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侠心》第44/100页


  百智方丈赶回之后好不容易解释开导,把杨超伦应付过去,未满一月,唐门亲友却找上门来。
  来时声势浩大,高手多达八十余人,自然这次并不能用言词所能打发的,结果一场惨烈的混战,双方俱牺牲惨重,拼斗一日一夜,少林达摩五老当场二死一伤,门下弟子自然也死了不少。
  可是一日一夜下来,少林寺靠雄厚的实力,虽阻止了唐门八十余高手的功势,在战局却有延长下去之势。
  哪知就在第二天,山下倏出现一名青衣少女,向唐门高手打了一个招呼,阻止他们再动手。
  百智方丈见那少女竟能一言消弭一场更大的杀劫,正欲致谢。
  那少女却要求百智方丈解散少林,并且要求仅剩的达摩二老及慧觉,连同方丈自己,自动受缚谢罪,听候处置。
  这种要求自然无法令人接受,何况被誉为泰山北斗的少林,堂堂掌门之尊,在已经闹翻后,怎能再订城下之盟!
  那少女却意外地招呼唐门亲友离去,临走对百智方丈说了这么一段说:“老和尚,佛曰:”吾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千人生死与七人生死,孰轻孰重,你可以再衡量一番,否则你和尚终会后悔的!“
  百智方丈当时急于收拾善后,根本并未在意,唉!这少林之尊叙述到这里,一声长叹,道:“想不到十天之前,全寺僧侣在晚膳后,陡然个个痛苦呻吟不起,当时老衲还以为膳堂火工弟子偷懒,食物不洁所至,直到第二天,警示出现大雄宝殿,才知道是那唐秋霞乘人不备,在后寺水井中下了剧毒!”
  说着扬了扬刚才贴在寺门口的纸笺,又是一声叹息道:“自那日起,对方每日一张,威胁老衲,这已是第十三张了!”
  纪昭洵听完这番话,不由怀疑地道:“那么大师及百忍百了二位前辈,何以安然无恙?”
  百智方丈喟然道:“老衲若非服了本寺圣药‘大还丹’,岂能独善自身,可惜‘大还丹’自本寺六十七代师祖传至老衲手中,只剩下三粒,老衲只能先为二位师弟解毒,终日守护本寺,以防不测。”
  纪昭洵愤然道:“那贱人的手段太毒辣了,只是晚辈不懂,她既欲制少林千余僧侣于死地,又何必在‘九日断命散’中掺了解药,缓慢发作时间?”
  百智方丈道:“小施主这就不懂了,对方此举不但要毁少林全寺,而且还要彻底毁灭少林五百年来声誉,期望老衲人经不住折磨,自动求降!”
  说到这里,老和尚神色有些激动起来,接下去:“千余弟子,辗转床第,痛苦呻吟,虽使老衲目不忍睹,心如绞割,但老衲凭先师遗训,生命虽可毁,威誉不容污辱!
  人生在世,最多百年,少林就是至今中辍,全部死亡,老衲也要留下遗风,使以后武林回忆瞻仰!“
  百智方丈全身轻颤,说完这番话之后,方长嘘一口气,平抑了激动的情绪,苦笑一声又道:“其实老衲也不过尽人事而听天命罢了,事实上偌大一座寺院,仅仅老衲等三人,岂能顾全!”脸色顿时黯然无比。
  纪昭洵这时对百智方丈的处境,感到无比的同情,尤其那份坚毅不屈的意志,从内心产生一份尊敬,同时他了解,少林遭此奇祸,完全是受自己母亲牵累所致!
  他暗暗一叹,皱眉道:“难道前辈就这么坐以待毙?没有别的办法?”
  百智方丈黯然道:“老衲曾调查过门下中毒症状,那唐秋霞对毒物的智识,的确超逾常人,这‘九日断命散’中的成份,竟然异常复杂,当今之世,除了她自己外,恐怕无药可救!”
  语声顿了一顿,凝视着纪昭洵,倏诚挚无比地道:“所以老衲劝施主速速离去,免遭池鱼之殃,唉] 尤其纪家只剩下你半脉血肉,若有不测,岂不枉费令堂半生抚养心血,也增加了老衲一分罪过!”
  纪昭洵一听这番话,顿时激起满腔热血,沉声地道:“少林奇祸,缘皆由家母而起,晚辈不知道也罢,既为此,岂能袖手一走,虽自忖力量微薄,也决与前辈共生死!”
  百智方丈双手合计,低诵一声佛号道:“施主盛情,老衲感激,但少林这场奇祸,已非武力所能解决,施主在此,无益有害,老衲还是坚持初衷,请施主离开!”
  纪昭洵剑眉一挑,大声道:“不,晚辈身受传艺之德,此刻义无反顾,若袖手一走,还算是人么!”
  百智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顿又长叹一声道:“孽,孽,施主在此实帮不了什么忙!……”
  纪昭洵接口阻止方丈说下去,毅然道:“不论如何,我要看看那姓唐的贱婢,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大师,全寺仅存前辈等三人,谅必有许多事可以做,晚辈在仅剩的五天中也算稍尽心力!”
  百智方丈这才摇摇头,沉叹道:“施主既这么说,老衲坚持也无用,唉!请先坐下,令堂已复元了么?”
  纪昭洵这才坐下,低沉地道:“家母虽已康复,却遭人劫持了!”
  百智方丈神色一震,道:“是谁劫持了令堂?”
  “就是那‘惊神鞭’崔九龙及娄傲物!”
  百智方丈更是一怔,喟然道:“想不到他大奸若愚,这次老衲却走眼了,但娄傲物是何许人也?”
  纪昭洵道:“前辈可知‘神戟魔尊’其人?”
  百智方丈脸色变了一变,道:“神戟魔尊四十年前为邪门第一高手,夺命短戟下死人无数,幸亏中原武林集合三百余高手,由老衲恩师圣心率领,才于甘境甘心山上,把他*落千丈绝崖,相传已经死去,你还提他做什么!”
  纪昭洵闻言惊心,急急把所有经过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百智霍然大震,神色瞬即千变,喃喃道:“一波未乎,一波又起,想不到丐帮帮主竟首先遭劫,此魔再出,武林中恐无瞧类,更想不到崔九龙会与那魔头勾结上了!”
  纪昭洵由百智方丈的语气,才知情势严重,倏想起了天一神僧,遂把遇见父亲的事又说了一遍。
  百智方丈神色一愕,喃喃道:“江湖传言,十有九虚,传就神僧早已物化,如今却仍在世上,若有神僧出头,浩劫或可挽回,不过据施主所形容,这位前辈道友恐怕再不会蜷身尘事之中了。”
  纪昭洵一阵默然,才道:“据晚辈推测,至少尚有半年时间,现在先设法渡过目前难关要紧!”
  百智方丈白眉紧蹙,似有无限心事,陷入沉思。
  此刻殿外天色早已一片漆黑,殿中一片沉默,孤灯如豆,闪耀不停,整个少林寺寂寂无声,更显得凄凉无比。
  纪昭洵不由一阵慨叹,叹声未落,陡闻寺外隐隐的传来一声大笑,接着一阵语声传人:“秃驴们,还剩五天了,难道还坚持下去么?”
  话声在这四籁俱寂的环境中,突然响起,更令人刺耳心惊!
  纪昭洵心中一惊之下,霍然起立,反手探剑出鞘,就欲纵出大殿,垂眉沉思中的百智方丈倏然抬头喝道:“施主不必出去,出去也见不到人!”
  纪昭洵一怔道:“如此欺人,上门威胁,大师难道听凭其施威?”
  百智方丈叹道:“近千弟于性命,在对方掌握中,出去又如何?”
  纪昭洵默然无言,只得将长剑回鞘,暗暗叹息。
  只见百智方丈又道:“施主远来也该休息了,膳堂中备有干粮,但饮水之井已因有毒封闭,施主不妨到后山溪边挑用,明天起,就劳施主每天挑二担水,灌喂敝寺中毒的弟子,以免他们渴死!”
  纪昭洵领命,也不客气,就向殿后膳堂走去,他对少林寺中并不陌生,于是从第二天开始,他就担当了这份挑水喂水的工作。
  近千僧侣,要他一人侍候,直累得他精疲力尽,可是当他眼见一排排禅房中,那些晕睡焦黄的僧侣,命在旦夕,不但不感到繁忙,反而为少林暗暗发急。
  整个寺院,连白天也是静静地有如死域,这是因为百智方丈为每个弟子点上了昏穴,使他们避免中毒后的折磨,哀号床第。
  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纪昭洵每日思索解决的办法,却是一筹莫展,情势好像非等死不可了。
  离限期只有两天了。这一天,纪昭洵奔波于后山,往返挑水时,寺前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这两位不速之客,却是二名僧人,一位容貌奇古,白色僧衣,竹杖芒鞋,有飘然出尘之慨。
  其一位也是白色的僧袍,手执念珠,但脸上却蒙着一块黑巾,显得几分神秘。
  这二位僧人步履轻盈,行如浮云流水,看若安步当车,其实快速异常,来到寺门口,似乎毫无顾忌,身形双双一长,越墙而入。
  在寺内戒备的百忍百了陡见二条白影掠人,双双一声暴叱:“是谁?”方铲柄左右一横,已挡住二僧去路。
  这容貌奇古的枯瘦老僧早已飘落地上,双手合什,肃容道:“二位道友请勿惊慌,老衲师徒此来并无恶意,请容先见贵寺方丈!”
  百忍百了一见对方也是佛门中人,却极陌生,神色顿时一片惊异,百了僧首先合什道:“请问道友法号!”
  老僧微微一笑道:“老衲出家礼佛,半世静修,人我两忘,哪还有什么法号,此来却为了解救贵寺千余弟子而来,请勿多疑!”
  百了一听这番话,加上老僧肃然庄严的神容,不敢再多问什么,忙一指大雄宝殿,道:“敝寺方丈正在殿中,道友请进!”
  说着向百忍打了一个眼色,收铲侧身让步。
  老僧师徒立刻飘然走上大殿,殿中的百智方丈早已看清一切,他听说来的二位和尚竟有解救全寺弟子性命的办法,再不遑请问法号,忙起身合什,急急道:“二位道友有什么办法能化解敝寺近千弟子之毒!”
  老僧合什缓缓道:“办法在我徒儿身上,方丈大师请先坐下,慢慢再谈!”
  百智一看老僧身旁的蒙面年青僧人“心中暗暗嘀咕,猜不透这二位和尚既存解危之心而来,为什么要隐遮面目!
  但百智究竟是有深湛修为的高僧,心中虽起疑,但人家表示得从容不迫,而且毫无恶意,自己自也不便显得太急迫,于是肃身摆手道:“二位道友请坐,少林危在旦夕,恕无法招待!”
  老僧点点头,就与蒙面僧面对百智僧盘膝坐落地上放着的草蒲上,老僧道先开口道:“未说话之前,老衲先有个规矩!”
  百智僧点点头道:“道友请说!什么规矩?”
  老僧道:“你我可就事谈事,不必如世俗之见,询问道名!其实佛门弟子,跳出三界,不在五行,只存佛心一点,哪有什么法号姓名!”
  百智恭敬地道:“道友佛理高深,贫僧敢不遵命!”
  老僧微微一笑道:“好,方丈果然不愧少林之尊,现在老衲要先提一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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