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水泱泱》第93/149页




  最后离开的时候,他扭过头,悲凉地向我笑笑。那样的笑容,让我心痛。因为我欺骗了一个爱我的人,而这个人又是我不得不去欺骗的……


  三日后,严芳归来。


  我在房内正帮他解下身上蓝色的风衣,他突然道,“公主,听说公子晟已经在齐国称王了……”


  我的动作迟缓了一下,不动声色笑道,“那又怎么了?”


  严芳皱紧眉头,沉声道,“我担心的是他的野心,还有我总有种感觉,他会对褚国不利!他的冷酷无情我是听说过的,他在百里之外竟狠下心射杀了自己的亲生兄弟!”


  我悲凉笑道,“天家无情……以公子晟那样野心勃勃的为人,他又怎么会容许别人阻挡他称王的路?”


  严芳无奈地笑着点头,“看来我们现在也是这般处境吧……”或许是他看到我脸上悲戚的神情,便话锋一转,“公子晟确实野心勃勃,但他却掩饰得很好。褚王竟相信他与褚国修好,互通商贾的鬼话!”


  我笑笑,“那夫君大人你打算上柬吗?”


  严芳坚定地点头,眼里闪烁着热血男儿的光彩,“就算王要革我的职,我也要进言!我不能看着褚国毁在王的手上!”


  我只是直直地看着他,心里为他叹息。因为我已经看到他的命运,二十七岁的严芳将会在齐褚之战献出生命……


  他看着我,疑惑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没事,我在想着孩子的衣服什么时候做好罢了。”


  他温柔一笑,“衣服?好!我回来了还没看无诡呢!”说罢,便迈开步子向无诡的房间走去,我紧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刚毅的背影,回忆着在他脸上少见的柔情。


  第二日,严芳上朝述职,顺带上谏。褚王并没有采纳严芳的谏议,但他依然赏赐了许多绸缎、金银、宝石给严芳和我,还封无诡为褚国的“长信君”。这对于我们来说,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一种荣耀和骄傲。但我和严芳却一点也不高兴,严芳不高兴是因为他的进言不被重用,我不高兴是因为褚王对我的好是我用欺骗得来的。


  而无诡封号“长信君”和被赐封阜城为封地更是对一个先王公主儿子极大的荣宠,这么小的孩子,便拥有了权力财富。我真担心无诡成年后接管封地后,也会被那些虚幻的东西迷惑了双眼。但是,褚国会在两年之后灭亡,无诡在那时充其量只是个破败的贵族,并不会与权利有任何关系……除非他真的是历史上那个公子姜无诡,想到这里,我心一紧,怎么我又想到那些事情去……无诡不可能是姜无诡!我的心里不断重复着,可奇怪的是,那种不祥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无诡受封“长信君”称号的那天,朝中的官员差不多都到了将军府。我的耳朵已听够多的阿谀奉承之词,可他们似乎还非常兴致不断地将马屁话说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无诡听。严芳似乎也很讨厌,他干脆离开将军府,去见姬夜商量新政。


  说起姬夜的新政,似乎并不顺利,朝中反对的声音很多,而褚王似乎再也不想给姬夜太多的权力,对新政迟迟不表态。事实上,姬夜的令尹当得也不顺利,弹劾他的大小官员多于过江之鲫。只是褚王一直压着那些折子,或许是他想一举名正言顺地铲除姬夜的势力,或许他是在顾忌我的态度。


  但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因为天平依然稳稳的。我悬着的心终于可以到地了,每天我只顾弄儿为乐,做个平平凡凡的妇人。


  六月,齐国宰相管祺代表齐国在褚国高价大量地收购丝绸。褚国人纷纷弃了农务养殖桑蚕,卖丝换钱,或者换齐国的白盐。因为齐国的白盐质量上乘,且方圆千里的海岸线均为齐国所垄断,所以齐国的盐市十分繁荣,这是身居内陆的褚国所不能比拟的。齐国现今在管祺的倡导下,大力发展商贸。齐国的国力由于管祺的施政而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国力不但表现在经济、文化还有……军事!


  而齐王姜晟现在打出了“尊王攘夷”的旗帜,以诸侯长的身份,尊天子以伐不服。“攘夷”,即对游牧于长城外的戎、狄和南方楚国对中原诸侯的侵扰进行抵御。我知道,那是他开始称霸的第一步,不久后的“葵丘会盟”将是他称霸的确立。他与管祺,那般合作无间,确为古代君臣典范。


  齐王姜晟在周王室式微的年代之所以尊王攘夷,只是一种政策,并不是真的甘心服从于周王室的统治。后来史书记载,他曾想取代周天子成为天子,只是管祺阻止了。但无论怎么说,周天子无论知不知道姜晟的心怎么想,他依然都会支持姜晟,毕竟姜晟的政策对于他来说利大于弊,更何况一点弊也没有……周天子便将姜晟赐封为诸侯第一等的“伯”。


  而这时候的的褚王姬玠依然看不清姜晟的野心和管祺的不怀好意,他觉得管祺那笔高价购丝的生意对他是百利无一害的,因为管祺这么做无疑是直接送他钱!甚至还可以是褚国百姓丰衣足食,以便尽快达到我对他的要求。


  我知道管祺这么做背后的计划,便让严芳上谏。可褚王根本就不听严芳的话,他一心只想快点达到我的要求,齐褚交好,最终褚国人丰衣足食。而太宰宝恺和君夫人竟坚定地站在严芳的对立面,支持褚国与齐国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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