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舞九天》第184/192页


洒了杯清酒在墓碑前,看着与雨水一同渗入泥土的酒香,罗沙忍不住叹了口气。自那日自己情绪失控之后,她再没有和凤西楼好好谈过,但那之后,心情的确好了许多,但却也第一次有了脑袋空空、怅然若失的感觉。也许是那日与晓贝的谈话,虽然她已做了留下的决定,可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发慌,有些内疚,更有些不知所措。就情感而言,她知道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但理性那一面,却无法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已经快一年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在努力适应着,可有时还是会感到力不从心。孟叠霜的死除了让她受到不小的打击之外,还将一些她尚未考虑,或者说是忽略了的事实摆到了面前――这里既然实行的是男尊女卑的等级制度,那对于三妻四妾这种事,凤西楼是怎么想的?他们貌似还未对此沟通过。除了孟叠霜,他应该还有三个妻子的人选,他准备如何处置?这也是她至今未对凤西楼说起她要留下的这一决定的原因。喜欢凤西楼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为了他而留下也是罗沙考虑后所做的决定,但再喜欢他,罗沙也有自己的底线。任何人对于情感都是自私的,而公平是情感维系的最基本的要素。虽然在现代的社会里,现实让人们不再去强求天长地久,但就算人们嘴里会说“傻瓜、笨蛋”这类的话,但相信谁都希望能拥有一份从一而终的爱情。不强求,但渴望,这应该是正常人都会有的真实想法。罗沙也一样,为了长久维系而认真对待,这是她对待凤西楼的态度。但他呢?活在与她截然不同的社会环境中,除了他喜欢自己这一点可以肯定之后,其余的事情他又是什么样的态度与想法?

凤西楼不在的这几天,罗沙要不就脑袋里一片空白,要不就被这一问题搅得只想让脑袋一直空白下去,就连秦依然所制造出的千分贝的噪音也无法穿透她的大脑。

右手的伞搭在肩上,左手握拳轻轻地捶了下自己的脑门,罗沙叹着气烦燥地在孟叠霜的墓碑着蹲下身来。呃,她好象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活象不良少年的举止了。无聊地撇了撇嘴,罗沙左手在孟叠霜的墓碑上拍了两下,嘟囔道:“除了长得帅,你说他身上还有哪些优点,值得我们俩喜欢的?心眼儿又小,又爱算计人,脾气……呃,脾气好象还算好……也许在我面前还算好吧……又是帮派分子……呃,你说九天十地算不算是黑手堂?有没有基地组织那么严重?他不会和本.拉登一个级别吧?我和他在一起,算不算加入恐怖组织了?还是只是普通的黑社会……”她一定是太无聊了,才会对着个墓碑东拉西扯的,还越扯越有一种乌云压顶、前途无“亮”的感觉。她的确是太无聊了!

随意地将头转向一边,却被眼前出现的两片白色的裙角吓了一跳,忙抬头望去,却是两名不知何时出现的美丽女子。二人皆是素衣白裙。站在前面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竹篮,身形略矮,肤色也略显苍白,纤弱的身形好似弱柳,清雅婉约、娴静温柔,似水的美目望着罗沙,隐含着几分探究与似有若无的轻愁。她身后打伞的女子身材与罗沙差不多高,修长的身形虽有些瘦,但却无柔弱的感觉,美丽的脸上透着几分英气与那种让人一眼好似就能看透心思的干净与直率。她也在打量着罗沙,眼中透着几分好奇、疑惑与评估。

“罗……姑娘?”在略显迟疑之后,前面那名女子试探地开口打着招呼,她的声音与她的人一般温婉如水。

“啊!”回过神来的罗沙慌忙站起身来,道:“叫我罗沙就行了!”

那女子礼貌性地笑了笑,微欠了欠身道:“雨若这厢有礼了。”

“这……”人家这么有礼貌,她是不是应该回礼啊?才想着,就双手抱拳向二人想要行礼,可一松手,伞却掉在了地上,一时间,不知是要继续行礼,还是把伞捡起来……她说她叫雨若?这名字好象有点耳熟,在哪里听过呢?

看着罗沙这边一顿手忙脚乱,靳雨若忍不住笑了笑,好心道:“罗姑娘快把伞捡起来吧,莫要淋雨着凉了。”

“没关系!”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罗沙笑道:“我身体一向很好,没那么容易着凉啦。”

“身体岂可儿戏?一时疏忽,说不定就会落下病根。女子原本比男子柔弱,更该多加注意才是。”她就是凤主喜欢的女子吗?容貌并非绝色,但有着一份爽朗自然,举止有些随性甚至还有些笨拙,但也不算粗鲁讨厌,眼睛很亮很清澈,笑容亲切而又干净,让人有一种自然而然地想亲近的感觉。这就是凤主所喜欢的吗?说普通却又似不普通,说特别却又好似并无特别。靳雨若有些怅然地想着。她原以为凤主所喜爱的女子该有无双的容颜、绝世的天姿、惊世的才华、夺目的风采才是。在没有见到罗沙之前,她曾无数次在心中描摹着她想象中的完美的女子形象,但却从未预期过那人会是眼前这种样子。她们就是输给了这个人吗?心中隐隐抽痛着,有些委屈,有些不甘心,还有些仿佛被欺骗的愤怒。

“你……没事吧?”看着眼前的女子脸上的笑容忽然被一抹阴睛不定的情绪所替代,那纤弱的身形也不易察觉的有些微微的颤抖,罗沙忍不住开口询问:“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呃?”回过神来的靳雨若不由得一愣,脸上因适才的失态而显得有些不自在,忙掩饰道:“不碍事。”

她这里心中情绪兀自起伏不定,站在她身后的方曦晨则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安慰似的轻轻地拍了拍,随后将目光转向罗沙,冷着表情,生硬着声音道:“请姑娘让一让,我们要祭拜。”

感觉到对方语气中隐含的敌意,虽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得罪人了,但人家都开口了,她也只得捡起伞,摸摸鼻子闪到一边去了。

看着二人将篮子里的祭品、香炉一一摆出后,方曦晨打着伞,靳雨若手持三柱清香,脸上带着几分哀伤的神情,默默地向孟叠霜的墓拜了三拜,之后将香插入香炉中,罗沙的心中突然有了丝了悟。雨若――怪不得那么耳熟,原来何飞雪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字。原来她就是何飞雪口中那个又美丽又温柔,她连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的“雨若姐姐”啊!

她们,算是情敌吧?令她印象模糊的“情敌”,只是隐约知道的存在,却又象影子一般,没有实际的存在感。当然,会这样的原因是因为凤西楼从来没有和她谈过这“些”人。但感觉还是很奇怪,说不清的感觉。有些尴尬、有些不舒服,有些难过,有些抱歉,还有一些对凤西楼的气恼,总之,很微妙。

“罗姑娘是如何看待叠霜的?”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罗沙不由得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望向靳雨若,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她的问题,抬头想了想后,才叹了口气,苦笑了声道:“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知道嘛……”转头望向罗沙,靳雨若有些失神地喃喃地重复着罗沙的话。

“我到这里来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对了,当初就是掉在叠霜宫的。”

“掉在?!”

“是啊!”罗沙笑了笑,将目光移向刻在墓碑上的那冰凉的名字。“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恐怖的女人。后来事实证明,她的确很恐怖!用箭射我,绑架我,还给我下毒。”想起这一系列与孟叠霜有关的“经历”,罗沙真的只能苦笑几声。

“你恨她吗?”靳雨若幽幽地问着,脸上带着掩不去的哀伤望向罗沙。

“恨?我找不到要恨她的理由。”



望着二人脸上同时出现的疑惑的表情,罗沙有些黯然的笑了笑,道:“我们喜欢上了同一个人,其实原本可能会有很多话题可聊,但孟叠霜的性格有些太过极端了……这并不完全是她的错,也许和她的经历有关,但这也注定我们很难成为朋友,甚至弄到她非要我的命不可的地步。我觉得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不值得,无论对方有多优秀,也不值得。”

“那是因为罗姑娘是凤主的心上人,才能说出这种话来吧。”冷冷的声音出自方曦晨。她不喜欢孟叠霜,但看她如此结局,再想想自己的身份,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同病相怜、兔死狐悲的凄然。而罗沙的那番话却让她觉得象是一种胜利者的炫耀与傲慢,她不喜欢。

“就算我不是凤西楼的心上人,我也会这么说。如果我和孟叠霜的位置互换,我也不会落到她这地步。”这话也许说得有些冷酷,但是事实。

“人都死了,罗姑娘说这种话,未免有失厚道!”方曦晨有些生气。听说连白惜惜都很喜欢罗沙,她原本以为她身上必有些过人之处,却不想是如此傲慢、刻薄之人。

“我说的是实话!”罗沙看了二人一眼,神情是难得的认真。“你们就当我在说大话,随便听听就是了。喜欢一个人当然希望有所回报,希望可以独占。为了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可以去努力、去争取、去对他好,让他能为你感动并回报一份同样的真心,但却不能强求。更不能以爱为名去伤害别人。孟叠霜喜欢西楼并没有错,但她用错了方式。虽然我不敢说用生命去爱一个人就一定不对,虽不赞同,但为了所爱之人舍命这种想法也是能够理解的,但舍命并不代表要自杀,这完全是两回事。”

“自杀……”靳雨若的神情有些苍白,微张了张口,才轻声道:“舍命和自尽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一个是万不得以之下的结果,另一种更象是逼迫的手段。而且,如果连爱自己都不会,又怎么懂得爱别人?再喜欢一个人都不该轻贱自己的生命……”说到这里,罗沙突然自嘲地一笑,道:“这么说,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做不到象孟叠霜那样吧。”

“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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