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暴君后我死遁了》第77/214页


  瞳仁勾勒着一圈暗红色的微光。
  旖旎又妩媚。
  “孤可不是那些沉迷于美色的昏君。”
  陆拂拂心道,那是,毕竟没多少人能满足你这奇葩的性|癖。
  牧临川这话说得其实并没有错,经过这几天的学习,陆拂拂惊诧地发现其实小暴君他什么都懂,也难怪他能坐稳江山这么久。
  否则照他这么作死下去,一般人坐不了两三年就会被赶下王位。
  他分割了尚书台的权力,将决策实权统归于自己左右近侍,不动声色地下移门阀实权,看似凭自己的喜好任意重用卑官小吏,实则在与高门士族争权。
  大雍传至牧临川这一代时,外军势大,拱卫王城的中军兵力卑弱,统共不过两三万人,听说这小暴君私底下还练了一支重骑兵。
  只可惜他爹厌恶他,使得长乐王牧行简,领安西将军,使持节,为荆州刺史,据荆襄,占据重镇,拥兵自重,给自己亲儿子埋下了个定时炸弹,早晚有一天要炸得他骨肉横飞,死无全尸。
  少年什么都懂,却鲜少管事,支頤笑看着自己的江山走向毁灭,等待着悬挂在自己头顶的利刃落下。
  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拂拂匆忙低下了眼,心里很乱。
  虽然知道她这样想无异于三观爆炸,可她还是忍不住泛起了点儿对牧临川的同情。
  一开始或许只是因为牧临川与幺妮很像。可是后来,拂拂就明白了,就算牧临川再像幺妮,他也不是她。
  想到这儿,陆拂拂拢上书卷,转头一看雕花窗外,不由低呼了一声。
  “下雪了。”
  少女搁下书卷敏捷地跑到了窗边,推开了窗,扭头笑道:“陛下你看下雪了!”
  少年看着她发呆,心中讥讽道,不就是下雪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雪花片片飞散,零落枝头,初时不多,很快,便如席子一般覆压下来,隔墙梅花细细香。
  少女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伸着手去接窗外的飞雪。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
  深吸了一口气,凛冽的寒意钻入鼻腔,拂拂看书看得困怠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拂拂扭头看向他。
  少女眼里好似蕴着两弯光光的小月牙儿,将生活中这些微不足道,却令人微感惊喜的小事,都一一与他分享。
  陆拂拂乐呵呵地看了一会儿雪,惊喜渐渐淡去,随之涌上心头的是一阵无边的失落。
  “这雪下得这么大,流民肯定愈加难熬了。”
  拂拂低声道:“本以为开春就能暖和起来了。”
  她看向外面这冷寂的长夜,上京的寒夜并不凄苦,隔着飞雪依然有笙箫声隐隐传来。
  倒不是她吃饱了撑着,悲天悯人。
  只是
  陆拂拂心里忡忡直跳,扯了扯自己身上这狐裘,脸上臊得厉害。
  她觉得自己不配罢了。
  往室内一看。
  银楹金柱,珠帘玉壁,殿内烧着上好的银炭,胡桃小几上陈设着琉璃碗、水晶钵一应器具,在烛光下泛着五彩的异光。
  她配不上这么好的吃穿用度。
  越想,小姑娘越觉得焦虑和愧疚。
  这几天跟着牧临川旁听政事,她知道了如今大雍还有许多人吃不饱饭,以至于易子而食。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到头来却要交税供养他们这些四体不勤,不事生产的废物们,以自己的血喂饱他们,维持他们奢靡的生活。
  操他妈的,她背叛了工人阶级。
  她是农民的孩子。
  拂拂咬牙切齿地解下了身上的狐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朱门酒肉臭……”牧临川一怔,若有所思地复述道,“路有冻死骨?”
  “这诗是谁所作?”
  陆拂拂:“你就算知道了也没用。”
  少女嗓音一点一点低了下来,“这是杜甫写的。”
  牧临川瞳仁深深地凝视着陆拂拂,皱了皱眉。
  他不太懂陆拂拂情绪为何这么悲天悯人,这些人死也就死了,死了倒还解脱,大不了下辈子投个好胎。陆拂拂这样拘着他们留在尘世受苦,整日做着这些做不完的农活,饱经战乱颠沛流离之苦,有意思吗?
  目光一瞥,瞥见少女怔然失落之色,这感觉让牧临川感到很烦躁。
  少年阴郁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若无其事道:“开孤的私库赈灾吧。”
  国库虽不充裕,他牧家的小金库却是塞得满满当当的。
  他阿父在时本就横征暴敛,卖官鬻爵。到了牧临川继位后,更是被大臣当面怒斥为桓、灵之流,钱帛尽入私门。
  实际上,牧临川他物质欲望很低,平常吃得不多,觉也很少睡,又因为病痛,吃什么都味同嚼蜡。
  钱帛堆在私库里烂了也是烂了,倒不如拿出去赈灾。
  拂拂简直受宠若惊了,结结巴巴地问:“当、当真?”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从牧临川兜里掏钱?
  牧临川盯着她看了半晌,移开了视线,翘起唇角,轻描淡写道:“这不是王后所说吗?叫孤作三个月的明君。”
  说着,少年直起身,竟然戴上了斗笠,步出了昭阳殿。
  拂拂愕然:“你去哪儿?”
  牧临川施施然地蹬着朱漆的高齿木屐,平静道:“孤去处理政事去。”
  今夜不睡了,
  天子一诺,自然是重于千金的。既然答应了做三个月的明君,那就做三个月的明君。
  拂拂想都没想,抓起一盏素绢灯笼,气喘吁吁道:“我也和你一块儿去。”
  烛火微光之下,少年帝后,并肩踏雪而去。
  ……
  陛下竟然带头将私库里的钱帛拿出来赈灾,此举可谓震动上京。非但如此,还支使身边人挨个上各上京士族家里讨债。态度可谓十分流氓。
  孤都把小金库捐出来了,诸位爱卿看着办吧。
  而陆王后更是以身作则,削减了宫中用度,将自己的绫罗首饰也俱都拿出来捐了。
  诸位清正耿直,忠心耿耿的大臣私下里聚在一起时,惊疑不定地私下交谈。
  “陛下这几日当真改性子了不成?”
  虽说是往好的方向改了,但这改变实在是没让他们感到欣慰,而是感到惊悚。生怕这位天子和以往一样,正闷着声儿准备憋个大的呢。
  想到当初大朝会时那一面,张秀低声道,“怕是因为那位陆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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