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经》第37/365页


徐立前点点头,有些不舍,问道:“明日什么时辰?我送你。”
“辰时吧。”徐玫道:“晨起凉爽一些。”
徐立前再次点头,道:“我记下了。”他要道梧桐苑去接受徐夫人的特别教导,不能多耽搁,说罢就告别了徐玫,同石非一起,走进了梧桐苑。
徐玫让在一旁,目送两人的进入了徐夫人的书房,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息,慢慢往集雅苑走去。
那个人。
有时候徐玫又忍不住地去想:既然金姑姑那时候已经就她的身世骗过她一回,那关于胡不为的部分,是不是也是谎言?那个时候胡不为久久不归,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而不是……
但这个念头一起,徐玫就摇摇头。
有些事情,不需要真的眼见为实。单凭直觉,就能辨别真假。
……
五柳观。
徐玫吐纳完毕,在下人呈上早食之前,问夏长渊道:“在大兄身上,娘亲对他的教导明显是偏了……爹爹既然已经看出来,为何不肯多说几句?现在,娘亲和大兄都很痛苦,母子关系越来越僵,总不是爹爹愿意看到的吧?”
夏长渊怔了一下,没想到徐玫问出这样的话。
片刻,他摇头道:“你娘亲性格要强,一但有所决议,最厌恶他人再指手画脚。我若是插手进去,只怕矛盾就不仅仅是母子之间了。再者……”他迟疑了一下,才又道:“我与你母亲早年有所协议,绝不干涉徐家内务和她对儿女教养的。”
“那我呢?”徐玫又问道。
“你既然跟了我,我怎么教你,你娘亲也不会过问的。”夏长渊道。
“但夫妻之间,儿女伦常,真的能够划分的这么清楚?”徐玫嘀咕道:“我反正不能看着娘亲和大兄就这么彼此痛苦下去了。”她睁大眼睛看向夏长渊:“爹爹,我同大兄之间有了信鸽联系,你悄悄地给他写封信,规劝一下他好不好?”
“哦?有信鸽?”夏长渊惊讶了一下没有深究,问道:“玫儿觉得我该怎么劝呢?”
集市上有驯鸽人将一对对信鸽驯好了对外出售的。
“大兄他对商人和商业本身都误解,爹爹可以从这一点上说说啊。”徐玫道:“若是没有商人,我们怎么可以吃到东海的海参,南洋的香料,西域的蜜瓜?没有这些好东西,日子多没味儿。”
“物产流通,的确是商业带来的好处。”夏长渊点头,问徐玫道:“还有吗?”
徐玫沉思片刻,摇摇头,不满地道:“玫儿想让爹爹劝说大兄,爹爹怎么反倒是考起我来了。”
夏长渊笑了笑,没再多言。
两人用罢早食,略微散步片刻,父女二人又到了书房。
夏长渊检查了徐玫的功课,觉得满意,又指定了新的内容给徐玫讲解一遍,让她自去学习,自己提起了笔,果然写起了书信。
徐玫偷偷瞄一眼,见夏长渊果真写的是其关于“商”的见解,偷偷一笑,认真温习起来――
她的进度不慢。
而所学范围比前世要宽广复杂许多,是以必须多多用心,再不能如几年前那般清闲了。
夏长渊很快写好了信,含笑将信纸推给徐玫:“看看可满意?”
徐玫连连点头,又不禁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
夏长渊想了想,道:“你抄一遍再给立前吧。”
他还是谨守合约,并不愿让徐夫人知道他做了这些。但徐立前那里,的确快就要走偏,他又崇拜自己,同时又有徐玫软语相求,夏长渊才下定决心,悄悄地干涉一下。
徐玫再次点头。
一是物品流通。二是价值提升。
这两者,都并不仅仅低买高卖那么简单。
夏长渊举例说,岭南山区产多马蓝,仅仅杂草而已,不能果腹,无法蔽体。而被商人发现之后,运往江南纺织发达地区,加工提炼出靛蓝染料,价值倍增,获利多多。而同时,岭南人一马蓝换取粮食衣物,从而能改善生活……此乃“商”之精髓所在。
三乃是日常服务。
关于这一点,简单又好理解――
若无酒肆茶寮客栈等等所在,人们将寸步难行!
夏长渊没有说的太多。
只是点明:有明君也有暴君;有清官也有贪枉;有高洁君子,也有伪善小人;有坑蒙拐骗,也有公平交易。
是以,修心为上。
条理清晰,文采斐然。
却没有给出任何意见和建议,估计只是想让徐立前自己思考。
徐玫一边誊抄,一边暗赞不已。很快,她誊抄完毕,回到精舍,找到信鸽,将信绑好了,将信鸽送飞,看着信鸽盘旋飞远,才回了屋。
徐立前很快回了信。
受教之余,却依旧有所不甘:人各有志。他也并不是鄙夷商者,只是不愿成为商者,这才十分勉强……但他又表示,母命难为,他会努力用功,不让母亲失望难过罢。
希望如此。
徐玫心道。

☆、048 姐妹谈

有了书信往来,徐玫对徐宅之内发生的事情所知多了起来。
尤其是徐立前的几次回信,让徐玫渐渐觉得他已经慢慢心平气和,对于徐夫人额外交给他的课业,也不再觉得痛苦压抑,开始用心对待。
也不知是徐立前的表现让徐夫人满意了,还是徐夫人自己也做了反省的缘故,徐夫人对徐立前的要求渐渐不再着眼于“商”的细节,而是开始让徐立前研读经史,于是,徐立前也越发地用功起来。
“进步飞快。”徐惠十分骄傲,笑道:“娘亲也十分高兴。”
一场细雪才下过,依旧阴沉没有放晴。看样子,会有接连而至的雨雪,为冬日更添几分寒意。
明帝四十三年,一开始就格外寒冷。阴霾笼罩了整个寒冬,如今年节已过,天气却没有半点晴朗转暖的样子,让人的心也跟着压抑难受起来,无法放松心思。
集雅苑中,徐惠和徐玫坐在窗前。
一盆长得高大的万年青,一束交错绽放的红梅,点缀了这个暖和舒适的房间。
若不能在任何情况下让自己活的舒适,那努力占据二来的财富又有什么意思。相信整个徐家,至少在这个大宅里,绝不会与人绝望地想:这个冬天是不是熬不过去了。
徐玫嗅了嗅玫瑰花香,抿一口茶水,点点头,轻声道:“大兄本来就足够聪明,只是从前想不通。如今想通了,自然就万事都好了。”
“那是。”徐惠满面笑意,道:“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有些用处,不是总拖后腿的。”
“喂喂。”徐玫瞪大眼睛故作不满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徐惠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呵呵笑道:“就是我说的意思啊。”她收了些笑意,冷声道:“距离上次大伯父在大康丢脸才几年?就又有人蠢蠢欲动,不满我娘一个女人占据家主之位了!你自己想,若是你真的拖累了大兄课业,是不是个拖后腿的!”
徐玫怔了怔,问道:“哦?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在徐玫出生的那一年,徐家大爷徐元慎趁着徐夫人产后修养之时,企图接过家族生意,为证明自己能力,亲自前往大康接洽打通商道,甚至试图借助大康安王之力以刺杀除去徐夫人。刺杀失败后,徐元慎被软禁大康,直到后来徐夫人悍然出手,展示了徐家的能力,才让大康上下有所顾忌,解救了徐元慎,徐氏产业也顺利地在大康开展起来。徐元慎如此丢人之后,在京城各地游荡了几年,两年前,才重回徐家。
莫不是徐元慎在前事平息之后,又生出了取代之心?
徐惠面色很是不好,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低声道:“我听说,老爷子放出话来,说如今徐氏发展平稳,他体谅娘亲这些年殚精竭虑的辛苦,希望娘亲能辞去家主之位,退至长老团。”
徐玫闻言十分惊讶,肃然道:“祖父当真这般说?”
这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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