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寥记》第9/55页


  她越推,沈彦火越大,直接把人抱到榻上,衣衫褪了满地。秦丝想起前几日和宏煜也在船上,霎时多了一层刺激,对比之外,还有报复的快感,重重叠叠铺满全身。
  两人痴缠半日,天暗了才分开,秦丝坐在床边穿衣,沈彦从背后贴近,吮着她的耳垂,声音哑哑的:“明儿还来,嗯?”
  她不知怎么有些心慌,胡乱应着,收拾干净,这便下船回衙门。
  掌灯时分,?日?幽静,似明若暗,院中人影走动,童旺打发下人端水,见到秦丝,忙躬身笑道:“姑娘回来了。”
  她心不在焉应着,走进屋内,宏煜方才沐浴完,这会儿正在穿衣,两人视线相触,他随口问:“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
  “今日去了哪些地方?”
  “没去哪儿,”秦丝闷闷的,褪下外衫,坐到镜台前卸妆:“随便逛逛。”
  身后没有声响,她取下簪子和围髻,略歪着头,正要摘耳坠,这时发现宏煜走了过来,用一种懒散带笑的目光从镜子里打量她。
  秦丝不自觉心下一跳,然后听见他问:“好玩儿吗?”
  “……还行。”
  镜中男子红唇白面,浓眉如墨,稍稍弯腰,鬓角漆黑分明,就这么凑近她的脸,嘴唇似蜻蜓点水,若有似无碰了碰:“嗯,你高兴就好。”


第9章
  意儿近日忙着整理几桩旧案,都是朱槐任期内的部分词讼,原本早已审结,谁知自从朱槐被革职查办,县里便陆续有人到衙门递状子,告他贪污索贿,草菅人命。
  那朱槐已被押送巡抚都院,宏煜更无权审他,于是便让意儿整理呈词,汇成卷宗,届时一并送到省里,让上头来办。
  “租佃纠纷,聘礼之争,原系寻常案件,长官调解即可,纵有斗殴轻伤的,按我大周律,不过施以笞杖而已,这朱槐却久拖不结,随意关押人犯,有的竟长达半年之久,致其病死狱中。”意儿扔下案牍,摇头冷笑:“真是歹毒可恨。”
  宋敏叹道:“对贪官来说,案子就是钱,久拖不结,便能从诉讼双方身上捞取好处。有的州县吏治腐败,每遇诉讼,必先估计对方家产,百姓更有‘一字不可入公门,一入公门家便倾’的说法。”
  意儿翻阅卷宗,又指给宋敏看另一案。原告张桓夫妇,妻子钱盈盈十八岁那年未婚先孕,被族人强行堕胎,还将张桓抓来殴打,扬言依照钱氏宗法,原该活活烧死,但族长觉得自己是宽容仁德之辈,只把这对不知羞耻损害钱家颜面的野鸳鸯打残,留下一命。
  原以为他们应该感激涕零,却不料张家把人接走,几日后竟然告上了衙门。
  结果显而易见,那朱槐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并未受理。
  意儿皱眉:“且不说未婚先孕并无律法定罪,即便她有罪,也该交由衙门审理,几时轮到宗族之人滥用私刑?”
  宋敏思忖道:“这个案子,宏大人是要重审吗?”
  “自然该重审的,朱槐逃不了,钱家也不能逍遥法外。”话至于此,意儿想起地方乡绅紧密相连,势力盘踞,宏煜未必肯出面。此时已散衙,她便拿着文书回到内宅,想探探他的口风。
  过三堂,入小院儿,不知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像被特意支开似的,连童旺也不在。
  意儿以为宏煜出门了,正要走,这时屋里传来依稀动静,却是女人的哭声,哀哀戚戚,她当出了什么事儿,忙提脚进去,隔着纱橱,却见宏煜歪坐在榻上,一个粉雕玉琢的女人跪在他跟前,赤身裸.体,低声抽噎。
  “怎么了?”似笑非笑的声音:“刚从沈彦的床上下来,舒服哭了?”
  意儿愣住,实在没想到会撞见这么一幕,未及反应,宏煜已经发现了她,透过雨过天青的纱,一双黑瞳,沉沉盯过来。
  意儿生平头一回窥人私隐,三分尴尬,七分心虚,又被他一瞪,转身就走。
  秦丝什么也没察觉,依旧跪坐着掉眼泪,身上一丝.不挂,细皮嫩肉,白得晃眼。
  她这几日和沈彦厮混,干柴烈火,难分难舍,想着自己年纪渐大了,宏煜也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如今遇到沈彦,家世样貌一点不比宏煜差,而且温柔体贴,惯会疼人,她想跟他走,又不大舍得这边。
  如此左右摇摆,难以抉择,谁知方才一出船舱,当即目瞪口呆,僵在原地。那童旺立在码头,仍是往常恭恭敬敬的模样,颔着头,拘着手,温和笑道:“姑娘忙完了?大人让小的接您回去。”
  猝不及防,秦丝的心直往下坠,想到宏煜的为人和性情,顿时开始害怕。
  民间惯有风气,红杏出墙的女子会被丈夫脱光羞辱,拿鞭子抽打,于是当她回到衙门,见了宏煜,便自觉脱去衣衫,跪在地上认错。
  “这是干什么?”宏煜懒靠在榻上,眉眼带笑,没打算跟她动手,也没有半点恼怒的颜色,目光游离在她全身打量,饶有兴致:“哟,沈彦下嘴够狠的,这么多印子呢。”
  秦丝原本哭着,一听这话颤了颤,大约也觉得难堪,手指摸索衣裳,挡住身前大半风光。
  宏煜挑了挑眉:“沈彦跟我开口要你,你自己怎么想?”
  秦丝冷笑:“你把我当成物件是吗?”
  宏煜“啧”一声:“说什么呢,你怎会是物件,分明就是小淫.妇。”
  秦丝脸色煞白,红着眼眶用力望他。
  “生气了?”他觉得她肯定误会了什么,“小淫.妇”若有三分嘲讽,那么剩下七分也是夸赞。他宏煜若想认真骂人,其恶毒足以令任何一个窈窕淑女与他同归于尽。而此刻他压根儿没有骂人的欲望,真的,苍天作证。
  “我知道,你在我这儿受了冷落,爬上沈彦的床,排解寂寞,可以理解。”
  秦丝听完这话,一股恨意涌上心尖:“宏煜,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妓.女吗?除了睡,我们之间还有什么?!”
  他不明所以地反问:“除了睡,难道你还有别的本事不成?”
  秦丝仿佛遭雷劈了一般,张嘴怔在那儿,呼吸滞住,羞愤难当:“你……”
  “我怎么?”
  她不敢骂他,憋得小脸涨红,红了又白,最终却冷笑起来:“宏煜,你今日这般轻视我,他日就等着后悔吧,我秦丝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沈彦比你强多了,你只是我其中一个选择罢了,得意什么?”
  宏煜身体稍稍前倾,手肘搭着膝盖,细细打量她,心想这才是他喜欢过的女人,看似娇花,实则暗里藏刺,当初动心,正因她身上有股劲儿,辣辣的勾人。只是这两年养娇了,惯出一些拖泥带水的黏腻,无甚意趣。
  “沈彦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宏煜道:“他虽无功名,但家底殷实,为人也很重情,你若嫁给他,不会过得太差。”
  秦丝半晌没作声,收拾好衣裳,起身拍拍手,若无其事地掏出手绢擦掉泪痕,轻哼道:“我可不敢想,娇娇跟了他几年,竟也无疾而终,你们富家子弟都喜欢这么玩儿是吧?”
  宏煜道:“沈家由老爷子和夫人做主,他们看重门户,娇娇出身不好,不可能嫁入沈府。你虽孤身一人,但祖上也算书香门第,父兄都是读书人,沈家二老绝不会怠慢你。”
  秦丝看了他一会儿:“话虽这么说……但我跟沈彦不过露水的恩情,图几日新鲜罢了,他未必打算娶我。”
  “是吗?我倒听说他这两年总觉得累,早想定下来,娶妻生子。”宏煜眉眼疏懒:“你也别把他想得那么随便,依我看,只怕当初在京城他就对你上心了。”
  秦丝不语。
  宏煜笑了笑:“就这么着吧,眼下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他道:“收拾好你的东西,咱们好聚好散,他日再见,还是朋友,何必撕破脸,你说对吧?”
  秦丝下意识张了张嘴,而他已经迈开步子从她身边跨过,绣着白鹤的霁色衣袂飘然而去,绕纱橱,穿厅堂,头也不回地走了。
  虽说出门,却只是拐出自家小院儿,行过一处粉墙黑瓦的月洞门,来到县丞大人的居宅。
  宏煜从未入过此地,冷眼一瞧,那院门石墙上竟攀着郁郁苍苍的藤萝,走进里边,见庭内种了几根翠竹,并一株西府海棠,粉蕊错落,轻曼娇艳,花树下设有矮榻,引枕靠背具全,榻上摆着一方小桌几,赵意儿正歪在那里翻书。
  她散衙回来,换了在家穿的衣裳,酡颜之色,兰花暗纹,一把青丝半散着,手执书卷,袖子堆落,露出一截白玉似的胳膊,纤细娇嫩。
  宏煜素日傲慢,从不看人脸色,此番径直过去,就像在自家似的,并没有半点生分。扫地的婆子见了他,赶忙行礼:“大人。”
  意儿抬头一看,略吓着,竟呆忘了招呼。
  宏煜行至榻前,在另一侧落座,面无波澜地搁下手中折扇,问:“你方才找我何事?”
  意儿端坐起来,干咳了声,想到先前撞见的一幕,又听到那些话,显然是他被戴了绿帽,还被自己偷听了去,当真尴尬至极,一时便不知该说什么。
  宏煜冷淡扫她一眼,又问:“你这屋里,连个倒茶的丫鬟也没有吗?”
  意儿目光转落桌几,那上头分明摆了成套的茶具,伸手便有水喝,他是瞎了还是手断了,非要人伺候?
  虽心中腹诽,然想着待客之理,到底还是亲手给他斟上一杯:“大人请。”
  “嗯。”宏煜并非真要吃茶,略沾了沾,见桌上放着案牍,拿起来看:“这是什么?”
  隔着方几,意儿也忙伸脖子去看,并趁势问他:“张桓夫妇的案子,大人准备何时重审?”
  宏煜一面翻阅,一面怪道:“我几时说要重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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