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血神兵》第39/51页


那女子伸手轻轻掠了掠赵仲谋额前鬓发,不由得春心大动,不可自持,玉腕自赵仲谋额角下移,便来解赵仲谋的衣扣;赵仲谋暗想自己虽想查清事情原委,但逼于此处,却也只能出手了,当下右手二指凝力,只待她触到自己的衣扣,便伸指疾点她的腰间重穴。忽听门外一人快步走入,说道:“启禀娘娘,秦相爷前来探视。”赵仲谋闻言一惊,心道:“难道这女子居然是当今天子后宫中的嫔妃,此事竟还与秦桧相关!”那女子一听,不禁神色略变,忙拉过锦被将赵仲谋遮好,站起身来,伸手拢了拢长发,说道:“快请。”那婢女答应一声,急忙走出房去。

赵仲谋心想:“单以容貌而论,这女子要入宫为妃,当也不是难事,但这女子若真是娘娘,那端坐于金銮殿上的赵构皇帝的皇冠之上,岂不是平白多披了十数块绿头巾?”继而又想:“这赵构皇帝苟安一隅,不思进取,控甲百万而不敢与金人相抗,原就是只百年难得一见的缩头大乌龟,这十数块绿头巾披在他的头上,倒也远比旁人适合的多。”想到这儿,不禁微微一笑。

不多时,只听得脚步声响,一人走进房来,叩拜道:“老臣秦桧,参见贵妃娘娘!”赵仲谋心道:“这女子果然是当今的贵妃娘娘!但此间又是何处,难道竟是大内禁宫?若是禁宫,秦桧这老贼又怎能随意前来探视?”却听那女子道:“爹爹快快请起,不须多礼。”秦桧缓缓站起身来,道:“谢贵妃娘娘!”赵仲谋心道:“原来这女子不但真是当今皇上的贵妃娘娘,竟还是秦桧这老小子的女儿!有其父必有其女,难怪她竟会干出这般无耻之事!”

秦贵妃向众婢女道:“本宫与相爷有要事相商,你等暂且退下。”众婢女一齐答应,退出房去。秦桧见众人退去,轻声说道:“事情已过去了三十余日,女儿你可有好消息告诉爹么?”秦贵妃略含娇羞地道:“爹呀,你怎么催得女儿这么紧!女儿白天要在房中……房中办事,晚上又要迎接圣上临幸,只差没累坏了身子,但施尽了全力,却至今还是没有……动静。”赵仲谋听她说得有些含糊其词,心中不明,暗想:“你白天要在房中‘办事’,晚上要迎接圣上临幸,想来这里与赵构所居之处当相去不远了,难道此处真在禁宫之内?”秦桧叹道:“乖女儿啊,为父也知是为难你了,但古来万事出艰辛,若想他日高挂凤冠,端坐于圣上之侧,凌驾于众妃之上,这点苦总还是要吃的。”秦贵妃点点头,道:“爹爹说的是,女儿记下了。”

却听秦桧又道:“爹爹也知道催得你紧了些,但现今时不我与,朝中立嗣的呼声已是越来越高,圣上也渐感为难,若不是为父力阻,此时多半已定了太子之位。为父观圣上之意,虽有立嫡之心,却苦无子嗣,也是无可奈何,乖女儿若能在此时怀上‘圣上’的龙种,那我们秦家,还不是大宋朝的一大救星么?今后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只怕是几代也享用不尽了。”赵仲谋听得二人这一番言语,不禁大吃一惊,不料这件离奇的失踪案中,竟然牵涉到一件篡朝夺嗣的惊天密谋!

秦贵妃问道:“却不知朝中众臣请圣上立何人为太子?”秦桧道:“岳飞、韩世忠等三十余文武大臣拥立赵瑗为太子;寿灵云、曹庙英等十余人拥立赵璩为太子,论声势,论名望,都是赵瑗颇占优势。”秦贵人问道:“为何朝中众臣都拥立太祖之裔?”秦桧微微一笑,现出一丝苦恼之色,说道:“现今朝野流传一种说法,说是大宋自太祖爷开国至今历十朝二百三十余年,承继大统之人竟无一人出自太祖之裔,太祖爷在天之灵震怒,不欲大宋享国长久,故而才有了靖康之难。若要大宋承祚中兴,须以太祖之裔承继大统方可。”秦贵妃轻声道:“原来如此。”赵仲谋心下暗道:“此间竟还有这般原委。”秦桧又道:“这还只是其一,第二个原因便是,太祖一脉二百余年来与皇族渐远,与百姓更为接近,更能体察到民间的疾苦,而皇族中的奢靡之气,他们又极少沾染,依旧保持着太祖爷的宏图远志,故而太祖这一系中人,比之太宗一系,确是要有材干得多。”

秦贵妃又问:“那爹爹以为他二人中又当立何人为好?”秦桧道:“秀王赵瑗才识卓著,气宇不凡,绝非池中之物,若想宋室大兴,当立此人;赵璩为人和善,性格懦弱,若是为帝,必被权臣所左右而成庸主。二人相较,按理当立赵瑗无疑。但此人一向倡战反和,又与岳飞、韩世忠等人交好,若是此人得势,我秦氏一门必有灭族之祸。故而若是此计不成,万般无奈之下,为父必拥立赵璩为太子,以免他日之祸。”赵仲谋心道:“好你个奸贼秦桧,为了一已之私利,你竟置大宋社稷和万千百姓于不顾,单是此言,我赵仲谋便放不过你!”

秦桧又道:“为赵瑗这小了,为父也早已伤透了脑筋。早先我便得知他与主战派诸将交好,在我面前言语虽是客气,心下却不满倡和之议,我怕他他日得志,终成我秦氏一门的心腹之患,也曾派人暗中算计于他,但赵瑗这小子福泽深厚,接连数番都没能成功,最后一次甚至将他投入了西湖之中,他都奇迹般的得以脱身,还逃过了数十官兵的追捕,孤身直上平江,请来韩世忠护驾返京,看来此人心智,实在要比为父意料之中高出许多。”赵仲谋暗道:“赵兄弟所料不错,原来先前他沉湖之难果然是由立嗣之事而来,只不过赵兄弟万万没想到背后的主谋之人不是崇王赵璩,而是秦桧这奸贼!”

秦贵妃见秦桧言语间忧形于色,忙宽慰道:“爹爹无须烦恼,女儿自当加倍怒力,只要女儿一有身孕,赵瑗便是再英明百倍,也决计沾不到太子之位一点儿边。”秦桧点点头,说道:“乖女儿说的不错,你若是有孕,我秦氏一门当再无后顾之忧。”赵仲谋心道:“你便如此有把握么?便算秦妃他日有孕,若是生女,又如何能继承大统?”但继而又想:“秦桧这老小子既然敢偷梁换柱,行此大逆之举,他日若是秦妃有孕生下女婴,他也必会故计重施,到宫外换一个男婴过来,秦桧一手遮天,给赵构那昏君绿头巾都戴得,此等小事,自然无须大费周折。”

却听秦桧又道:“近日为父听说临安城中不但有青年男子失踪,就连女子,也常有无端失踪的,却不知此事又是何人所为?”言罢向秦贵妃凝神一望。却见秦贵妃微微一笑,说道:“爹爹命兄长在邻近护卫女儿安全,多半是兄长耐不住寂寞,命人拿人之时顺便也捎带了几名美貌女子,此事父亲不知么?”秦桧大怒道:“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整天只顾念着酒色财气,胸无大志,若是他日为父不在,偌大一个秦家,只怕迟早要败在他的手中!”秦贵妃劝道:“爹爹且莫动怒,兄长也只是一时按耐不住寂寞而已,过些时日自会知错。”秦桧道:“对这小子为父也早失去了信心,只要不妨碍我们的大计,随他去了便是。”

秦桧又道:“乖女儿,为父有一言叮嘱。”秦贵妃道:“爹爹请讲。”秦桧道:“历来行大事者,手段无不狠辣,女儿他日若是腹中有了动静,须得命人将此间所有男子一齐……”说到这儿,语音渐低,伸手作了个戒刀之形。赵仲谋虽看不见他这个手势,但言下之意却早已明了,心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暗道:“好你个秦桧奸贼,行事竟然这般狠辣!昔人云:‘庆父不死,鲁难未已’,看来今日之大宋亦如当年之鲁国,这秦桧若是不死,大宋也势必难以中兴,我赵仲谋今日若再饶你,又怎么对得起万千大宋百姓!”只听秦贵妃道:“女儿记下了,自当遵照爹爹吩咐行事。”秦桧道:“好,乖女儿既已记下,那为父这便去了,你自己行事多加小心。”秦贵妃道:“女儿送爹爹出去。”秦桧点点头,站起身来,提步正要出门,忽听一人喝道:“秦相爷既是要走,在下也自当送相爷一程!”言罢,但见得象牙床上锦被掀起,一人纵身跳下床来。

秦氏父女二人回头一看,见此人约莫十九、二十岁年纪,身长七尺有余,形容俊美,英气勃勃,却不是赵仲谋又是何人?秦贵妃大惊,不知此人为何被封了穴道之后还能自行跃下床来,正疑惑间,忽听秦桧高声喝道:“来人哪,给我将此人拿下!”呼喝未毕,便见一人自房外快步而来,绿裙摇动之间,左掌右指,径向赵仲谋前胸攻到。赵仲谋早料得先前那丫鬟会出手攻击自己,当下身形一闪,避过她的一掌一指,右手一指倏出,重重地点在她的腰间,跟着左掌击出,直将她打翻在地。那丫鬟顿觉半身酸麻,再也出不得半招。

秦桧见状,不禁神色大变,缓步后退。赵仲谋既已出手,下手更不留情,当下飞步上前,双掌分从左右划圈而至,一招“天崩地裂”径向秦桧面门击到。秦桧闪避不及,格挡无力,只得闭目待死,忽听得“嘎”地一声轻响,窗户无风自开,一人飞身而入,双掌疾弛,直向赵仲谋面门攻到。赵仲谋眼见双掌只须再进半尺,便能将秦桧这奸贼毙于掌下,但这掌若是击实,自己回掌自救不及,定然会丧身在来人凌利绝伦的掌力之下,不得已收招回拒,接过了来人递来的一掌。四掌相交,但听得“啪”地一声闷响,来人被赵仲谋的掌力所激,临空向后跃开数尺;赵仲谋也觉得来人掌力雄浑,难以抵挡,身形不禁微微晃了晃。这一次对掌,使双方都掂量出了对方的功底:二人功力大致相挡,赵仲谋只是稍胜一筹而已。

二人站定身形,赵仲谋凝神一看,来人正是一直与自己和清儿为难的项符。项符也已认出了赵仲谋,冷笑道:“我以为是谁这么大胆,敢来行刺相爷,原来又是你这小子!”赵仲谋更不答话,向后缓缓退出三步,身形疾进,将一招“天崩地裂”递到项符身前三尺之处,将展未展之际,又是一招“天崩地裂”急递而出,项符见赵仲谋这二招出得怪异,未敢怠慢,凝神倾力来接这一招,口中叫道:“相爷先退,待小人与鼠辈纠缠!”秦桧道:“好,项先生多加小心。”言罢转身便走。赵仲谋见秦桧要走,出招更急,四掌再度相交,项符只觉得一股大力涌到,自己说什么也抵挡不住,接连向后退出六七步,背心重重地撞在墙上,忍不住喉头一甜,吐出一大口血来,心中却是说什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先前对掌,强弱只差毫厘,只片刻之间,对方掌力竟有如此剧增。

赵仲谋见他重伤倒地,更不理会,径从房门中穿出,来寻秦桧。刚到得屋外,便见迎面一人飞奔而来,口中喝道:“小子休要逞能,吃我一掌!”赵仲谋一抬头,见来人正是项符的师兄朱策,心下暗想二人助纣为虐维护秦桧已非一日,伤天害理之事也定然做了不少,我今日杀你,当算不得枉杀无辜,你既然一意替秦桧这奸贼卖命,那便去黄泉路上为他开道吧。当下提步疾进,身形倏变,避过对方的招式,双掌化爪,左右圈转,只一瞬之间,便将朱策喉骨捏碎。朱策气息已绝,双目却兀自圆睁,想是说什么也料想不到世间竟会也如此凌利诡异的武功,以致于自己在一招之内便即受制毙命。

赵仲谋一脚踢开朱策尸身,提步急追,暗想朱策既在此间截拦自己,秦桧必从此处而去,当下足下加力,定要将这万恶的奸贼毙于掌下。赵仲谋在廊宇间转过几个弯,眼见前面门户重重,秦桧的去向更是迷惘,暗想此处建筑构思巧妙,装饰华丽,无与伦比,当是皇宫无疑了。赵仲谋寻不得秦桧身影,心想此时不论对与不对,也只能胡乱寻路追赶下去了,若是不曾认错,捉住了秦桧固然是好;若是寻错了路径,让秦桧逃了,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当下伸手取出一枚铜钱,一指轻弹,将它钉在身侧一棵大树之上,以便卓清寻迹来与自己汇合。左转右折又行出百余步,仍不见秦桧身影,赵仲谋正想停步返回,来与卓清汇合,忽见三丈之外一扇朱窗无风自动,心下不禁暗喜,忙赶到近前,纵身从窗中跃入。

赵仲谋双足未曾着地,便觉得一股掌力自七尺开外向自己胸口袭来,电光一闪之际不禁暗想:“原来秦桧在这儿还伏有帮手,怪不得大老远的要跑到这儿来。”当下双掌齐出,急向来掌迎去。来人只是单掌攻敌,三掌相交,赵仲谋只觉一股大力涌到,自己说什么也抵挡不住,双足着地之后,接连向后退出三步。赵仲谋心下大惊,抬头一看,只见身前那人也不过五十多岁年纪,青袍长须,神情俊逸,相貌似曾相识,与自己对过一掌之后,脸上也不禁显露出惊诧之色。赵仲谋不禁寻思:“我这两掌虽是后发,但劲力之强足以开碑碎石,便是朱策、项符之辈也不敢等闲相视,不想此人却只随手一掌便将我击出三步之外,出手之际还举重若轻,略无运气聚力之象,此等高手,除了戒明、清灵等廖廖数人之外,实是生平所未见。”继而又想:“秦桧这奸贼身边竟有这等高人相助,若是先前秦妃房中由此人出手,他又何须仓惶奔逃?”

赵仲谋见了此人身手,心中虽有畏惧,但自得悉秦桧夺嗣阴谋之后,对他恨之入骨,必欲除之而后快,当下未及站稳身形,一招“天崩地裂”疾攻而出。赵仲谋心知此人武功远胜于己,自己须在对方尚未摸清自己功底之前伤他,或许尚有一丝胜算,眼见前招将尽,当下将劲力加到十成,又是一招“天崩地裂”急递而出。那青袍人见招,微觉诧异,奇道:“忘忧老儿的‘卷雪叠浪式’?”忙又提单掌相迎,三掌再度相击,赵仲谋与那青袍人身形各自一晃,一齐向后退出半步。赵仲谋暗想自己合两招双掌之力也不过与他单掌打了个平手,看来此人武功之高,实是深不可测,直可与当世一流高手相并肩。赵仲谋眼见比掌难胜,当下右臂一缩,一招“飞虹指”径向青袍人眉心点到。青袍人见招,神色更是惊讶,当下也是右臂后引,食指疾点而出。但听得“波”地一声轻响,两股指力在空中相碰,各自散开,劲风直击得窗帷乱飘。

赵仲谋见了对方这一指,心下也不禁大惊:“卓家的独门绝技,这人又如何会使?”忽听青袍人厉声问道:“这卓家的独门绝学‘飞虹指’,你又是从何处偷学而来!”听得这一问,赵仲谋一时不知何以对答,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事,侧头向青袍人身后看了看,只见房中别无门户,此时除了自己与他二人之外,再也寻不见第三人了,暗想自己跟踪秦桧而来,见这边窗户摇动,只道必是秦桧或是其羽冀由此而入,便跟了进来,一进房中即遭攻击,这才不及分辨地与来人交上了手,原来却是自己鲁莽行事,找错了对象,此人原与秦桧毫无关联。

赵仲谋拱手施礼道:“敢问前辈与‘枪神’卓越前辈又如何称呼?”青袍客道:“老夫便是卓越,你又是何人?”此言一出,赵仲谋心下不由得大喜,寻思:“听得他先前这一问,我便已料定是‘枪神’无疑,原来果然没有猜错!这可真应了前人的两句诗:‘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世间又有谁能够料到,原来清儿的父亲竟然藏身于大内禁宫之中?”当下说道:“晚辈赵仲谋,乃是令嫒清儿姑娘的好友,正与令嫒为找寻前辈而来。”卓越神色略缓,说道:“那你这‘飞虹指’是清儿教你的了?”赵仲谋道:“正是。”卓越闻言神色沉郁,显是对赵仲谋学得卓家独门绝学一事颇为不喜,又问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我在禁宫之中,继而前来找寻的?”赵仲谋道:“晚辈与令嫒奉卓伯母之命前来找寻前辈,但寻遍了临安城,还是不见前辈的踪迹,今番乃是为查寻临安城中轻年男女失踪一案,循迹来到这大内禁宫之中,不想却巧遇前辈,说来实是侥幸。”卓越道:“那清儿又在何处?”赵仲谋道:“清儿此时尚在别处查探,晚辈已在外面留下记号,不久必然寻至。”卓越点点头,正想再问,忽听窗外一人轻声叫道:“爹,原来你竟然躲在这儿!”赵仲谋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卓清。

卓清乍见父亲,喜不自胜,忙跃入房中,纵身投入卓越怀中,撒娇道:“爹你一声不吭的就这么走了,你可知女儿有多想念你么?”卓越轻拍着她的背脊笑道:“都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家了,还象小孩子一样向爹撒娇啊?叫人看见了多不好!”卓清回过头来嗔道:“你自己才象小孩子一样呢,离家出门也不跟大家说一声,你可知女儿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卓越微微一笑,心道:“你这丫头的心思我做爹的还能不知?你边有个年轻朋友相陪,多半是借寻父之名一路游山玩水,打打闹闹而来,却不知有多开心,又哪有半点吃苦的模样?”但想归想,这话却不便喧之以口,笑道:“好,好,是爹的不是。”卓清喜道:“好,既然你知错了,这便与我们回家吧,娘在家中对你想念得紧。”“你们?”卓越一指赵仲谋,奇道:“他也与我们一起回去么?”卓清道:“当然了。噢,忘了给你介绍,他叫赵仲谋,是女儿的……是女儿的好朋友,”说到这儿,俏脸不禁一红,又道:“他也找寻你很久了,想请你在枪法上指点一二。”卓越见她言语间的神情,对二人的关系已猜到了几分,但想起“飞虹指”绝技的外传,却也不禁稍有怒气,冷冷地道:“还用得着爹爹我指点么?你连我们卓家的独门绝学都教给了人家,还能有指点不到的地方么?”

卓清回头向父亲做个鬼脸,笑道:“怎么,你跟仲谋动过手了,还连飞虹指也使了出来?”赵仲谋道:“是晚辈一时鲁莽,以为前辈是秦桧一伙的奸人,交手之际用上了飞虹指。”卓清回头向赵仲谋道:“我爹爹武功厉害吧,你接了他几招?”赵仲谋正待回答,却听卓清又向卓越说道:“还幸亏我教了他飞虹指,要不然仲谋多半还被你伤了呢。”卓越道:“可你难道忘了,为父曾经再三告诫过你们什么?”卓清微笑道:“不就是飞虹指不可轻传外人么,女儿又怎会忘记?但仲谋又不是外人,上月初七,仲谋携礼到雁荡山向我娘提亲,只因爹你不在,娘已作主准了我们这门婚事,他现在已是你的准女婿了,如何还算是外人?”卓越骂道:“大姑娘家的,也不禀过自己父亲,早早地想着嫁人,你害不害羞!”

卓清嘻笑道:“娘不是常说么:‘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么?我好容易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又怎肯错过,又有什么害羞不害羞的?”卓越心想你娘常说这句话,言外之意自是怨我待她不好了,心中暗想自己一字未留便自顾出门,去的是烟花之地,寻的又是红粉佳人,对这位老妻自然是问心有愧了,只盼这小子日后千万别学我这般,亏待了清儿才好。继而又想到卓清一向眼光极高,寻常男子万万入不得她眼去,却不知这小子又有什么不凡之处,能令清儿钟情若斯?当下凝神向赵仲谋打量。只见他约莫十九、二十岁年纪,身高七尺有余,神形儒雅,面目英俊,与自己年轻时的风采,倒也有几分相似,心下不禁有几分喜欢。

卓清附在父亲耳边轻声道:“爹爹,要是当时由你作主,你许是不许?”卓越沉吟道:“这小子武功倒还算不错,只不知人品才识又是如何,若是由为父作主,自当先考教一番再作定夺。”卓清微笑着低声道:“娘也与你一般想法,叫楚儿和众师兄们一齐试了他一番,觉得他不论人品武功,还是才学智谋,都远在常人之上,故而才许了我们这门亲事,还要我们须在找到你之后方能成亲。你看,我这个宝贝女儿的亲事,娘可不是随便定的。”卓越轻声笑道:“我道你怎么急着来找你爹了,原来是想嫁人了,没我在不行啊!”卓清顿足啐道:“我才不急呢,是娘想你想得头都快白了,要我们早些找你回去。”卓越见了女儿这副窘相,不禁哈哈大笑,直笑得赵仲谋站在那儿不知所言,更不知所措。

三人在房中坐下,卓清问道:“爹爹,你出来这么长时日,便是藏在禁宫中么?可累得女儿好找!”卓越微笑道:“你找得很累么,我倒是见你在偎翠楼中出题戏耍众纨绔子弟,快活得很啊!”卓清奇道:“原来你连这个也知道!”卓越含笑道:“我听说偎翠楼中的清儿姑娘色、才、艺三绝,临安城中无出其右,还能不过来瞧瞧么?”卓清心想,原来仲谋所料果然不错,当日爹爹是曾来过偎翠楼中。当下说道:“那你知道是我,为何不与我相见?难道区区几条对联,也能将你拦住?”卓越笑道:“我自然进来了,只是见是你这小丫头在捣鬼,便没来与你相见。想来你娘一身武艺,寻常武林中人断不是她的对手,而你在偎翠楼中又一副开心的模样,家中不会有事发生,故而便转身走了。”卓清道:“那后来呢,又怎会躲到这皇宫中来?”

卓越微微一笑,心道:“此间虽有缘故,却不能说于你听了。”原来那晚卓越从偎翠楼出来,虽知清儿身在风月之地,不过是戏耍一番,断不会做那神女勾当,心中却也不禁极不是滋味,想暗自己风流半生,不料亲生爱女却也一脚踏入了风尘之地。卓越痛定而思,也不禁踌躇难定行止,不知该不该就此随女儿回去。正在卓越欲行又止之间,忽听得身后小巷深处一人快步跑近,跟着便听得脚步声大作,数十名军士从那人身后追赶而来。卓越回头一看,见前面那人似是一年轻女子,衣着华丽,体态轻盈,于慌乱之中,尤自掩盖不住其人美艳绝伦的容貌。那女子只跑出十数丈,便为身后众人追及,将她围在当中。只听一名为首的军校说道:“容妃娘娘,你这般没来由的跑出宫去可不大合规矩,小将职责所在,非带娘娘回去不可,若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娘娘千万多担待着些。”却听那女子大声道:“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在那深宫之中待着,虽说是锦衣玉食,却是如同牢狱中一般,实是连寻常百姓生活也不如。当初进来的时候,说是让我来侍候皇上,可我在宫里住了三年,却连皇上的影子也没见到半个。我还只有十几岁年纪,难道就要我在那儿老死一生么?我就算是死,也决计不再过这种生活!”那军校又道:“娘娘的苦衷小将自也体会得,可小将奉命守卫禁宫,若是让娘娘您就这般走了,只怕皇上一怒之下,小将和身边的众位兄弟都得人头落地不可,大家家中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娘娘您千万替小的们想想才是啊。”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倒似一下子心软了许多,沉思半晌,说道:“好,算了,我便是要死,也死到宫里去吧,免得连累众位兄弟无端受罚。”那军校闻言大喜,当即命人抬过一顶轿子来,护着那女子向东去了。卓越站在一旁,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无奈之余,心下也不禁替那女子深感惋惜,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一时精神大振。原来此时卓越想到:这临安城中的赵构皇帝控甲百万,良将三千,原可大有作为,但一听到金人南侵的消息,便即战战兢兢,惶恐不可终日,只想着如何称臣纳贡,以保半壁江山,就跟只缩头乌龟一般!自己若是弄几块绿头巾给他戴戴,却也合适得紧。如此非但自己问心无愧,若让天下百姓得知,只怕十九还会鼓掌相庆!再者,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赵构一人又哪有这么多精力应付,那些被他强征入宫的女子终日独守空闺,自是怨恨他的多,感激他的少,我若是处身其间,既可满足自己食色之癖,又解了众女子的空闺寂寞,实是两相受益之举!当下卓越便即直奔大内禁宫而去。大内禁宫守卫森严,但在卓越这等绝顶高手眼中,自是如入无人之境。卓越毫不费力便寻到后宫之中,从此偎翠倚红,享尽人间艳福,直至今日与赵、卓二人相遇。

这一番缘故,卓越自不会向女儿提起,当下女儿问起,只答道:“后来我在临安城中逛了几天,闲得无聊,想起皇宫之中有吃有住,景致又是极美,便来这儿小住几日,不想今日却遇上了你们。”卓清道:“既是这样,皇宫你也住够了,这便和我们回去吧?”卓越轻笑道:“看来我今天是想不回去也不行了,那便如你所愿吧。”赵、卓二人一听,只觉他这句话中似乎是说卓清要他回去的用意,实是为与母亲团聚少而为与赵仲谋成婚多,二人不由得俏面一齐微红。

卓清忽道:“仲谋,我们离去之前须给四爷一个交待,却不知你那边查得如何了?”赵仲谋道:“你不提我还真忘了说了。原来这些全是秦桧这老小子搞的鬼,意在谋夺秀王殿下的太子之位。”当下便将经过尽数讲了。卓清听了,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会有如此离奇之事发生,原来先前谋害赵兄弟之人也是受了他的指使。”卓越奇道:“竟有这等事!”心想原来除了我以外,竟还有这么多人给那赵构皇帝戴绿头巾。

赵仲谋问道:“清儿,你那边情形又是如何?那个秦公子你又是怎生对付他的?”听得这一问,卓清不禁笑出声来,显见她对先前料理秦公子的手段大为得意,说道:“我被他们抬到一间房中,不久秦桧那狗儿子秦耀便即到来,一见是我,极是欢喜,也不及屏退亲随,便要对我无礼。我早已按耐不住,见他过来,一拳打将过去,直将他右边十数颗牙齿一齐打落在地,疼得他满地打滚。”赵仲谋笑道:“这可真够他受的!”卓清笑着继续说道:“他手下两个亲随见状急忙上来拿我。那二人武功虽比我稍逊,但二人合力,却也未可小觑,我跟他们拆了百余招,还是制不住二人。我心下焦急,怕他们还有后援前来,当下心念一动,俯身提起秦耀,向着他们的拳腿迎到,二人收势不及,一腿重重的踢在他跨下,那一记重拳又把他另半边牙齿也一齐打了下来,直疼得秦耀那小子惨呼一声,就此昏死过去。那二人见此情形,不由得吓得脸色惨白。我想秦耀这小子罪也受得够了,就随手将他一抛,来与二人交手,不料二人却俯身背起秦耀,一溜烟的跑了。我见秦耀受伤极重,尤其是跨下那一脚……便算他日后调养恢复,劫掠女子的事多半是不能再做了,也就不再追赶,径自出来找你。想来秦耀这小子此时多半已在延请太医医治了。”

赵仲谋笑道:“你倒是做的不错,只是我一心追赶秦桧,竟忘了对付秦妃,只怕我们这一去,她又故计重施,临安城中轻年男子还会被她抓进宫来。”卓清笑道:“这个容易,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这便去教训教训她,免得临安城中的年轻男子他日再受劫难。”赵仲谋怕卓清一人独行会有危险,忙道:“既是如此,我与你同去。”卓清有意要赵仲谋与父亲单独相处,以便父亲对他加深了解,当下笑道:“对付区区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还用得着我二人动手么?”卓越无心理会秦妃之事,说道:“你们既是有事,那我便先走了,待办完正事后,你们再回雁荡山卧梅坪与我相会。”卓清与父亲久别相逢,虽然极是不舍,但想父亲性喜孤独,不愿与小辈同行,也只能任其自然了,好在他从不失信于人,既已答应回家,断不会自悔前诺,当下也只能点头答应,说道:“好,我和仲谋办完此事,便即回家,想来当不须多日。”赵仲谋虽想请教“沸血神兵”之秘,但想秦妃之事转眼便了,自己不日便能与清儿返回雁荡山卧梅坪,要向“枪神”请教来日方长,又何必急着在此危险之地?当下说道:“晚辈恭送前辈。”卓越向二人微微一笑,纵身一跃,便已消失在窗外。

卓清见父亲离去,一拉赵仲谋的手,说道:“那我们也快走吧,可别让那秦妃给跑了。”赵仲谋一想不错,便即与卓清一齐寻路而回。二人急行出数十步,转过一个弯,忽见地上一物微微闪着绿光。二人捡起一看,原来是一块寸许大墨绿色的玉佩,上下各连着一根红色丝绦,玉佩正中刻着一个“秦”字!赵、卓二人不禁齐道:“秦桧!”赵仲谋寻思:原来刚才我追赶秦桧到此确是没错,只不过在最后这个岔道上走错了,这才遇上了卓伯伯,也不知秦桧这奸贼此时出了宫没有,若能给他留点教训,胜于惩治秦妃十倍。想到这儿,不禁兴致大盛,向卓清道:“秦桧那奸贼先前必从此处经过,也不知此时还能不能追到,你且先去对付秦妃,我再追去找找,若能碰上,我一掌送他归西。”卓清见他言语间兴致极高,也不便扫他的兴,说道:“那我与你同去。”赵仲谋道:“朱策项符一死一伤,秦桧身边已无得力护卫,我当足以应付,你还是去找他女儿吧,办完了此事我们也可早些回去。”卓清道:“好。不过若是寻不见那奸贼,半个时辰之后,我们还在此处碰面。”赵仲谋答应一声,快步追了下去。

沿着花园小径急追出百余步,到得一个数丈开阔的草坪之中,赵仲谋正不知该往何处追赶秦桧,急听得身侧假山之后一个女子的声音轻笑道:“公子追得这般急促,莫非是为寻找小女子而来么?”竟似是秦妃的声音!赵仲谋寻声而望,见假山背后转出三个人来,当先一人正是秦妃;秦妃身后那人锦袍宽带,细眼长髯,正是自己追赶已久的奸贼秦桧;再看最后那人,赵仲谋不禁惊而失色,只见那人身材高大,双目如炬,头顶烧有香疤,却不是戒明又是何人?谁又能想到,在这大宋国的禁宫之中,竟会藏着大金国的国师!更又有谁能够想到,这堂堂大宋国的丞相,竟与大金国的国师会有着如此亲密的来往!

戒明合什道:“施主别来无恙,那位女施主又在何处啊?二位可真让老衲好生挂念哦!”赵仲谋闻言一惊,心道:“听他的口气似想将我与清儿二人一起擒下,以报先时之怨,幸亏清儿未曾与我同来,要不然可真让他一网成擒了。”又想:今日有这贼和尚在,自己绝难对付秦氏父女二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斗不过戒明,还是早走为妙。当下也不答话,转身便走。未行出三步,忽见小径两侧花木丛中又闪出二个身着太监服饰的人来,一齐挡住去路。赵仲谋心想若不能尽快逃离,待得戒明出手,自己更无半分脱困之机,当下更不迟疑,一招“天崩地裂”全力急递而出,径向二人胸口攻到。二人见这招来势凶猛,当下各出一掌,向赵仲谋掌力迎到。赵仲谋左掌敌左侧一人的左掌,右掌敌右侧一人的右掌,四掌相交,但听得“啪”地一声轻响,二人不禁各自向后退出三步,赵仲谋身形一摇,随退便站稳了身形。仅此一招之间,赵仲谋便已试出二人功力,若论单打独斗,二人均远不足与自己相抗,但若是二人合力,却不过比自己稍逊而已,自己若想将二人击退夺路而走,也非在三百招之外不可,而此时戒明虎视于后,断不会容许自己与二人拆到三百招之外而将二人击退。赵仲谋心想既然难以逃脱,倒不如与戒明正面对敌,再寻机偷袭秦氏父女二人,若能侥幸得手,或许尚有一线生机。

赵仲谋转过身来,心知不敌,也不急着动手,淡淡地道:“大和尚,不想到你身为大金国的国师居然与我们大宋国的秦丞相也有交往,秦相爷竟也如此好客,连大内禁宫也肯带你进来游玩。”戒明微微一笑,说道:“老衲乃是方外之人,残山剩水与大内禁宫在老衲眼中都是一般,原也无心来此游赏。只不过听闻皇宫中突然来了个少年飞贼,欲待不利于秦相爷,故而才过来看看,不想却是小施主你。”赵仲谋冷冷地道:“不想大和尚和我们相爷交情竟如此深厚!大宋大金互为敌国,而两国的重臣却又如此亲密,说来未免让人有些匪夷所思。”戒明道:“秦相爷当年曾在我大金国作客数载,与老衲多有交往,交情自非泛泛。而现今两国虽小有争战,但和议之谈已成大势,早晚必成,金宋不日便成友邦,老衲与秦相爷交往,当也有利于两国之百姓。再者,天下本为一家,又何必强分南北宋金,老衲今日可在大宋各处游赏,施主他日若是有兴,亦可往大金各处游赏,便是金国会宁府的禁宫之中,施主只须有这个能耐,要去也是不妨。”

赵仲谋冷笑一声,缓步向秦氏父女走近数步,说道:“按大和尚这般说法,天下原是一家,那你金人又为何南侵犯宋,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戒明道:“我大金南下只为吊民伐罪,废黜昏君庸主,救万千大汉百姓于水火之中,试想一家之中,手足情深,兄弟若是有难,岂能不救?”赵仲谋道:“这般说来,你金人南侵倒是为我汉人了?”戒明道:“正是如此!”赵仲谋道:“那靖康之时昏君便已更易,为何你金人却迟迟不退啊?”戒明道:“老衲做的不过是国师,此事原非老衲所知,施主若是定欲知之而后快,可去请教我家圣上。”赵仲谋道:“大和尚倒是推得干净,但你金人所过之州县每每杀戮汉人残害生灵,这又作何解释,难道这般手段也算得是手足情深么?”戒明为之语塞,不知何言以对,却听秦桧忽道:“争战杀戮乃世之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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