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第180/214页


  联军入城的这天,全济南城的老百姓几乎倾巢而出,全挤在路边看。
  这几日雨终于停了,天气转暖,烈日当头,将土地晒得热气腾腾。远远只望见黄沙飞扬,尘烟拔地而起,隐约可见一骑扬鞭骤急,满头大汗,疾若飞鸟,率先入了城。
  这好像是个讯号,随后五千具装骑兵自城门长驱直入,马蹄轰隆如雷鸣,震人心魄。
  这五千骑兵先进了城,旋即飞快地立定,沿途警戒。之后数万重甲步兵,扬旗伐鼓,染血的重铠错落明光,依次入城,入城后旋即收阵,越过骑兵,最后才是辎重车辚辚而来。
  一切无声静谧,有条不紊,却又煞气逼人。
  鏖战了近月整,城外大军未见疲态,反倒是豪气干云,气势如虎。
  挤在人群中,王女女张了张嘴,被震撼得不轻,“怪不得咯,怪不得能打赢。”
  “拂拂?你看见了没?”王女女一阵目眩神迷,激动地掐紧了陆拂拂的胳膊,“你看到了没!这气势!这是杀气啊”
  拂拂也被当场震住了,磕磕绊绊地回应道:“看、看到了。”
  紧接着,默了,欲哭无泪地想。
  她跑路这事儿是不是做得忒不厚道了,她现在冲到军营里面求牧临川还来得及吗?
  一直到联军走过,王女女眼巴巴地看着路上的灰飞,还有些意犹未尽。
  “拂拂啊,你说我现在跟阿苏和离,改嫁个将军还来得及吗?”
  拂拂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是杏眼一眨,抿唇露出个神秘的笑容来,“说好了,你改嫁将军,那杨大哥就是我的了。到时候可别哭啊。”
  王女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去你的,就知道你还惦记着阿苏,去去去。”
  这一路上,王女女还咬着手绢,被迷花了两眼和少女心。
  但很快发生的事,就打破了王女女美好的想象,瞬间呕得不行。
  联军进城之后开始筑“京观”,所谓“京观”是将敌军的尸体堆在道路两旁,盖土夯实,形成金字塔形的土堆①此举一为炫耀武功,二为震慑敌军。
  此时陆拂拂和王女女才猛然清醒过来,她们不久前看到的究竟是支什么样的军队,什么样的虎狼之师。
  拿下济南城后的第三日,雍军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阅兵,以彰显君威。
  这场阅兵,众人翘首以盼的雍废帝牧临川也到了场。王女女、杨大哥还有抱着阿妃的左慧全都挤过去看热闹,怀揣着见不得人的心思,拂拂鸵鸟地没有去看。
  反正牧临川在济南城也待不了多久。
  王女女催促道:“这可是天颜?你难道就不想看?”
  拂拂有气无力:“之前在王宫里远远地看到过一眼。”
  远远地
  王女女了然。
  就陆拂拂这个性格也不可能受宠。
  她已经替陆拂拂勾勒出个凄惨寥落的王宫生活,并且想当然地以为陆拂拂是怕触景生情,便体贴地没有勉强,只拉着杨苏兴冲冲踮脚张望。
  这位陛下坐在车驾中,帷幔遮住了半个身子,依稀能看到那及腰的黑色长发,夹杂着几缕霜白,随风而动。
  红唇、高鼻、深目、墨眉。
  面色苍白如雪,一身黑袍,纤瘦的手腕上绑着个佛珠。
  面皮绷得紧紧的,偶尔朝道旁投去的一瞥,冷淡恹恹,一副阴郁的疲厌之态。
  视线一扫而过,众人纷纷噤声。
  待阅兵过后,王女女低声道:“阿苏,你看到没,这陛下目光太吓人了。被他看一眼,就好像被什么异兽盯上了似的。他刚刚扫了一眼,我心里都发憷。”
  “难怪拂拂不乐意提当初她在王宫里的事儿。”
  杨苏叹了口气,莞尔摸了摸她脑袋,“拂拂不喜欢,咱们以后也别在她面前提这些了。”
  王女女皱眉道:“好。”
  又几天,城内搜出了不少反抗军,石黑去报。
  牧临川坐在案几后面,眉头皱得紧紧的。虽然打赢了胜仗,可他脸上没有一点喜色,相反腿伤和头疾又开始发作,恹恹的,烦躁得要命。
  “都赶到黄河边上围杀了。”
  是日,济南城内剩余的叛军、将士、官员,皆被赶到了黄河边,或刀劈活斧砍,尽数围杀了,血流成河,鲜血深深地渗进了土地中,直降地面染得殷红,旬日不散。
  王女女大着胆子,拉着杨苏远远地看了几眼,还没看完,就差点儿吐出来,被杨苏捂着眼睛,直接抱回了家。
  “别看了,看了得做噩梦。”
  ……
  拂拂最近忙得就像个陀螺,自从来到济南定居之后,左慧就开了家小面馆为生,她也入了股,帮着打下手。
  围城时,大家伙儿人心惶惶的哪有心情来吃面,面馆自然而然是关门大吉。
  济南城破之后,总算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眼见着阿妃已无大碍,能跑能跳,拂拂和左慧就把面馆又开了起来,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
  来吃面的客户中,还有不少雍军,穿着个铠甲就来了,见识过雍军的凶残,拂拂和左慧都不敢掉以轻心。
  五月末,在日头底下忙活了半天,拂拂热得浑身冒汗。
  王女女前脚被抱回家,后脚就摆脱了她家那口子,乐颠颠地跑来。她大咧咧地自占据了一桌,嗑着瓜子,神秘兮兮地道:“你是没看到,这血把黄河边的土都染红了。”
  “这血流的啊。”
  恶心是恶心了点儿,但在乱世里讨生活,王女女早就过了看到死人吓得尖叫连连的阶段,吐完了,还能当作嗑瓜子闲聊时的谈资。
  拂拂听得十分不适,眉头和鼻子都皱成了一团。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眼前这一桌狼藉,左慧又远远地喊她过来了,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拂拂擦了把汗,啪嗒嗒地跑了过去。
  左慧拿着个大漏勺,头也不抬地捞面。
  “拂拂,喏,那桌,把面送过去。”
  眼神一乜,指了指不远处坐着的一桌有说有笑的军士。
  捂着额头,拂拂一声绝望的□□:“救命,怎么又来啊。”
  左慧苦笑:“这也没办法啊,来者是客。咱也总不能拿着扫把把他们赶出去。”
  拂拂认命地端着面送了过去,“你好,你们的面来了。”
  “是一碗牛肉面……”目光在盘子上一扫,“呃……一碗牛肚面,还有一碗鸡蛋面是吗?”
  低着头,拂拂一口气不带喘,飞快地报完了菜名,上了面,也没敢多看对方的脸。
  虽然牧临川治军严明,这些军士平日里客客气气的,但大家伙儿心里都清楚,对方都是些披着羊皮的狼。
  拎着空盘,拂拂转身欲走,没想到面前这桌人却没动。
  直到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你、你是……”
  这声音听着有点儿耳熟。
  拂拂猛地抬起头,一抬头就撞上了个熟人。
  这熟悉的浓眉大眼,俊朗的五官,麦色的肌肤,雪白的牙齿,高马尾,笑容暖洋洋的。
  这不是……曹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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