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女神探》第150/199页
“若非苏复总是从中作梗, 我也不至于过了这么久才能来见你。”肤色似乎又被晒黑了些, 但却比以往更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云宣唇角含笑, 轻声道, “不过也多亏了他让我四处奔波, 皇上才会体恤我劳苦, 没有同意他提出的让我留守京城的提议, 而是准许我随圣驾出行。”
苏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那他这个副都统岂不是只能留在京城了?”
“这是自然。”云宣微一点头, 笑道,“这些天他总是阴魂不散,这次总算能安生些了, 毕竟就算他再是胆大妄为,但只要还想留在宫里,便不敢明目张胆地抗旨不遵。”
默了一瞬后,苏蔷抬起微眯的双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早已打算好了?”
她的这句话虽然问得没头没尾,但云宣却即刻便听懂了,又是轻轻一颔首:“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
苏复虽然行事不循常理,所以常常在不知不觉间以奇制胜,但他却不如皇上脾性,而云宣却知道若是自己一直在外忙于公务,皇上必定会因体恤他劳苦功高而不忍让他留守宫城,所以云宣便借着他不希望自己常在宫城这一点来安排最近的行程,好为这次去琉璃别宫避暑做好打算。
苏复应该想不到,他近两个月虽然看似胜出了,但实则却是被他将计就计而已。
“我原本对琉璃别宫也没什么兴趣,但因为你也会去,所以我必须要去。”云宣的眸底含笑,似乎想到了什么十分有趣的回忆,“况且,那里是你我初见的地方,时至今日,我都还记得你从花廊下探出头来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模样。”
苏蔷也想起了那一夜的情景,亦不由弯眉一笑,道:“时至今日,我也还记得你腰间佩戴的那把长剑。”
两人相视对望,无声而笑。
“对了,前几日你让张庆打听的事情已经有消息了,”听到张庆轻咳了一声后,云宣才想到了什么,道,“许妃在赢州的故人许阳早已成亲生子,如今一家人也过得其乐融融,并没有什么异常。”
苏蔷听了,心中反而愈发不安起来。
虽然在许诺将自己接连多日都梦到许阳的事情早已告知了皇后后,皇后也曾派人去查探了许阳的下落,然后告知许诺的也是与云宣所说的相似的结果,让她不再总以为是许阳的魂魄来向她索命,但却不知为何,苏蔷并不太相信皇后之言,所以才请张庆替她查一查许阳如今的近况。
云宣见她蹙着眉又陷入沉思,问道:“我已经听张庆说过万福宫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你是不是在担心柳贵妃会借着此行做出什么事情来?”
“许诺的故乡在赢州,是从京城去琉璃别宫的必经之路,若是她有意要拿许诺的过往来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次琉璃之行是她提出来的。”苏蔷细思了片刻后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提议道,“不如这样,派人在暗中将许阳一家监视起来,免得我们在路经赢州时会出现什么变故。”
云宣也早已想到了这一层,安慰她道:“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如果你还不放心,我一会儿再让张庆先去一趟。”
苏蔷点了点头:“还是小心为好。”
见她如此谨慎,云宣轻叹了一声,道:“她们害了织宁,你却还要为了保护她而尽心尽力,辛苦了。”
她本来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在听到他主动提起时才觉一股酸楚从心底奔涌而出,险些化成泪水从眼底冒了出来,好不容易才被她又重新送回了原处。
“凤栖宫和东宫同气连枝,许诺又与皇后休戚相关,为了大局,我只能如此。”她抬起了眼,被强行赶回去的泪珠虽然已经被撵了回去,但还是有一滴被留了下来,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晶莹明亮了许多,“这是你教会我的。”
他的眸底浮现几分不忍,右手微微动了动,想抬起来抚一抚她的眼睛,但终究还是放下了。
“一切自会有结果的,”他的声音很低,却极为有力,“只不过是时候未到而已。”
她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有些勉强,但却坚信他的话。
虽然肖玉卿和逸王已经订了亲,他们成亲也是迟早的事,逸王也算彻底拥有了肖侯府的支持,但因为已经离任的元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而他又重用了并不得人心的苏复,所以他的麾下并不太平,全靠肖侯府的扶持才勉强保留了一些元气,可毕竟还是伤及了根本。而且柳贵妃近日又在皇上面前时而得宠时而受冷,所以逸王最近的日子并不好过。
而他们要做的,便是让他雪上加霜。只要他的大雪多下一日,那他们的大业便会早一日实现。
而这一天,迟早会来。
与他们作别后,她去了万福宫。
自从她去了那里一趟之后,许诺再也没有梦见过许阳,甚至很少再做噩梦,所以精神和脸色都几乎恢复如常了,就连皇上对她的态度也改善了许多。
许诺已经为去琉璃别宫而准备妥当了,心情也很好,与上次她们相见时落魄无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对她的态度并未有太大的改变,见了她来后欢喜地便亲自迎了过去,拉着她的手便请她入座。
苏蔷毫不掩饰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径自站着,平静道:“我这次来,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许诺也不怨她说话不分尊卑,十分诚恳地点头道:“你说,我洗耳恭听。”
“这次出门,事无巨细,只要稍有奇怪之处,你一定都要记得派人相告于我,最好派尹红来。另外,千万不可恃宠而骄冲撞了圣上,之前的教训一定要谨记于心。”顿了一顿后,她才道出了最重要的事情,“另外,若是柳贵妃要单独见你,最好回避。”
许诺原本频频点头,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才不满道:“我为何要躲她?心虚的人本该是她才对。”
“你斗不过她,自然便要躲着,她若是能杀了你,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对你心虚?你莫要又犯糊涂了。”苏蔷耐着性子道,“这次去琉璃别宫,是她一手促成的,难免她没有其他安排,若是你中了计,莫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许诺听她言语肃然,也不由认真了几分:“她已经害死了我的孩子,还能怎样?”
“只要你的命还在,她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苏蔷看了她一眼,提醒她道,“更何况,赢州还是去琉璃的必经之路。”
蓦地听到“赢州”两个字,许诺愣了一愣,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眸底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几许惊慌:“路过赢州又怎么了,我在那里的亲人早已死得没半分影子了。”
苏蔷见她还是避重就轻,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别再重蹈覆辙。”
许诺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默了一默后只好承诺道:“放心,我不会见他的。”
“如此自然最好。”言罢,苏蔷点了点头,又叮嘱她道,“记住,凡是与他有关的消息,都不要轻信,更不能想办法见他一面,否则你的罪名便是真的再也洗脱不掉了。”
许诺不愿再提起许阳,有些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道:“我见那个负心汉做什么,你且放心好了。”
离开前,苏蔷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低头不语的洪浮,低声问她道:“这次万福宫都有谁跟着你去琉璃?”
许诺答道:“宫女中除了洪浮和尹红外,还有两个皇后那边的人,至于内侍,除了田不凡外,我在他们其中只留下了一个,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若是你还有其他建议,我改了便是。”
苏蔷拒绝道:“没什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你自己安排妥当就好。”
第184章 竹马何在(十二)变故
第二日,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宫城出发,朝琉璃别宫的方向而去。唯一与原本的计划稍有不同的是,太皇太后因身体不适而留在了宫城。
一路都极为顺利,半个月后, 人马便到了赢州。
当地的府尹已备好了暂住的别宫,虽不奢华,但却足够舒适。
应着皇帝的要求, 接风宴布置得还算简单, 宴席上除了皇帝和几位随行的妃嫔外,便只有太子、已有几个月身孕的太子妃、睿王、睿王妃、逸王、未来的逸王妃还有已经康复的庆王出席, 而当地的官员留在外院用宴。
一席过后,众人便会回去各自歇息, 明日一早又会及早动身, 所以只要今晚平安, 那赢州便算是过去了。
因着苏蔷的提醒, 许诺虽然表面平静, 但却一直胆战心惊, 生怕柳贵妃会在这里为她下套, 但正如她所担心的那般, 就在宴席即将结束时, 果然出现了变故。
一个为她端来甜点的侍女在弯腰站起时, 多看了她一眼,然后似被惊了一跳,“啊”地惊叫了一声, 随即倒了在地上,指着她颤声大喊:“鬼,鬼啊!”
许诺并不识得她,一时间手足无措,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云宣带着几个轻衣卫守在门口,听到里面的动静后立刻掠身而入,命人一把将倒在地上的那个侍女捞了起来并加以控制。
他原打算将她带下去审问,但柳贵妃却先于他一步开了口:“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诅骂许妃是鬼?”
见皇帝并未有阻止她的意思,云宣只好退到了一旁,与睿王相视一眼,都知大事不妙。
那侍女约莫有十几岁,长相还算秀丽,此时被轻衣卫押着跪在了地上,身子一直因受到惊吓而轻颤着,脸色也发白,半晌才道:“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已经死了?”柳贵妃微蹙柳眉,继续不解地问道,“你认识许妃吗?为何说她已经死了?”
那侍女似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许诺虽不知即将要发生什么,心中亦是一团迷雾,却也明白自己一直都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有些无助地将目光投向皇后,希望她能替自己化解眼前的危机。
皇后也领悟到了她的求助,便趁着那侍女不言语的功夫对身边的皇帝柔声道:“皇上一路舟车劳顿,明日又要一早赶路,今晚还是早些歇息吧,这个侍女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想来是将许妃错认了旁人,交给轻衣卫处理便是,皇上龙体重要,还是莫要为了这些小事而伤了神……”
“我没有认错人,她不是叫许诺吗?表姐夫说她早就已经死了,所以他才会出家去做和尚……”不知为何,那个侍女突然又来了勇气,猛然抬起了头,睁大了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许诺,一动也不动地质问她道,“你既然没有死,那我姐夫在哪里?你还我的姐夫来!”
许诺被她问得莫名其妙,虽然明知自己与眼前这个疯癫的女人没有分毫关系,此生也从未见过她,但她却莫名其妙地感到心虚,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坐在她对面的柳贵妃微一挑唇,唇角掠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得意笑意,开口时语气却尽是惊诧与困惑:“你竟知道许妃的姓名,你究竟是何人?”
那女子颤声回道:“奴婢,奴婢叫秦画……”
皇后见柳贵妃已迫不及待地露出了幸灾乐祸的模样,心中亦是十分警惕,侧头看向许诺,见她一脸迷茫,便知她的确不认得眼前的女子,便放下心来问她道:“许妃妹妹,你可认得这位名叫秦画的姑娘?”
正在愣怔中的许诺听到皇后的问话,反应迟缓地站起身来回话,声音竟因太过紧张而略显沙哑,听起来没有分毫底气:“回皇后娘娘,臣妾并不认识她。”
柳贵妃却趁胜追击,并不理会她与皇后之间的对话,而是继续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厅堂中央的女子,问她道:“你方才说,你的姐夫因为许妃的离世而出了家,那你姐夫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