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寥记》第53/55页


  “我想整个佟家都被灭了,他势单力薄,恐怕凶多吉少,所以不愿他涉险,一心想把人追回来。”这一追,整整五天五夜,穿过一个大省,还有不计其数的州县,如此奔波,即便汗血宝马也吃不消,何况普通马匹,每跑二十里就得休息,于是只能不停地换马追赶,风雨无阻。
  “你有没有试过五天不曾梳洗,每日只睡不到两个时辰,被马颠得像要魂飞魄散。”
  她追到临安郡,在一个小县城里发现溪山派的标记暗号,知道林显已经和师门中人会和,县城不大,她四下暗寻,没找到人,想必早已离开,也不可能回溪山,这下可真就不知去向了。
  意儿紧绷的一口气断开,彻底累垮。
  赵莹派阿照和两个小厮追来,等他们赶到县里,发现意儿倒在一个简陋客栈,发着高烧,昏睡不醒。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古人说汗血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定是假传无疑的了,即便如我那般,一日换十匹马,最多不过行二三百里,那也累得够呛。”
  宏煜听完半晌没做声,心里是极为震撼的,摸着她的头发,自言自语般微叹:“你没死在半路也算福大。”
  “可不么,路上吐了好几次呢,”意儿笑说:“想必是我的潜能被激发出来,大腿磨出血也不觉得痛,之后睡醒,腰也坏了,躺在床上大半个月不能下地,你说蠢不蠢?”
  宏煜听着,手掌不由自主往她腰腹间揉了几下:“难怪你喜欢在上面,原来骑术这么好。”
  “……”
  他又笑:“你对林显还挺用心的。”
  意儿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不否认对他用过真心,我们在一起时都还小,一无所有,唯有一颗真心,现在想来也是快乐多于苦涩的。只是我讨厌被人丢下,没个交代,不清不楚,心里实在憋闷。”
  宏煜闻言,不知怎么想起那次让她在后园子等了一夜,竟有些心虚,喉结微动,道:“算了,别跟他计较,都过去这么久了。”
  意儿摇头:“我肚量小,爱记仇,此番见面,定要听他亲口解释才算。前夜他原想单独跟我说话,可我当时心怀芥蒂,不愿多聊,等这两日气顺了,再找他好好问一问。”
  宏煜撇撇嘴:“有什么好聊的,女人就爱计较这些,非得争个对错。”
  意儿皱眉:“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不自觉,又爱逃避问题吗?”
  “有些事情何必说那么清楚,心里明白就行了,想来人家也有难处,复仇这种事,等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刀光剑影的,哪有闲心惦记儿女情长。”
  意儿冷笑:“是,你们最爱拿大义压人,叫我们忍气吞声,有口难言。”
  宏煜愣怔,心想不对,我怎么帮着林显说话了?
  于是立马改口:“我可不这样,每次得罪你,很快就道歉了,对不对?那些江湖中人看似重情重义,动辄大是大非挂在嘴边,女人则丢到后面,我看也算不得真豪杰,女人又不是包袱,凭什么总被抛下?不像话。”
  意儿“噗嗤”一声,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半撑起胳膊,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喜欢,伸手捏起那瘦削的下巴,说:“煜哥哥,你若听话,我会疼你的,我要想对一个人好,那可是掏心掏肺,什么都愿意给,绝对把你宠上天”
  宏煜望着她弯弯的杏眼,心里是满船清梦压星河的滋味,沉醉般舒坦。
  “意儿,我此刻就想把你的心掏出来,你给不给?”
  她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贴近:“给呀,看你拿什么换。”
  宏煜抱着人翻身:“我就知道,你哪肯吃亏?”耳鬓厮磨一番,又问:“你想要我拿什么换呢?”
  意儿半真半假道:“你别做官了,我养着你,好不好?”
  宏煜嗤笑:“真说得出口,你养得起吗?”
  意儿道:“我这颗心就值那么多,你得拿最宝贵的东西换。”
  宏煜不知有没有听懂,眼下已然意乱情迷,只满口答:“可以,我最宝贵的就是皮囊和肉.体,拿去吧,都给你。”
  意儿一边骂他不要脸,一边被缠得没法子,颠颠倒倒,又一场鱼水欢好,闹到半夜才罢。
  因着宏煜不想让她跟林显再有牵连,意儿顾及他的心情,便也打算就此放手,不再追根究底,要什么交代。
  岂料佟之瑶却找上门来。
  这日恰逢休沐,阿照带她哥满城里游逛,晌午过后,丫鬟告诉意儿,说外头有个姓佟的姑娘想见她。
  起初意儿觉得奇怪,她与佟之瑶素昧谋面,从前也很少听林显提起,却不知找她作甚。
  人请进来,在院子里的花树下对坐。
  意儿见她浑身包裹严实,帷帽之下似乎还戴了面纱,朦朦胧胧露出一双眼睛,堪堪盯过来,叫人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意儿镇定自若地吃茶,说:“原来佟小姐和阿显一块儿来的。”
  她道:“是,我和师兄一直形影不离。”
  意儿闻言,心下了然,点点头,面无波澜:“你找我何事。”
  佟之瑶缓缓叹气,声音轻柔:“我想请你莫要责怪师兄,他这个人,闷葫芦,许多话说不出口,可我知道他心里挂念你,即便陪在我身边,体贴入微,但有好几次把我认作是你,叫着你的名字,神情恍惚,想想也怪可怜的。”
  意儿端起茶碗:“是么。”
  佟之瑶点头:“我和他……等他接任掌门以后,我们便要成亲了,以前他说会娶你,又让你等了这么久,如今却是这么个结果,我也觉得很对不住……可他并非有意负你,只是可怜我,同情我……师兄说,你没有他,照样能过得很好,而我只有他一个。”
  意儿笑:“那我该恭喜你们,祝你们白头偕老。”
  佟之瑶道:“你不生气就好,他这次来,就是想在成亲之前再看看你,我理解他,也心疼他,所以请你千万体谅,成全他的真心。”
  意儿皱眉,听得很不舒服,但又无从反驳,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堵得难受。
  这时忽然有人在叫她。
  抬头望去,只见宏煜倚在门边,身长玉立,天气冷,他穿着灰鼠袄子,握着小铜炉,慢悠悠走上前。
  “有客人?”他明知故问。
  “这位是佟小姐。”
  “哦。”宏煜旁若无人地拉起她的手:“外头凉,怎么不到屋里坐着?”
  意儿略笑笑:“没事。”
  宏煜瞥了眼:“你们方才聊什么呢?”
  “佟小姐说,她和林显要成亲了。”
  “是吗?”宏煜朗声笑道:“都要成亲了,还不知羞耻地纠缠你,脸皮可真厚啊。”
  佟之瑶当即站起身。
  宏煜挑眉嗤道:“自己不要脸也就罢了,怎么连他媳妇儿也跑来纠缠?该不会想玩仙人跳吧?”
  意儿:“……”
  宏煜揽住她的肩,语重心长:“人心隔肚皮,几年没见,那林显搞不好就是来讹钱的,你可当心些,别被他们这对不三不四的贼男女给骗了。”
  佟之瑶胸膛起伏,气得半晌说不出话。


第44章
  童旺把人送走,宏煜拉意儿回屋,口中嗤笑:“青天朗日,穿得跟个幽魂似的,吓唬谁呢。”
  意儿闻言低眉微叹。
  又听他说:“以后不要随便放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进衙门,再有下次我可不管谁的面子,直接轰出去。”
  意儿握着他的小手炉,打起毡帘进屋,窗扇没关,风吹得有些凉,桌上摆着一盆水仙,尚未开花,她把窗关好,转身看见宏煜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知道他想挖苦人,于是讪讪道:“我要睡会儿,你走不走?”
  他轻哼一声,径直朝床榻去,脱下外衣:“平日瞧你牙尖嘴利,方才怎么吃哑巴亏了?你就知道对我厉害。”
  意儿说:“人家客客气气的,也未曾恶语相向,我又能怎样?”
  宏煜挑眉笑道:“难道不是听闻林显要成亲了,心里难受,哑口无言?”
  意儿摇头:“什么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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