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烟总有花》第77/115页
罗大年含笑注视她:“蓝宁,你就赌赌运气,我去堵堵人家营销总监。”
蓝宁又惊又喜地“哎呀”叫出声,她又变回学生一般,问罗大年:“你觉得我的想法可行吗?”
罗大年讲:“以前很多人不相信时维的想法,但事实证明,他很多地方做对了。他给谢东顺做了跨出国门的策划,也支持刘先达力排众议接受国外融资,所以十年以后,这些企业都在行业内独占鳌头。”
听到罗大年说出这样的话,蓝宁的眼神黯了一黯。
罗大年还在感叹:“十年了,足够一个轮回的变化。”
“也许变化并不算太好。”蓝宁讲。
罗大年点头。
蓝宁将电脑关上,拔出拷贝资料的U盘,轻轻放到罗大年的面前。
罗大年接了过来,很慎重地夹进了笔记本中。
在这天下午的时候,蓝宁先打了一个电话给关止。
最近由于关山病情的恶化,让关家人仰马翻,三房的长辈轮番尽职照看,却不约而同不令小辈帮手。
王凤对蓝宁讲:“你们照顾好自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爷爷这边有人,你们有空过来看看就成了。”她在那之后就再没提过离婚的事情,很是帮了关庆国一把。
而关止最近常常去探病,一坐就是老半天,她不加班的时候也会跟着去。
这天看来是不太可能加班了,所以蓝宁想要打一个电话给关止,同他约个时间在医院碰头。
近来一段日子,关止不再如以往那般轻佻,连声音都变得沉重。他在电话那头对蓝宁说:“今天大哥二哥都在,你不用来了,早点回家休息吧!”
蓝宁关切地对他说:“你也是,早点回来。”
关止终于笑了笑,声音变得轻佻了:“我老婆终于关心我了。”
“去你的。”蓝宁也笑了。
她放下电话,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好一阵没联系的严宥然。
那边的她心情似乎畅快,言语也轻松,讲:“晚上有没空饭局?今天我的那位出差,正好能把时间空出来给你。”
也许真是好一阵没有联系,她的声音熟悉又陌生,蓝宁是滞了一滞才讲:“你定地方吧。”
严宥然自然还是定她常去的川菜馆。
只是这一回她的心情颇好,很是有点意气风发,虽然还是白衬衫长裙子,但是人精神,看上去活力超群,气质卓然。
蓝宁好好地把老友看上好一会儿。 “你最近有什么好事?”
严宥然笑:“无非买房子付首期,你知道现在房价老贵,积蓄这么多年,真不容易。”
蓝宁问:“是不是好事近了?”
严宥然弹了一个响指:“不必是好事近了才买房,现代女性尤其需要一间独立的房子过生活,有真实感,不然生活不完整。”
这一句话太有道理,也太独立。值得女性朋友为之鼓掌。
蓝宁笑了笑,她还是为严宥然的话动容,但是也有慨叹:“如你如陈思,都用笔杆子当工作根本,算是没把专业白学。以前教古汉语的老头总说,拾笔为枪,是文人职责所在。”
严宥然坦然一笑:“你还记得老酸腐的话呢,也就是你总把过去记得这么牢。现在大家都在混日子,捱的火眼金睛,不进则退,这个时代根本没让人没有时间和力气去讲究什么职责和理想。”
蓝宁顿时哑然。
严宥然点好了菜,蓝宁喝了一轮茶,才又开口:
“你和罗大年一直有联络?”
“我和许多广告公司老总都有联络,你清楚的,这是必要的商务关系。”
蓝宁点个头。
“‘美达’的稿子,是你写的吗?”
严宥然稍微转了转身体,翘起腿来。她往后退了退,离开蓝宁远了些。
“是谁其实没什么两样,因为这是必然的结果。”
蓝宁低着头,看着杯中水,水色澄明,不知是否存杂质,即算有,必然也是肉限看不见的。
“记者的职责是报导事实。”
严宥然一直微笑着。
“这个世界不停改变,你不改变,时间的齿轮也会推着你改变。”
菜上来了,严宥然给蓝宁布菜,蓝宁没有动手里的筷子。
她讲:“悠悠,那只壶是我外公祖上传下来的。”
严宥然的手停了一停,她的眼正全神贯注在菜色上头,丝毫不转移,仅仅那么两三秒的短小时间,她轻轻“哦”了一声。
声音谈入周围嘈杂的人声之中,蓝宁几乎是听不到的。
她们无声地吃了两口鱼肉。入口鲜辣,鱼肉已经不松了。
有服务生过来换骨盆,严宥然问服务生:“你们的鱼进货质量变好了嘛?”
服务生讲:“我们一直用最好的菜肴招待我们的客人。”
等他走远,严宥然对蓝宁说:“你看,你爱听什么话,别人便讲给你听。这个世界还是挺主观的。”
蓝宁说:“是的,可是他们改正了。”
严宥然细细嚼了好一阵的鱼肉,才对蓝宁讲:“不是所有人都会坚持阵地不转移。以前在寝室里夜谈,我就讲过,我不太能理解邱少云,坚守阵地直到自己化为飞灰‘美达’的刘先达曾经是时维老师课堂上面的正面案例,他当时的理念是千掉洋品牌,树起民族品牌。这个过程艰难,他在长达十数年的征途中发生任何的变化,我都能够理解,尤其是面对一个不健全的市场。”
蓝宁口里也嚼着鱼肉,但是味同嚼蜡。她说:“悠悠,我们不说了。”
严宥然微微笑起来,伸手过来拍着她的手:“好的,我们不说了。”
饭后蓝宁同严宥然告别,严宥然的神态谈谈,似乎也是觉得无趣了。她拣择了一个有趣的话题,对蓝宁说:“忘了告诉你,‘利华美洁’这回招标是请了媒体做报导的,也算异常营销之前的营销,声势浩大。”她握了握蓝宁的手:“你们加油。”
蓝宁回握她,不知怎生说才好。
严宥然潇洒地放开她的手,轻快转身,毫不迟疑往另一个方向走,渐渐身影没入黑暗。
蓝宁百无聊赖,看了一眼手表,索性寻了公交车坐了两站,又回到旧时的校园。
校园的大门已经全新翻修,更加气派而庄严,四个大字笔锋道劲,像四把大斧要为这里的学子劈开成人之路。
毕业的那一年,蓝宁站在门下,时维给她拍了毕业照。那时候他已经坐在了轮椅上,拍完照片,招她来到身边,摸摸她的长发,讲:“蓝宁,你长大了。”
蓝宁握紧了时维的手。
“时老师,我长大了。”
“长大了,许多事情就要改变,不骄不躁不再任性,才能走得更坦荡。”
蓝宁行一个军礼: “YES,SIR”
她和时维起笑起来,她推着时维的轮椅进了校园。
蓝宁还记得白天的校园,绿荫葱葱,生气勃勃的同学意气风发地走在梧桐树下。他们吸收最端正的知识,向往校园外的未来,他们以为出了这扇大门,整个地球便会在自己的脚下。
其实不是的。
连时维都不曾这么认为。
蓝宁找了一个树荫下的石墩子坐下,望着模糊的夜色,什么都没有想。
包里的手机晌了起来,她翻了一阵翻出来,摁下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