然尚且记得。昨日拦截姑娘车驾的一伙强人之中,原有我快嘴乌鸦一个,这劫财掠色的勾当虽是我云扬寨中众兄弟所为,其实却也是受了他人的主使,而这主使之人,便是你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快剑冯大侠……”说到这儿,冯炜怒道:“住口!你究竟受了何人的指使,有意来败坏我的清誉?”赵仲谋微笑道:“是非曲直,众人自有公断,当着这许多英雄在场,你还怕分辨不清么?不如容他将话讲完如何?”众人被赵仲谋以“英雄”之名一捧,一齐附和道:“正是。让他说下去!”冯炜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快嘴乌鸦续道:“前日正午,这位快剑冯三爷飞马赶到我云扬寨中,求见我家寨主,许以白银三千两,请我们兄弟下山帮他走上一遭,说是在淮东道上与一位美貌姑娘相遇,竟是情难自已,无时或忘,这才一路跟随而来,只想沿途遇上伙打劫的强人,让他在姑娘面前显显身手,也可借此与姑娘相识,只是却一直不得其便,这才来请我们兄弟下山,帮他演上一场英雄救美的戏文。我等尽皆不明所以,心想若是他快剑冯炜看上了哪位姑娘,以他的身手,只管赶将上去,一把抱了过来便是了,又何必费这许多周折,要我们兄弟下山走这一遭?可他说,要一把将她抱了去,自也不难,但这女儿家的无限温柔,却须教女子心怀感激心甘情愿地跟随之后,方才尽得领略;若是一味恃强动蛮,一来无趣,二来也未免有失自己的身份,是以非要我等兄弟相助不可。我们寨主见他执意如此,看在他快剑冯三爷的面上,又念在三千两银子酬劳的份上,也就答应了此事。跟着在牛脊山边密林之中,大伙儿便按他的吩咐演了这么一出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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