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花洗剑录》第2/172页


  这两招“举案齐眉”,攻守本都不佳,但顾名思义,自将眉心一带护守得十分严密,“清平剑客”白三空与人交手经验极丰,使出这两招来,正是为了要对付白袍人自眉心划下的一剑。此刻他见白袍人连退两步,精神不觉一振,青锋暴长,光芒流动,第三剑乘势击出。
  白三空剑法本以清丽流动见长,这一剑正是他得意之剑法,端的清丽绝俗,流采照人,虽然仍以护守眉心为主,但招式间已藏有极为凌厉的攻势,迫得白袍人连绵不绝的后退,众人但觉眼前一亮,震天价喝起彩来。
  哪知四下彩声方起,突有一缕夺目的光华,自白袍人身后直刺而出,但听“呛”的一声轻响,声如龙吟,接着,一溜青光,斜刺飞出,“夺”的刺入枯树干中,竟是半截青锋,而白三空掌中剑亦已剩下半截,身形跟跪后退几步,惨笑道:“好……好剑……”
  “法”字尚未出口,仰天跌倒,眉心鲜血泊然,白袍人掌中六尺长剑,剑尖仍在不住轻颤,鲜血一连串滴下,他冷摸的目光,凝注着自剑尖滴落的鲜血,披散的长发,在风中飞舞,神情仿佛十分寂寞萧索,而天地肃杀,四野寒意也似更重了。
  众人被惊得呆了中晌,这才呼喊出声,莫不屈等七弟子,狂呼着扑在白三空倒下的身子边,远远一声雁唳,其声断肠,胡不愁却已远远跪下,向他师父的尸身,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双目中眼泪转了几转,反手一抹泪痕,头也不回地奔入门去,哭声与惊呼便被一齐隔在门外。
  白府庭院深沉,前面的动静,根本未曾传入后院。
  后园一株梧桐树下的短榻上,躺着个十一二岁的锦衣童子,正瞪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在看书,身旁放着盘果子,他也忘了去吃。胡不愁大步奔入,背后已多了个包袱,目光一扫,瞧见了看书的童子,唤道:“宝儿……”他一连晚了三声,但那童子看得出神,连一声也末听闻胡不愁暗叹一声,定过去提起他膀子,那童子这才抬起眼来,皱着眉道:人家正在看书,你来吵什么?还是快去练你的武去吧!“他满面俱是童稚之气,说话却是老气横秋,似是比胡不愁还要大上几岁。胡不愁柔声道:”你外公要我陪你出去玩玩,你还不高兴?“
  原来这童子正是白三空爱女白曼莎的独生子方宝儿,白曼莎与方师侠夫妇侠踪浪迹天下,宝儿自幼便被寄养在外祖家里,如是别的童子听见出去游玩,谁不雀跃欢喜?但方宝儿却播了摇头,道:“我不去!”仍是在垂首看书。
  胡不愁知他性子倔强,而且千奇百怪,什么事都做得出,谁想强迫他去做不愿做的事,准是自讨苦吃,当下目光一转,道:“古人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你莫非只想做个读死书的书呆子?否则就该出去开开眼界。”
  宝儿抬头想了一想,道:“这话也有道理,好,我跟你去,但总得先去收拾才能走呀!”
  胡不愁怕他年纪太小,骤逢惨变,会禁受不住,当下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只有婆婆妈妈的人,才会去收拾东西!”宝儿涨红了脸,道:“走就走。”将书收进怀里,一跃而下,道:“只要你敢去的地方,我就敢去!”胡不愁笑道:“这才是男人模样,好,随我来。”
  两人开了后门走出,胡不愁虽然满心恐惧,但面上仍是嘻嘻哈哈与宝儿说笑。此时虽然秋高气爽,但两人走了一里路,宝儿已是满头大汗,忽然停下脚步,正色道:“大头叔叔,我看你真有些小孩子脾气,做事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就不知道别人文质彬彬,不能像你们走得那么快么?”
  胡不愁听他老气横秋的教训自己,心里非但不觉可笑,反而大生怜惜之意,暗叹付道:“这孩子父母不知去向,唯一的亲人外公又……唉,我若不照顾他,谁照顾?”当下指着前面一处茶棚柔声道:“你若累了,咱们就去那边歇歇。”宝儿笑道:“这话你早该说了。”
  到了茶棚,胡不愁这才自怀中取出书信,到棚外去瞧,信封上简简单单写着四个宇:“不愁拆阅”信的内容是:“宇渝不愁,汝阅信之际,为师想必已遭毒手,为师一观白衣人剑削枯枝之切口,已知此人剑法不但高越为师数倍,当今武林中亦无其人之敌手,而此人这番东来,以战遍天下高手为志,观其剑法之辛辣狠毒,其心中似有满腔怨毒,对任何人下手绝不留情,中原武林中若无人战胜于他,势将不知有多少高手丧生于他之剑下,浩劫将临,为师实不能临阵脱逃,已决心以身殉武,但却又不能不为天下武林同道,设法将此一浩劫消洱于无形,是以唯有令你即赴东海之滨,沿海观望,只要寻着一艘以五色锦缎为帆之巨船,汝纵不择任何手段,亦需设法上船,将封内之枯枝面交船上主人,那人必将有话问你,汝需立刻以实情相告,不得有半宇虚言,然后观等回音,五色帆船主为天下唯一有望制服自袍人之人,是以此举实乃挽救武林命运之唯一途径,汝必须谨慎小心,达成任务,切记切记!”
  字迹端正秀丽,虽在那般生死关头之下,但白三空却仍写得工工整整,一笔不苟,只有最属一个“记”字之最后一挑,才见败笔,可见“清平剑客”之涵养功夫,的确远非常人能及。
  胡不愁见到这熟悉的宇迹,想到那亲切的面容,睹物思人,更是悲思如涌,不能自已,看到“以身殉武”四字,心头但觉一阵热血上涌,眼前更是一片模糊,突听方宝儿在身后道:“你难道就不能安安静静地坐着喝杯茶么?唉,练武的人,真是糟糕!”胡不愁勉强忍任眼泪,转身强笑道:“练武的人,有何糟糕?”方宝儿充满稚气的面容,突然泛起一种成人的悲哀,垂首不再说话。胡不愁皱眉道:“瞧你的模样,难道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学武了?这却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宝儿叹道:“说给你听,你也不会懂的,咱们走吧!”胡不愁暗叹付道:“事已至此,只怕你不学武也不成了。”当下分辨方向,直奔东海之滨,时已入冬,路途遥远,行程本已非易,何况胡不愁走得匆忙,怎会带得有充足的盘缠,走了十余日,囊中所余已无几。
  胡不愁暗道:“剩下的盘缠即使可维持到东海之滨,但却仍不知何时才能找得到那艘张挂五色帆的巨船,我衣食无济倒也无妨,但宝儿如此幼小,怎能吃苦?”他名字虽为不愁中C)里却暗暗发愁。
  这一日到了海滨,方宝儿观异乡风俗,看连天自浪,不觉拍掌大笑,胡不愁却远远坐着钓起鱼来。
  方宝儿不知他钓鱼一来为了充饥,二来却是为了观望海上帆影,只见漫天夕阳与万丈金波,将他的身影衬得有如身在画中,不觉笑道:“大头叔叔,想不到你有时也有些雅兴。”胡不愁暗中苦笑,直到夜色已深,才钓起几尾鲜鱼烤来吃了。
  天上繁屋,海上渔火,方宝儿只觉自已有如置身七宝楼台之中,四面惧是络缨宝珠,就连那腥淡的烤鱼,也变成了从来未有的美味,直吃了三条,方自罢手,笑道:“书上说饱食之后,最宜安寝,咱们赶紧寻家客栈,睡觉去吧!”胡不愁静默了半晌,黯然叹道:“咱们从此之后,再也不能住客栈了。”
  方宝儿低头想了想,笑道:“不住客栈也好,以苍弯为幕,大地为床,这样的日子,过过也蛮有滋昧。”
  胡不愁道:“这样的日子,你真的过得惯么?”
  方宝儿笑道:“真的又怎样,假的又怎样,反正我知道你身上带的银子已没有了,大小两个穷鬼怎住得起客栈?”
  胡不愁怔了一怔,摇头苦笑道:“好聪明的孩子,有时我和你谈话,真不敢相信你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孩子。”
  方宝儿道:“这就是念书的好处,所以我……”
  突见胡不愁神色微变,沉声道:“有夜行人的衣挟带风之声来了,来意不知善恶,咱们还是小心些好。”反手摸了些灰土,擦在脸上,方宝几叹道:“你们练武的人,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提防别人,难道……”
  话声未了,夜色中已奔来两条人影,左面一人道:“时候太早,火光也不对,我说不是这里,你偏要赶着来!”
  右面一人道:“无论如何,咱们在这里歇歇脚也好……哇,你瞧,这里还有烤鱼……”再不说话,坐下来在胡不愁面前抓起一条烤熟了的鱼,塞在嘴里,大嚼起来,生像这条鱼本是他钓来烤好的,更将胡不愁、方宝儿两人,惧都当做死人一般,瞧也不瞧一眼。
  方宝儿两只大眼睛一瞪,怒道:“喂,朋友,客气些好么?……”一句话末说完,胡不愁已抓住他手腕,叱道:“两位大爷肯吃咱们的鱼,是给咱们面子,小孩子家怎么不知好歹?”口中说话,暗地向方宝儿使了眼色,转首陷笑道:“两位大爷只管请用,还有鱼,小人这就烤好奉上”
  左面那人阴森森笑道:“想不到你这条蠢汉还有些眼光,否则……”右面那人嘴里塞满了鱼,接口道:“否则大爷们就把你两人烤来吃了……”方宝儿咬牙忍住怒气,火光闷动中,只见左面那人面孔煞白,瘦条身子,穿着件粉红锦缎的长衫,满脸俱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
  右面一人却是条身高八尺开外的锦衣纵须大汉,两人身后,俱都背着只硕大沉重的包袱,腰畔斜佩长刀。
  虬须大汉连吃了两条烤鱼,粉衣人却只是在一旁皱眉瞧着,摇头叹道:“这……”一个字才出口,霍然长身而起,反手抓住刀柄,厉声道:“来的是什么人?”尖锐的语声,鞭子般直挥出去,划破了沉沉夜色,黑暗中立刻有人厉声道:“江北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一条人影,随声而至,哩地落在火堆前,却是条满身黑衣轻装的削瘦少年,背后竞也背着只包袱。
  虬须大汉抛去鱼骨,哈哈大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风老弟,来来来,且和咱们一齐坐地,吃条烤鱼。”
  黑衣人咯咯笑道:“小弟老远瞧见火光,还以为是‘灵空神火’,是以赶紧赵来,那知却是彪虎两位兄弟。”
  粉衣人面色微变,悄声道:“风兄莫非也是接得6神木令‘,赶来送上祭札的么?”目光左张右望,似是生怕被人看到。
  黑衣人笑道:“小弟前日才接得‘神木令’,两日之间,连劫了二十三家大户,才勉强凑成这份祭札。”
  黑衣人大笑道:“客气客气,谁不知粉彪铁虎,手段高强,天下人的钱财,还不都有如两位兄台的囊中物?”
  方宝儿在一旁听得目定口呆,将胡不愁悄悄拉到一旁,附耳低语道:“好家伙,原来这三人都是强盗。”
  胡不愁面色凝重,瞧着那三人都充大声说笑,这才附在宝儿耳畔,悄声道:“这三人不但是强盗,而且还都是鼎鼎有名、杀人不眨眼的大强盗,先来的两人,一个叫粉彪,一个叫铁虎,外家功夫都练得不错,在白马山开窑立寨,后来的那‘一阵风’却是个形迹飘忽的独行盗。”
  宝儿眨了眨眼睛,道:“这三个大强盗怎会不约而同地跑到这种荒野地方来?这里难道也有个大财东么?”
  胡不愁摇了摇头,道:“听这三人说话,好像是接得另一个厉害角色的什么‘神木令’,赶来送礼的。他们必定早有约定以火光为记,是以这三人瞧见咱们的火光,就忙着赶来,哪知却认错了,唉,这三人已是极难藏的人物,能令他们赶来送礼的人,想必更了不起。”
  宝儿撇撇嘴,道:“有什么了不起?左右不过是个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子……”突见一阵风、粉彪、铁虎三个人齐地霍然站起,六只眼晴一齐朝注着远方,齐声道:“来的是什么人?”这三人说话声音有粗有细,有尖锐,也有沉重,三种声音加在一起,当真是说不出的难听。
  胡、方两人,只觉耳鼓被震得“嗡嗡”作响,但过了半晌,黑暗中仍然没有回应,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远远传来,自远而近,“蹬……蹬……蹬……”一声接着一声,似是走得十分缓慢。
  火堆旁三人突然紧张起来,铁虎“呛”的拔出腰畔长刀,挥刀赐道:“来人再不说话,莫怪咱们……”
  喝声中黑暗里已冉冉现出一条人影,竟是个身材矮短臃肿的肥胖老妇人,满头银丝般的白发,几乎已秃落一半,身上穿着件宽大舒服的麻布衣衫,衣衫上游是口袋,少说也有寸‘五、六个之多,手里拄着根长达九尺,几乎比她身子高出一倍的木杖,喘息着走了过来,瞧见火光,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好舒服的火光,魏老婆子能坐下烤烤火么?”
  方宝儿见她不但面如圆月,满带着亲切的笑容,语声更是温柔慈祥,心里不觉暗为她担心,生怕那三个大强盗加害于她,哪知粉彪、铁虎等三人,见了这老妇人,神情一震,竞似都呆在地上。
  老妇人四着气在火堆旁坐下,自左面腰畔一只衣袋里,模出个蜜饯挑干,放在鼻子前嗅了又嗅,仿佛舍不得将它一口吃下,却又忍不住不吃,终于缓缓放进嘴里,轻轻叹了口气,细细咀嚼起来,满面惧是舒服满足之意,对身边三个手横利刃的彪形大汉,似是根本未曾瞧见。
  一阵风等三人对望了几眼,突然一齐拜倒在地,面带惊恐,直挺挺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老妇人还似未曾瞧见,嚼完了桃干,又自右面一只衣袋中摸出块核桃酥,嗅了嗅,叹口气,咀嚼起来。
  方宝儿瞧得又是好笑又是吃惊,好笑的是这老妇人十余只口袋中,放的竟似全都是吃食零嘴,吃惊的是,那三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强盗,竞对这贪吃的老妇人如此恭敬畏惧,却不知为了什么?
  只听铁虎终于忍不住嗫嚅着道:“彪虎兄弟拜见万老夫人。”老妇人嘴里嚼着火炙糕,眯起眼睛瞧了半晌,展颜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我老婆子眼睛都已老得快瞎了,方才竟末瞧出是你们,真是对不起。”铁虎等三人头垂得更低,粉彪道:“不知万大侠近日可安好?”
  万老夫人笑道:“万大侠是谁?我那老伴儿早已死了呀……唆,你是说我不成材的儿子,好,好,他还好,只是有点不太孝顺,有了老婆,就不要我这娘啦!”笑语慈祥,带点唠叨,活脱脱是位标准的北方老太太,方宝儿见了她,情不自禁,总会连想起自己心中的外婆。
  胡不愁却是面色凝重,喃喃道:“万大侠?万大侠……莫非她竟是‘云梦大侠’万子良的母亲?”
  这时铁虎等三人已站了起来,万老夫人笑道:“瞧你们三个人的模样,莫非是接了‘神木令’赶来送礼的?”
  铁虎道:“正是!”他回答实在太快,粉彪要想阻止,已来不及,万老夫人叹道:“那神木令主人,真是了不起,虽然退隐多年,但黑道盟主的威信乃在,随便发下令来,就连你们三位,也要赶来送札……你们三位究竟是送的什么重礼,可以让我老婆子开开眼界么?”
  一阵风等三人对望一眼,面上顿时现出为难之色,万老夫人柔声笑道:“难道瞧瞧都不可以?”
  粉彪惶声道:“万老夫人所命,在下兄弟焉敢不从?”三个人一齐解开背后包袱,摊在地上。
  刹时间但见一阵珠光宝气,腾霄而起,就连那闪耀的火光,都为之黯然失色!一阵风斜眼瞧着自已包袱中的珠宝,面上微现傲态,粉彪却赶紧将包袱重新包起。铁虎赔笑道:“万老夫人,以你老人家来瞧,咱们兄弟三人这份礼,可还过得去么?”
  万老夫人微微一笑,道:“这份札送给皇帝,也还过得去了,但……”豫虎忍不住问道:“但什么?”万老夫人缓缓道:“但送给神木令主人,却嫌不够!”一阵风听了她前一句话,方自满心得意欢喜,这后一句话却似一桶冷水,当头淋下,令他满心欢喜变作了懊恼!
  铁虎更是瞪大了眼睛,吃惊道:“还不够?”
  万老夫人摇头笑道:“不够!除非……除非将这三份礼物,并为一份,否则神木令主人若是嫌礼物轻了,那可不是好玩的。”说着取出块麻糖,闭起眼睛仔细咀嚼,安然享受,再也不瞧粉彪、铁虎等人一眼。
  粉彪、铁虎两人立刻抓起包袱,后退三步,一阵风目光闪动,突然咯咯笑道:“万老夫人既如此说话,两位不如做个人情,将包袱送给小弟吧!”铣虎大怒道:“好小子,居然敢打咱家兄弟的坏主意!”
  一阵风阴森森笑道:“不是风某不讲交情,但风某即使杀了两位,也不敢得罪神木令主人!”
  铁虎厉喝道:“放屁,看是你杀得了老子,还是老于宰了你!‘喝声中彪、虎两柄长刀,俱已出鞘,一阵风腰畔亮银练子枪也撤在手中,万老夫人安坐不动,面上仍然带着那慈祥和蔼的笑容。
  胡不愁在一边瞧得很清楚,不禁暗叹付道:“这老太太看来温柔慈样,不想居然竞如此险恶,轻轻一句话,就将彪、虎等三人挑得火并起来,自已却丝毫不动声色。”
  但他身有重任,怎能多管闲事,眼里瞧得虽清楚,嘴里却一言不发,哪知他心念方转,突听方宝儿道:“老太太,你也是来送礼的么?”
  万老夫人双目微张,柔声笑道:“乖孩子,你在说什么?”方宝儿含笑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
  但铁虎等三人久闯江湖,都算得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光棍,听得方宝儿那句话,心里顿时雪亮。
  粉彪一刀劈出,硬生生收回刀势,仰天笑道:“可笑呀可笑!”铁虎道:“有何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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