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第32/214页


  少年像猫儿一样惊起,“刷”地一下飞快黑了脸,伸出一只手摁在了陆拂拂面门上,阻止了陆拂拂往自己身上靠。
  “快滚吧。”
  陆拂拂干咳了一声,收回了媚眼,迅速整理了衣裙,小狗一般乖巧地下去了。
  牧临川:……
  少年脸色变了又变,目露羞恼。
  不爽,十分不爽。
  牧临川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夜半。
  牧临川又像幽魂一样,飘进了千佛窟中。这千佛窟乃是牧临川主持修建,耗时数月。
  一向侍奉牧临川左右的内侍张嵩看在眼里,忧在心里。
  他多病少眠,经年累月地睡不着觉乃是常事。
  陛下若是寻常失眠倒也算好的了,最怕是受这病痛折磨所致的少眠。
  陛下的肺向来不好,年少时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一阵子落下了这病根。常常深更半夜咳得涕泗横流,整夜整夜睡不好觉,熬得两只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骚包闲得蛋疼如牧临川,短短一个下午又换了件衣衫。
  为了行动方便,牧临川今晚倒没穿那身单薄又宽松的玄色长袍,时人均好褒衣博带,大冠高履,但少年年纪小,不过十六,穿着高履有些踢踢踏踏的。
  他今日下半身着黑色纨裤,用红绳在脚踝间绑紧,绳上缀金玉,犹如大大的灯笼裤,行走间,彩光流泻。
  上半身则穿着一件深红色裲裆。
  这一身比之从前的褒衣博带要合身不少,倒是一扫往日的颓糜与阴沉,多了些少年飞扬的意气。
  发辫解开,束着个马尾,只余两三缕微卷的碎发垂落鬓角。乌发墨鬓,眉眼细长,猩红的眼中神光熠熠。
  这千佛窟中明灯千盏,顺着墙壁错落有致地排列。墙壁中凿空,中置诸像,高矮胖瘦不一,工巧绮丽。或有七尺金像数躯,六尺金像五躯,玉像十三躯。
  金织成像,绣珠像各十五躯。
  在灯火照耀下,仔细看去,这些发丝、肌肤、眼珠竟然又如真人。
  牧临川将手拢在袖中,踢踏着脚,转了个身,一脚踢翻了这千佛窟中的错银铜牛灯架,坦然自若地绕过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一路往洞窟深处走。
  张嵩跟在牧临川身后,面上恭敬有余,心里却骇得冷汗涔涔。
  饶是到这千佛窟中来了已有数十次,他还是受不了这些“东西”。
  对,东西。
  倒不是他胆大妄为,敢对佛菩萨不敬,实在是这些东西根本算不上“佛菩萨”。
  这些佛像,有高有低,金玉环身,脖颈佩日,威严赫赫。
  高的宛如结跏趺坐在云端。诸天神佛,半敛双眸,俯瞰着洞中穿行的二人。
  牧临川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咬着笔画笔坐下,信手为面前这尊还没上好色的佛像着色。
  这一尊“佛像”头颅低垂,腹中空空,露出狰狞的血肉,腹腔中能清楚地看见血色的肋骨与一截通红的脊椎。


第22章
  这分明却是具已经被开膛剖肚,掏空了内脏的尸体。
  张嵩苦着脸跟上,他还记得这具“佛菩萨”生前的模样,这位生前在朝野中也算是个人物,乃是都督一州军事的陈峻拔,因与长乐王牧行简往来密切,被陛下撸起袖子亲自收拾干净了。
  众人只知道陛下暴虐嗜杀,却不知道陛下杀人还区别对待。
  如小郑贵人之流的,便随手拖下去埋了、砍了、喂了。但诸如陈峻拔一类,陛下觉得这样杀了他们太埋汰他们了,便会吩咐内侍将他们带到这千佛窟,自己亲自动手处置。
  这佛像里的内脏正是一旬前,牧临川自己亲自动手掏空的。彼时,少年神态自若地伸出手,掏出鲜血淋漓的心肝肠肺,随手丢在盘子里,目不斜视道:“将这些拿去喂虎。”
  也只有在此时,牧临川这阴沉病态的神情才一扫而空,变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嘴里哼着小曲儿,专心致志地为这佛像描眉作画。
  等他将这剩下来半边上完色之后,天际已经微微亮了。
  牧临川搁下画笔,颇为志得意满地打量了一眼自己杰作。他兴奋得脸上发热,热血上头,虽然一晚上没睡,全还是精神奕奕。
  转过身,踢踏踢踏地出了千佛窟,“走,去冷宫。”
  拂拂是在睡梦中被人戳醒的。
  一睁眼,便看到少年撑着下巴,手里拎着个不知从哪儿扒拉来的狗尾巴草,挠着她鼻子玩儿。
  天知道一睁眼就看到牧临川,是多么挑战人生理极限的一件事儿!
  牧临川浑然不觉自己的出现是多么惊悚,反倒还轻轻踢了拂拂一脚。
  “起来。”
  陆拂拂被人从梦中叫醒,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起来干嘛?”
  少年口气自大,浑然不觉自己这行为多么无耻且招人恨,恬不知耻道:“陪我聊天。”
  拂拂:……
  幸好她脾气好没有起床气,拂拂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换衣服。
  解系带的手微微一顿,拂拂吞吞吐吐地道:“陛下?”
  牧临川疑惑地问:“何事?”
  看这小暴君毫无退避之意,陆拂拂涨红了脸,只好自我催眠自己,她和牧临川是夫妻,反正她也没啥好看的。
  少女穿着一身白色的小衣,单薄的布料紧贴着腰线,胸|臀尚未发育完全,如青涩的山峦,一捧如水般的乌发垂落臀后,裸|露的肌肤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莹润的色泽,宛如一笔横书的水墨画。
  牧临川神情淡定,还有些许不耐,他真的对她的肉|体不感兴趣,看着她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块儿肥瘦均匀的猪肉,还不耐烦她换衣服慢吞吞的。
  等她换好了衣服,牧临川皱眉问:“你平常都干嘛?”
  陆拂拂想了想,一滴冷汗默默滑落:呃……种地算吗?
  今天一早这小暴君又不知道发什么疯,久违地跟在她身后粘着她寸步不离,陆拂拂又赶不走他,只好权把他当作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的幺妮。
  弯腰扎紧了裤腿,拂拂拍了拍脸,精神奕奕地抡起锄头去种地。
  牧临川像道幽魂一样飘在她身后,新奇地左看看右看看。
  天还未亮,晨露未晞,行走在草叶间,裙裾沾染了点点凉意。
  陆拂拂面朝黄土,认真锄草翻田。
  大抵上天|朝人民都对种地有种莫名的向往,陆拂拂从小就在家里做惯了农活,她既不通琴棋书画,也没多少高级趣味,种田倒成了陆拂拂打发时间的手段。
  种出来的瓜果蔬菜既能吃,劳作的过程中又能运动健身,可谓一举两得之事。
  牧临川站在田边,打量着她,有些嫌弃,有些讥诮,又有些意外和好奇。
  《礼记·月令》曾言“孟春之月,天子亲载耒耜”,高贵的陛下,除非春耕之时,需扶犁而耕,对于农事可谓一无所知。
  竟然不是变着花样吸引他的手段?
  牧临川迟疑地看着陆拂拂竟然真的埋头干起了农活,干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一门心思地跪在地上拔草,像是全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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