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箫侠侣传》第2/24页


  白袍客闻言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收尽了满脸的笑意,说道:“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你在光天化日之下素取他人财宝,实在是人可忍孰不可忍!请你把东西奉还人家,这事就算咎由自取,否则,这庄事我管定了!”
  一句话就把刀惊魂惹火了,笑道:“呵呵!正是大言不惭!既然你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倒要称一称你究竟有几斤几两重!”
  说到这里,刀惊魂转身瞥了女侠一眼,依旧嘲弄道:“姑娘好运气,就算我没有惜香怜玉之意,居然在这时还蹦出一个为你卖命的,不得不让人可歌可泣!”
  女侠听了此言不由得面红耳赤,她岂能容得下这般羞辱,差点没把她气晕。当时她恨不得冲上去在刀惊魂的脸上抓几把,她意欲再与刀惊魂一决高下,讨回颜面,可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就算再次给刀惊魂输得怎么狼狈也不算丢人,可是现在当着白袍客的面再若输给他,那才叫颜面扫地。反过来说,正因白袍客在此,她才无法忍受这样的欺辱。她一双秋波顿刻闪出愤怒的火花,当即挥鞭刚要冲上去抽打刀惊魂,被白袍客出手阻拦。
  白袍客眼盯着刀惊魂,伸出单臂挡在女侠胸前,说道:“”姑娘稍安勿躁,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
  说话间白袍客将女侠轻轻推到自己都身后,女侠欲言又止,随着白袍客的劝阻,暂时兀立在一旁,先不做声这一切刀惊魂全都看在眼里,笑道:“呵呵!只要你肯为她死得心甘情愿,那我就成全你们!”
  白袍客见刀惊魂随着话音已挥刀而来,忙里偷闲的说了一句:“此言差矣!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说话间,白袍客赤手空拳已与刀惊魂交手了,女侠站在一边静观其变。她的追风赤兔没有四处溜达,一直在原地徘徊,时而咴儿咴儿的嘶叫两声,前蹄不时顿足几下。装着琬琰白玉龙的紫檀雕凤盝依旧摆放在地上,女侠也不急着去把它捡回。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的目的是战胜刀惊魂宝物就不会被夺走,若是战不胜刀惊魂,即使把它急着捡到手,一样还会被夺走。如果女侠此时心生一计来个金蝉脱壳,趁白袍客与刀惊魂交手之际她速急捡回自己的宝物跃上马背一走了之,谁也奈何不了她。可是那样的举止并非是女侠所能做出的下策,总不能人家才想帮你,你就那样出卖了人家。她还需要在此观敌了阵,等到白袍客万一胜不了刀惊魂的时候,她还与白袍客并肩一起对服刀惊魂呢。
  白袍客与刀惊魂交手时,他先一边接架,一边探试刀惊魂的功底。十几个回合后,白袍客觉得对方的武功虽然不比自己更高一筹,但他们的身手在江湖中的声望亦非浪得虚名。白袍客外接架几招后,虚晃一招“仙人敬酒锁喉扣”,向他的咽喉捏去。刀惊魂知道这一招的厉害,慌忙向后一闪身,白袍客上前一步,趁虚又使了个“魁星点元”,中指戳在了他右臂的曲池穴上。刀惊魂顿时觉得整个右臂一阵酸麻胀痛,右手几乎握不住刀把,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白袍客再没步步紧逼,而是敛足兀立。此刻再看白袍客气不急喘面不更色,随后淡然一笑,说道:“小可学艺不精,承让!”
  刀惊魂不听便罢,听了如此尖刻的嘲笑,甚至气得是七窍生烟。二话没说,挥刀劈头盖脸地朝白袍客扫来。白袍客依旧不慌不忙,等到他接近时才出手接架。谁知这一厮杀,只见刀惊魂的一口三鬼贴血刀挂着风声上下翻飞,一口气就劈了白袍客四八三十二刀。这三十二刀包括劈、剁、削、戳、砍、划、刺、割。此外这三十二刀还有个名堂,上八刀来了个“金钟罩顶”,下八刀来了个“夜叉探路”,左八刀来了个“八仙祝寿”,右八刀来了个“老君开炉”。
  俗话说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再看白袍客上跳下蹿,左躲右闪,轻轻松松的避开了这风驰电掣的三十二刀。他心想,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在我的面前大显身手,耀武扬威,怎么说女侠还在一旁看谁是成王败寇呢!想到此,白袍客忽然间使了个“单掌开碑”,忽闻“砰”地一声,刀惊魂吃了白袍客一掌。这一掌用力说重不算重,说轻不算轻。只见刀惊魂当即倒退数步,踉踉跄跄稳住身形。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烧灼般的疼痛,涨得满面通红。白袍客给他的这一掌,不只是简单的一掌,可以说是手下留情。倘若白袍客这一掌运上内功的话,虽然不会一掌毙命,但严重的内伤是在所难免的。
  刀惊魂行走江湖多年,自然领教过不少武林高手,白袍客给他的这一掌是不是手下留情,他自己心中有数。刀惊魂虽然已经输得心服口服,但他表面上也不会认输,只是心里暗暗佩服。两人交手已分高下,刀惊魂也摸不清白袍客是武林中的那路尊神。他相信自己的三鬼贴血刀快如闪电,竟然还是败在了他的赤手空拳下。此时刀惊魂不是想再如何将白玉龙带走,而是在考虑该怎么脱身。如果他逞强再敢与白袍客一决雌雄,恐怕输得更为狼狈,况且女侠还在一旁等待复仇,在那里气得咬牙切齿。
  刀惊魂吃了一掌,强装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轻用手指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随后很自如的摆弄了一式手中的宝刀把它送入刀鞘,说道:“今日一战,并非我刀惊魂畏惧尔等虾兵蟹将,而是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待我办完重要的事情后再来教训你们,一定会保你们死无全尸!吾先去也!”
  刀惊魂的此举不用说明谁都能看得懂,还不是在他无奈只是胡乱找个借口想离开。一言甫毕,刀惊魂转身将晚离去,被白袍客喊道:“阁下请留步,你要的东西没带走,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比贼心更迫切?”
  刀惊魂没有回头,背着身答道:“有急事,一会儿再来收取。如若尔等不是贪生怕死之徒,等我回来再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他说着一溜烟消失在路的尽头,和他中镖的那匹马逃得一样仓皇。这时女侠与白袍客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不由得一丝笑意挂在嘴角,想笑,但谁也没好意思笑出来。刀惊魂败给了白袍客,说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不是为了顾全颜面找个台阶下,那样才里外不失面子。他说做完了事情再来收拾残局,与白袍客大战三百回合,实际他们在此等候三天三夜,恐怕连刀惊魂的影子都等不来。
  此时天色将晚,一习冷风卷起路边的尘土从远处迎面吹来,白袍客与女侠不自觉的用衣袖遮住了脸面,等这一阵风掠过之后,白袍客走到一边捡起地上的紫檀雕凤盝用衣袖抹去上面的灰尘,然后走到女侠跟前说道:“东西物归原主,请姑娘过目,里面是否缺少了什么?”
  女侠心生感怀的接过匣子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她又合上盖子,对白袍客感激道:“多谢少侠出手相助,东西才没有落入歹人之手,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白袍客谦虚的说。
  冷风还在呼呼的吹,她额上一绺散乱的长发轻轻随风摆动,女侠随手一掠,抬头看了看天空,又向四周环顾了一眼说道:“天色不早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家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渭南,请少侠与我一同到舍下一叙。”
  “不必了!”白袍客说着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包袱拍拍尘土搭在肩上,有意无意的看了远处一眼,回过头来对女侠说:“江湖险恶,此地不宜久留,还望姑娘早点回家。我也要赶路,就此告辞!”
  女侠见白袍客转身要走,有点心生怜惜。心想,若不是这位少侠出手相助,别说是我能从刀惊魂手里夺回宝物,恐怕早已连性命都要葬送到他的手上。如果他这么走了,真的有些对不起别人。就算我不能问他家居何许,为什么一个人路过这里,又去向何处,最起码要问问他姓甚名谁。如果他肯与我一同回去,答谢人家一番也是理所应当。于是说道:“?少侠请留步,敢问义士尊姓大名?”
  白袍客谦逊的一笑:“天下没有那一家属于是尊姓,也没有那一个人属于是大名。所谓尊姓大名,不过是奉承别人去美言而已。”
  女侠看了看自己的追风赤兔,又接着说:“既然少侠不愿说什么,我也不再多问。又听你刚才说要赶路,眼看天色已晚,不如我带你先到我家住一宿,翌晨再赶路也未免不迟。”她说话间又看了白袍客一眼,补充道:“哦!家里还有我爹和阿德,他们都很热情!”
  白袍客应道:“天黑天亮时常有的事,身在江湖四海为家,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女侠在开始谈话时想对白袍客自我介绍一番,但谈了几句他却不问什么,所以女侠也就不去毛遂自荐。又听他出言跟自己说不到一块,再多的留恋反倒觉得不好意思,女侠只好就此作罢。因为她知道,有些江湖人士的个性比较古怪,他们说东不走西,决定了一意孤行时,就算是九牛二虎之力也很难拉回他们。女侠都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遗憾,只是有点怜惜而有无奈的看了白袍客一眼,带好自己的宝物飞身跃上马背拍马便走。刚走数步又拨转马头双手抱拳,向白袍客说道:“既然少侠不愿光临舍下,我也无话可说。倘若日后在能相见,本姑娘绝不会亏待与你。告辞!”
  白袍客没说什么,只是抱拳向女侠还了个礼。女侠洒脱的扭过头去,随着一身响亮的催马声,她的追风赤兔顿刻撒开四蹄奔腾而去。白袍客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片茫然。她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仪太万方的风姿,骁勇顽强的魂魄,大方豪迈的言辞,早已融入在了白袍客的意中。不在他的意中也在他的眼中,不在他的眼中也刻在了他的骨子里。白袍客一直看着女侠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他白轻叹一口气,抖了抖肩上的包袱,迈开健步启程了。
  夜幕降临时分,西门红月才到了渭南。她跃下马背牵着坐骑走进大门,是管家阿德接过她的马匹拴在马棚里。这时真好她的父亲与宋秉义也追踪盗窃者回来了。在红月擅自去追赶盗匪时,西门赋担心女儿的安危,他吩咐管家阿德急速唤来宋秉义,与他同心协力是想帮助女儿追回被盗的东西,只是他们一个走东,一个走西没有碰到一块。
  西门赋见女儿比他们提前回来了,急忙问道:“是什么人盗走了宝物?追回来了没有?”
  说话间一同走进了房门,红月不紧不慢的把紫檀雕凤盝往桌面上一搁,苦着脸说道:“幸亏我的马儿跑得快,是在二十里开外的地方追上盗匪的。听盗贼说,他是什么江湖人称闻风丧胆的刀惊魂。”
  西门赋听了很是惊异,有些谈虎变色。他惊叹道:“刀惊魂!此人身为江湖职业杀手,他的真实姓名叫阮乂雄,经常活动在长安一带。”说到这里,他回过头来向红月问道:“哦!此人武艺高强,心狠手辣,她已经盗去的东西不知你是怎么再从他手上夺回来的?”
  “我跟他厮杀了几十个回合,才知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就在最后关头,幸好有一个白袍少年路过此地,是他出手相助,才把东西从刀惊魂手上夺回来的。”红月诚恳的说。
  西门赋追问道:“白袍少年姓甚名谁,家居何许,为何不把他带来酬谢一番?”
  红月答道:“我问过他,可他没说什么。此人年龄不大,顶多二十有余。除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外,腰间还别着一管紫竹箫。一副文绉绉的样子,当时我至诚的请求他光临舍下做客,可他说什么都不肯来。我以为有些江湖人个性比较古怪,他不来,我也只好作罢。”
  宋秉义也家居渭南,与红月家相距不远。由于西门赋与宋秉义之父交情至深,西门赋自幼就把女儿许配给了宋秉义,只是至今尚未成婚。因为两人没有过门,在礼节的称呼上他对西门赋尊称为前辈,而不是所谓的岳父大人。这样的称呼并非是他不尊重西门赋,而是往日以来从未那样称呼过觉得有些碍口。他听了红月的解释,知道她已虎口脱险转危为安,但仍然替她有些心有余悸。说道:“刀惊魂这个名字晚辈曾经也有所耳闻,此人来无影,去无踪。说是当有人雇佣他时,只要在他经常路过的地方画一把弯刀的图示作为暗号,他就知道有人要找他做事。”
  他稍停片刻,看了西门赋一眼,见他眉宇间满是愁云。以安慰的口吻说道:“无论怎样,只要刀惊魂没有盗走宝物,月姑娘安然无恙的回来就好。以后将宝物放置在盗匪不易发觉的地方,多加看管便是。”
  西门赋叹了口气说道:“我试在想,自从白玉龙到我的手上一年以来,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秘密。而今不知究竟是个人走漏风声招来刀惊魂前来素取,这幕后的指使又是何人所为?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红月忽然一念闪过心头,又思索片刻后说道:“爹不曾记得?一年前那个老乞丐拿着白玉龙从铺子里当去了两千两银子的当天,只有同四牙的父亲与爹在铺子里一起品茶,也就是说,知晓白玉龙消息的人除了我们父女俩之外,还有同四牙的父亲同魁和那个老乞丐,他们都亲眼目睹过白玉龙。我是在怀疑,此次指使刀惊魂的幕后黑手是不是同魁所为?”
  宋秉义与阿德面面相觑,愣怔片刻都没说什么。西门赋被女儿的几句话引入深思,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此时他双手剪背,在室内不停地来回走动,他在考虑事实是不是像红月说得那样。因为白玉龙内藏一笔巨宝示意图事关重大,生怕人心难测,就连宋秉义与阿德他们,西门赋也从未对他们提到过。
  红月看着父亲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很有成见的补充道:“当时看那老乞丐衣着褴褛,一副目不识丁的样子。只给了他两千两银子却忘记了他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白玉龙。如果说老乞丐能知晓白玉龙的珍贵之处,他根本就不会以两千银子的价格当给我们。所以说,指使刀惊魂盗取白玉龙都幕后黑手就是同魁所为,一定非他莫属!”
  西门赋转身看了看女儿,表示对她的解释很是赞同,但他依旧没说什么。又转身走到桌前看了看紫檀雕凤盝,落座在旁边的一把太师椅上,神色更是忧心忡忡。过了片刻,他有些后顾之忧的说道:“因为眼下风云多变,世局动荡,我怕至宝万一落入歹人之手。一年来,我一直在隐瞒所有的人,事实还是逃不过小人的算计。今日招来刀惊魂明争暗夺,日后不知在江湖中还要招揽多大的风波!”
  宋秉义听了有些憎愤的说道:“前辈无需担忧,即使白玉龙的消息已经泄漏,但是轻易不会传到那些江湖人士的耳里。因为他们在素取白玉龙的同时也担心被其他人得知消息,所以他们会一样的守口如瓶。请前辈与月姑娘放心,说一句自不量力的话,以晚辈的身手,我想什么刀惊魂他也奈我不何,我还真想会会他!“

  ☆、第三章 未得逞失手探闻

  在西门红月追回白玉龙后的谈话中,她涉嫌幕后的黑手是同魁所为。西门赋虽然很赞同女儿的推测,但在不明一件事物的真相之前他是不会贸然做出决定的。当红月两次提到同魁时,他始终没有说什么。因为同魁的妹妹同贵梅是当今渭南节度使知府秦茜彪的妇人,所以他与秦茜彪可以说是郎舅相称。真因为秦茜彪这个置身于官场的头面人物是他的妹夫,同魁在众人面前才显得心高气傲,妄自尊大。西门赋为什么在女儿两次提到同魁时总是不要不语?这并不是他胆怯同魁仗势欺人,而是唯恐指使刀惊魂盗窃一案万一不是他从中作孽,一旦听到同魁耳里,岂不是给自己招惹是非,引火烧身。西门赋在判断问题时有点捕风捉影,但也不会太过优柔寡断。此次密谋一事,虽然尚未真相大白,但西门赋已经是心中有数。
  一个退出江湖多年,正气凛然的西门赋是怎么跟同魁结识的?其实他们关系并不深厚,只是两人认识而已。在白玉龙没有盗窃之前,同魁过一段时间就来西门家拜访西门赋一回,闲时两人在铺子里拿些普通的古玩赏识一番,以及它的历史年号和收藏的价值与意义,借物谈古论今,顺便讨碗茶吃。西门赋总是待他不冷不热,也不会因为他与秦茜彪的关系就去巴结和奉承。他来了,西门赋敷衍一番,他不来,西门赋也从来不去同家登门拜访。
  同魁有知府秦茜彪给他当靠山,不用说也是这一方土地上的第一豪绅。至于白玉龙盗窃一案是不是同魁指使,其实一切不出红月所料。既然同魁身处豪门大宅,应该家财万贯衣食无忧,为什么还心生贪念,做出损人利己,如此卑微的手段盗取别人的财宝?这一切都是因人而异。无论是什么时候,越是有钱有势的人,他们的贪心越是欲壑难填。
  刀惊魂既然身为第一职业杀手,只要是领受了别人的银两就会杀人不眨眼,为什么偏偏没有对西门家痛吓杀手,而是用了一计以盗窃的手段偷走白玉龙的?这都是同魁在指使刀惊魂谋取之前做好的商讨。他吩咐刀惊魂只许取物,不到迫不得已之时不许伤人。若不是他中了红月的桐叶五刃镖一时气急败坏,刀惊魂也不至于有意伤害西门红月。
  其次,刀惊魂既然在人们的耳目中留有闻风丧胆的威名,说明他身手不凡,纵横江湖,为什么他在盗取白玉龙之时要妆扮成黑衣蒙面人来隐埋身份?他的这一杰作,恐怕是与成为同流之污的同魁都难以琢磨他的用意何在。刀惊魂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讨同魁的几两银子图个逍遥自在,而是另有企图。要说贪图享乐,连同魁这样的豪门绅士都懂什么是知足常乐,况且像刀惊魂这样一个游走江湖,不务正业的行尸走肉。即是同魁都有素取白玉龙的野心,刀惊魂不会好到那里去。计谋多端的同魁在与刀惊魂商讨盗取白玉龙之前就考虑过千百次,但心刀惊魂也会知晓白玉龙这一稀世珍宝的代价,他在指使刀惊魂之前就做好了对策。他只对刀惊魂说琬琰白玉龙只是一件普通的吉祥物,却对他隐瞒了白玉龙真正的价值所在。刀惊魂也是再江湖上混了很久的人,自然见多识广。只要是同魁听闻和见识过的,刀惊魂一样听说过。只是他假装什么都不懂,一切都遵照同魁的吩咐为他办事。
  既然刀惊魂一切都是遵照同魁的旨意办事,应该在他盗出白玉龙后就去向同魁复命交差,又为什么妆扮成黑衣蒙面人备马离开渭南呢?因为刀惊魂也知道白玉龙非同一般的宝物,也知道江湖之地龙蛇混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武功就是天下第一,恐怕消息传扬出去引火烧身,所以不得不用蒙面来遮掩自己。若不是红月在二十里开外的西郊外追赶上他,他早就带着白玉龙远走高飞,而满怀希望的同魁还在空空的等候。
  夜深人静时分,同魁在一间摆设俨然,帐幔素雅的室内来回走动。他转身走到一扇敞开的窗前向外看了一眼,然后走到桌前坐下。他随手端起一碗茶凑到嘴边,没喝一口又不耐烦的放在桌面上。他的神色有些焦急,一脸的冥思苦索。很显然,他是在等候刀惊魂的消息。他刚坐在椅子上,又起身走到窗前看看。咦!就在此刻,忽见一个人影在屋顶一掠而过,真如武林中所说的飞檐走壁那样。黑影飞身跃下了屋檐,同魁心中暗喜,他知道是刀惊魂回来了,急忙开门迎接进来。刀惊魂进了客房后,同魁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随后陪他一同落座。同魁等了许久才等来了刀惊魂,一见面却不好意思开门见山的去问关于白玉龙一事,先是笑脸陪随着寒暄让茶。刀惊魂的态度全无礼节,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坐在太师椅上搭着二郎腿,目空一切。对同魁无关紧要的问话,他只是随口答应。同魁不问白玉龙长短,他也不急着回答。
  过了片刻,同魁见他不提玉龙一事,开始拐弯抹角的抛砖引玉了。有意无意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说道:“本想为阮大侠备一桌盛宴接风,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又吩咐下人没有急于设备,所以有所怠慢,还望阮大侠多多包涵。”
  刀惊魂笑道:“同员外的诚意我心领了,只怕接风二字阮某有些愧不敢当。”
  他的意思是说办事不成,不必庆幸,而同魁不知情由,以为刀惊魂所言是在自我作谦,接过话缝笑道:“阮大侠过谦了,倘若不会计较的话,我这就吩咐下人设宴庆祝一番,你我今宵不醉不归!”
  刀惊魂刚喝了一口茶,听同魁这么一说,差点笑喷了,但他有没好意思笑出来。把口中残留的茶水咽了下去,然后慢条斯理的说:“同员外是聪明人,何必非要把话挑明说呢!”
  同魁闻言愣住了,也同时收尽了满脸了笑容,问道:“此话怎讲?不会是取宝一事中途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刀惊魂瞥了同魁一眼,有些诙谐的说:“你猜对了。不过差错是没有出,只是半途遇上了一点小插曲,煮熟的鸭子又飞走了。看样子今天不吉利,可能是你选错了黄道吉日。不但让同员外大失所望,而且还害得我左臂上中了一镖。”
  同魁听说他中了一镖,才仔细的看了他一眼,发现刀惊魂的左臂上被包扎的地方果然渗出一点血迹。他为了虚情假意的奉承刀惊魂,先不问煮熟的鸭子是怎么飞走的,故意大吃一惊:“啊!伤势如何?要不要找个郎中上点药?唉!早知如此,我同某怎么忍心为一点苍头小利让阮大侠冒此一险。惭愧,惭愧!”
  刀惊魂笑道:“呵呵!一点皮外伤算得了什么,用不了小题大做,不劳你费心。谁让你我都见财眼开,没安好心。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穿了,这世道还不是聪明人欺骗愚蠢人,弱肉强食是根本。你说是不是啊同员外?”
  他的话变得东一句西一句,同魁是丈二和尚,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但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心中有愧。不管刀惊魂说什么,此时应该向他问清盗取白玉龙因何失手。于是惨笑道:“呵呵!阮大侠所言差矣。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但是没有钱财该怎么生存?而今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心不会狠一点怎么出人头地?哦!我想以阮大侠的身手做事应该轻易不会出什么差错,既然已经到手的东西,不知又节外生了什么枝?说来听听。”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谁料事实却是不其然而然。就在我已经取出什么龙之后向同员外前来交差时,不幸被他女儿发觉一路追赶纠缠不休,无奈之中我就与她交手了一番。若不是同员外事前早有交代,我就当场取了她的性命。就在此时不知从那儿冒出一个白袍少年武功甚高,是他帮助了西门赋的女儿。就那样,已经到手的东西又被收回了,你说叫我有什么办法?”刀惊魂说道。
  同魁听罢大失所望,不知他说得是真是假,一时无言以对。刀惊魂有没有替他完成大事暂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先同魁答应刀惊魂取回宝物后给他二百两银子作为劳酬,一手交玉龙,一手交银子。现在刀惊魂取宝空手而归,同魁有些为难了。他沉默片刻后启齿道:“事情的经过我也听清楚了,所谓得失成败乃是常有之事,不足为怪。可是我们事先早有约定,说带来了东西给你二百两银子,因为办事中途失手,我尚未见到白玉龙。但是我同某人也是爽快人,不会亏待阮大侠,银两减免一半,先给你一百两,剩下的一半等到事成之后绝对一文不少。”
  刀惊魂一听要减免一半银两,怎么会满意呢。他将搭着的二郎腿放下,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严格的说:“你说错了!事成事败是你的运气不好,而我对你可是做到了尽心尽力。二百两银子是你事先开的价,再加上我中了一镖五十两,一共是二百五十两,你说我说得有没有道理?”
  同魁听了眉头一皱,很不满意的说:“二百两是我开的价,我是说事成之后一手交货一手交银子,可我想要的东西你带来了吗?”
  刀惊魂那儿吃他的这一套,如果他盗出白玉龙后不会节外生枝,早就带着宝物离开了渭南,还来同家喝什么西北风。三更半夜的来找同魁,目的就是为了讹诈几两银子。这时刀惊魂把脸一沉,握在左手里的三鬼贴血刀换在右手中,“啪”的一声按在桌面上,差点没把碗里的茶水震荡得溢出来,接着说道:“同员外!这可是你派人请我来的,而不是我自己找上门来的。你也知道我左臂上中了一镖,也是为了替你做事才受的伤。幸而这一镖不是毒镖,如若是,恐怕我连性命都要为你搭上。一镖的伤,加你五十两银子不算我过分吧?再说最近我手头也紧,这银子是一文也不得少!”
  刚才当刀惊魂提到他不小心中了一镖,同魁是惺惺作态的吃了一惊。这次他把弯刀在桌上用力一拍,却是真的大吃一惊。他也知道像刀惊魂这样的人虽然敢接近,但轻易不敢招惹他。万一惹恼了别说是反目为仇,就是杀了他也是轻而易举之事,所以同魁此时不得不依着他。于是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着说:“阮大侠息怒!有话好说。其实并非我同某出手吝啬,而是最近手头里的银子都给人放债,他们赊账未还,所以凑不够你要的那个数目。如果阮大侠急着需要的话,我先到妇人那里看看有没有攒的私房钱,若有,一概奉上。请稍候,同某去去就来。”
  刀惊魂这才收回宝刀,随口应道:“别让我等久了!”
  同魁说罢起身走出房门,去凑银两,刀惊魂一人等候。他说银两全都放债赊账什么的,不过是找个借口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只有那样,才能避免僵局出现,又能挽回自己的体面。如此奸狡的同魁,怎么会不吃敬酒吃罚酒呢?同魁走出房门后刀惊魂忽然犹豫了一下,暗想:他会不会设下埋伏……?应该不会,如果真设下埋伏,他可能在得到白玉龙后杀人灭口,而我没有带来他想要的东西。即使他设下埋伏,以我的身手对服百八十个不学无术的懦夫也是绰绰有余,何惧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同魁。真想到这里,同魁拿着一兜银子进来了。笑道:“不多不少,正好凑齐,请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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