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第131/214页


  这一忙活就忙到了傍晚,晚上,陆拂拂铺开床被,两人枕着这一股灰尘与霉味儿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牧临川没多加耽搁,就去拜访了并州刺史孙循。
  少年去之前,好好打扮了一番,特地作了些修饰。乌黑卷曲的长发以红绳绑在脑后,一身簇新的新衣,如不看空落落的双腿,也像是昔日上京缠绵烟雨中的贵胄少年。
  只是去了还不过一两个时辰,便沉着一张脸回来了。
  拂拂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是不顺吗?
  何止不顺,根本没见着孙循的人影,据说这几日他不在上党。
  “孙循这老匹夫若在,定当扫榻相应。”牧临川嗤笑,面色阴晴不定。
  可孙循不在,他俩如今又身无分文,门房狗眼看人低却不愿意代之通报了。
  拂拂愣了愣,好声安慰道:“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嘛,你也别太记挂心上?嗯?”
  好不容易哄了这小暴君面色稍霁。拂拂自己一个人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喟然长叹。
  心知当务之急还是得挣钱。
  便抹了把脸,认命地瞒着牧临川悄悄找工作去了。
  上党不比上京,上京是纸醉金迷的繁华之所,秦楼楚馆与宝塔佛寺林立,而此地民风剽悍,拂拂转了一圈,竟然也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
  最后只在上党最大的一间酒肆欢伯楼,找了个洗盘子洗衣服的活计。
  傍晚回到家中,拂拂正迟疑怎么和牧临川交代。
  牧临川的神情却也有些异样。
  拂拂:“你先说?”
  牧临川垂着眼研究着案几上的木纹,状若无意般地随口道:“我今日找了个活儿干。”
  “什、什么?” 拂拂张了张嘴,诧异地问。
  少年似乎有些不耐烦她问这么多,脸色又红又黑,虽说如此,还是答了。
  “当街卖字。”
  唇瓣一动,顿了顿,到底没好意思说自己支了一天的摊子一钱都没有挣到。
  “你今日出去是找活干了?”牧临川打肿脸充胖子,复又不以为然地冷嗤了一声,“我还没这么废物,需要你来养活。”
  窗外幢幢摇曳的树影落在两人之中,夕阳正好,融融烂烂的温暖光影落在了两人鬓角衣侧。
  拂拂看着他的模样,想了想,把欲要说出的一肚子话又咽回了嗓子眼里。
  “好!”少女用力地点了点头,盯着牧临川那瑰艳的眸子,轻快地歪着脑袋笑起来,“那我就靠你养我啦。”
  话虽这么说,实则每天趁着牧临川去卖字的时候,拂拂还是该干嘛干嘛。
  第二天,牧临川出了门,抿了抿唇,把幕篱给带上了,自己在集市附近摆了个摊,前面扯了一块儿布,滑稽地写了两个字。
  “卖字”。
  他带着幕篱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匆匆中一瞥。
  也有人上来问价,问完了嘀咕了一声。
  “太贵。”转身就走了。
  牧临川面色一黑,心里蹭蹭蹭直冒火。
  这还贵?!!他这一副字不论出生,单凭技艺,也评在了中之上,放在上京那得万金!万金他还不定乐意写,一幅字人人都抢着要的!
  他的字筋力俱骏,疾徐有度,气态高逸凌厉,这个价已经足够良心了,这些人问价也就算了,问完还要好奇地说一声。
  “你做生意怎么还带着幕篱呢?”
  这本是善意的掰扯两句,闲话家常,但牧临川受不了这个。
  问得人多了,忍不住原形毕露,一张嘴,就突突开火,傲慢地道:“爱买不买,不买快滚,问这么多也拉不了关系,不讲价。”
  面前的妇人面色骤然一变,骂骂咧咧地走了。
  唯一的客户被自己赶跑之后,牧临川也自知失态,又不肯承认后悔了,只沉默地拿两只眼睛斜着看附近吆喝的商贩。
  这些商贩们吆喝的调子又长又高,甚至编成了北地的民歌,高亢激昂,硬朗爽利,在北地旷远的天空下,直摩云霄,和几点大雁打橘红色的日头前掠过。
  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迫于生活的压力,少年试着动了动唇,然而一开口,浸润了上京烟雨的金陵音,软糯得像是在撒娇,哪里能和这些浑厚响亮的北地声相提并论。
  没想到又半柱香后,那妇人去而复返了。
  似乎是找了一圈没找到其他卖字的,或是不合心意,又或是本来就是和牧临川玩得欲拒还迎的心理战术。
  “这样,”妇人一咬牙,扭动着臃肿肥胖的身躯,活像是吃了大亏一般,“我再给你多1个钱吧,这一封信4文钱你说卖不卖吧?”
  “你这也太贵了,”抖落着面前的字帖,妇人像挑肥拣瘦一般地絮絮叨叨,“你到别家看看,别人卖字顶多就3文钱,你这一封信竟然要10文钱。”
  “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妇人不满地嘟囔道,“到底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
  觑着他的神色,妇人转身就走。
  在后宫里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大杀四方的少年天子,在大妈的欲拒还迎,布局机深之下节节败退,像只被拿捏得死死的,掐住了脖子的乖乖鸡仔。
  “慢着。”
  妇人:?
  牧临川焦躁道:“写什么?”
  妇人:?
  “我说信写什么?”
  说到这儿,妇人身子立刻就扭了过来。
  “你这样做生意就对了嘛。”
  在大妈的教育之下,少年天子忍气吞声,折腰五斗,乖乖地照着对方的意思写了一封信。
  写的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给在军中的儿子寄去了一件冬衣,几个钱,望儿子好好保重身体,一切小心。
  落下最后一个字,牧临川忍不住稍感自得,自己能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得如此工整华丽,很是漂亮。
  写完了,妇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像模像样地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忽而又将信拍在了他面前。
  “你得读给我听。”妇人咋咋呼呼,警惕道,“万一你给俺瞎写呢。”
  牧临川:“……”
  只好忍住蓬勃的杀意,好声好气地念了一遍。
  完了,一抬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妇人变了脸色:“诶呀,你这写得都是啥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文绉绉的,听都听不懂。重写!重写!”
  他写的时候,这妇人还在不满地嚷嚷着,明显已经火大了。
  最后还以之前写错了为要挟,信誓旦旦地又杀了2个钱,以2文钱拿下来纳入书品之中中上品的家书。
  牧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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