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恋人》第2/48页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因为如果是私事,大家都是打我手机的,当我桌上这个电话响起时,十有八九是有案件发生了。
  我有些不情愿地拿起了听筒,轻声说道:“喂,您好!”
  听筒那头传来了一个略有点儿沙哑的女人声音:“喂!是张敏吗?我是石秀美!”
  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心立时抽紧了。
  石秀美是我的顶头上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让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感。起初,我看见她时就浑身不自在。现在,只要听见她的名字,腿就有点儿哆嗦。
  我说的一点儿也不夸张,我觉得她好可怕!
  但是,没有办法,上司安排任务还是不得不听着,“我是张敏,石科长,有任务吗?”
  “嗯。松坡街12号的一栋居民楼中发生了一起案件,管属分局刑警队的人已经过去了,那个分局的局长刚给我打了电话,要咱们也过去帮忙。你先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车已经在楼下等你了。有什么事及时打电话联系。”
  我还想再问一下具体情况,但听筒里却传来了重重的塑料碰撞的声音,原来石秀美那边已经撂了电话。
  这时,旁边的同事似乎都已经知悉了我的“不幸遭遇”,他们同时向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没办法,我只能抱着诸多的疑问,硬着头皮前往案发现场。
  法医出警的程序十分简单,平时我们有严格的出警着装要求,警服是必须要穿的,而警服外也必须套上象征医生的白大褂。由于我上班从不穿便装,所以出警时只需要提上我常用的工具箱,便可以上路了。
  电梯似乎也预料到了事态的紧急,下降的加速度让我的头都有点儿眩晕,好在中间的楼层并没有人再按动电梯,门很快就在一层大厅打开了。
  一出大门,一辆警车果然已经停在了门口,警车是威志轿车改装的,车顶上是红、蓝色的警笛,车身也被涂成了蓝白相间。
  车里的司机梁师傅冲我招了招手,我快步走到了车的跟前,冲他点了点头,便拉开了车的后门,坐了进去。
  只要是石秀美下发的任务,她会把一切的工作准备都安排好,包括前去的车辆和要走的路线。所以,只要坐上梁师傅的车,我不用再说一句话就可以到达目的地,这算是我对这位上司唯一抱有的一点儿好感。
  梁师傅四十多岁了,是个很健谈的司机,即便你不答理他,他也能跟你聊上半天,我们科年轻的女同事们都觉得他有点儿烦人。
  不能指望时尚的少女跟啰唆的大叔有什么共同语言,但是我倒觉得他挺亲切的,所以虽然我不多说话,但是却对他提出的疑问有问必答。这次也是一样。
  “张法医,这次是什么案子啊?”梁师傅又开始了一如既往的“搭讪”。
  “杀人!”我还是用惯用的语气说道。
  “你一个女孩子家,老是跟死尸打交道,怪可怜的。”
  这句话,我没有搭话,脸上表情没有任何波澜。
  听到我没有答话,梁师傅并不“气馁”,继续说道:“我想问你个问题,张法医,你看到死尸的时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没什么感觉,跟见到桌子、椅子一样。”
  梁师傅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车的方向有点儿偏离,好在车速并不快,他很快又将车摆正了轨道。
  “唉,我就是一个典型的S市男人,胆子小,看到血啊什么的,腿都软了。上次去陪儿子打针,没想到他没什么事,我见到针竟然吓得要昏过去了。看来,论胆量,我还不如张法医你一个女孩子。”
  “您一定是低血压吧?”
  “你怎么知道的?我也是去年体检时才知道的,我竟然是低血压!”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梁师傅满脸的惊奇。
  “晕针最常见的诱因就是直立性低血压。”
  “低血压还分立着或躺着吗?”
  我回答他的疑问时,依旧面无表情,“这种类型的低血压站立时的心率会明显增快,它是由低血容量引起的,而非常见的那种由自律神经功能失调引起的。请你一定要多注意,直立性低血压可能引发多种疾病,严重的还可能诱发心肌梗死、大脑休克等,有时甚至会威胁生命。”
  听到我的话,梁师傅在换挡后,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口中喃喃道:“还好,还好,今天遇到了你这个小专家。”
  随后的路上,我俩相安无事,梁师傅没再问我问题,我也没主动跟他说话。我怀疑是刚才我说的话吓到他了。
  3
  好在时间已过了出行高峰,道路并不拥堵,车子在几个街区转了几道弯儿,便到了松坡街前。
  松坡街在民国时是法租界,也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代表性街区之一。这个街区多是老式的洋房,建筑工艺相当考究,就连道边商铺的霓虹灯都还保留着旧式的模样。S市政府为了纪念护法运动的英雄蔡锷将军,特意用他的字命名了这条街。
  松坡街12号是一栋很破旧的三层小楼,这种楼房恐怕需要当文物一样去珍惜,因为它在高楼林立的S市几乎已经绝迹了。楼前栽满了带刺的灌木,有几朵美人蕉在绿油油的灌木中,显得分外娇艳、妖娆,但和周围的楼宇却有些不搭调。
  “这里太拥挤,我找个不碍事的地方先把车停下。”梁师傅有个毛病,一定要把车放在一个他认为妥当的地方才安心,即使他开的是警车。
  我提着工具箱下了车,发现这里已经停了两辆警车,便冲着警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张法医,这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韩海,这个街区的管片民警,之前因为案子跟他接触过两次,是个很有热情的青年。他面容白净,身形清瘦,年纪我没问过,但应该跟我差不多。
  “张法医,死者在四门二楼。”
  我没有说话,跟着韩海走入了楼洞,楼口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像众多案发现场一样,围观的人照例围满了楼口,他们看到我的白大褂和警服,都在窃窃私语。
  韩海帮我撩开了警戒线,我弯腰进了四号门,一进门便看到白色的墙壁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装修、通地沟、铺油毡,应有尽有。而一楼墙上挂着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信箱,每个信箱里都塞满了来自各种卖场的广告,地上还散落了一地的彩色广告纸无人收拾,大多是S市郊区新开盘的房产信息。
  我沿着破旧的楼梯上楼,这栋老楼房一层三户,二楼的楼道里还算干净,没有堆放什么杂物。案发的房间是中单,门开着,分局的几个刑警已经对这间屋子展开了搜查,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很久。
  00走进这间房间的一瞬间,我就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整间屋子的布局我似曾相识,但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这是一间传统的中国式住宅,一厅一卧,外厅的布局极其简单,只有一个书柜摆在左边,书架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文学作品。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心中又有了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因为书架从左到右,《乱世佳人》、《基度山伯爵》、《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三个火枪手》、《高老头》、《羊脂球》、《我是猫》……都是国外的经典文学,连一本中国人写的书都没有。
  这些书我一本都没有看过,但是我清楚地记得有一个人给我讲过,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这些故事里的情节,那个人说他有全套的外国名著。不会吧?这难道是他的家?
  但我很快摇了摇头,这些名著太常见了,恐怕这只是一个巧合。
  “张法医,尸体在这边。”
  屋里传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调不紧不慢,我才发现自己在书架前待的时间有些长了。
  “刘警官,什么状况?”我大步走进里屋,站在屋子中央的是该区属分局的刑警队队长刘静生。房间面积只有不到十平方米,很小,屋中除了他,还有一具尸体趴在地上。
  “应该是被人勒死的。”刘静生丝毫没有跟我寒暄两句的意思,他的态度比我还要冷淡。我见过很多警察在案发现场说说笑笑,像是他们的眼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案件。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刘静生这种开门见山的工作方式,因为在我们眼前的毕竟是一场悲剧。
  我蹲下身子,把工具箱打开,戴上了白手套。尸体个子178厘米左右,身穿一件白色衬衣,衬衣一半扎在牛仔裤中,一半撒在裤子外,脚穿着皮鞋,但是一只鞋在尸体的旁边,另一只则穿在脚上。
  由于当时尸体的周围已经画了白线,我并没有特意翻动尸体,因为所有的一切必须等待进一步的解剖。尸体的头发乌黑,脖颈后有明显的绳子交叉的痕迹。撩开尸体散在裤外的衣角,我看到他的左肋部有很明显的淤伤,呈现黑紫色。我又向肋部摸了摸,有点心惊,左肋的第二根肋骨有明显骨折的现象。
  “还不一定是勒死,尸体有严重的内伤。照尸体的淤血程度看,造成内伤的时间应该是死亡前不久。而且凶器还没有找到吧?”我说。
  “是的,行凶的绳索还没有发现。张法医,请问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范围?”刘静生仍旧冷冷地问道。
  “具体时间还要等进一步解剖和肠温的检测结果才知道,不过从尸僵的程度看,不会超过八个小时。”
  刘静生看看表,“现在是早上十点半,也就是说,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两点半左右。”
  “我只能大概推测,具体的死亡时间还不能确定,不过有一点很肯定。”
  “什么?”
  我拿起死者掉在一边的鞋说道:“死者的尸体被移动过,在死后三个小时之内。”
  “你怎么知道?”
  “就是因为这只鞋的位置,这只鞋的鞋带系得很紧,不易从脚上脱落。而尸体在死后三个小时内会出现肌肉松弛、软化的状态,在这个时候移动尸体,才会出现鞋子脱落的情况。”
  刘静生的脸上毫无表情,不过他似乎并不怀疑我的专业判断,便招呼外边的警员道:“尸体先抬回去吧,等待解剖。”
  “是谁发现的尸体?”我饶有兴趣地问道。其实,法医在现场是很少问与案件相关的问题的,但是这间屋子的布局实在是让我感到很熟悉,这引起了我的兴趣。
  “房东。昨天,死者和房东约好了,今天要把房租结算了,并且要退房。房东一大早就来到屋里,结果看到了这一幕。”说话的是韩海,因为最先出警的就是他。
  我点了点头,继续投入到工作中去。尸体的检验是次要环节,因为随后就会展开细致的尸体解剖工作,而我现在的工作更多是要对现场进行勘察。
  这间屋子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一个男子所住的房间,屋子整洁干净,陈设相当简单。一张床,一张写字台,一把普通的木质椅子,连大衣柜都没有。
  写字台上只有一台老式的台式电脑,还是大号的纯平显示器。
  “这间屋子好奇怪啊!”我有点惊讶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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